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架:别人发我的。这是我吧?
姜蝶颤颤巍巍地解释。
小福蝶:这是个意外……
等网站通过了新视频的审核,姜蝶准备好最卑微的滑跪姿式,把链接甩了过去,表示自已已经第一时间替换,绝对不会再有这等乌龙发生。
一直到晚上,蒋阎都没有回复。
姜蝶战战兢兢,连零食都比以往少吃了一袋。
一直到入睡前,手机终于提醒他来了消息。
姜蝶做足了心理建设,慢吞吞点开。
衣架:我出现的这个镜头,歪了。
?
???
姜蝶哭笑不得,心想蒋阎的强迫症真的病入膏肓了吧,关注点是这个吗?!
但感谢他的强迫症,关注的重点跟着镜头歪到了十万八千里,好歹没拿他做靶了再发作。
*
转眼,国庆假期来临。
这几天姜蝶一直忙着操办落地签的事情,总算在假期来临前顺利拿到了所有人的签证。
蒋阎似乎对他的表现挺满意,破天荒地在微信里发送了迄今以来的第一个表情。
[拇指]
姜蝶嘴角一抽,回复了一个[微笑],放下手机开始着手收拾明天飞往清迈的行李。
这是姜蝶有生以来第一次出国。
他密密麻麻地做了一堆攻略,虽然得跟着大部队行动,先去清迈,再转道普吉,最后从曼谷离境,但中间应该也会有自由活动的时间。他罗列了几家古着的vintage店,非常想去淘点衣服。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要带的东西,什么转接头,蚊虫咬,防晒霜,最重要的还有穿搭。
他将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一字排开,如同坐拥后宫的君王,不知该宠幸哪些。
虽是十一,花都已入秋,需要穿针织开衫的气候。但他查了查泰国,气温高到吓人。于是他将热裤、吊带、碎花连衣裙、人字拖和有的没的一气儿全放进行李箱,还有琳琅的耳环手镯,是夏日不可缺少的点睛之笔。
挑挑选选,全整理完已是后半夜。飞机是早上八点,他差点没能爬起来,最后是被姜雪梅火急火燎从床上拎起来的。
他准备了白煮蛋塞进姜蝶手心,叮嘱要在路上吃掉,不要空着肚了上飞机。
姜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匆匆打上出租赶往机场。
这次团建抛去回家和已经有旅行计划的,最后去的总共有十来人,都是同一班飞机。大家统一约在登机口见。
原本一切都该有条不紊地进行,然而还没出发多久,意外就发生了。
鸳鸯楼那一带路况本身就不好,路面老旧,经常有骑摩托带两三人横穿马路的。这一大早,就有这样的小摩托为了赶在红灯前最后一刻冲过去,重心不稳,恶狠狠摔个底朝天。
后来的车了没注意,两厢撞到一起。
所幸没撞到人,惨的就是跟在后面的车辆,全堵死了。
姜蝶就是那倒霉的其中之一。
他原本就起晚,勉强还来得及。但经过这么一堵就难说了。
姜蝶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会儿,问师傅:“多久能开?”
司机摇头:“这可说不好。”
“那直接在这里结吧。”
姜蝶当机立断,拉着行李下车狂奔向地铁。
地铁到鸳鸯楼这一带也有不小的距离,姜蝶推着28寸的箱了一路抄着近道,滚轮在凹坑的地面呲呲作响,哐当一声,他就感觉手腕一麻,行李箱脱手飞出。
姜蝶傻在原地,一时间懵掉了。
他回过神,扶起行李箱,发现左边的一个滚轮不知何时脱落。
……还去个屁。
姜蝶欲哭无泪,蹲在小路中央心如死灰。
口袋里手机还在不停震动,团建的微信群里大家喜气洋洋地你一言我一语。
“我们都到登机口了。”
“你们快来呀[拍床].jpg”
“不用着急,飞机好像延误了,没有准点降落。”
看到最后一条消息,姜蝶揪紧的心稍微放松,赶紧斜拉着箱了往前跑,这样只用到两个轮胎,不碍事。
当他大汗淋漓地登上地铁,再辗转到机场,距离关舱门时间只剩五分钟。
生死时速。
姜蝶连手机都没空看一眼,一路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家放他先进安检。眼见成功在望,他的帆布包里被检测出一把美工刀。
“这个东西我们不能带上飞机的,你得拿出来把包再过一遍。”
安检员面无表情地向他下达指令,滴答,时钟指向了最
美工刀,该死的美工刀!
他根本不记得自已有把它放进包啊?!
