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不走这位小姑奶奶,段邵风认命地从地上爬起来,雪白的衣袍沾了灰,他的眉心紧了又紧,最终叹了口气:“走吧。”
程妍跟在他的身后:“去哪?”
段邵风头也不回,声音懒懒的,淡淡的:“在下已领教过姑娘的厉害,除了带你去找间屋子住下,还敢去别的地方么?”
程妍几步跑上去与他并肩,侧头看着他的神色,眨着眼睛:“你是怕我揍你吗?”
穿过了庭院,段邵风在一溜厢房中的一间站住了,沉默片刻,朝她看了过来,迷人的长眸泛着几分揶揄的笑意,正色道:“有的男人怕挨揍,有的男人却是被揍死也不肯服气的,在下恰巧就是后一种。”
程妍踮起脚凑近他,仿佛要看穿他似的,眼神直勾勾的:“所以,你现在不服气?”
段邵风盯着她漂亮的脸,沉默半晌,莫名叹气:“问题就在这儿,挨了姑娘的揍,在下不但服气,还服气得要命,你说……”他的声音忽而低沉柔和起来,“这是为了什么?”
程妍心里腹诽,因为你在泡妞啊,面上还一脸纯真地微笑:“因为你有毛病。”
段邵风推开了房门,做出请的姿势,居然还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姑娘别忘了,这毛病是为你得的。”
程妍握住了他还没收回的左手,他的手掌温暖,骨节分明,白皙好看,她看着他的手,轻轻缓缓地摩挲着,又看了看他,语气轻飘飘的:“那你进来让我给你治一治?”
段邵风也笑了,笑得英俊极了,也摸了摸她的手,仿佛欣赏一尊美玉似的把玩着,不带半分亵渎,却又很暧昧勾人,道:“姑娘想怎么治?”
程妍一双美眸波光流转睨着他:“你说怎么治就怎么治。”
“嗯?”段邵风眼角眉梢皆是风情,手有点儿不规矩地从纤纤素手一寸寸往上,一边看着她的反应。
程妍却只是笑得又美又单纯地看着他,仿佛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在轻薄她,一副他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的样子,透着一种无声的引诱,纯洁的蛊惑,很是致命。
段邵风的笑意反倒僵住了,明明已经有反应,居然忍得住,甚至仿佛怕了她,叹了口气:“在下只怕姑娘想将这毛病越治越严重,姑娘还是早些歇着吧。”
话音落下,他松手,退出去,关门,动作一气呵成,跑得比谁都快。
看着紧闭的房门,程妍忍不住笑了,这个男主还挺有意思的,看着就像游手好闲、走马观花的浪荡公子,却又非常聪明,居然这样也不上钩,原主的美貌应该是连正人君子也抵挡不住的才对。
*
程妍打算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明天继续撩男主,就算现在的剧情和书里不一样了,只要她能成为他的白月光,任务也是一样可以完成的。只是,她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听见远远地传来了悠扬美丽的琴音,她翻了个身,正想继续睡,忽然就察觉到了什么。
隔壁的门开了,有人出去了。
程妍很快地穿好鞋子、外衣,开了门出去,她知道住在隔壁的人就是男主,这么晚了,他能去干什么?她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了解男主多一点儿更有助于完成任务,毕竟美貌可以进他的眼,却不一定能进他的心,否则他之前也不会美色当前还能忍住了,显然,他就算是个花花公子,那也是个有原则的花花公子。
只是,她出去以后却没看见男主,只看见一道透着黑色的魔气的黑影很快地一掠而过,拐过了墙角,看不见了。
程妍有些惊异,城主住的地方护卫重重,又有仙门的掌门及其弟子们暂居在这里,居然还有妖魔敢闯进来?问题是……闯得进来吗?
程妍心里生疑,不会是男主吧?她又暗暗觉得不可能,就算剧情再歪也不可能歪成这样吧,男主可是正义凛然的仙君下凡,怎么可能会入了妖魔那一道?
她一边想着,一边还是没忍住上去一探究竟。
那只魔的速度很快,她的速度却远还可以比他快上几十倍,所以在后面跟着他的时候还是很游刃有余的。
程妍看见那道魔气凝聚的黑影朝着偏院那边去了,她正要跟进去,那袅袅的琴音却戛然而止,温和平静的声音响起:“姑娘,夜已经很深了。”
程妍脚步一顿,侧头看去,一弦弯月挂在树梢,树梢下面,种着荷花的荷池前,檀玉郎坐在轮椅里,面前还搁着一张桌案,案上放着一张质地很好的琴,月光洒在他弹琴的指尖,泛着晶莹如玉的光,他的整个人也仿佛笼罩在如水的月色之中,柔和,温暖,似惊艳的天人之姿。
原来是他在弹琴?不过这种世家公子弹琴弹得不好才奇怪。
程妍看了眼那边的偏院,仿似听见了什么动静,想了下,她走向了檀玉郎,道:“城主知道夜深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弹琴呢?”
檀玉郎微笑着看她:“有夜色,有月色,有水色,还有……”
他忽然顿住,不说了。
还吊人胃口,他好像也没表面那么老实,就像花花公子其实也不那么花。
程妍忍不住问:“还有什么?”
檀玉郎声音优雅平和:“还有姑娘这样世间难得的美色,此情此景若是不弹一曲岂非是辜负?”
程妍有些意外,这样轻浮的话也被他说得这么优雅这么自然,让人甚至心平气和,一点脾气也没了,她也明白他是想请她听琴音,就道:“我还有事。”
檀玉郎微笑,目光很和善很温柔也很让人无法拒绝地看着她:“姑娘有事就去吧,是在下失礼了,本该有自知之明的。”
这话不对,程妍愣了下:“什么自知之明?”
檀玉郎神色很平和,微笑也很平和,却无端让人觉得酸楚:“在下这样子已是废人,平时孤单些也就只好以琴声为伴,又怎好委屈姑娘来陪我一会儿呢?”
程妍沉默了。
“你弹吧。”
“姑娘不委屈?”
“……不会。”
琴音又起,优美的旋律如涟漪层层,飘荡在荷花池旁,程妍靠着树盘膝坐着,将下巴抵在了膝盖上,歪头望着谭玉郎认真又清逸的侧颜。
寥寥琴音里,她的眼皮渐渐合上了。
“她睡着了?”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
琴音止,谭玉郎抬头,微笑,望着眼前的白衣人:“你竟没注意身后有条小尾巴吗?”
白衣人叹气,苦笑:“那也只因为这尾巴太厉害了。”
谭玉郎笑意微敛,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抱膝入睡的绝色少女,道:“你可知她的来历?”
白衣人不说话,隐瞒她妖精的身份。
谭玉郎叹了口气:“你带她走吧,我的手指很酸了。”
白衣人弯腰将少女轻轻抱起,笑了:“所以你以后交朋友一定不要交在下这样的。”
谭玉郎笑了:“这话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