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沟的周久安和住他家的两个男知青都被京大录取了!
这个消息飞一般的传遍了附近的十里八乡。这可是京大啊,国家的顶尖学府,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考上京大就代表着这人前途似锦,后辈无忧了。
所以,周久安宴请村里人的这天,不仅有和他关系亲近的县城刘爷爷和李老师等人,就连县高的校领导也陪着县里教育部门的领导过来了。
而听到消息的公社领导也骑着自行车风尘仆仆的往这赶,更别提还有报社的编辑们也找过来想要采访。
这些平日里小老百姓见都见不着的领导们全都纡尊降贵的过来谢家沟这个小小的偏僻山村,就是为了给周久安他们三个考上京大的大学生庆贺。
这让谢家沟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民们震惊了,更别提他们还看到领导们还给周久安他们发钱了!
“哎!你看到那个领导给安安他们多少钱了吗?我看到有好几个红包呢!”一个来吃宴席的村民瞄到周久安手里的一把厚厚一叠的红包好奇的问他旁边的人。
“肯定有好几十吧!领导们出手,不可能小气!”
他旁边的村民猜测说。
“啥几十啊,那是好几百块!”一个听到这两拉呱的村民一脸不屑的说道,“我刚才从离得近的那边打听了,说是公社奖励了两百,县里奖励了三百,市里奖没奖励我不知道,不过这些加起来也都五百了!”
“天啊!”
“你没骗人吧!”
“不可能?!”
被这个诱惑力十足的话题吸引来的的村民们,听到这个数目立马炸了,五百块啊,这可是五百块,有些村里人辛辛苦苦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人家考个大学,就把自己一辈子的积蓄给挣出来了!这也太不可置信了!
有了这五百块,周久安他们三人在村里人的眼中现在不仅是文气四溢更是金光闪闪了!
被这五百块冲击到,村里人这才深刻的体会到,周久安,这个原本身娇体弱,可怜的差点挂掉的孤儿,现在已经能够凭着自己的本事撑起家门,荣耀祖先了。
“吃,你就知道吃,你也不看看人家,人家原本跟你吃一样的饭长大的孩子,现在都要上大学,去京城了,你呢,就知道憨吃憨玩,跟个废物似的,你怎么不跟人家比比,有点上进心呢!”看到如此显而易见的好处,这些村民们嫉妒得罪眼都红了,再把自家一事无成的小辈和人家周久安一对比,心态顿时炸了,怎么自己家没出个这样有本事的孩子呢!
而原本就因为周久安考上大学被说过一顿的小青年们,又因为这天宴席上种种显而易见的好处,被家里眼热的长辈们凶了一顿。
这真是在家安然做,祸从天上来啊,这些和周久安同龄的小青年们,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一个个忍不住把目光放在和那些大领导的谈笑风生的周久安身上,眼里真是哀怨十足。
真是的,原本他们在谢家沟虽说不是多出彩的人物,可也没到这么废的地步吧,听听,听听,他们爹妈说的是什么话,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嘛!再说了,自己脑袋瓜不好使,那也是随了父母,他们没有抱怨父母没把自己生的聪明点就不错了,怎么还跟周久安较上劲了呢!人家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物,你跟他比不竟让自己生气嘛!
按不住心里的吐槽,这些小年轻被骂了这么多天,一个个心里也泛起牛性了,骂吧,骂吧,你在骂,周久安也不是你们儿子,你就在这眼红羡慕吧!哼!
懒得理会一个个犯了红眼病的父母们,这些小年轻们把注意力全都放到眼前的美食上。
今天的酒席有荤有素,分量十足,让这些好久不见油水的小年轻们肚子里馋虫都勾出来了,有这么多好吃的在,管那么多干什么,还不如好好吃一顿,给肚子里添些油水。
而在长辈们的眼里,自家这个趴在桌子上狼吞虎咽,活像饿死鬼投胎的小辈们和人家长身玉立的站在领导们身边和人家有说有笑的周久安对比如此惨烈,可不得生气嘛!真是太没出息了!
