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久安还在那自我厌弃的时候,县城的火车站上下来一批人,全是十六七岁的半大少年,背着大包小包的,各个满脸兴奋,出了站台,一块朝站口走去。
其中一个转头转脑神采兴奋的碰碰旁边的人,说:“嘿,秋树,咱爷们这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到了这地,人生地不熟的,你可得罩着我。”
说话的少年叫方辰,短短的刺头,浓眉大眼,眼睛叽里咕噜的转悠,一看就是个机灵小伙。上身穿着军绿色的外套,下身穿着一条同色的裤子,远看像穿着一身军装,这样的装扮在城里很流行,没有军装的人家,小年轻都爱这么穿。
旁边名叫秋树的少年和方辰一样老家都是s省的,少年穿着一身真的旧军装,虽说军装有些破旧,但是穿在这个身高近一米八的少年身上会让人立马联想到沙漠戈壁笔直的小白杨。和方辰的长相不同,这名叫秋树的少年一双剑眉入鬓,脸庞如刀削般硬朗,趁着一双深邃的丹凤眼和锋利的薄唇,真有种让人不可直视的威严感,简直不像一个16、7岁的少年。
听着身边小伙伴的话,名叫秋树的少年脸都没抬,拾起脚下的行李,提起就走。
旁边叽叽喳喳的方辰也不生气,显然这幅场景经常发生,他都习惯了。
“哎,秋树,你等等我啊!”说着,方辰背着行李跟了上去。
到了站口,早有县革委会的人来接,看到出来的这些知青,很是欢迎,还出动了县里唯一一辆卡车,把他们拉到县委食堂,热情招待了一顿。
话说两头,这边周久安一路跟着周全叔来到县城,看到周久安一脸的没精打采,周全叔绕道一个包子摊,买了五个包子给我。
“给,趁热吃。”
看着周全叔一脸哄孩子的表情,周久安无语中。但是,闻着热乎乎的包子味,周久安只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拿着周全叔给的肉包子,周久安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猪肉大葱馅的,满口鲜香,他发誓,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肉包子了。
吃了一个包子,周久安看周全叔不吃,就把剩下的留下来,放在包袱里。等着带回去让大栓二拴也尝尝。
周全叔看到也没问,可能觉得小孩子怕把好吃的吃没了,留着下顿吃。
吃过包子,周全叔赶着驴车兜兜转转的绕了几条街,来到一处大院门前。
“吁~,好了,到了,下来吧。”周全叔停好驴车,拽住这条还想向前奔跑的小毛驴。把它拴在门前的石墩上。
周久安跳下车,抬头打量眼前的院门,四处看了看,这附近整条街都是和眼前一样的安着黑色大门的砖瓦房,周围的环境也比较清静,相比来的路上,周久安见过的几户合居的大杂院,明显看出住在这里的人家家里条件一定不错。
周全叔上前敲门,叩叩叩,三声一过,就听见院里响起噔噔的跑步声,听着脚步声就知道应该是个孩子,果然,门一开,从门缝里就露出一张小脸。
六七岁大的小屁孩,看到门外的两个人,也没什么危险意识,蒙头蒙脑的歪着脑袋问:“你们找谁啊?”
周全叔看着门里的小屁孩,笑的可慈祥了,“你就是涛涛吧,我是你周叔啊,前年我还来你家拜年了,你不记得了?”
还没待周叔细问,门里就传来一声老人的询问声,“涛涛啊,谁来了啊”,话音从屋内朝院子传来,周久安听见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知道来人已经起身朝院门走来。
听见老人的声音,周久安就听周全叔激动的说到:“刘叔!是我啊,周全,谢家沟的周全,我带着安安来看你来了。”
说着,就拉着周久安朝着院门里看。
院里的老人听到周全叔的声音,顿时激动道:“是周全吗,哎呦呦,涛涛啊,快打开门让你全叔和安安哥哥进来。”说着,老人快步走到院门前。
看到门外的周全叔和周久安,老人急切的说到:“还站在门外干什么呢,快进来啊。”说完一只手拉着一个,还对着呆在门边上愣头愣脑的涛涛说道:“涛涛,快去,给你全叔和安安哥哥倒碗水去。”
听到爷爷的吩咐,小屁孩“噢”的一声,屁颠屁颠的跑回屋了。
周久安和周全叔跟着老人进到屋里,直到坐在凳子上,老人才平静下激动的心情,上下打量着周久安,对着周全叔问道:“这就是老周的孙子,安安。?”
周全叔对着老人回道:“对,刘叔,这就是周叔的孙子安安。”说着拉拉周久安的手,对他说道:“安安啊,快向你刘爷爷问好,这一路上你不是总好奇你刘爷爷吗,现在见着面了,怎么还害上羞了。”
周久安心说他怎么会害羞,那是大夏天的太阳给晒的。可是面对对面老人急切殷盼的目光,周久安的心里还是有点赧然。
站起身,周久安像老爷子问好:“刘爷爷好,我是周大山的孙子周久安。”
老爷子浓眉虎目,面堂红润,虽说上了年纪,但看得出眉眼开阔,生活如意。
看着身形瘦小,但是站的挺拔的像颗小白杨的小少年,想到去世的老友,平日里相对脾气强硬的老爷子也忍不住虎目含泪,连声说道:“好!好!好!”
