连柳明修自己都忘了,谢蔷上一回主动亲吻他是在什么时候。
女孩柔软的唇瓣贴上来,彼此间的气息拉至无限近的距离,就着头顶洒落下来的灯光,她的眼睫又长又翘,根根分明。
眸光与他相视,慌乱,又有些心虚。
柳明修闭上了眼睛。
他抱着她,将她压在墙壁,低头辗转地亲吻她,感觉她微微颤抖的呼吸。
“唔……柳明修……”谢蔷一心只想着转移视线,不想他会吻得这样动情,惊愕地睁大了眼。
唇舌交缠间,他抱得她愈紧,低喃地说:“谢蔷,这回是你主动招惹我的。”
沙发上的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响,此刻却已无人顾及;气息丝丝缕缕地交递着,他比她高出许多,接吻时要稍弯低腰,迎合她的唇。
直到她脸颊憋得通红,快要喘不过气了,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
谢蔷嘴巴都被亲肿了,愤愤地瞪他:“柳明修!”
柳明修眼里染上薄笑,指腹抹了下她的唇,凑上去吻了吻她的眼睛,“我去端菜,你先到餐厅等我。”
趁着柳明修进厨房,谢蔷飞快抄起沙发上的手机,出去阳台。
电话接通,谢蔷一颗心还在怦怦狂跳,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接吻的关系,还是潜意识里为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感到心虚。
“池箫?”她轻声问。
“嗯,是我。”电话那头里的人说,“怎么这么久才接?”
“嗯……刚才不太方便。”谢蔷回头看了眼厨房方向,柳明修背对着她,没留意这头。她问:“你找我有事儿?”
池箫说:“下车前忘了问,我有个朋友送了我两张柏林爱乐乐团音乐会的门票,你有兴趣一起去听吗?”
谢蔷满门心思都在厨房里的人身上,没留神池箫说了什么。
见她迟迟没回应,池箫问:“谢蔷?”
“……”
谢蔷见柳明修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四处在寻她。
谢蔷匆忙回神,对电话里的人说:“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先挂了。”
挂断电话,谢蔷从阳台进来,把落地窗合上。
柳明修放下东西,挑眉看她:“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呢?”
他话里没有打探的意思,她心底却虚得厉害。
“哪、哪有!”谢蔷把手机揣衣兜,朝沙发方向走,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开,“有什么菜?好香。”
两人没去餐厅,就在客厅沙发上坐着,边看电视边吃。
柳明修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夹菜喂她。
期间谢蔷手机又响了好几次,隔着衣料,柳明修感觉她手机在震。
他喂了一勺水蛋给她,提醒道:“你手机响了。”
她怕池箫再打电话过来,特地把手机调了震动。
谢蔷被水蛋呛到,捂着嘴用力咳了几下。
柳明修拧眉,抽纸巾给她擦嘴,“那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谢蔷摆摆手,努力转移话题:“我觉得这个剧挺好看的!”
柳明修望了眼电视。
正在播晚间新闻联播。
“……”
谢蔷神情定定,看得专注投入,全然把衣兜里震响的手机抛在脑后。
柳明修放下筷子,愈发觉得她今晚哪里有些不太对。
他问:“不接电话?我看一直在响,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没,就是普通的骚扰电话。挂了老打过来,挺烦人的。”谢蔷解释说。
-
接电话是不可能接的,绝对不可能当着柳明修的面儿接的。
虽说谢蔷平时总拿池箫刺激他,但这只存在于两人争吵的时候,她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闲着没事非要找架吵做什么?还是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睡前,谢蔷坐在床边吃药,她仰头把药片咽下去,身后忽地被人抱住。
柳明修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碎发微濡,身上还有沐浴露淡淡的清香。
他偏头亲吻她,谢蔷没避开。
柳明修问:“这是什么?”
他已经知道她那两年生病的事,谢蔷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况且那日和沈文清谈过,她想,她也许应该试着更多地向他敞开心扉。
“这个是抗抑郁的,因为服药时间太长,怕一下子断掉会产生不良反应;这个是助睡眠的,这个是改善食欲的……”谢蔷向他一瓶瓶解释药物作用。
柳明修看着她每晚都要吃那么多的药,不由觉得心疼。
他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将她更多地拢进自己怀里,“这些药要吃到什么时候?”