而此时对周久安他们羡慕嫉妒恨的可不只是村里人,知青点还没收到通知书的知青们围坐在桌前看着和领导们谈笑风声的周久安,沈秋树他们也一个个嫉妒的眼珠子通红。
李红星一脸不忿的拿起桌子上的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心里难受的嘀咕,神气什么。
顾兴国拿着筷子久久没有动手,满桌子的好菜好饭现在完全不能吸引他的半分注意力,他看着沈秋树他们和领导们一块谈天说地,自己却只能憋屈的窝在一旁,连上前的资格都没有,心里实在难受。他原本以为沈秋树就够厉害的了,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周久安和那个大大咧咧的方辰也能考上京大这样的顶级学府,这实在让他不忿,后悔。如果他当时刚来谢家沟的时候没有自持聪明和沈秋树他们保持距离,而是和他们交好,这次高考,有沈秋树的帮助,凭着自己的聪明劲,自己一定能考上好学校,而不用像现在这样,连知道自己考不考的上都不确定。
坐在顾兴国旁边的王伯川一开始就发现了顾兴国和李红星的异常,要是其他时候,他肯定会劝慰他们几句,可是作为一个收到录入通知书的准大学生,他现在劝慰,可能在人家眼里就是炫耀了。所以,自己还是老实的吃饭吧,想那么多干什么。
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嘴里,嗯~真香!王伯川看着满桌子的好菜,心里犯嘀咕,这得花多少钱啊,幸亏他收到通知书的时候没准备邀请人庆祝,要不然,不得把他家底都得花空了。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送走了留在最后帮忙打扫收拾的周婶子,周久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起来了。
唔~办酒席好累人啊,他现在真是人也累,心也累,他发誓,以后如果没有必要,他再也不举办什么宴席了,除非有人接手。
拿起暖壶给自己到了碗热水,周久安一边吸溜吸溜的喝着,一边问沈秋树,“大哥,酒席办完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出发去京市?”
沈秋树把礼单整理好放桌上,回道,“过完年,等把户口和粮油关系等材料准备好,再把家里收拾收拾就走!”
“方辰呢?”沈秋树回完周久安问。
“刚才好像跟着周全叔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应该是让村长开介绍信的。”沈秋树一想就明白方辰去做什么了。
“开介绍信?这个怎么这么着急,咱们的户口不是还没动吗?”周久安好奇了,等户口这些重要身份信息准备好了,再去开不迟啊!
“方辰想要早点回家,”沈秋树坐在桌上给自己倒了碗水,“他考上大学,想提前趁着开学的时间和父母聚聚,在家一起过个团圆年,不跟咱们一起走。”
“哦,二哥是得回家给父母报个喜了,那咱们明天也一起去办户口转移吧,早点办好,二哥也能提前走。”周久安理解,他二哥考上京大这么大的喜事,此刻应该最想和父母分享了。
“嗯!早点办好也好,年后咱们也可以早点去京市,看看房子,”说着沈秋树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把今天县里和公社奖励的钱拿出来给递给周久安,“呶,这个给你。”
周久安从沈秋树手里接过几个红包,看到沈秋树一副主动交公的模样,心里美滋滋的,“大哥,你为什么把钱给我啊?”周久安明知故问。
“咱们的钱不一直就在你那吗?”沈秋树一时没反应过来周久安的意思,一副理所当然的说。
“……”如此直白的回答,让周久安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
“哦……嗨!”沈秋树一看周久安失望的表情,就知道刚才周久安这是跟他腻乎呢,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小笨蛋也有会调情的一天,沈秋树心里好笑,“你是我媳妇,是家里管钱的,我不交给你交给谁!”
“谁是你媳妇,别胡说!”被沈秋树含笑的眼神盯着,周久安一看就知道沈秋树看出他的小心思了,不好意思的嘟囔。
“还能是谁,你啊!”沈秋树忍不住低头给了周久安一记响亮的亲亲。
“……”周久安捂着刚才被沈秋树亲到的地方,嘴角忍不住上扬。
看着周久安喜滋滋的样子,沈秋树真是心里爱不够,怎么会有这么别扭可爱的人呢!
可是这么温馨暧昧的时刻,很快就被一个不请自来的人给打断了。
“叩叩叩”
“谁来了?”听见敲门声,周久安回过神来好奇的问。
“不知道!”沈秋树对这个打断他和周久安甜甜蜜蜜时刻的人很不高兴。
“你坐着,我去开门!”沈秋树拦住周久安起来的动作,大跨步朝院门走去。
“谁啊?!”
沈秋树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眉头一皱,“王知青,不知你这么晚了过来有什么事?”
