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声音却是继续响了起来:不过,我却是有条件的。
陆莫宁一愣,随后问道:什么条件?
男子:上一次我喝的那种酒,再来十坛。
陆莫宁:……
身为一条蛇,你这么贪杯,没有醉死在酒坛里,还真是可惜了了。
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满: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愿意?
陆莫宁强压下抽搐的嘴角,面无表情:你可知那一坛子酒上次花了我多少银钱?
还要十坛子,他怎么不去抢?
如果是上一世他身居高位也就罢了,自然不差这点子酒水钱,可他如今不过是凭着帮先生誊书才得了些银钱的穷书生,穷状元,上哪儿给他弄十坛酒的银钱去?
男子狐疑的声音响起:你这么穷?
陆莫宁:……两坛,多了爱要不要。
男子:……
陆莫宁也不出声,与黑蛇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黑蛇尖脑袋一扬,气得尾巴一卷,直接重新变成了木珠,就在陆莫宁以为它一怒之下要反悔时,男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两坛就两坛,朕……真就没见过你这么穷的状元郎!
陆莫宁也不在意,难得极为心情愉悦的摸了摸木珠:就这么说定了啊。
两坛子酒钱换定国公一个把柄,超值了。
“陆老弟?”辛大人看陆莫宁许久没出声,担心的开口询问。
陆莫宁转过身,一概先前的淡定,凤眸黑亮,眉宇间神采飞扬,愈发显得姿容清俊逼人:“辛大哥,我得到一个定国公的把柄,也许……我们还能拼一下也说不定。”
辛大人眼睛一亮,上前握住了陆莫宁的肩膀:“此话当真?”
陆莫宁嗯了声:“不过还不确定,辛大哥你先带卞氏回刑部,务必保住她的姓名,在此之前,不要声张出去,我先去拿证据,若是拿得,我自行去刑部找你。”
辛大人自然没意见,而陆莫宁先一步出了茶楼,随后回陆家,等到了他的院子,才对着木珠道:“定国公的那个把柄在何处?”
几乎是瞬间,木珠再次变成了黑蛇,尖脑袋懒洋洋地扬起对着他:京城近郊江河镇,到了那里,我自会告诉你去找何人。
陆莫宁一愣:“江河镇?”江河镇离京城有三十多公里,他若是骑快马也要半日。
黑蛇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提到江河镇,整条蛇周身都是森冷的暴戾与寒意,贴着陆莫宁的手腕,让他打了个冷颤,奇怪地看了黑蛇一眼,不过他离前往江栖镇上任还有几日,在此之前,就要将这件案子解决了,没时间耽搁了。
于是,陆莫宁没多想黑蛇奇怪的态度,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将仅剩的五十两银子带上,骑了府里的一匹快马,直接就出了城。
陆莫宁出城之后,到了快天黑才赶到江河镇,一路行过去,夕阳日落,他拿了路引交给守门的官差,牵着马,一身光芒踏进了江河镇,趁着无人注意,将手腕抬起,薄唇凑近了木珠,轻声问道:“接下来要去何处?”
他温热的呼吸拂在冰凉的木珠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莫宁感觉到木珠猛地往后扯了一下,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前一步,陆莫宁踉跄了一下,才稳住步子,清冷的眉眼沉沉,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周身威严甚重,一时间,经过的姑娘、小媳妇儿都忍不住频频看过来。
陆莫宁深深睨了木珠一下,怕引人怀疑,牵着马随便找了就近的客栈住下,进了房间,才把手里的包袱帮桌上一放,干脆直接把木珠撸下来,也放在一边,坐在桌前,冷冷道:“你怎么回事?莫不是要反悔?”
木珠岿然不动,半晌,才变回了一条蜷成一团的黑蛇,男子低沉的嗓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丝不易擦觉的喑哑:朕……真是急性子,我怎么会反悔?江河镇有一家月白楼,如今还不是时辰,再等半个时辰过去,寻月白楼的白老板。
陆莫宁狐疑地看过去:“为什么要等半个时辰?那月白楼是何地?”竟是还要等天黑之后才能前往。
黑蛇的尖脑袋猛地抬起,蛇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不知月白楼?
陆莫宁道:“我应该知道吗?”
男子的声音顿了下,才了然响起:你莫不还是个雏儿吧?
陆莫宁薄唇冷冷抿着,原话反问了回去:“你莫不也是个雏儿吧?”
