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国民一夜未休息,如今头昏脑涨的,听见何保叫他的声音才回过头来，打起精神，几步回去走到陆志城面前。
“谢谢你啊，小伙子，”
“没事，”陆志城扫了两眼大致内容,上面验证了满满的一页关于控制变量与系统状态之间的关系，以及预估参数的预期模型。
其实,控制技术在前二三十年战争结束后就得到了重视，国内外不少学者通过它的研究，将其运用到军事装备和工业装备中。
蔡国民他们研究的就是工程控制研究方面的内容，既包括了理论验证,又有实际操作，内容涉及十分广泛。
他们进去以后,整整一上午都没出来。
最后还是何保跑出来,匆匆忙忙去食堂拎了午饭进去。
他去而复返，“陆同志,我们暂时没那么快回去，你先回去歇着吧,大概明天这个时候你过来接我们。”
何保出来时,实验室里一地的的工程数据图，几个老的和年轻都坐在地上，瞧着这走/火/入魔的模样,压根没那么快弄完。
“好，那我先走了。”陆志城不急。
他如今的背景，压根不足以支撑他走到他们面前，省得被扣上特/务的帽子。
忽然想到这事，陆志城头疼。
车就先放在这了，陆志城坐公交车去了城里的书店，买了几本关于工程控制和系统控制以及航天理论的书籍。
陆志城抱着一堆书回到楼下，又碰见了早上的那个女人。
这会她没抱着孩子，拎着一个空饭盒，她叫住了他，“诶？你是我们隔壁的？”
陆志城停下脚步，微颔首。
两人也就打了一声招呼，似乎并没有重要的事要说的，叶丽香笑了笑，“搬来两天了，我就是好奇一下，我就住在你们隔壁，有事可以叫我们帮忙。”
“嗯，谢谢。”陆志城能看出，眼前的人是不是假的友好，是真友好。
两人在三楼分开，叶丽香进了门，“妈，宝儿呢？”
老太太拣着黄豆，抬头看了她一眼，“睡着了，刚才跟谁说话呢？”
叶丽香放下饭盒，笑了笑，“没谁，隔壁的，”不过，她总觉得隔壁那张脸好像在哪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老太太就是不爱说话，但人很善心，“晚上磨豆腐吃，磨好了以后，丽香你给隔壁送两块去。”
叶丽香点头，“好，我知道了，妈我去点卤水了。”
老太太说声好，眯着眼睛继续在那拣黄豆。
陆志城开门回到家，他反手关上门，抱着书放在桌上。
桌上一菜两汤，两边摆着的碗筷都是干净的。
陆志城进房间去找她，果然，宋明宝还窝在床上，做了一顿饭又回去了。
想到昨晚闹得狠了一点，陆志城脱掉外套，从另一侧上去，低头靠近她，“做了饭怎么不吃？”
宋明宝往被子里头缩了缩，“不想吃，”她早上下床的时候，两腿颤颤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冷天的，夫妻俩晚上睡觉都是不喜欢穿太多，衣服裤子穿得薄，导致早上跪下来，当下咚地一声，膝盖那里红了。
察觉他笼罩在自己头顶，一股郁气上来，宋明宝猛地掀开被子，“我都说了，”
“嗯？”陆志城面容温和，表示洗耳恭听。
宋明宝一对上他那眼神就败下阵来，上回这种口气说话，已经回忆不起来是啥时候了，她怂得想拉下被子，被他一把扣住了。
“我的错，那我哄哄你？”陆志城在她身侧躺下，隔着被子轻轻拍她的背。
过了半晌，宋明宝闷闷地道，“你有没有吃饭？饭都冷了。”
陆志城眸光一闪，“没吃，你陪我吃？”
宋明宝佯装不耐烦，“你烦不烦啊，吃饭还要人陪。”
说完，她慢吞吞推开他要坐起来，不知是担心他饿着，还是生气，“快点，我饿了。”
“嗯，”
夫妻俩下午吃完的午饭，陆志城洗完碗筷回来，只见宋明宝坐在饭桌前在翻他带回来的书。
她眉头皱得很紧，“这都是些什么书？你要看这些。”
“嗯，随便看看。”陆志城右手覆在她手上，从她身后过去将她揽在怀里，低头在她耳朵后亲了亲。
果然，宋明宝脸蛋一红，完全将他为什么要看这种书的问题抛之脑后了。糊成一团的大脑也想不起来，比如他能不能看懂这事。
扣扣扣扣扣
关键时刻，有人敲门。
“喂，你去开门。”宋明宝抱着他的腰，汲取他身上的温热，伸出食指戳了戳他。
“那你放开啊，”陆志城愉悦地笑了。话一落，腰上禁锢着的力气终于松开了。
门从里头打开，叶丽香听见开门的声音，脸上爬起笑容，“这是我和我婆婆磨的豆腐，给你们尝尝？”
宋明宝竖起耳朵动了动，啪嗒跑到陆志城身后探出头，见是个三十出头的妇女，绷紧的身形放松了。
陆志城左手背到身后扶了扶小姑娘，尔后接过她的盘子，“你等一下，”
他一离开，宋明宝的身形就展露在她眼前。
叶丽香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面前的小姑娘皮肤白嫩，军绿色棉衣灰棉裤，梳着两条小辫子，头发好像有些乱了，脚下踩着双灰色有跟的棉鞋，瞧着就像是个娇生惯养的。