王慧晨抬头瞅了瞅还没落下的太阳,实在不知道这个晚是怎么来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沈知青,你能帮我叫一下周久安吗?我有事和他说。”
“王知青,现在天色不早了,你们孤男寡女的待在一块,被人看见了有损你的声誉,有事的话明天再说吧!”沈秋树一听王慧晨的要求就立马拒绝,他可没忘记这个女人对周久安心存妄念,原本以为这么久了,没采取行动是歇了心思,现在看来,这心思还没消呢。呵!不过,想从他沈秋树手里抢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可是现在天还没黑呢,而且这附近也没人不是嘛。”王慧晨没想到会遭到拒绝,还是这么离谱的理由,一双细眉情不自禁的拧起。
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难缠,连这么明显的拒绝都听不出来吗,沈秋树眼神瞬间犀利如刀,他原本就对这个女人敢打周久安的主意很生气,以前没采取行动就罢了,现在却这么不识抬举,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周久安没主了,谁都能跟个苍蝇似的盯着。
“我是周久安的大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有事告诉我就行,我会替你转告。”
“你……我找他有些私事,不方便和你说!”王慧晨头回知道沈秋树还有这么不可理喻的一面。
“就我所知,安安除了当小学老师的那段时间和王知青有过接触,其他时候并没有和你有过来往,不知道王知青有什么私事要和一个平日里关系平平的男同志说呢!”沈秋树言辞如刀,刀刀割在王慧晨的本就不厚的脸皮上。让她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她当然知道自己私底下约见周久安不和情理,可是她等不及了,参加酒席回去的路上,她听见方辰正让村长开介绍信,她不知道方辰是给自己开的,以为是给周久安他们三人准备的,开了介绍信不就意味着周久安他们很快就要出发了嘛!这让王慧晨心里很着急,她可还没向周久安表明心意呢!所以这才等不及现在就来找周久安,可是没成想会碰到沈秋树这个拦路虎。
“我……我……”面对沈秋树犀利的眼神,王慧晨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看来是没事了,不早了,天黑路滑,王知青还是早点走的好,走晚了,这山里的豺狼虎豹最喜欢夜间遛弯,一不小心碰上了,那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沈秋树说完,没等王慧晨反应过来,哐啷一声把门关上了。王慧晨甚至听见了沈秋树在里边上门栓的声音。
孤零零的站在门外的王慧晨简直被沈秋树这一手惊呆了。
以前知青点的人都说沈秋树孤僻冷漠,不近人情,除了和他同住的周久安和方辰就没见过还有其他人能靠近他,原本和沈秋树接触的少,王慧晨对这番说辞还心存怀疑,以为知青点的人嫉妒沈秋树,抹黑他,可今天沈秋树这一番行事作为,让王慧晨明白空穴不来风,事出必有因,有时候流言也是有一定的真实性的。
因为自己长得好,王慧晨虽然没有刻意利用皮相迷惑男人,可是见过她的男人虽说不会特意可也会不经意的照顾她,体谅她,可是面对沈秋树,王慧晨的所有优点都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在他眼里,王慧晨看不到一点对于女性的呵护感,谦让感,好像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美丽的女人和路边的石头一样,不值一提。
“……”深呼一口气,王慧晨瞪着眼前关上的院门,不停的心中运气,要不是教养好,她真想破口大骂,什么男人啊这是!
“咕~咕~咕~”
临近傍晚,天色开始慢慢变黑,山林里的夜猫子开始咕咕的叫,听到这些有些瘆人的叫声,王慧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起沈秋树刚才吓唬她的话,王慧晨忍不住回头四处看。
冬日的山林,荒凉瑟瑟,冷风刮断的枯枝落叶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的脚步轻轻的踩在地上。
“啊……”王慧晨越想越害怕,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真要丧命于豺狼虎豹之口,哇的一声大叫,害怕的飞奔下山了。
而此时把王慧晨吓唬一通的沈秋树完全没有一点把情敌成功拒之门外的开心,等关上院门,他就沉着一张冷脸回屋了。
周久安完全不知道院门外发生的因他而起的男女情敌之间的一番较量,在沈秋树出门后,他就把来给他祝贺的亲近人家送的礼品好好整理了一番。刚把刘爷爷送的一只好钢笔放好,周久安就看到沈秋树一脸不愉快的进来了。
“怎么了,是谁来了,”周久安好奇的问,就他大哥万事看不进眼里的性格,谁能把他气成这样!
