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得是我祖先求法时的情形。”
老人缓缓转过头,站起了身,望着画上的画面,出声应道,
“……跪着的其中一人,便是我祖先,侧卧在崖巅树上的,就是传下真法的真修,算是我的师祖。”
“……不过,当初传下的真法早已经失传了,只剩下些一代代传下来的粗浅手段,勉强能操办些红白喜事,以此为生。”
老人说着,沉默了下,
廉歌看了眼那画上,卧在悬崖巅,树上的老者,也没多说什么,
“……按一辈辈传下来的说法,当初我祖先为寻仙,变卖了家产,寻庙访观,跋山涉水,翻过千山,涉过百水,最后在机缘巧合下,才得见这位真修,真修见我祖先实在心诚,才收留了他……
代代相传,都讲真法来之不易……可惜后辈子孙不孝,丢了祖宗传承,失了妙法……”
“老先生知道这画上,卧在悬崖巅的老人是谁吗?”
廉歌看着画,听着老人的叙说,再出声说了句,
老人望着那幅画,缓缓摇了摇头,
“……只知道是传下来真法的师祖,不过师祖是谁……一代代下来,早已经失传了……就连现在供着的这副画,也是原本的拓本,原本也早已经不知道是丢了,还是损毁了。”
老人说着,再沉默下来,
廉歌看着那幅画,也没再多说什么,转回了目光。
老人也缓缓着,从那画上转回了头。
没再重新在凳子上坐下,
老人缓缓伸出手,屈膝,佝下身子,一点点再跪了下来,
“……真人慈悲,求真人施展妙法,救救我妻子吧。”
以头触地,老人哀求着,
看着老人,再受了他一跪,廉歌从凳子上站起了身,看了眼那幅画,旁边虚掩的卧室,再看向了跪伏着,头触着地的老人,
“老先生想让我怎么救?”
闻声,头抵在地上的老人缓缓抬起了头,
“……自从十几年前她那么一摔过后,下身就没了知觉,瘫痪了,再也没站起来过。”
老人说着,眼眶有些红,
“……我出去的时候,她就只能在床上,哪也去不了。连从床上坐起来,连在床上翻个身都做不到,就只能看着相同的地方,等我回来……”
“……在那之前,她腿脚比我还麻利,爬山越沟比我动作都快,村里谁有个喜事,她都去帮着忙活,她喜欢热闹……”
“……那过后……有回我从外面回来,就看到那卧室门开着,我赶紧跑进卧室里去看,就看到她上半身栽倒在地上,下半身还拖在床上,手勉强撑着一直在发颤,床上被褥还湿了……她看见我进来,就扭过头来不好意思着看着我,跟我说,她就是突然看到自己尿了,才发现自己尿了,她就是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下到床下去……”
老人说着,眼眶愈红,
“……好几回,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我都看到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发愣……我知道她是觉得自己拖累了我,不想活了,但是她从来都不敢跟我提,因为她知道,我不想让她就这么没了……我说要带着她去哪看医生,她就去……再遭罪她也不说,我说去哪就去哪,就那么硬挺着……”
“……可是,去了那么多医院,都没用,医生说治不了……”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要不是我……”
有些痛苦着,老人说着,眼眶红着,
“……真人,我想让她站起来,我想让她高兴……”
老人说着,再将头磕在了地上,
“……咚,”
“真人慈悲,求真人救救她,我想让她再站起来。”
“咚!”
老人一下下磕着头,浑然不顾额头上被擦出的伤口,碰撞着地面,发出一道道闷响,
“……求求真人,求求真人救救她吧……真人需要什么都可以拿去,只求真人救救她,能让她站起来……”
“咚,咚……咚……”
“……我恨不得,恨不得瘫痪了的是我,真人,求求真人,真人慈悲,真人慈悲,真人救救她,救救我妻子吧。”
“让你瘫痪了可不行,那岂不是等会儿你妻子又要这么来一遍。”
看着头已经磕破,血混杂着些泥灰,粘在额头上的老人,廉歌伸出手虚抚了下,老人便再也磕不下去头,
“真人……真人……”
老人哀求着,眼眶红着,还想再磕头,
“起来吧。”
廉歌看着老人,手再虚抬了下,语气平静着说了句,
老人不受控制着,重新站起了身,
看着廉歌,老人犹豫着,没再跪下去,只是眼眶依旧红着,哀求着望着廉歌,
看了眼老人,廉歌再转过头,看了眼那挂着的,供着的那幅画,再转过头看向那虚掩着门的卧室,
“我可以让你妻子重新站起来,但也仅仅是站起来。”
语气平静着,廉歌缓缓转过头,说了句,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老人闻言,沉默了下,紧随着,又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真人。”
“另外,老先生你手脚现在还挺麻利的。不过,让你妻子站起来过后,你的步履就会变得蹒跚些,你还愿意吗?”
廉歌平静着,看着老人,再说了句,
“愿意。只要她能再站起来,老头我步履蹒跚点,我们两也能互相扶持着,搀扶着一起走。”
老人脸上露出些笑容,笑呵呵着,出声应道,
再看了眼老人,廉歌收回目光,转过头,
“愿意的话,劳烦老先生过后将你祖辈还传下来的那些手段术法给我誊抄一份,就当是报酬吧。”
“……好,我这就去准备纸笔,给真人您誊抄一份。”
老人闻言,赶紧应道,转身便要去拿东西,
“不用着急,过后再誊抄吧。现在,先去让你妻子站起来吧。”
廉歌转过了身,朝着那间虚掩着门的卧室走去,
“……好,好,真人……”
老人紧随着,跟了上来,赶紧应了两声,紧走了几步,先走到了卧室门前,
伸出手,似乎准备推开虚掩的门,老人又顿住了动作,脸上露出些犹豫,
“……真人,我能问下,还有多长时间吗?”
老人犹豫着,有些紧张着,看着廉歌问了句,紧随着,又有些慌张地赶紧说道,
“……要是不能泄露的话,真人不说也行……”
脸上慌忙着,老人似乎又害怕听到答案。
顿住脚,廉歌看了眼老人,停顿了下视线,
“四个月。”
收回视线,廉歌出声说了句,同时手一轻抬,手里多出本厚重的书,
“我会尽量让你们这四个月轻松些。”
拿着书,没转过头,廉歌出声再说了句。
老人听到前半句话,缓缓低下头,沉默下来,
听到后半句话,又赶紧抬起头,
“……谢谢真人,真人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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