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春去冬来,原孟于退休后,因着手里以前的关系,也下海做生意。
当了一辈子没甚特别建树的行长,退休后做生意反倒红火起来,原孟于的身体倒是越来越好了。
而江晏在第三年就还上了贷款,整个公司步入了盈利阶段。
这一天恰好是江小小的生日前夕,平时一周只能陪她一次的江晏特地请了假,准备带她出去旅游。
小家伙也快四岁了,再有两年就得送去上小学,江晏一直打算着带她四处走走。这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育儿经。
反正现在的公司里人员职务基本稳定,他不在也没什么关系。
出发前一天,刘阿姨还在担心,特地来江晏房子里帮他打包东西:“小江啊,要不等孩子再长大一点去吧,我这心怦怦跳的……”
也不怪她担忧,当年原舟就是这么丢的。
即使认识了快四年,刘阿姨也还老是把江晏当作以前那个换个尿布都手忙脚乱的青年。
江晏笑道:“我会小心的。”
“奶奶,我也会小心的。”小小也奶声奶气说道。
“哎哟……我的小心肝哟……”刘淑一看江小小就心里柔软一片,怎么会有这么好看这么可爱的小孩?
这几年要不是有江小小,他们一家都会一直走不出来。
也不是说原家一家三口有多冷血,只是事情发生如今,他们也是真的无能为力。
世界这么大,如今的通讯手段还停留在固定电话和传真,信息接受层面狭窄,而且二老年纪也大了,原清月身体又不好。
他们也只能拖着公安局那边的关系,一周左右就去问问新消息。
和原舟差不多大的小小出现,也确实抚慰了他们失去亲人后伤痛的心。
江晏感激他们这几年的帮忙,之前也询问过系统,但是系统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只告诉江晏,原舟是在二十岁的时候主动找上门来的。
二十岁,一个人的三观和性情在这个年纪基本也成形,往后原家那些兄弟阋墙的悲剧,不可避免。
如今原家把小小当亲孙女,以后这些事,小小也肯定脱不开身,能尽早解决才是最好的。
“清月去年去了国外也不知怎么的现在也没个消息……”刘阿姨絮絮叨叨,“现在你也要带着小小出去走走,家里就我跟老原,没点儿人气……”
说着刘淑就觉得委屈,女儿性格冷淡这是从小就开始的,现在连半儿子也要出远门。
江晏无奈,停下了收拾衣裳的手,笑道:“那叔叔和阿姨同我一起去吧,咱们全国到处走走,你们也休息一段时间。”
“哎……”刘阿姨叹气,“老原那公司走不开人,我哪能走呢?我要走了,怕是没一个月,老原就要进医院。”
说来说去,人生还是有许多绊脚的事情,一场想走就走的旅行来之不易。
谁都不像江晏,他只需要把小小培养好,其他的带不来带不走,也就都无所谓了。
待到第二天,江晏便带着闺女出发了。
第一站还是回老家,张华来送行,还托付了江晏把一些东西带回去给他家。
这几年大城市发展日新月异,偏远一点的小地方却还是以前那个模样,江晏走上大巴的时候,发现售票员居然还是当年那个想多收一点钱的那位。
小小自从上了车就像是浑身长了刺儿,一刻停不下来的四处张望。
“当初老爸带你出来,就是坐着这趟车,刘奶奶还在这车上照顾你呢。”说着,江晏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听见咔擦一声,小小顿时端起了偶像包袱,比出一个严谨的剪刀手。
“爸爸和奶奶是在这里认识的吗?”拍完了照片,小小才继续问。
于是江晏就朝她说了一些从前的事情,也不怕她听不懂,不懂的话她会再问。
这一次的车程倒是比当年舒服了不少,至少不用喂奶换尿布,后半程的时候小姑娘累了,就团在爸爸怀里睡觉。
转了两趟车,还和几年前没甚区别的村子就出现在了眼前。
先把张华托的东西给了他们家,江晏才带着女儿往老屋走去。
一路上见到的人都跟他打招呼,现在村里谁不知道,江晏和张华出去做生意,现在是大老板了?