“没谁!”沈秋树一点都不想把王慧晨的事告诉周久安。
“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周久安放下手里的活,走到沈秋树跟前,抚摸着沈秋树皱的快要打结的眉头。
“……安安,”沈秋树握住周久安的小胖手揉了揉,“大哥真想把咱们的关系告诉所有人,告诉他们,你,周久安是我沈秋树的人,谁都不能染指,谁都不允许觊觎!可是,”
沈秋树苦笑的摇摇头,“现在的社会人情根本容不下我们的感情,有时候,大哥甚至怀疑,大哥是不是太自私了,明知道这段感情有多么不容于世,却还卑鄙的这么托你下水,让你也沉浸在时时被人发现的担忧中,提心吊胆。”
“大哥……”周久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勇敢有担当,视世俗如糟粕的沈秋树发出这样有些软弱的感慨,可他明显的感觉到了沈秋树现在内心中的不安。
他们的这段关系,其实沈秋树背负的压力是最大的,他不像自己受过现代思想和网络文学的荼毒,已经百毒不侵,对同性恋情接受良好。沈秋树是个土生土长的当代人,他很清楚这个时代的限制还有压抑的人性,对异常的毁灭性。因此平日里在外边和他的接触都会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压抑自己的感情,不要做出太暧昧的举动惹人怀疑。这些虽然沈秋树不说,可是周久安都看在眼里,这也让他对沈秋树更加心疼。
“大哥,虽然咱们的关系在现在的人眼里有些惊世骇俗,可是往后几十年,回头再看,就会发现同性相恋这种事根本不值一提的。而且虽然我们不能正大光明对别人说我们在一起了,可是我们也用不着别人的认同啊,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不用太在乎别人的看法的。”
感情的事本就需要两人相互扶持才能走得长远,原本坚强的沈秋树现在不知为什么有些脆弱,现在这个时候就需要周久安的安抚了。
沈秋树听了周久安的安慰勉强笑着摸了摸周久安的头发,“但愿吧!”
周久安一看沈秋树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不过他也不强求,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他上前拥住沈秋树,“大哥,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
沈秋树回抱住周久安,把脸埋在周久安的颈窝蹭了蹭,低声回道,“嗯!”
刚才的软弱只有一次,沈秋树在心里提醒自己,他既然已经为了自己把周久安拖下水,就要勇敢承担以后可能遭受的一切,他会不断的加强自己的实力,锻造自己的堡垒,把周久安好好的保护在身后,让任何人都不敢对他风言风语。
庆祝宴办完了,方辰提前把户口和粮油关系等材料准备好,和沈秋树他们相约在京市再见后,带着行李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送走了方辰,接下来周久安和沈秋树开始忙着收拾家里的东西,幸好有周久安的储物袋在,这次搬家可给他们省事了,要用的,能用的周久安通通搬到储物袋里放好,毕竟破家值万贯,等到了京市买了房子,在添置还要花钱,现在这些不方便携带的坛坛罐罐,还有家里的粮缸衣柜等大件啥的都可以塞到储物袋里带走。更别提还有地窖里大堆的粮食,蔬菜。
在周久安和沈秋树忙活的打包行李为年后出发去京市做准备的时候,好久不见的邮递员小哥再一次莅临了谢家沟。
邮递员小哥这次过来还以为又会受到和上次一样热情村民的围堵呢,没想到一路行来不见半个人影,一路畅通无堵的骑着车子到了村部,把自行车停在村部门口,邮递员小哥走进村部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叩叩叩”
“谁啊?”
邮递员敲门的时候,周全正一脸摇头晃脑的听录音机的广播呢,这个录音机还是周久安在考上大学后,和沈秋树商量后赠给村里的,他们谢家沟地处偏远,消息传递慢,一些时政大事不能及时收到消息,有了这台录音机,村里不仅可以时时听听国家新闻,也可以有个娱乐消遣。
把录音机停了,周全放下手里的茶缸子,好奇的去开门,这个时候谁找他啊!
“叔,是我,小刘。”邮递员小哥听见门里的询问,扶了扶背上的挎兜回道。
“哎呦,小刘啊,是你啊!”周全赶紧快走两部打开门,一见到那身代表性的绿衣服,周全喜得脸上笑开了花,对这个频频给他带来好消息的小伙子,周全是越看越顺眼,“快进来,快进来!”