“同志你好，我是你们的邻居，我叫叶丽香，就住在你家对面，有空可以过来串串门。”叶丽香脸上带着笑，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你，你好。”宋明宝憋出几个字，有些不习惯陌生人忽如其来的热情。
一只大手从后头伸出来摸摸她脑袋，然后将盘子递给叶丽香，“有空我一定让明宝过去看看，谢谢你送的豆腐。”
叶丽香笑容更加真诚，“没事，一定要过来啊。”
她还是第一次见嫁了人还这么害羞的小媳妇，刚才敲了这么久没人开，那小媳妇身上皱巴巴的，头发也有些乱，指不定是她打扰了人夫妻亲热。
她哪知道，宋明宝不是害羞，而是不习惯，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朋友，唯一的一个还背叛了她，对着热情的人，总是会有一些警惕和无措的。
陆志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较严肃的事情，宋县长估摸着会给小姑娘安排工作，到时候，她就不得不面对人际关系各方面的事。
还在柳树村大队时，小姑娘光靠一张嘴怼了大半村的妇人。
想到这事，陆志城收拾整理好书，“宋明宝，”
“干啥？”她慢吞吞在他旁边坐下，仰头看他。
“有空你去隔壁坐一坐，多交几个品行好的朋友，就算是一个也行，以后也好有人跟你说话，不然只有我在，你多闷是不是？”
“哪里闷了？”她下意识反驳，低头看着地板。
“那行，不会闷，交个朋友你也能多一个可以说悄悄话的，要是你觉得对方不好的话，直接断绝关系也行。”
她哪有悄悄话要说的？偏陆志城带着商量的温和语气，她想拒绝又不知道从哪拒绝，理智告诉她，他说的是有道理的。
她一声不吭的，陆志城动作停下来，好像隐约回想起了一件事，关于她落水那段时间的经历，他将书装起来，拉着她过去沙发那边。
陆志城在沙发上坐下，拉着她站在自眼前，由下而上仰视着他。宋明宝的目光不自在地游移开。
“想到不开心的事了？”陆志城心平气和地问她。
宋明宝皱紧眉头，“没有，”
关于交朋友的事，得靠自愿，陆志城也不能逼他。
“那过来我抱一抱？”陆志城看她忽然就消沉下来，张开了手。
“哦，”宋明宝撇撇嘴，很吃他这么哄她的样子，两只爪子搂着他，还往他身上挤了挤。
抱了一会后，她闷闷地主动道，“我明天起隔壁看看，”
“嗯，咱们要讲究有来有往，明天给她家小孩带几个糖过去。”
“知道了，”宋明宝也不是傻得啥都不知道的人，缓过劲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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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宋明宝一早就起来了，昨夜陆志城没闹她，他在旁边看书，她也跟着看自己的书，很早就睡了。
陆志城一出门，她一个口袋装了几个奶糖，另一个口袋装满了肉脯跟果脯。
锁上门，站在隔壁门前，宋明宝抬手敲门。
叶丽香打开门，看见来人愣了一下，尔后笑了，“来来来，进来啊。”
宋明宝罕见这种热情，愣了一下跟着进去，跟她家里租的房子一样的格局，但稍微比较乱一些，地上有小孩的玩具，沙发上和凳子上还有小孩的衣服和好几块尿布。
总体来说，乱却不会让人不舒服，反而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叶丽香迎着她进去，“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过来呢，真好，住这么近，以后常来看看？”
“好，”拘束了一会，宋明宝真诚地笑了笑。
一股暖洋洋的热流爬上心口，看见她眼睛里真诚的笑容，宋明宝绷紧的身形缓下来，嘴角不自觉上翘。
刚坐下来，她掏出两口袋里的零食，很是僵硬地递给她，不自然地笑了笑，“呐，给你家小孩吃的。”
叶丽香被眼前小姑娘的笑容晃了一个神，宋明宝的棉大衣口袋不小，一掏出来，能装个一小盘。
“不用不用，”叶丽香估摸着是她男人让她带的，毕竟上回见面时，她抱着孩子与对方说话的。
“你拿着呀，”宋明宝不会推拒，只能用蛮力塞给她。
叶丽香对她的第二印象就是，较真而单纯的姑娘。
她笑眯眯地收下这些东西，“孩子还在睡，待会醒了我让他出来谢谢你这个姐姐。”
叶丽香在她旁边坐下，靠近了打量她。忽然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