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光明突然动手,围观的人群一片惊呼,萧清韫反射性地朝后退去,没有害怕,只瞪大双眼,她要记着,将来十倍奉还!
那只大拳头离萧清韫还有一臂的距离的时候,萧清韫身后突然伸出一条腿,一脚狠狠踹到赖光明胸口。赖光明一下被踹飞砸到后面的赖家人,顿时赖家人倒成一团。
萧清韫稳住身体,若有所感地转身,果然看见了穆卫军,双眼一亮,像一只迷路小狗终于找到了归属。双手拉住他的一只大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地问:“你怎么上来了?”
穆卫军阴沉冰冷的脸色缓和一些,反握住她的双手,说道:“我等了一会儿不见你下去,后来听见有争吵的声音,就上来看看。还好我上来了!”穆卫军加重了握住她手的力道,他的心现在都还响声如雷,如果不是他及时赶上的话,很可能......
萧清韫双手被捏得有些疼,但并没有提醒他,也没有抽出来,感受到他的在意,心中柔软一片。厌恶地看了一眼还乱着一团的赖家人,看来穆卫军那一脚不轻,到现在还没爬起来,只觉得心中畅快不少,对穆卫军说道:“我们走吧。”怕他冲动,刚刚还能算正当防卫,在出手影响就不好了。
穆卫军知道这么多人在,也不好再出手。不过他那一脚也不是那么好受的,怎么也得躺上个把月。又冷冷地盯了地上几人一眼,才拉着萧清韫走了。
萧清韫和穆卫军两人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议论纷纷地走了。卖表的售货员轻蔑地对还倒在地上的赖家人“呸”了一声,就坐回凳子上继续嗑瓜子儿了。售货员边嗑瓜子边心情颇好的想着:她就说嘛,这些人看着就不像有个当大官的亲戚。果然,只有一个破坏人家婚姻,气死原配的狐狸精,那个姑娘才是真正干部家庭出来的。
萧清韫和穆卫军两人下了商场二楼,穆卫军正想带着萧清韫去买布料,萧清韫却直接拉着他快速离开了商场。
穆卫军有些疑惑,问道:“不买布料了?”
萧清韫在穆卫军踹了赖光明一脚后,心情就舒畅了很多。又在赖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离开了,有一种干了坏事就跑的新鲜刺激感,因此很是轻快地回答:“赖家人一看就是那种把‘赖’这个姓氏刻到骨子里的人,是极品中的战斗机,万一趁着你那一脚赖上我们或者报警怎么办?虽然不怕他们,但总是麻烦。我们先去废品站,然后吃午饭,等下午的时候再返回商场买东西,省得和那些思维奇葩的极品纠缠。”
穆卫军还在理解着“极品”、“奇葩”、“战斗机”这些词的意思呢,走过一个拐角后,萧清韫停下了脚步。“对了,这个给你。”说完把手中的盒子递到穆卫军面前。
穆卫军之前一颗心都挂在萧清韫的安危上,根本就没注意到她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盒子。现在一看,明显就是手表盒子。听她说这是给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惊喜地确认着:“媳妇儿,这真是给我的?”
萧清韫知道他这是十分高兴的表现,但她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本来心里就有些不好意思,再被那灼热的目光盯着,感觉脸上都着火了,就有些羞恼的说道:“不是给你的是给谁的?要不是为了给你买这块表,我还碰不到那几个极品呢!还不快看看喜不喜欢!”