周全把门外的邮递员小伙拉近屋里,让人家坐在炉子边好好烤烤火,又倒了杯水给他,“喝点热水,今天阴天,我看天快下雪了,冷的慌,你顶风赶路,受老罪了,赶紧喝点热水暖暖。”说着又拿了根木头放在烧着的铁炉里,捅了捅火,让火势烧旺点。
“哎,”邮递员小刘起身接过周全给他倒的热水双手捧着,感受到手心里烫呼呼的温度,温暖着冻僵的双手,忍不住心里喟叹,真舒服,低下头一边吹气一边吸溜喝了一口。
等看到小刘缓过来了,周全问了,“小刘啊,这次你过来难不成又是送通知书的?!”
“嗯!对,叔,我这次又是来送通知书的!”说着小刘把茶缸放在桌上,把背上的邮递包拿下来,翻出一封信交给周全,“这个还是你们村的通知书。”
等周全把通知书接过去,邮递员小刘说了,“叔,这次你们谢家沟可出名了!”
周全一边翻看信封一边看这是谁的,一听小刘的话,好奇了,“怎么说的这是?”
“你们谢家沟这次光考上大学的就有六个,这个人数别说十里八乡了,就是有的县城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考上的,更别提考上的大学里还有三个京大的,我在公社邮局经常听到别人说起你们谢家沟呢,都说你们谢家沟风水好,人杰地灵,才能一下子出这么多大学生呢!”小刘笑着给周全说起那些听闻。
“哈哈哈……”周全一听小刘说的话,心里就乐了,他没想到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也成为一处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家夸他们谢家沟,他心里就高兴。
“那些说的太夸张了,都是那些知青们争气,可不是俺们谢家沟的功劳,谢家沟的本地人也就出了一个京大的罢了。”周全嘴上谦虚,心里确是十分骄傲。
“叔,你可太谦虚了,这一个京大的就很了不起了,要知道有的村一个考上的都没有呢!”小刘没想到周全这么谦虚,心里佩服,怪不得谢家沟能出这么多大学生呢,看看人家村长的行为处事,就知道村子里的风气如何,有这么谦虚大度的村长在,没啥幺蛾子,知青们可以安心考试,考上大学也不意外了。
周全正和小刘聊的开心呢,“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爹,娘叫你回家吃饭!”门外伸出个小脑袋看着周全喊到。
“哦,知道了!”周全一看见二栓就知道饭点到了,“小刘啊,到饭点了,走,跟叔先回家吃个饭。”
“不了,叔,没想到聊了一会就到中午了,我不在这吃了,来前的时候跟家里说好了要回家吃的,耽误久了,家里人该担心了!”小刘一听到已经中午了,立马推辞周全的好意,想赶紧回家。
“那好!”周全一看小刘真着急了,也不好强留,“等下次,咱爷俩好好喝一盅,这次我就不留你了!”
“二栓,你赶紧快跑几步到谢国文家,把他媳妇叫来!”周全吩咐二栓说。
“哦。”二栓听了他爹的吩咐一溜烟的跑走了。
“小刘,先等会,这小子腿脚快,一会就把人叫来了!”看二栓跑走了,周全和小刘说。
“好。”
长了几年二栓早已经不是一副矮豆丁的模样了,长腿一迈倒腾得飞快,没一会就来到谢国文家,到了门口,二栓就二话不说就开始砸门,“哐哐哐!”
“谁啊?”谢国文正在劈柴,听到敲门声喊了一声。
“国文哥,我是二栓,俺爹让你媳妇到村部一趟!”听到院里的回应,二栓在门外大喊。
二栓在门外大喊的时候,夏晓晓正满脸阴郁的在屋里躺着,自从知道自己没有收到通知书,夏晓晓就一直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孩子也不管,饭也不做,除了上厕所吃饭会下地,其他时间一直在床上窝着,脾气也变得暴躁易怒,一有不顺心,就会大吵大闹。
原本听到敲门声夏晓晓还烦躁的想要堵住耳朵,可是一听到话里的内容,夏晓晓立马翻身而起,脚塞进鞋里提都没提,打开门就往院门外冲。
谢国文刚打开门,夏晓晓就冲出来了,一把把谢国文挡在门口的身子扒拉开,看着二栓黑乎乎的脸蛋,一脸激动的问,“二栓,你爹让我去村部?!”