当年江晏离开村里没人看好,现在倒是没人提起。
老屋里,江老爹早就得到了消息,正在门口等着。
江晏见到他时有点意外,江老爹和去年他回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进门后,灶房那边转出了个不好意思的中年女人,江晏才恍然。
女人是邻村的,被媒人牵了个线,半推半就就和江老爹凑合在一起过下半辈子了。
江老爹看见江小小很是激动,把兜里揣着的糖递给江小小。
小姑娘一脸茫然不知道该喊什么,犹犹豫豫接过了糖道了谢,又看爸爸。
江晏也没那么多气性讲究,朝她道:“叫爷爷就好。”
反正江小小也分不清各种爷爷的区别,在她心里,最亲的爷爷还是原孟于。
不过她还是乖巧的喊了,听见这声“爷爷”,江老爹特别激动。
饭桌上总要回忆一下往昔,江老爹无意讲起来:“当年那人贩子村,全村差不多都抓走了,现在陆陆续续回来了一些人,倒是晓得正经活命了。”
听见这话,江晏不免斜睨了江老爹一眼,心道:当年你还收了五块钱,现在倒是鄙视起他们了。
他留了个心眼,第二天把江小小托付给张华媳妇带着,就只身去了那村子。
果然如江老爹所说,这村里人都正常了不少,之前荒着的地也都种上了,时值晌午,有不少人坐在树下晒太阳。
江晏挑了个圆寸头的中年男人,走上前去先抖了一支烟。
有烟开路,那中年男人睁开眼打量了一下江晏:“啥事儿啊。”
“是打听一点儿事情。”
“嗯,”中年人把烟叼起来,江晏给他点着了,两人在云深雾绕里开始聊天。
“就当年,我也听过一些村里事,”江晏起了个开场白,说自己听说过一些事,中年男人哪里还记得现在眼前貌似温和的青年就是当年把他们全送进局子里的那个?
他打断了江晏的话,道:“问那些事儿,可要给点。”说着搓了搓手。
江晏笑了笑,道:“您只要说些消息,我肯定少不了您的。”
“先给。”这人不让步。
于是江晏只好拿了二十块给他,心中庆幸还好带了一些散碎钞票。
拿了钱又抽了烟,话头就打开了:“你要打听哪边儿的?”
这话一听就有戏,江晏道:“呈市那边儿,当年半岁左右的男孩。”
“哦,有。”男人点头。
“这些‘货’一般去哪边?”江晏问道。
男人意外的瞥了江晏一眼,又伸手,两指搓了搓。
江晏一愣,随即心中好笑。这人倒是生财有道。
他也不废话,又拿出一张二十,问道:“一般会送去哪边?”
“这可多了。”男人甩了甩钞票,悠闲道,“半岁,大地方小地方都有可能,生不出男娃的人家也会买,去了哪里这可真难说。不过你算是问对了人,当初呈市那边儿,就我跟我老婆跟着的。我手头从呈市出来的男孩就俩,你要问的是哪个?”
“半岁那个。”江晏把当初原舟走丢的地方描述了一下。
男人“嗯嗯”应了几声却不答话,过了半晌,又搓手指。
这下江晏真是被气笑了,这人要说出点有用的消息,江晏给钱也给的舒坦。
现在这算是什么事儿,空手套白狼?
江晏脸带戏谑笑意,起身松了领带和袖口,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另一手提起这男人的领口。
“好声好气跟你讲不行是吧?非得我来硬的?”
男人猝不及防被人提起来,顿时伸手去推,却发觉到了力量的差距,立刻怂了。
江晏拿钞票抽了抽他脸:“好好说,知道的都说出来,这些给你。”
眼瞅着那些钱有个两三百,男人顿时满脸堆笑,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我这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