忍不住流下的眼泪,老爷子起身走到角落里,想平复下自己激动的情绪。
看到眼前的老人忍不住的眼泪,周久安回想起以前原身和周爷爷相依为命的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的情绪还在,周久安也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旁观的周全叔,想到以往周老爷子的音容笑貌也是心情低落。
这时端着茶碗的涛涛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浑然没发现周围的异样,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放,回头瞅着自己的爷爷说道:“爷爷,我把水放桌上了。”
刘爷爷平静好思绪,转过身就看见桌上的一碗水,低头看见孙子一脸求表扬的小脸,刘爷爷满脸无奈的揉揉孙子的脑袋瓜。推着孙子向着厨房的方向走:“这有两人,你就端一碗水啊。快去,再端一碗。”
“哦”,小屁孩听了爷爷的教训也不恼,小爪子挠了挠脑袋,提了提裤带,就继续端水去了。
经过涛涛的打岔,三人的情绪也都和缓下来,转身来到周久安的面前,刘爷爷仔细的打量的面前的少年。
面容清秀干净,神情温润和煦,眼里有藏不住的慧黠灵动,是个一眼看上去就会令人心生好感的孩子。
刘老爷子越看越满意,向周全说道:“是个好孩子。”不等回答,老爷子就摸着周久安的头,说:“我和你爷爷是过命的交情,现在老周不在了,孩子,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爷爷,爷爷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听到老爷子的保证,周久安能够感受到老人的真诚,因此也很感激对方,“谢谢刘爷爷。我也会把您当成亲爷爷孝顺的。”
听到周久安的保证,看着这孩子真诚的眼神,刘老爷子满心感慨,要是老周还在,有这么个钟灵毓秀的孙子,该是多么让人羡慕啊,唉,这都是命啊。
等到小涛涛重新端着一碗水进来的时候,刘爷爷已经向周全叔打听过周久安在村里的情况,又关心了谢家沟最近的收成。
看着抱着一碗水的小孙子,刘爷爷忙说道:“涛涛啊,快过来。”说着就端过涛涛手里的水放在桌上,“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你周全叔,过年时还来过家里,这是你安安哥,往后啊,就有小哥哥陪你玩了。高不高兴,来,快叫人。”
涛涛跟着爷爷的指点,乖巧对着周全叔和周久安“叔”“哥哥”的叫着。
等叫完了人,涛涛也跟着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爷爷身边,刘爷爷摸了摸涛涛的脑袋,接着和周久安说话:“我看着安安怎么脸色这么白,安安啊,和你刘爷爷说实话,家里是不是没吃的了,要是没吃的可不许撒谎,你刘爷爷家里还有粮食。”
面对着刘爷爷吹胡子瞪眼,一脸不说实话就要你好看的表情,周久安实在是哭笑不得,虽说才刚认识,可是周久安心里对刘爷爷很是亲近,面对老爷子的小孩脾气,深怕老爷子上火,连忙解释:“安安不敢撒谎,实在是前几天太热中暑了,可能脸色还没养过来吧,家里有粮食呢,是吧!周全叔。”
面对老爷子满脸不相信的表情,实在没办法周久安只能向周全叔请教。
旁边的周全叔,乐呵呵的看着安安和老爷子亲近,看着一直小大人的安安难得露出如此孩子气的表情,心里偷笑,要不是怕老爷子着急,真想多看会,“前几天,地里赶上夏收,安安这孩子干活没个章程,中暑了,这不原本身子就弱,好几天都没养回来。”
周久安听着周全叔的话,就觉得要坏,果不其然,周久安听了刘老爷子近半个小时的训诫,老爷子的大嗓门结束的时候,周久安只觉得耳边还在嗡嗡作响。
看着周久安满脸乖巧的听话状,老爷子的气也气不起来了,指着周久安道:“你和你爷爷真是一个德行。都会装巧卖乖。”
听着老爷子的话,周久安只觉得不可思议,“刘爷爷,我爷爷也会这个样子吗?我不信。”
连周全叔也是动了动身子,对刘老爷子口中的周叔满心好奇,要知道,在周全心中,周老爷子一直是一个德高望重、聪明睿智的老人。
“呵呵,他啊,那是在你们面前装相呢。”刘爷爷充满怀念的口吻说道,“当兵那会,我跟你爷爷同在新兵连,因为我俩是老乡,所以就在一个宿舍,当时有个老兵常拿我们这些新兵开玩笑,你爷爷就看不下去了,伙同我跟宿舍其他几个新兵作弄那个老兵。”
端起茶碗喝了口水,刘爷爷接着讲。
“那时候,讲究纪律,不拿群众一根针,一条线。所以,部队里很穷,很久才吃次肉喝次酒。你爷爷打听到那个老兵最爱偷偷喝酒,可是没被人逮住过。于是你爷爷和我就大半夜跟踪他,找到被埋在树林里酒坛子,往里加了泻药,又埋在原处。”说到这,刘爷爷忍不住哈哈笑,可能是想起了以前有趣的场景。
“也是巧了,那天老兵又去偷偷喝酒,正巧赶上部队领导前来视察,正在排着队型呢,当着领导和所有兵的面,那个老兵憋不住的拉裤子了。哈哈哈!”
听到这么搞笑的事,周久安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没想到,在原身印象里英明神武的爷爷居然也有这么捣蛋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