“昂,我爹是这么说的。”二栓回道。
一经确认,夏晓晓立马冲出门口,飞奔向村部。
看着夏晓晓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谢国文现在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夏晓晓没收到通知书,原本他应该高兴才是,这样墩墩就不用失去妈妈了,可是在夏晓晓没收到通知书的这段时间里,夏晓晓的所作所为,让谢国文真切的感受到,夏晓晓是真的一点点都不想留在谢家沟,甚至对儿子墩墩也没有丝毫爱意。就因为墩墩想让妈妈陪着玩,心情烦躁的夏晓晓就能一脚把儿子踢开,要不是不打女人,谢国文真想把夏晓晓狠狠揍一顿,真没见过如此心狠的女人。
现在好了,这个女人终于如愿以偿了,她终于可以摆脱他和儿子,去做人人羡慕的城里人了。谢国文原本以为夏晓晓一旦考上离开的时候,自己说不定会悲痛欲绝,毕竟他唯一爱过的人就是夏晓晓,可是真到了这个地步,谢国文摸了摸胸口,感觉自己却完全没有一点伤心,甚至还松了口气。
回想当初鬼迷心窍似的自己,谢国文摇头苦笑,原来真的没有什么感情是一成不变的。
这边,完全不知道谢国文彻底对她没了感情的夏晓晓,一路飞奔向村部,心里的猜想让她心中火热,感觉迎面而来的寒风都和煦了很多。
一路跑到村部,夏晓晓伸手猛的推开村部办公室的大门,如此巨大的动静让两个坐在屋里聊天的周全和小刘吓了一跳。
“赶紧把门关上,冷风都进来了!”周全被门外的寒风吹的一哆嗦,赶紧对罪魁祸首喝道。
“哦哦,”夏晓晓这才发现自己动静大了点,赶紧回身把门合上,然后转过身子看着周全一脸期望的问,“村长,您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给,这是你的信!你签收一下吧!”周全没跟夏晓晓废话,直接了当的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她。
“好好,”夏晓晓有些颤抖的接过周全递过来的信封,然后在邮递员那签了字。
看到夏晓晓签好字,小刘把东西收好和周全告辞,“叔,那我就走了!”
“好好,走吧,我送送你!”周全和小刘一块走出门。
等屋里就剩夏晓晓一个人的时候,她手上颤抖的撕开信封,把里边薄薄的一张纸抽出来,等确认那是一张录入通知书的时候,夏晓晓拿着这张纸又哭又笑,“我终于可以回城了,我终于可以回城了!”
周全送完小刘一回来就看到夏晓晓一副又哭又笑的癫狂样,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个夏晓晓家里还有个儿子,看夏晓晓这个样子,要是考上大学一去不回,国文和他儿子怎么办!
……
夏晓晓收到通知书了!谢家沟的人收到这个消息后,反应不一。
自从周久安他们收到通知书后隔了这么长时间,夏晓晓是唯一收到通知书的人,也可能是最后一人。这代表着剩下没收到通知书的人,很大可能这次高考的落榜。
知青点里,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赵倩直接把她最喜爱的小镜子一把摔在地上。
“夏晓晓那个女人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像她这种心思恶毒的女人就该留在乡下一辈子!”赵倩一想到自己的仇敌就要摆脱农村的贫困生活去往城里上大学,她自己却还要留在这里受苦,就嫉妒的发疯。
王慧晨听到对面赵倩屋里的动静头都没抬,这么长时间没收到通知书,她已经做好落榜的准备了,而且,她收到父母的信了,说是家里现在已经平反,他们已经回到老家,工作单位也安排好了,还打算找找关系把她运作回城,这样他们就可以一家人团聚了,因此这次高考落榜,王慧晨并不担心,因为即使她没考上,她也有机会回城了。
这也是她有勇气敢向周久安表白的底气,谁知却出师不利,遭到沈秋树的阻拦。
“哎~”王慧晨握着手里写给周久安的告白信,犯愁不知要如何才能送给周久安。
“叩叩叩!”
王慧晨被敲门声一惊,反射性的把手里的信塞回抽屉里,等确认信放好,才向门外的人喊了一声,“进来!”
“慧晨!”吴晓梅推门走进来,“看书呢?”
