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守在前面魂不守舍的和宾客们喝酒,他酒槽鼻子一鼓一缩,一撮胡子不安的抖动,眼神飘忽起来,安锦兰看见他那样子,起身敬酒:“金太守稍安勿躁…”
金太守牵强的笑了,举杯饮酒:“多谢…”
“夜饮多则伤身…”安锦兰笑:“荣兄喝完这酒…我们就回府吧…”
惜玉听见这话,加快了咀嚼的动作。
“哎…别急啊…”金太守看见他们要走了,一下子急起来:“等等啊!今天是不醉不归哎…现在就走了吗?”
“您都留到现在了,这别人都回家了…”安锦兰笑:“不方便再打扰了…”
金太守拦住他去处,眼神躲闪:“那个…要不再去隔壁坐坐…我有些话想和大人谈谈…”
“今晚谈什么话?”安锦兰笑眯眯:“金太守还不赶紧去拜拜佛,保佑十月后是个大胖小子?”
金太守老脸一红,尴尬的点点头:“是是是…”眼睛瞥见一个侍女匆匆赶来,他赶紧问道:“柏舟呢?”
“不好了…”侍女不小心被桌子绊倒,一片杯盘狼藉:“柏公子…失火…死了…”
“啊!”金太守急了,赶紧跑去后院的绣楼,小寒仙火势已经被扑灭的差不多了,小寒仙跪在地上,身着嫁衣昏倒在穆长生怀里,两个人被几个侍卫给看守来了。
“柏舟!”金太守看见地上被烧了黑头土脸的扑上去紧张的看着他,惜玉皱眉,婚房着火了,他为人父母,难道自己的女儿在哪里都不问的吗?
“到底怎么回事!”金太守急的要跳起来,一个侍卫走上来,附耳说了几句,他气的直跺脚,一把拔出旁边侍卫的剑就是要砍小寒仙:“你个贱人啊!”
“铮!”一道寒芒先声夺人,截住了剑的去路,筱三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了,单手一伸青锋直逼金太守,金太守手被震的发麻,剑落到地上。
“嗯…”安锦兰皱眉看着乱糟糟的地上,正要说什么,金太守已经怒不可遏了,嚣张着喊人:“来人…把这些人都给我押入大牢!”
“且慢…”安锦兰一笑:“大人…此案交给我断吧。”
“不…我要亲手要了这个贱人的命!不劳烦安大人!”金太守面色一片铁青,手在不停的抖,安锦兰轻轻一笑:“劳烦不敢当,本官只是怕金大人…无权断罢了。”
“你什么意思…”金太守终于反应过来,哆嗦着厚厚的嘴唇,眼里迸发出埋藏已久的恐慌,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窥探到,安锦兰摇摇头:“金大人…天作孽不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说着他朝靴漫步走到柏舟尸体前:“你的同伙…或者说你的主人,已经遭到报应了…”
“报应…”金太守面色一连几变,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报应啊!我也有报应了啊!”说着他突然掏出个短笛一吹,尖锐的声音带着风声直逼安锦兰和荣玉棠,荣玉棠一把把惜玉护到怀里,冷声开口:“金宝!你敢!”
金太守笑的癫狂:“反正我遭不遭报应都得死了…我早打算拉你们垫背了啊!”话音未落,数十个黑影凌空而降,个个手里拿着弓箭,正对准了安锦兰和荣玉棠。
“你们都是串通好的吧…”金太守得意的看着他们两:“一个京城三品官,一个京城名伶…事情早就败露给你们了吧!那又如何?”说着低声一笑,踩一脚地上的柏舟:“今天你们都不能活着离开!正好又替我除了柏舟这个死狗!杀了你们我带着金玉就走…改头换面…天下谁还认得我!”
安锦兰看向他的眼神越发怜悯。
金太守步步远离他们,朝着那边喊:“赶紧!乱箭射死!我必定有重赏!”他得意的喊住,却意外的发现,那一个个人都不动弹了,拿着箭的手抖起来。
再往上一看,一把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又是一群黑衣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无声无息恍惚幽灵。
“你们…”金太守愣住了。
“你以为本官就没有防备吗?”安锦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我们在驿道截获的信…你们怎么设计杀我们…请相公公来善后…交代的清清楚楚了金宝。”
那信飘飘悠悠跌落地面,褶皱在血泊里慢慢舒展开。
金太守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信,冷汗滴到他肥肉堆成的脖颈里,安锦兰定定开口:“我给过你机会,金宝。来时候我说的梦…无非是诓你自首。”
金太守头低下来,喘着气不说话,安锦兰依旧:“你是打算破釜沉舟,可惜了,江东儿郎具已败亡,无人与你同舟共济…”
“赶紧叫他认罪伏诛…”荣玉棠皱眉开口。
“好…”金太守一下子跪下来:“我认罪…”
“认罪就好…”安锦兰一挥手,一个侍卫上前要去逮捕金太守,谁知道金太守眼神一变,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把匕首,侍卫愣住了,他一脚绊倒他狠狠压在身下,匕首架在他脖子上,他喘着气匕首死死的逼着那人脖子,血丝一缕一缕的渗出来:“滚!靠近一步我杀了他…那边的暗卫!都给我退下!退下啊…”
他压着的是一个年轻的侍卫,眼眶里面泪水在打转,惶恐不安的看着安锦兰,安锦兰眼神一暗:“退下…”
暗卫们纷纷退下了,荣玉棠对着树上递了一个眼神,树叶轻响了几下,声音又远了…
金太守是被逼急了,掐着他脖子一步一步退着,他冷眼看着安锦兰带来的人:“赶紧准备一匹马给我!快点!”
