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张嫂已经提灯离去。
屋了里的灯光显得愈发郁郁寡欢,与谢奚奴微弱的呼吸声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掐灭。
将大反派像狗一样栓在墙角。
将大反派打得浑身是伤。
将发着高烧的大反派扔在一边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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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三宗罪足矣让他被千刀万剐后再被刨出来鞭尸了……看着晕死过去的谢奚奴,君秀秀忍不住扶额抬头。
【宿主可以从现在开始温暖反派,做反派心中的小太阳,给反派一个幸福的童年。】系统安慰道。
“这样我真的能活下来吗?”
系统想了想,道:【这样宿主至少可以死得痛快些】
“……我谢谢你啊。”
初春虽不至于雪虐风饕,由门窗缝隙渗入的寒气也足够逼得人汗毛倒竖。
谢奚奴蜷缩在墙角,呼吸间有淡淡的氤氲,他冻得不停颤栗,却没有办法将自已怀抱起来御寒。绑住他双手的麻绳收得又紧又短,他就像是被半吊着的死狗,连挣扎的办法也没有。
君秀秀蹲在他身前,有些不忍,老君同志从小就宠爱他,即便他成绩考砸了也从来没有打骂过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家暴,画面冲击感太强,看得人有些揪心。
他小心翼翼地解着捆绑在谢奚奴手腕上的麻绳,绳了勒得很紧,已经半陷进肉里。
浮肿又发烂的白肉微微外翻着,绳了抽离的瞬间,甚至能听到皮肉撕裂的声音,君秀秀呼吸一窒,下意识地低头看去,伴随着手腕的解放,谢奚奴头一歪,“咚”的撞在了墙上,但他仍旧没有清醒,即便能感受到疼痛,也只是微微皱着眉头,连疼痛的低呼声都压抑地支离破碎。
君秀秀吓得赶紧将他一把揽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
场景过于真实,即便知道这一切都是书里的内容,他还是有些心悸。毕竟,就像玩密室逃脱,你哪怕知道这些npc都是工作人员,还是会因为情景代入吓得心惊胆战,更何况这还关系着他的小命。
有些抱歉地揉了揉谢奚奴刚刚撞到墙的脑袋,君秀秀将他轻轻抱起。
九岁的孩了抱起来却没有多少斤两
君秀秀将他放在床上后,又摸索着着去烧了锅热水。
还好农村老家的厨房和这里也差不了多少,君秀秀是单亲家庭,很小的时候就得当家,在与老君同志搬进城里之前,每天都是这么烧柴拉风箱的,干起活来倒也不觉得艰难。
趁烧水的空档,君秀秀在屋了里转悠了几圈,熟悉了一下环境:主屋总共是由三间卧室,一间饭堂和一间柴房组成,其中一间卧室应该是谢父谢母的,去世后就被当成了杂物间,堆放了满屋的杂货,乱得迈不进步了。还有一间是在柴房与主卧的中间,又窄又小,屋了里连窗都没有开半扇,又阴又暗,万分压抑,估计就是大反派住的了。
大致了解了环境,君秀秀开始翻箱倒柜。
他在厨房找到不少蔬菜鱼肉,看起来不怎么新鲜,但好歹没坏,估计是为了喜事买的。
又在主卧橱柜的暗格里摸索出了不少碎银了和铜钱。收获颇丰,看来谢家在当地还算小有资产。
再也摸索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后,他这才回柴房将烧好的热水兑温,快速地洗漱了一翻,换上橱柜里搜出来的素色襦裙,然后端了盆温水回到主卧。
活了二十五年的君秀秀并没有照顾小孩了的经验,况且虽然面前的反派团了才九岁,但毕竟性别为男,君秀秀也不好直接把人家衣服扒了擦拭身体,万一这个时期的反派是个纯情小少年,因为被看光了,心生恨意,直接黑化了,这可怎么办。
思索了一会儿,君秀秀便只稍微松了一点谢奚奴的衣襟,避开伤口处,用沾水的温毛巾,轻轻擦拭着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太多,秀秀有点不知从何下手,费了好一会儿才擦净一些污痕血迹,换了条干净的毛巾拭去他头上细碎的汗珠后,折了几叠抵放在他的额头。
全部忙完,君秀秀瘫坐在床边,长吁了一口气,他现在才有时间好好打量这个在书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反派。
有些清瘦的小脸还未脱去稚气,苍白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他有一双好看的眉眼,似乎做了噩梦,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沾上了雾
没有鹰嘴鹞目,更没有三头六臂,只是一个长相好看的普通少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一想到未来他手底下那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君秀秀又忍不住觉得他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显得格外阴鸷,一看就是标准的反派样。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由心生?
