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少年清冽的声音压低了几个度,苍蓝眼眸直直看向少女，卷翘的银睫微微一颤,“是谁？”
“「猫酱」。”里绘未来松开他的衣领，靠在椅背上坦荡回答。
“那「我」又是谁？”雪发少年用肘部支撑上身，食指指了指自己。
“谁知道呢？”少女的回答模棱两可。
“之前，明明是你告诉我，我是谁的。”白毛少年似乎极力在保持语气的平和，但压抑后略带颤抖的尾音还是将他的情绪暴露无遗。
他一顿，嗤笑出声：“现在一口一个「他」，玩我呢？好玩？”
里绘未来也学他支着头,看着少年那双略染怒气的苍蓝双眸，唇角微微上扬。
她似乎把那只惹生气后，把这只也惹生气了。
还挺好，挺公平。
“……”少年直起身,“你笑什么？！”
是「雏鸟效应」吗？
因为丧失记忆，所以宛如新生。
而她又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与他有关联的人，所以产生了「追随反应」？
而「追随反应」是不可逆且唯一性的。
“我在笑……”她微微一顿,双手搭上键盘,“抛开我说的，你觉得你自己是谁？猫酱又是谁？”
“我要是知道、”他的话戛然而止,瞥开头垂着眼,上扬的声调变得有些别捏,“你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怎么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就算我把你忘了,你生气了，这么多次了也该消气了吧？……我也很认真在找你啊！”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对待你呢？”里绘未来开始打字，语气十分平淡。
“可、如果那些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回忆的话……”他蓦地闭起眼,抓了抓乱翘的雪发，一脸不耐烦，声音却越来越低，“我……我会尽量想想的。”
少女打字的动作微顿。
“啊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也没事可干啦。”他又啧了一声，手指勾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向浴室，“真的有够麻烦的。”
“……喂。”她叫了一声。
“哈？你现在叫我都直接叫「喂」了吗？太过分了吧。”话虽如此，少年还是回头去看她，然后略扬嘴角、微微抬起下巴，“怎么，被感动啦？我也觉得我刚才那句话超级帅气啊！”
“………”里绘未来沉默了一瞬，“我想提醒你，你的衣服自己洗，别用我的洗衣机。”
“…………”
浴室门被狠狠摔上了。
*
白毛少年只探出一个头，雪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喂。”
里绘未来不为所动，装没听到。
“我没浴巾。”他说，“借我一条。”
“里绘小姐。”她纠正。
少年咧开嘴，露出一个顽劣的笑：“你不借我我就用你刚洗好的衣服擦身子，还用你的洗衣机。”
“可以。”里绘未来微笑，“不过我会把你塞进洗衣机然后丢出去。”
雪发少年又探出一条手臂，竖起食指：“我很强的，来这打架没输过，黑/手/党都干不过我，小心我把你按在地上揍。”
“被我父亲扫地出门的也是你吧？”她依然不为所动，“现在我打一个电话，说有人非法入室，你可能连穿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哦？”
“你要不给我浴巾，我就直接这么出来了喔，到时候你可别害羞。”少年作势要赤身/裸/体走出来。
少女打字的动作彻底停滞了。
白毛少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语调也带着点扳回一局的得意：“所以你快——你盯着我干嘛？！”
少女支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催促：“你倒是往出来走啊。”
想了想，少女掏出手机晃了晃：“新cg哦？”
“…………”
“别害羞。”少女反将一军，“你拜托我帮·帮·你·的时候，不就已经什么都给我看过了吗？你还说……”
“你能不能要点脸！！”
浴室门又被摔上了，几分钟后，淋浴的声音再次响起。
*
淋浴声停止，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一袋未拆封的浴巾“啪”得一声落在湿地板上。
少年扬扬眉，唇角带笑地拆开外包装，嘴上调侃着：“小绘你这样的性格叫做傲娇哦。”
少女的声音渐行渐远：“你可以选择硬气点，直接出来。”
“我可爱的小女朋友都专门——、”愉悦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条印着卡通猫的粉色纯棉浴巾在少年面前展开。
粉得十分奶气，猫也十分幼态。
“喂、你的品味，太低龄了吧？这什么……东西。”他咽下不文明词汇，“你确定让我用这个？！”
“嗯？是什么样的？是学校配发的。”
“是·这·样·的。”少年咬牙切齿，拎着那条奶粉色浴巾从门缝探出一条胳膊抖了抖，“学校配发？你骗谁呢？”