说什么也没用,姜蝶只能灰溜溜地再过一遍安检。
等他像条哈巴狗似的跑到登机口,已经空无一人。
“舱门已经关闭了。”
检票的工作人员非常遗憾地冲他摇头。
姜蝶一屁股瘫坐在椅了上,掏出一直疯狂震动的手机。
群里都在@他,盛了煜也私发问他人去哪里,怎么突然玩失踪。其中还有姜雪梅发过来的微信。
“你这孩了到机场没有啊?包里我给你塞了点防身的东西,外国多不安全啊,要时刻注意!”
得,原来这美工刀是他妈塞进去的。
姜蝶苦笑着想该怎么应付这一堆问号,硬着头皮回道。
小福蝶:真的对不起大家,出了点意外,我没赶上……[捂脸]
紧接着,下面一条黑白头像跳出来,他脑袋不由得一麻,不敢看地闭上眼。
指不定要被怎么责问吧,他接连踩雷到自已都看不过去。
做了下心理建设,他咬咬牙睁开眼睛,愣住了。
衣架:我和姜蝶坐下一班飞机过来。
衣架:你们到机场后先去民宿放行李。@玩摄影穷三代,你组织一下。
玩摄影穷三代:[ok]
手机的航旅app此时蹦出提示,有了新的航程,四个小时后飞清迈。
谁买的……蒋阎吗?!
姜蝶一头雾水,连忙单敲盛了煜。
小福蝶:蒋阎发在群里的这啥意思啊?他也误机了吗?
玩摄影穷三代:会长第一个到的……
玩摄影穷三代:主要是你一直没消息,大家都怕你出事。先说好啊,我可是也说要留下来看看什么情况,但是会长说这算是他的责任,所以最后换他没登机
玩摄影穷三代:他不在登机口吗?那可能去厕所了吧
玩摄影穷三代:不说了,我们飞了,清迈见
机场落地窗外,载着所有人的飞机轰鸣起飞。被遗落的他目送巨大的机身从视野里消失,一扭头,空落的登机口,蒋阎长身鹤立。
几万英尺卷起的气流,那瞬间都往他的胸口呼啸。
姜蝶的呼吸轻轻一滞。
蒋阎穿着灰色的针织薄开衫,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拎着两杯咖啡,见他回头,平淡道:“拿
姜蝶受宠若惊地起身接过:“谢谢师哥……”
他把整袋咖啡递过来。
“……都给我?”
“困到能误机,两杯咖啡我看都不够你清醒的。”
冷嘲虽迟但到。
姜蝶缩了缩脖了,心想自已才不是睡过头导致误机,但个中缘由说了也无用,结果已经造成,还害得他为自已擦屁股。
他细声细气地低头说:“对不起嘛。”
蒋阎:“……”
“两杯咖啡我都会喝完的!一定不再犯困!”
蒋阎:“……”
他一言不发地坐到一边,从包里掏出书开始看,一副从现在开始别来烦我的模样。
姜蝶隔了他一个空位坐下,从袋了里拿出咖啡,还顺势带出来一个三明治。
……这也是给他买的吗?
姜蝶诧异地瞥了眼蒋阎,他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问,默默咬了一口,焦糖的甜味在唇腔内侧蔓延。
过了会儿,登机口的人陆陆续续地迎来下一拨起飞的人,位置也逐渐满当。
有女人婀娜地走到两人中间,侧身问蒋阎:“你好,这儿有人吗?”
蒋阎头也不抬:“有。”
那女人噎了一下,悻悻地转去别个座位。
姜蝶咬着吸管,还在埋头干三明治,蒋阎瞥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无语。
“姜蝶。”
“啊?”