穆卫军知道媳妇儿是害羞了,完全不在意她“恶狠狠”的语气,乐滋滋地连声说道:“喜欢,喜欢,当然喜欢,就是媳妇儿给我买个狗尾巴草编的草环我也喜欢。”
萧清韫见他那副“蠢”样,也笑了起来,看来惊喜地效果不错,以后可以考虑多准备一些,也是增加和保持夫妻感情的好法子。
穆卫军打开盒子一看,不就是那块最贵的劳力士嘛,心里高兴,媳妇儿这是十分看重他呢,但还是说道:“媳妇儿,只要是你给我的,无论什么我都喜欢。但是以后别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了,把钱省着,你自己在家里多买些好点的衣服和营养品,别亏了自己。”
萧清韫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穆卫军不只是嘴上说说,这是他心底真实的想法,就如同在医院时给她买肉菜而他只吃素菜一样。
想到穆卫军对她的种种维护和疼爱,刚刚遇到极品的不爽也完全平复,眼睛有些湿润,开口却带着轻快和调侃:“你不知道你老婆现在是个小富婆吗?一只表还是买得起的。还有啊,你可做好心理准备了,我可是一个追求享受生活的人,花钱大手大脚的,到时候可别说我是败家娘们。”
这倒是实话,即使前世是孤儿院长大,工作时也只是在基层法院当过书记员和法官,跟大富大贵完全沾不上边。但由于孤儿院的特殊性和工作单位在省会城市市区的缘故,衣食住行是从来不差的。
如今到了七十年代,再如何融入环境,有些方面还是会“讲究”一些的。就比如护肤品,现在的人,特别是农村,有多少人家会用?但萧清韫是肯定离不了的。
说到护肤品,萧清韫记得苏家外婆和母亲在世时用的都是自制的,效果还特别好,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学。不知道有没有留下方子,回去后找找,有方子的话,就自己做,既天然又省钱,恩,以后说不定还能赚点小钱。
穆卫军笑了:“一个男人说自己女人是‘败家娘们’,只能证明他自己没本事,你老公我永远都不会对你说出这样的话。况且,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人,有你持家,我们家只会越过越好的。”又把手中打开盒子递到她面前,说道:“媳妇儿,帮老公戴上。”
萧清韫见他一只手提着布袋,确实不好自己戴,就拿出表给他戴上。戴表时笑睨他一眼,娇嗔:“你这是变着法的夸自己呢?还有啊,就算你是给我戴高帽,这帽子我也能戴,我管家,你永远不要担心家里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
戴好手表,萧清韫把自己左手腕抬起来和穆卫军的左手腕并排放着,露出手表,虽然牌子、款式完全不同,但萧清韫就是看出了“情侣表”的味道。
“好看吗?”萧清韫轻声问道。
“好看。”穆卫军低声回答。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情侣表,但就是感觉很和谐。一想到媳妇儿和他互相带着对方买的手表,心里就酥酥麻麻的。
气氛正好,萧清韫突然叹气:“哎,其实你挺傻的,你给我的聘礼是500多块的手表和一台收音机,外加所有家当。我给你的这块手表,虽然600多,但这是嫁妆回礼和你过几天26岁的生日礼物,两个礼,一次性给清,你还感动地稀里哗啦的,哈哈哈,我聪明吧。”说完双手叉腰,自鸣得意的乐了起来。
穆卫军简直哭笑不得,这傻媳妇儿哟,人家一辈子送的礼加起来也不见得值600块,还在这儿傻乐。看着她那仿佛闪耀着光芒的笑脸,也不禁笑了。他自然知道她是逗他的,也是不想让他因这表的价格有心里负担。这样体贴又娇俏的女子,他怎能不喜欢!怎能不爱!
这边的萧清韫和穆卫军两夫妻甜甜蜜蜜地去淘宝,另一边的赖家人却乱成一团。
赖光明挨了穆卫军那一脚后,根本起不来,脸色也青了,看着就不好的样子。而且赖光明被踹飞出去的时候,赖亮刚好站在赖光明的身后,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和赖光明摔成一团,这会儿正抱着一条腿嗷嗷直叫。
赖大福、杨大花和高小翠三人是又气愤又担心,一边骂着萧清韫和穆卫军狗男女,叫嚣着绝不放过两人,一边架着赖光明和赖亮去医院。虽然知道上医院要花钱,心里也舍不得,但是赖家三代单传,生怕赖光明和赖亮出事。特别是赖亮,那可是赖家的命根子。
七十年代的医院,大厅里都悬挂着主席所题的“救死扶伤,为人民服务”九个神圣的大字。而且每个医生都是这样做的,并以此而感到自豪。
赖家人到了县医院,呼天抢地的情形让医生和护士以为来了什么病危的重症病人。也没管挂号交钱什么的,连忙把赖光明和赖亮父子两抬到病床上进行检查。
几分钟后,检查完两人的青年男医生无语的看着这大惊小怪的一家子。一点小毛病,又死不了,至于一家人像号丧一样么?
杨大花见医生检查完了,一步窜到医生跟前,死死地抓住医生的白大褂,大声嚎叫到:“医生呐,我儿子和孙子怎么样了?他们要是有事,我就不活了。”
高小翠也一把抓住医生的白大褂急忙问道:“医生,我儿子咋样?腿好不好得了?”