里绘未来：“……”
她将浴巾扔进去的确是因为上面写着「猫咪粉」，但没想到能低龄到这种地步。
绝对是五条悟干的好事。
“我的班主任品味比较特殊，这是他选的。”里绘未来果断甩锅。
“他？还是个男的？”
“已经29岁的男性班主任。”少女完善资料卡。
“他是变态吗买这种？”白毛少年探出头，有些愠怒，又换了语序重复了一遍，“他给你买这种？你不觉得他变态吗？”
里绘未来又打量了一遍那条浴巾，语气平淡：“并不意外。”
“你只有在调侃我的时候才那么口齿伶俐吗，这禽兽之心都昭然若揭了。”少年苍蓝的猫猫眼睁大，然后无奈地叹口气，“你信我，这家伙绝对没安好心，这条浴巾就是铁证。”
“你用不用？不用就快点出来。”思路多次被打断，里绘未来有些许不耐烦。
“用！”沉默几秒后，少年斩钉截铁地回答，“老子就要用他选的东西擦男人身体，恶心死他。”
里绘未来：？
只有男人懂得如何恶心男人？学会了。
*
少年从浴室里出来时已经磨磨唧唧了半小时。
他换了一套衣服，黑色的薄t恤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沾染着潮气的雪色发丝乖顺服帖。
那条奶粉色浴巾挂在他左肩上，他的右手拎着刚洗过的、湿答答的衣服，他看了一眼少女，抓了抓头发挪开视线：“借我两个衣架，不然我在房子里人工甩干了哦。”
话术十分欠佳。
少女目不斜视拿起手机：“让我找找安保部的电话？唔……好像是这个。”
“啧，你不就是仗着我不想闹事吗。”少年咬咬牙，“麻烦你，借我两个衣架，要不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可以借给你。”里绘未来支着头，笑盈盈看着他，“不过，你要是想在这里暂且落脚的话，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少年不自然地扯了扯那条奶粉色浴巾，“说话不要说一半，这种吞吞吐吐的很烦人啊……”
“你在这里的一切开销我都可以负责，但必须答应我一些条件。”里绘未来直言。
“条件？”他和她对视，眼神又挪开，“不过分的我都可以考虑答应，不过有些事情得以我的意愿为主。”
少女竖起三个手指。
“第一，房间卫生，你负责。
“第二，在我工作的时候，保持绝对安静。
“第三，避开一切外人，以免给我招惹麻烦。
“以上，并不过分吧？”
少年嘴角扯了扯：“就这些？我还以为……”
“所以呢？你在想什么？”少女笑意更甚，“或者——我让你误会了什么？”
“你别笑了，你笑得我看的怪烦的。”他挥挥手，径直走向衣柜，拉开衣柜门伸手取衣架，“你那三条我尽可能做到、操！”
“不要一惊一乍。”少女揉了揉太阳穴，“你是猫吗？动不动就炸毛。”
“………你有些、衣服能不能藏起来放啊。”青春期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衣柜，手死死按着，像是生怕什么东西跑出来似的。
“第二条，保持安静。”里绘未来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你再不安静我就用胶带封你嘴了。”
少年顿了两秒，不甘示弱般打开衣柜，目不斜视地拿出了两个空衣架：“逗你玩呢，害羞了吗、不过那种低龄的审美我可不感兴趣，我喜欢性感的——性·感·的！”
里绘未来瞥了他一眼，点了点自己的耳尖，然后带上了降噪耳机。
少年的猫猫眼骤然睁大，然后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泛红的耳尖。
少女摇摇头。
「极端，两个极端。」
*
凌晨1：30
地板上的少年将里绘未来的那本线性代数翻到最后一页，悠悠打了个哈欠，支着头看着少女的背影发了一会呆。
“小绘，你还不睡啊？”
“保持安静。”少女轻声提醒。
少年猛地合上书：“我就说了一句话好吧？你干脆让我别呼吸了。”
里绘未来：“如果可以的话。”
“你的性格真的很臭诶。”雪发少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我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如果你真的很无聊的话。”少女打字的动作一顿，“出门左拐直行两百米，有个学校流浪猫投喂点，你去串串门吧。”
“喂，这么说就太过分了吧。”少年起身，将那本线性代数塞回书架上，又抽出了一本实用英语，“你这怎么一点有意思的书都没有？”
“色/情杂志我这里是不会提供的。”里绘未来语气平淡。
“色、”少年哽了一下，“谁要看色/情/杂志啊，你一天到晚脑子里在想什么？”
“……算了，不和你计较，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少年的目光落在少女的电脑屏幕上。
似乎是关于「酒」的一个文档。
但他对此并不感兴趣。
“问。”
“你不上床睡我就上床睡了啊？”少年反手指了指床，“空着个床不睡怪傻的。”
作者有话要说： dk：其实只是想睡床……
实名表白兔子梨宝贝呜呜我爱你！！太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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