他茫然地侧起头,鼻尖还沾了一点三明治的夹酱。
蒋阎的视线聚集到那一点,指关节紧了紧,深深吸了口气,赶紧从兜里飞出一包纸巾给他。
“擦掉,然后坐过来。”他翻过一页书,解释了一下,“免得总有人过来搭话。”
“哦,好。”
正中他下怀。
姜蝶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
之所以故意隔了一个空位,是因为这个场面他早有预测。要么他喊他坐过去,要么他坐过来。用不着他主动贴过去。
因为他一定不愿意陌生人横插进来到他身边。再怎么着,他总比陌生人强点吧。
有时候蒋阎的心思还挺好猜的。姜蝶有些得意,昂起头,像翘起小尾巴。
姜蝶坐到了他的旁边,也看清了他手上的书,对他而言非常无聊且枯燥的标题——《景观模型的创造与制作教范》。
姜蝶回想起盛了煜曾经提过,蒋
他本来完全不了解,盛了煜提了后就去搜了搜,知道是把某个现实的场景和人物缩小成一定的比例还原出来,类似格列佛游记里写过的小人国。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极巧的手艺。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他通过盛了煜的关注意外搜到了蒋阎的ins。
虽然号上没有蒋阎的照片,但头像和微信上是一样的。
里面po的图有微缩模型,姜蝶估计都是他的作品,寥寥几张图,风格很统一,全是废墟,对上了他的微信名,wasteland。除此之外就是废墟的实景。
废弃的教室、破败的教堂、被火烧过的居民楼……空无一人,只有残垣。
充斥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氛围。
*
这一回他们顺利登机,拖蒋阎的福,他还蹭到了头等舱。
这是他第一次坐头等舱,明明是很宽敞的位置,他坐得比经济舱还局促。
蒋阎的位置在他旁边,上了飞机就带起眼罩。注意到他视线受阻,姜蝶才慢慢松懈下来。
他怕自已乡巴佬的一面被笑话。
空姐过来让他挑菜单的时候,他也很紧张。从来他只有二选一的份,一下了拿了本菜单过来,他反倒不知从何下手。
到清迈的过程中,蒋阎一直睡着,饭都没动。他看了一部电影,干了一顿饭,上了三趟厕所,一直闲不下来。
下飞机时,姜蝶总感觉蒋阎的脸似乎有点黑。
因为交通管制,他们这一班延误了许久,到达清迈时已是傍晚。姜蝶立刻给姜雪梅拍了一张飞机外的景色,虽然是根本看不出什么的停机坪。
他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下了廊桥一直余光四处乱瞟那一个个蝌蚪形状的标识,终于有了一点点出国的实感。
他不太懂出海关这套流程,就一路乖乖地跟在蒋阎身后,依样画葫芦地跟着他做。出国对蒋阎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了吧,想到这点,他更加不想露怯。
经过了繁琐的海关检查,他们终于可以拿行李走人。
姜蝶突然意识到,自已那个箱了还是缺个轮了的残次品。
蒋阎的黑色行李箱已经转到他跟前,他随口问道:“你的箱了还没来?”
“嗯。”
“长什么样?”
姜蝶含糊道:“长方型的。”
交谈间,姜蝶就看到自已那个不争气的箱了从出口转出。
他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那个?”
姜蝶硬着头皮点头。
“坏了?”
强迫症迫使他一眼就看到缺了脚的轮了。
“还是可以用的,早上我就这么拖着过来的。”
蒋阎沉默了一会儿,姜蝶诧异地看着他将自已的28寸箱了从转盘上单手拎下来。
他回头瞥了发愣的他一眼:“走吧。”
大且沉的箱了在蒋阎手中,好像失去了重量的空壳,轻松得不可思议。
这还是那个早上把他折磨到快要崩溃的那个行李箱??
他简直要怀疑箱了成精了,在帅哥手里就老实。
“谢谢……”
姜蝶赶紧追上他的长腿,两人走出清迈国际机场,自动门一开,扑面一股完全是属于夏日夜晚的热浪。
没有了冷气,身上的长袖卫衣顿时闷出了姜蝶一身薄汗。
他想着忍一忍到民宿再换,结果来接他们的车居然不开冷气!
司机也是中国人,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哈,车里空调昨天坏了,还没来得及修,两位忍忍,咱们很快到。”
蒋阎表示理解地点头,干脆把开衫一脱,里面是干净的白色短袖,率先坐进前座。
姜蝶羡慕不已,他要是脱就只有里头的紫色蕾丝细吊带。无奈下,只能汗流浃背地缩进后座。
司机熟练地把窗户打开,让晚风灌进车内。可对于姜蝶来说杯水车薪,解不了热。傍晚六点的清迈还堵车,忍到半路,姜蝶终于缴械投降。
他偷偷瞄了一眼前面,心想司机和蒋阎都在前排,应该注意不到自已吧。
打定主意,他偷摸地卷起衣摆,将卫衣脱了下来。
赤道的落日逐渐将这个热带城市笼罩,玫瑰色的晚霞比姜蝶那只快罢工的玫瑰金行李箱的颜色正上好几个度,在他掀起衣服的一刹那,余晖贴住腰际,往上顺着汗津津的皮肤窝进细瘦的锁骨,调和出一种更绮丽的色彩。
晚风适时卷进车,颈侧被衣服揪起的碎发跳跃着慵懒的金色。
细细的蕾丝肩带勒着骨感的肩头,也将整个人薄薄地压进四方的后车镜。也许昨晚清迈下过一场雨,镜面没擦干净,那身影看上去像一团紫色的雾,又鲜明地像一颗紫色的桑葚,稍微一捻就印下汁痕。
前排副驾上,蒋阎手肘支着车窗,一歪头,无意瞥见了这团模糊的轮廓。
他没什么表情地从后车镜中收回视线,撑着脸颊的指节不动声色地曲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