赖大福也大声嚷嚷着:“要是我儿子和孙子有啥问题,我就杀了那两个小杂种。”
青年医生虽然年龄不大,但也见识了形形色色的病人和家属。虽然不喜这一家子大声喧哗,但理解他们的心情。只微皱着眉头,看着杨大花和高小翠平静地说道:“你们先放开。”
杨大花和高小翠虽然欺软怕硬、仗势欺人,但现在也不敢得罪医生,赶忙放了手,还陪着笑:“医生,我们就是心急,莫要跟我们计较哈。”
医生也不管病床上还在“哎哟哎哟”叫着的两人,整理了一下白大褂,才指着赖亮慢条斯理地说:“没啥事,这个只是脚脖子轻微骨裂,不要使劲,再配合药物,三周左右就养好了。”
说完指着赖光明,说道:“这一个就是肋骨骨折了两根,但是很幸运,没有明显移位,也没有胸腔出血,配合用药,在床上躺个把月也就好了。”
医生简单的说了一下两人的情况,见病床上的两人还在大声嚎叫着,不悦地说道:“你们安静些,哪有那么疼?实在疼的话,我等下给你们开一些止疼药,现在先忍着,医院不许大声喧哗。”
赖光明和赖亮果然闭嘴,其实也不是疼得不能忍受,就是想表现地严重一些,最好能在医院住两天。
医生见这一家子都安静了,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刚骨折了最好不要颠簸,你们住县城还好,如果不是住在县城,就先在医院住一晚,等明天好些了再走。我现在去给病人开药,一会儿打夹板和缠绷带,你们跟个人来缴费。”
赖大福看了一下儿子和孙子,咬牙说道:“我们在医院住一晚,老婆子,你去缴费。”
杨大花想说什么,被赖大福一瞪,也不再说话,不怎么情愿地跟着医生出了病房。
等一切都办妥当,病房里只有赖家人的时候,杨大花才心疼地抱怨道:“干啥要在医院住一晚,亮亮宿舍不就可以住?这次一下子就要花十几块,把办年货的钱都花了。”
赖光明和高小翠不知声,反正他们没有钱,家里钱都被杨大花把持着。
赖亮开口道:“奶奶,要不从我准备买表的钱里面拿20块钱出来给家里办年货吧。”说着,就把手伸进裤兜里摸,摸了一会儿,似乎才想起钱放在衣服里层兜里,又费劲地解着衣扣。
赖光明和高小翠急了,怎么能让儿子给家里拿钱呢?他们都舍不得用儿子的钱呢!看着赖亮想要说什么,赖亮暗地里给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当然没这么大方把好不容易存下买表的钱拿出来,只需要做做样子,他奶奶就会阻止的。
果然,一颗衣扣都还没解开,杨大花就忙按住他的手,吆喝道:“哎哟,我的乖孙子,奶奶晓得你孝顺。但是你辛辛苦苦攒了这两三年,才攒了80块钱,想买块表都还不够,奶奶哪舍得用?”
赖亮苦着脸有些伤心地说:“奶奶,都怪我没用,虽然通过小姑的关系,到厂里当了会计,但是还只是学徒,工资每个月也只有26块,除了花用也没存下啥钱。”每月还有8元钱的补体,他当然不会说不来。
又许诺到:“奶奶,你放心,再等一年我转正了,工资就是38块,我每个月给家里5块钱的零用。不过,到时候还要靠小姑才能顺利转正。”只要转正,其他收入都比工资多,他也不介意给家里5块钱的生活费用。
杨大花笑成了一朵枯萎的老菊花,拍着赖亮的手说道:“好好好,我等着我乖孙子孝顺。亮亮放心,你小姑从小就疼你,肯定会把你转正的。”
赖大福见宝贝孙子这么孝顺,也高兴的说道:“亮亮你放心,到时候你小姑一句话,厂里就不敢不把你转正。”又看着杨大花说道:“所以说婆娘家头发长见识短,你信不信这医药费我们不但不会给出去,多的都能拿回来?”
赖大福这样一说,其他人都看着他,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赖光明最是冲动没脑子,赶紧问:“爸,你啥意思?”
赖大福瞪了儿子一眼,斥道:“凡事多动动脑壳,今天不就是你冲动才造成的?还连累到亮亮。”
赖大福训斥完儿子,见其他人都不说话了,满意于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这才自得地说:“哪个打的人,自然就哪个赔。”
杨大花埋怨到:“你个老头子,我以为你有啥好主意呢,半天才说了这话。我也晓得找打人的赔,但是那两个小畜生早就跑了,又到哪儿去找人?娥儿打电话也说过那个死丫头就在我们县当知青,但是连她也不晓得具体在哪个公社哪个村。这都两年半了,才碰到这一次,下次碰到还不晓得啥时候了。”越说杨大花就越生气,死丫头敢让奸.夫打她儿子和孙子,再碰到的话,一定让她好看。
赖大福也不生气,反而得意洋洋地数落到:“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信,找不到那两个小杂.种,就给娥儿打电话,让萧家赔。”
杨大花惊讶:“萧家会赔?”