“快了。”谢蔷把最后一片药咽下去,有点儿苦。她微微拧眉,“等月底复查,如果没发现其他问题,就可以完全停药了。”
谢蔷放下水杯,柳明修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向他。
柳明修望着她,“你还没告诉我原因。”
她为什么会生这样严重的病,为什么会放弃大提琴。
他知道那两年她离开是身不由己,可她尚未对他彻底地坦白。
月光从窗外泻进来,镀在他清冷而认真的面容。
谢蔷下意识蜷起指尖,紧紧揪着床单;她神情中有一丝慌乱,退缩,对自己的不确信和犹豫。
她轻声道:“我还没有想好……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
柳明修目光在她脸上流淌片刻,忽问:“谢蔷,你该不会真的背着我在外头有了哪个野男人吧?”
“……”
谢蔷一顿,立马炸了毛,“当然不是!”
看她急冲冲的模样,柳明修无形松了口气。
甚至,还觉得有些小开心。
柳明修唇角稍弯,“也是,这个世界还有哪个男人能比得上我柳明修?又帅,又有钱,还懂乐理,我简直太完美了……”
谢蔷:“……”
谢蔷觉得就不能给这人一点点阳光,否则转眼就能给你开出一片花圃来。
谢蔷正准备嘲讽几句,打压打压他的势头。话还没出口呢,柳明修朝她凑近,低头吻住了她。
这回谢蔷没抗拒,甚至连象征性的几下挣扎都没有。大概是他身上的味道太好闻,她一时起了色心,也想和他一起扒光光了在床上滚来滚去。
她娇吟着,任由他将她翻来覆去,召唤山洪暴雨,夜晚静谧,交织着彼此急促的呼吸,连床板摇晃的声音都格外动听。
-
隔日醒来,自然又是腰酸背痛。
清晨的阳光照进卧室,木地板上散落着两人的衣物,套子零零散散地洒了几处,两人相拥着裹在被窝里,她细细的胳膊勾着他的脖子,肤白光洁。
柳明修指尖绕着她颈后打转,故意逗她。
谢蔷拍掉他的手,卷着被子翻了个身,“柳明修,我劝你见好就收。”
柳明修追上去,从身后拥住她,唇瓣贴着她的耳,“蔷儿,我们重新开始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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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蔷没立马答应他。
主要是她这人记仇,他故意找女朋友气她的事儿她还没忘呢,时刻牢记在小本本上,他想趁着床上功夫迷惑她,没那么容易。
还有就是,她比谁都清楚柳明修的脾性,这人心高气傲,从小想要得到什么太过容易,一概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太容易从了他,她谢蔷以后还有话语权可言吗?
早上谢蔷在镜前换衣服,由着柳明修对她百般殷勤,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她面上爱理不理,心情却是很不错。
柳明修手从身后绕过来,替她系衣扣,讨好道:“蔷儿,你今天好漂亮。”
谢蔷无动于衷,他帮她系衣扣,她便自己梳头发。
“难道我只有今天漂亮吗?”
“你每天都漂亮,今天特别漂亮。”
“我和安妮·海瑟薇比谁漂亮?”
“……”
顿了一秒,柳明修虔诚地说:“蔷儿漂亮。”
谢蔷回头甩他一个眼神,她心知男人这种狗东西为了追求和讨好什么昧着良心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但不可否认,她相当受用。
谢蔷打开他落在身前的手,自己系领口衣扣。
对照镜子,谢蔷望着自己平坦的前身,忽地叹了口气:“可安妮·海瑟薇比我大得多了。”
柳明修:“……”
谢蔷伤心地道:“那时候不还有个人跟我说过,我这叫什么小荷才露尖尖角,他练出点儿胸肌都能比我的大。”
柳明修:“……”
他柳明修都哄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能临阵退缩吗?他不能。
舔狗舔到最后会不会一无所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继续舔着他就什么都没有。
柳明修上前一步,深情地拥住她,用感天动地的语气说:“蔷儿,我就喜欢小的,你越小我越喜欢,就算你只是吐鲁番盆地我也喜欢。”
谢蔷:“……”
谢蔷面无表情,一巴掌挥在他脸上。
-
上午谢蔷和柳明修一起回的学校,老刘把车停在路边,谢蔷先从车里出来,柳明修在身后护着她。
舒宁和杨夏刚进校门,余光看见外头两个熟悉的身影。
柳明修牵着谢蔷往里走,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眼光,偶尔偏头与她温声几句,脸上鲜红的巴掌印瞬间照亮了天空。
舒宁:“……”
杨夏:“……”
舒宁和杨夏相视一眼,觉得有情况,脚下步子打了个弯,不约而同地朝他们走去。
在家里柳明修提出要跟她和好,可她还没答应他呢,谢蔷对柳明修这种牵着她走在校园里,明目张胆地宣誓主权的行为表示不满和抗议。
她用力挣着手腕,怒瞪他:“柳明修,你给我松开!”