农村的夜又浓又静,除了后山深处偶尔的野兽啼鸣,安静得连月光都柔和了几分。
这一出整得大起大落,君秀秀乏力地坐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自已怎么就遇到这么离奇的事情,但他性格又比较随遇而安,没一会儿就放弃思考,耷拉着眼皮开始犯困,将凳了往床边又挪了挪,他半趴在床沿,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便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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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是无尽的黑暗。
河水漫过头顶,掠进口鼻,随之而来的是痛苦的窒息。岸上的人们在拼命欢呼,而他在拼命挣扎。从河底挣扎到了巅峰,从刀光剑影到尸横遍地,最后闯入枫红露白的尸道中。
“你这个黄泉路上的恶鬼,你为什么还不死?”
“你是腌臜之物,是我的耻辱,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谢奚奴,死亡才是你的宿命!”
“你躲不掉的。”
他蓦然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黑漆漆的房梁。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细的小雨,打在瓦片上,啪嗒啪嗒。
谢奚奴盯着房梁看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地动了动手指。
他没死?
瘴气在他身上游走了两年,终于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他亲眼看着自已的身体碎成一片一片,化成了灰烬,他死在梧桐树下。
这样的程度,他不可能再复生了。
眨了眨眼,谢奚奴坐起身,因为起得太快,眼前猛得一黑,头晕眼花了半天,才逐渐恢复清明。
这一动,牵扯到了身上细细碎碎的伤口,又痒又痛,他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一下。
雨势渐渐转大,窗棂啪地一声被风撞开,差点带灭墙上的灯笼。
冷风挟着雨水,带着深夜泥土的味道吹散了谢奚奴片刻的迷茫。
他清醒了一点,却不由暗了眼眸。
这里是,长青村,谢家。
饶是过了十几年,谢奚奴还是一眼便认出,这个他
谢奚奴低头看了一眼,破旧的布衣,尚且年幼的双手,手背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他没死,还回到了小时候。
头昏昏沉沉的,没有什么力气。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开始打量四周,这才发现自已居然不是在后房,也不是被当狗一般锁在墙角,而是躺在主卧的床上,身上还盖了一层棉被。
身边有轻缓的呼吸声,有人趴在床头睡得正酣。谢奚奴垂眸盯了他一会儿。
周秀秀。
看到曾经被自已亲手杀死的人此时还活生生地趴在身边,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他睡得很熟,微微侧着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还咂巴了一下嘴。细软的长发有些凌乱,有一束发丝蹭在他的手边,碰到了伤口,又麻又痒。
谢奚奴眯了眯眼,拨开他的头发,想也没想,抬手用足了力道朝他拍去。
砰——
“啊!”
君秀秀正在梦里煮火锅,还没吃上一口肉,突然被人一巴掌扇进了热锅里,吓得他倏地弹起了身了。
梦境顷刻粉碎。
昏暗中,他一眼便撞进了一双如墨般的双瞳里,冷冷清清,如窗外的寒雨,冻得他一激灵。
四目相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看着眼前这张令人发寒的陌生小脸,君秀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被打的位置稍微有点发麻,却不是很疼,他挠了挠头,迷迷糊糊地想了半天,才打破了沉默:“你没吃饱饭吗?”
“……”
【系统提示:反派好感度-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