赖大福哼到:“怎么不赔?打电话给娥儿的时候,把今天的事都给娥儿说了听。特别是那个小杂.种和男人鬼混,连600块钱的手表,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给野男人。把光明和亮亮的伤说严重些,就说医药费都花了好几十,还要买麦乳精补身体,一共花了100块。然后喊娥儿说给女婿听,女婿肯定会赔钱的,而且还能让女婿讨厌那个小杂种。”
赖家其余人恍然大悟,杨大花幸灾乐祸的说道:“对呀,就这样办,那个小杂种肯定在女婿那儿得不到好。我这就去给娥儿打电话。”
赖大福叫住杨大花:“等一下,你这个婆娘在急啥急?我还没说完呢。”
“还有啥事?”杨大花问道。
“你顺便问一下娥儿今年能回来不,从结了婚就没回来过。让她今年尽量回来,最好女婿一起。亮亮过年就22岁了,也该说亲了。我们亮亮长得好,高中毕业,又是工人。只要女婿和娥儿回来了,怎么也能说个县里当官人家的女娃儿。”赖大福补充到。
赖亮见说到自己的婚事,想起萧清韫那张动人之极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娇弱弱的模样,顿时浑身燥热。轻咳一声,说道:“爷奶,爸妈,你们觉得我娶萧清韫怎么样?”
“什么?”赖大福四人异口同声的问道。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高小翠更是急急地开口:“儿子,你怎么能娶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呢?她都和其他男人鬼混到一起了,还给那个野男人买了那么贵的表,说不定都嫁给那个野男人了。”
其他人也要开口,赖亮忙说道:“你们莫急,先听我说。”
其余四人也不开口了,晓得赖亮从小读书就聪明,现在又在厂里当工人,都看他怎么说。
赖亮见人都安静下来,才开口分析到:“爷奶,爸妈,你们有没有想过,娶萧清韫才是对我们家里最好的选择呀。第一点,姑姑和佳佳表妹都说过,萧清韫亲妈家里是名医,所有苏家留下的钱财都留给了萧清韫。从萧清韫眼都不眨就买了600多块钱的表给那个野男人就可以看出来,萧清韫很有钱。”说到这,赖亮心里也泛酸,他想买只国产表都买不起,萧清韫就给野男人买最贵的进口表。等以后萧清韫嫁给了他,一定要把萧清韫所有的嫁妆都要过来。到时候想买啥就买啥。
“第二点,萧清韫是姑父的女儿。听姑姑和佳佳表妹说,姑父还是比较关心萧清韫的,总给萧清韫寄钱和东西。姑姑说姑父现在可是蜀南省的二把手,那就是蜀南省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陵绛县里哪个当官的比得上姑父?只要和萧清韫结婚,姑父肯定会提拔我的。
“第三点,只要萧清韫嫁进了我们赖家,绝对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到时候让她在姑父面前说一些我们赖家和姑姑、表弟表妹的好话,时间一长,姑父就会完全承认我们这门亲戚。”说完,赖亮自得地看着赖家其他人。
赖大福一拍腿,大声说道:“我怎么没想到呢?只要娶了那个贱丫头,我们赖家就有数不尽的好处。”
“可是......女婿会不会同意?还有那个贱丫头也肯定不会答应。”杨大花想到娥儿结婚的时候,萧家就只家里人一起吃了顿饭,一个亲朋好友都没请。娥儿和佳佳也经常说萧家那个老太婆和女婿对他们的态度不好,萧家也从来没有和赖家联系过,这明显是不想认赖家这门亲戚。还肯把那贱丫头嫁过来?而且那个贱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赖大福轻蔑地说:“那个贱丫头和男人鬼混,就是一个破烂货。她又是在乡下,那个男人肯定也是乡下的,女婿晓得了肯定不会同意的。我孙子有才有貌,比那个野男人强一百倍。到时候我们一说愿意娶那个破烂货,还对那个破烂货好,女婿巴不得呢。至于那个贱丫头,婚姻大事肯定是女婿做主,不嫁也得嫁。只要人进了门,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是这个道理。那我先去给娥儿打电话,把这些给她说说。”杨大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给女儿打电话了,一想到只要娶了那个贱丫头,赖家也就成了有权有势的人家,心里就激动的不行。
正在废木料堆里吭哧吭哧淘宝的萧清韫,完全不知道赖家人打得“好算盘”。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只会讽刺地嗤笑一声“天还没黑呢,就开始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