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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049(深水加更)(1 / 1)

“过得很快嘛。”贝海摸着下巴,有点惊讶,“居然第五遍就过了。”

要换其他场,其他演员,这个成绩早挨训了,要被贝导揪到一边讲戏的。

但这是重头戏,要很丰沛、多转折的情感,表演的又是宋见栀这个新人,贝海是做好要连着早起三五天、把这段戏磨下来的心理准备的。

现在看看之前的镜头,有些地方虽然不是次次尽善尽美,但素材完全够了,把每遍表现好的部分拼拼凑凑剪在一起,够了。

宋见栀拿着纸巾,坐在明绪面前,轻轻为她擦拭着泪痕。

身上是妖娆的红衣,还作成妖邪模样,脸上的神情却变了,她动作温柔,神色却淡淡,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

她们两个距离很近,明绪很清楚,宋见栀的眼神并没有焦点,她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

明绪握住宋见栀给自己擦着泪的手,定定看着她,道:“在想什么?”

宋见栀一回神,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她对明绪笑了下,笑容却有些飘忽。

“没想什么。”这个答案一出口,连主人都察觉到了这四个字有多敷衍,她眨了眨眼,换了个明绪应该更喜欢的说辞。

“在想,我ng让你哭了这么多次,回头你会不会……”

她抿唇一笑,眼波盈盈,“再欺负回来。”

话中之意呼之欲出。

明绪还能在什么地方能把她欺负哭呢。

眼尾眉梢,晕开的红妆里,埋着明晃晃的暗示与勾引。

明绪呼吸一停,攥着她的手腕先是更紧了些,随即放开,看向她的眼睛里隐有探究,被李孤云的黑眸挡在后面。

旁边都很热闹,只有她们这里,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宋见栀替明绪整理着方才乱了些的衣领,表情自然轻松,半点不介意明绪没有答话。

或者说,根本是想让这个话题自然结束。

最后,两人都听见明绪道:

“怎么舍得让你哭呢。”

一句似是而非的暧昧的话,成功破冰,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忘却前因、冰释前嫌的意思。

宋见栀随便找了个借口,从明绪身前溜走。

宋见栀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想什么。

脑海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两个角色之间的纠葛,她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些,这只是一场戏。

可心里一个小小的声音提醒她,语气坚定:这是宋见栀和明绪主演的对手戏。

她下意识地躲避着明绪。

硬要描述的话,现在她的脑海里像是有两股念头在作祟。

包括方才对明绪的那番回应,不像平时的宋见栀,可她自然地做出来了,并丝毫不排斥。

她要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收拾好,再去见她。

剧组还在调整机位,拍几个空镜头,要好一会儿才开拍。

她一袭红衣,在哪儿都那么夺目,索性到一旁看胡凡和詹白玉摆弄象棋。

观棋不语真君子,她现下最适合做一个真君子。

在两个老者你一言我一句旁,宋见栀轻轻抚了抚心脏的位置。

死过一次的人,演起将死之人,原来有莫大优势。

生者拥有的东西,是死者再也求不来的,人总到死时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活人演起要死的人,总是难的。

那种渴望爱的姿态,渴求被记住的祈望,切切实实地在濒死时从人的胸腔、人的眼中迸发出来,热烈而绝望。

人活着时,喜怒哀乐齐聚一堂,爱人时眼里有光,恨人时心里有怒,同时也被人爱,被人恨。

哪怕是一只误入房间的蚂蚁,窗边探进病房的春樱,只要打过照面,都能与自己建立起联系。

死后,再不能爱人,再不能被人爱。

如红鲤这么爱恨鲜明的妖邪,能做的也不过是在三日生命内,竭尽全力,让李孤云忘不了她。

只要李孤云忘不了她,只要李孤云记得她,爱着她,她便以另一种方式,得以在世上存活。

红鲤得以与李孤云长相守,永远不必怕李孤云薄幸,不必忧李孤云腻烦。

她盛放了三日,鲜血融成一团火,灼热而凄美。

在李孤云的泪成圆月时,红鲤风华绝代的一刻定格封存,血滴殷红,滴落李孤云心头,化为一粒朱砂痣。

李孤云见可爱的人不及她的感情皎洁纯然,见热烈的人不及她的作为炙热滚烫。

终此一生,忘不了她,只能爱她。

胡老的书中,李孤云在红鲤之后绝情断欲,心——不如说是爱人的能力,也随着红鲤一起死了。

红鲤带着她的一颗心死去,留下薄薄的一层肉,上头映着红鲤的影儿。

再无他人立足之地。

红鲤死时,是幸福的。

宋见栀渐渐明晰了红鲤的心思,在那短短的、又无比漫长的五遍轮回中。

她懂红鲤为何伪装,为何在李孤云拆穿自己时又那么满足。

李孤云知道她自私、贪婪、有所企图,然而还会爱她。

可自己呢?