黑蛇的蛇身骤然执起,男子的声音颇为有些恼羞成怒,咬牙:是我先问你的。
陆莫宁反击:“哦?你先回答我,我就回答你。”
黑蛇蛇尾一甩,半晌,懒得再纠结这个问题:看来你这书呆子当真是学傻了,那般风花雪月的地方都未逛过,月白楼是赵国最大的销金窟,分部遍布各地,京城的最负盛名,里面的小倌各个千娇百媚,不过无人知晓这月白楼总部却是在京城的这个小镇江河镇,明面上的老板是那位白老板,实则另有其人。
陆莫宁就算是没去过那种地方,可听到“小倌各个千娇百媚”也明白是什么地方了,强压下面上的不适,抿着薄唇:“看来你是很羡慕了,不过可以身为一条蛇,你怕是想去也没福消受。”
黑蛇:……
瞧着倒是个唇红齿白的美人儿,怎么一张小嘴开口就这么毒?
男子的声音响起咬牙切齿:你到底还想不想知道那定国公的把柄了?
陆莫宁这才回神,刚被激了一下,就想到上一世他因不良于行,上一世直到死都未娶妻,清心寡欲,不仅仅是因为他不良于行不愿拖累旁人,实则还有就是他当年代嫁在后宅伤得太重,本就伤了手脚,加上并未得到救治,后来并未能再……即使后来身居高位,他也未再多看旁人一眼。
男子这个问题,显然戳到了他的痛楚,让他一向淡定的情绪难得波动了一下。
陆莫宁深吸一口气,觉得不应与对方一般见识,敛下黑眸:“你且继续说。”
黑蛇却是仰着尖脑袋,深深睨了陆莫宁一眼,男子的嗓音才缓缓响起:这月白楼明面上是供人消遣的欢愉之地,实则是幕后东家收集各处消息的联络点,不过四年前,幕后东家死了,这白老板找不到人,自然也就暂时断了消息,可这幕后东家死之前三个月,已然让他去查定国公薛世仁了。
陆莫宁一怔:“既然是四年前了,你怎么确定对方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男子:这就与你无关了,你只要知道,我能让你拿到那些证据即可。你去了月白楼,去见那白老板,到时候,我自会告诉你怎么让他把东西交出来。
陆莫宁奇怪地看了黑蛇一眼,对方说这句话时,声音太过沉冷,他当了多年的刑部尚书,审问犯人时,也善于观察对方的音气,能感觉到这男子说的是真的,只是对方每次提到定国公,声音都会冷了好几度,他……到底是谁?莫非,他的死也与定国公有关?
不过这些暂时不是陆莫宁需要考虑的,他如今与这黑蛇是一条船上的,自然也不担心对方会骗他。
半个时辰后,陆莫宁揣着仅剩的五十两银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去了月白楼。
只是他往月白楼前一站,那身清冷的风姿,加上少年郎极为清丽的姿容,狭长的凤眸冷淡的敛着,加上那身澹然自若的气质,让经过他身边前往月白楼的恩客都频频转过头看他,有些蠢蠢、欲、动的,都差点直接上前询问对方的身份。
这哪里像是女票客,更像是那千、娇、百、媚的……
陆莫宁之所以停下来,他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我就剩下这五十两了,我若是进去,那白老板不会收我的银两吧?他若是收了,你就酒钱就没了。”
黑蛇:……
陆莫宁低头对着木珠挑眉:“嗯?”
男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在黑夜里沉沉响起:要不要我让他反过来救济你一些?
陆莫宁不知为何突然心情颇好:“不必。”
陆莫宁本来以为这月白楼只是普通的楼宇,可站在这栋精致的数层阁楼外,周围旋角上挂着琉璃玉盏,怪不得要叫销金窟,他这五十两估计进都进不去。
陆莫宁压低声音道:“这进去要银子吗?”
男子慢悠悠道:不知道。
陆莫宁:“你都认识这白老板,怎么会不知道?”
男子:认识归认识,我又没来过这种地方,为何要知道?
陆莫宁:“哦……”
他拖长的音调带着莫名的意味,让木珠猛地一收紧,陆莫宁知道对方怕是动怒了,另一只手捏住了木珠,威慑地扯了扯,木珠这才松动了些,男子的声音传来:还不进去?
陆莫宁看站在这里太久,也不耽搁了,抬步朝前走去,因着他长得太好,加上一身气质绝对不像是拿不出银钱的,模样像极了贵公子,守在月白楼外的打手甚至都没说别的,直接放行了。
只是陆莫宁走进去很远,那两个打手还忍不住频频偷看过去。
陆莫宁强忍住不适,皱眉踏了进去,而随着踏进月白楼,原本热闹旖旎的大堂,不经意看过来时,有那么一瞬静了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