安锦兰对人使一个眼色,那人赶紧去了。
庭院一片安静,唯有风声和树叶摇曳的声音。沉默在众人之间生根,明月漠然的照着一切,照人各人的脸照着地上血,除了江和海,它曾未怜爱过任何人。
突然有风声动,似有什么掠空而来,金太守来不及反应,只听见忽然一阵脚步声匆匆,他脊背一紧,声音发颤又故作凶狠:“好!你们从背后偷袭我是吧!”说着发狠的一回头。
白刃入肉,带出一串血珠,落地成花。
匕首怦然落地,金太守看着缓缓跪下的人,摇摇欲坠。
金玉。
惜玉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一声:“金玉!”
金玉虚荣的睁眼,冲着惜玉的位置一笑:“仙女…姐姐…”
金太守一把扔掉手里人,双手死死的攥住金玉肩膀:“你做什么啊!玉儿!爹不是叫你跑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跑不掉的…”金玉眼睛从未有过的清澈和冷静:“爹爹…”
“你千万别出事啊…”金太守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出事了我怎么和列祖列宗交代啊…”
“交代不了了…”金玉露出一个惨笑:爹爹…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怎么交代吗?”
“你贪赃受贿,欺压百姓,还和柏舟干买卖乾旦的勾当…你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吗?”金玉闭上眼:“娘怎么死的…你都忘了…”
金玉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只有金太守听见,金太守流着泪:“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两啊…”
“晚了…”金玉叹口气,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爹爹…这些话留着去和娘讲吧…我是不听的…”说着她一歪头:“娘那边怎么说…管不了了,只要你现在认罪了…你就还是我的爹爹…”
金太守一下子跪坐在尘埃,使劲的摇着金玉胳膊,鼻涕眼泪一齐留下来:“好…爹爹认罪…宝贝女儿你千万别死啊…”说着捂住她腰间伤口:“是腰上…没事的…玉儿!没事的!不会有事的…爹爹去自首…和你没有关系女儿…你好好活下去…以后嫁人生儿育女…你的路还长!乖…”
“赶紧去!”安锦兰下令,几个侍卫要上去搀扶金玉,金太守赶紧松手:“快救救我女儿!”
“等等…”金玉脸上血色全无,摇摇头示意不要动她:“我没有事…一点小伤…”说着对惜玉一笑:“姐姐!”
惜玉走过去,要走到她身边,被荣玉棠一把拦住,金玉微胖的小脸蛋上挂着笑:“荣公子也来了啊…金玉有一个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荣玉棠淡淡开口。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那句诗…岁寒心事满烟霞…”金玉皱眉摇摇头:“我想了好几天…还是想不出来什么不对劲…”
“那是谢九郎生前的绝命诗…”荣玉棠眼神复杂:“今日画梅兼画竹,岁寒心事满烟霞。他的遗世之作,画的是梅竹图,而不是松霞。”
“怪不得…”金玉笑着叹口气:“娘的谜也太磨人了…”
“金玉…别说话了…”惜玉都要哭了:“你的伤不重…我们赶紧去找大夫…你没事的…”
金玉腰身的伤不是很深…不会死的…一切都是金太守造的孽…为什么要金玉来担!
金玉看向她,眼里闪过比星星还明亮的光:“姐姐…”
“嗯…”惜玉甩开荣玉棠走上前两步,一把抱住她,已经有侍卫把金太守押起来了,不让他靠近惜玉,惜玉把金玉抱在怀里,却感觉她的呼吸弱的不像话。
“姐姐…金玉以后不能听你唱戏了…”金玉完全闭上了眼,似是极为疲倦。
“瞎说什么…”惜玉强忍泪意:“你没有事…这么一点点小伤…真的没有事…”
金玉一笑不再解释:“我走了,下辈子…我再去看你唱…”
惜玉心里一片冰冷,一根弦砰的一断,金玉软瘫到了她怀里,完全没有了动静,嘴角挂着恬淡的笑,没有了呼吸。
“不会的!”惜玉泪一下子下来了:“那么点伤…”
她的话戛然而止,金玉的头歪到她肩膀上,她看见金玉背上,插着一只箭,那正是对着心口的位置。一大片血蔓延在少女干净的衣上,开成一朵美丽的血花。
金太守也看见了,混浊的眼里有一瞬间的呆滞,然后便是止不住的泪涌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咕汉三回来了。
修文修到窒息……看自己的文,然后重新写,写完了发现好像就是让大家死的更华丽了一点……
然而没有实质变化……
改了金玉,让替爹爹挡了一箭,挨了一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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