自己并不坦诚。

明绪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就连昨天的亲热,连她主动的态度下隐藏着的,更深层次的原因,都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喜欢自己。

这对明绪太不公平了。

也让自己——不满足于现状。

这又怎么够呢……

哒,哒。

象棋子轻敲桌面的声音,宋见栀被惊醒,见胡老执棋子望着自己,她扯开笑道:“胡老,怎么啦?”

胡凡这才把棋子摆到棋盘上,边道:“栀丫头,这是出不了戏了?”

宋见栀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嗯,受到了些影响。”

某种程度上,她和红鲤是共通的,一时之间难以从身上把这个角色剥离出来。

“你入了戏,身上就有了两股子意气,两个意识,却只有一个脑子,一个你。此时去想七想八,可不是丢三落四吗。”

一连串的数字从胡凡口中蹦出来,诙谐有趣,舒缓了些宋见栀心里的不安,她眉头舒展了些道:

“胡老您说得对。”

詹白玉则道:“我演了这么多年戏,觉摸着最重要的,是你这个角色该拿的时候要拿起来,该放下时要放的下。”

“演员要用一具自己的身体去塑造那么多角色,你当是穿不同的衣裳,把衣裳的味儿体现出来,该脱下放回衣柜时就脱了。”

最后,詹白玉笑了声道:“不过这身红衣你还得穿几天呢,现下做红鲤就是,何需想那么多。”

这些都是老一辈的教导,宋见栀听得认真,可听到最后忍不住问:“如果受了角色情感影响呢?”

詹白玉还要再说,胡凡摆了摆手道:“才演几场,有什么影响,我看你是瞎想。年轻人哪有那么多顾虑,晚上睡一觉,该忘的、能忘的就忘了,忘不了的,就去做。”

“你当红尘还有几年,难不成二十多岁就来陪我们老头子下棋吗。”

宋见栀也不恼,还反思了下自己。

詹白玉宽容笑道:“我倒觉得,不是你受了红鲤影响,是红鲤受了你影响吧。”

说完,他扬头看了眼明绪的方向,还跟胡凡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仿佛聚众磕cp。

宋见栀:……

怎么肥四,气氛突然一变。

刚刚那正经严肃心灵导师人生智者的形象呢??

宋见栀吐槽完,在一旁把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地想了几遍。

便如有一只手轻轻拂开了脑中的薄雾,擦去了心上的浮尘,梳理了乱如麻的思绪。

拨云见月,心思莹澈。

是啊,为何不是自己影响了红鲤呢。

她并非天才,演技一般堪能入门,为何能入戏?又凭何沉浸至此,连出戏都难。

是她出不了戏,还是——

还是红鲤把她最隐秘、最不敢奢求、最终的模样激发了出来。

她隐隐有一种直觉。

红鲤对她,不是面对面的、站在对立面的两人。

她们更像是一条线的两端,起点站着宋见栀,终点站着红鲤。

她将一步步地,身不由己地,却甘之如饴地,向红鲤具备的特质走去。

宋见栀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李孤云”。

那头杨柳开始喊她回去准备拍下一场戏,宋见栀收拾了下心情,将红鲤这层皮披到身上。

又像是把宋见栀的外壳,一点点、一点点地,剥离开来,露出了芯儿。

明绪站在那头等着,宋见栀目光不躲不避地回到她的身边。

明绪问她:“调整好了?”

她当宋见栀入戏了,因她是李孤云,“红鲤”不看她,反倒容易出戏些,她便放任宋见栀离开了片刻。

宋见栀笑得甜甜的,一如既往,或许还更甜一些,娇媚的面容色若春华,花蜜甜香。

“嗯。”她轻轻道,“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要得到她。

像红鲤得到李孤云一样,身心俱占。

要像无害的小猫,撒娇撒欢,卖痴卖乖,叫声柔软,目光懵懂,惹人怜爱,卸下目标心防。

更要像矫健的大猫,体态绝美,四肢柔软紧致,眼神危险诱惑,行动若即若离。

一旦制住要害,咬住目标的喉嗓,牙尖入肉,便一击必中。

“那就好,别被剧中人物影响了。”明绪温声道,隐有安抚。

宋见栀伸手,松松抓着明绪的白衫,微仰着头看她,可怜可爱,乖巧道:“不会的。”

这个角色,是由自己主导的。

只有她影响角色的份,她之前怎么就没有想明白。

红鲤,自始至终,只是一个小钩子,把一些东西引出来。

这些小东西,沉埋在每一滴血液里、每一块血肉中,偶尔浮上水面,攀附在她的举措言行的深处,细如蛛网,毫无痕迹。

终在此时,得见天日。

“演员就位,各工种准备!”

红鲤抿唇一笑,轻轻松开抓着李孤云的手,先一步走开,声音抛在身后:

“走吧。”

不急。

太容易得到的总不会被珍惜。

她会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头表情包轻轻在读者耳边说:隔壁甜栀子有福利,是a选项。

本可以只写d,但作者好想撸小奶猫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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