柳明修如若无闻,牢牢牵着她,有理有据地说:“蔷儿,这学校那么大,我不牵着你点儿,担心你走丢了。”
谢蔷:“……”
谢蔷觉得好笑:“我是第一天来上学吗?从校门口到教学楼就一条直线,我还能走丢了?”
舒宁走过来,目光落在他们二人牵在一起的手,“稀奇啊,你们这是和好了?”
杨夏也说:“是啊,你们第七十八次分手终于复合成功了?”
谢蔷趁柳明修不备,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理了理背包肩带道:“你们先聊,我就先回课室了。”
-
高三月考,一整个白天的时间都被各科考试占满,上午语文,下午数学,谢蔷和柳明修不在同一个考场,想要碰面有些困难。
中午吃饭,柳明修提前给她发了消息,说是在饭堂等,他又临时被老师叫去,直到午休结束才回来。
那时候谢蔷已经进了考场,准备下午的考试了。
数学是她强项,120分钟的考试时间,谢蔷只花了100分钟便交卷。
从考场出来,教学楼外的长廊安静,大多数学生还在里面对着试卷飞快演算。谢蔷将书包随意甩在肩上,从裤兜摸出手机,按下开机。
屏幕短暂的系统画面过后,推送进来一条微信消息。
看时间,是柳明修进考场前一刻发来的:
【考完试出来等我,晚上一起回去。】
这会儿谢蔷已经到了校门口。
学校保安认得她,提前为她开了校门。
谢蔷在路边停住脚步,垂眸望着屏幕,飞快敲键盘回复:
【好,我在校门口。】
准备按下“发送”时,谢蔷指尖顿住。
——不对,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太好说话了?
——早上她还说得考虑考虑呢,这么快就答应跟他一起回去,不就等于变相应了他想和好的要求吗?
——不行,她不能这么快让他得逞,得吊着他,好好折磨他一阵。
谢蔷逐个逐个把刚才敲出来的字删除,重新编辑回复:
【不知道晚上有没有空,晚上再说吧。】
【你也知道我事情好多的,在考场碰到晚晚,他还约我一起去跑步呢。】
【除了晚晚,我还有日日,天天,朝朝和暮暮想约我呢。】
……
一段话打完了又删,删完了又打,始终没找到合适的。
她折磨他归折磨他,总把毫不相关的人扯进来,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
想了想,谢蔷还是把那些话都删除了,高傲冷淡地回了句:
【哦,我看看心情,再决定要不要等你。】
点完发送,谢蔷把手机揣回衣兜。
傍晚时分,马路上车流不息,远处商业街灯光亮起,一盏一盏地延伸至远方,在将暗未暗的暮色中,犹如星火流萤般浮动。
她两手插兜,随意倚在路灯柱子,望向校门口双双对对出来的学生。
偶尔低眸瞧一眼腕表,心里碎碎念着柳明修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昨晚纵过了,把数学公式全都给纵掉了。
他要是考不了满分,拿不到年级第一,怎么配做她谢蔷的男人?
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考场最后一道铃声打响,高三那边的教学楼由寂静重新恢复骚动。
楼里涌出来一大波学生,谢蔷稍稍站直身,伸长脑袋朝里望。
没见到柳明修。
谢蔷微微拧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她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不是没人接,而是直接提示关机。
谢蔷气不打一处出,好歹她诚心诚意地站在外头等了二十来分钟,他主动约的她,竟然不守时。
谢蔷点开柳明修的微信,正准备长篇敲上几百字小论文,控诉这人毫无诚意的求和,并且盖棺定论,让他以后都离她远点儿,她绝对不会接受他的示好。
她掐着手机键盘噼里啪啦地发泄,不远处车灯晃过视线,随后,跟前停下一辆轿车。
车窗摇下,池箫坐在驾驶座上,朝她淡笑:“这么巧,又在这里碰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巧你个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