吴晓梅看到王慧晨书桌上摊开的课本随口一问。
“啊?……嗯!”王慧晨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课本,顺势应道。
“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吴晓梅道。
“嗯,你说。”
“王伯川和章红过几天就要走了,我们打算到章红家里聚一聚,你要不要一起。”吴晓梅把他们的打算和王慧晨说了说。
“嗯……你们,都有谁啊?”王慧晨想起现在自己的烦心事灵机一动,这次不就是一个好机会嘛。
“放心,就咱们知青点的人,没旁人!”吴晓梅以为王慧晨担心会有村里其他人,毕竟她明白王慧晨的长相的确挺招男人喜欢的,在周久安宴席上她就不止一次发现村里的大小伙子盯着王慧晨看。
“那沈秋树也会去吗?”王慧晨没有直截了当的问周久安去不去,毕竟和他们同为知青的是沈秋树和方辰。
“这个我不清楚哎,原本方辰没走,是一定要请方辰的,可是现在方辰提前办完手续回家了,我不知道他们请没请沈秋树,你知道的,沈秋树孤僻,他应该不太喜欢参加这种活动。”吴晓梅不确定的说。
“沈秋树帮咱们这么多,王伯川和章红能考上大学,也有人家一份力,我看看还是邀请人家吧,别管人家愿不愿意来,你们邀请了,也算是尽心了。”王慧晨鼓动吴晓梅说。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行吧,我回头问问王伯川他们怎么安排的,可能人家已经想到了呢。”吴晓梅沉思一会说道。
王慧晨看吴晓梅的答应了,心里也满意了。只要找到机会让她和周久安见面,这封信她就有机会送出去了。
谢国文家
夏晓晓正在收拾东西,从收到通知书的第二天,夏晓晓就带着通知书去公社把户口和粮油关系等材料准备好了,材料准备好后,她立马跑到火车站买了车票。想要离开的心情简直迫不及待。
在夏晓晓收拾东西的时候,谢国文抱着墩墩回了老宅。
一进老宅大门,谢婶子就冲上来了,她把墩墩从谢国文怀里抱下来,放在地上,温柔的商量说,“墩墩啊,去屋里和哥哥们玩去吧,奶奶找爸爸说点事。”
“哦~”墩墩乖巧的点点头,撒开步子朝着堂屋里的哥哥们跑去。
等看到墩墩进了屋,谢婶子立马变了脸色,对谢国文严厉的说,“你跟我过来!”说着领着谢国文来到后院。
“你到底怎么想的?”谢婶子看着这个让她操心最多的小儿子一脸头疼的问。
“什么怎么想的,娘,你这话怎么问的没头没脑的?”谢国文一脸嬉皮笑脸的打趣道。
“你别给我打哈哈,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谢婶子瞪了谢国文一眼。
听到他娘的话,谢国文脸上的笑容慢慢的落了下来,“我没什么好想的,我现在就想好好把墩墩拉扯大。”
“夏晓晓呢!”对儿子僻重就轻的态度不满,谢婶子直指问题的核心,“你就让她这样走了?!”
“不然呢!”谢国文反问。
“你……我现在问的是你的态度,你给我好好回答,”谢婶子真是被他这个儿子气死了,“她就这样把你们爷俩扔下了,也没给你个交代,自己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
谢国文抿了抿嘴唇,一脸冷淡的说,“她的心根本不在这,强留不住的。”
“什么叫心不在这,她男人和孩子都在这呢,她心不在这在哪啊,“谢婶子一脸质问,“我去问问她去,谁家做媳妇的把家里男人和孩子丢下,连个交代都没有就要走人的。”
“娘,你别去!”一看谢婶子真要找夏晓晓去理论,谢国文赶紧拦住她。
“你别拦住我,让我去问问她,有这么丧良心的吗?!啊!你对她多好啊,谁家媳妇有她这么享福的,哦,现在自己有前程了,就要把你们爷俩丢下,我去问问,她亏不亏心!”说完谢婶子推搡着谢国文就要往他家去。
“娘!”谢国文大喊一声,把谢婶子惊的停下动作,说,“夏晓晓要走,就让她走吧,她一心奔着城里去,你留她下来就成仇了,再说,我现在已经不在乎她了。她留下来,我们只会相互折磨。”
“你……”谢婶子听了谢国文的话一惊,“你真的对她没感情了?!”谢婶子可知道以前谢国文对夏晓晓有多鬼迷心窍,现在怎么就没感情了呢。
自从分家后,谢婶子不待见夏晓晓从来不往谢国文新家去,夏晓晓也识相的从不往老宅来,所以谢婶子还真不知道,谢国文和夏晓晓这几年感情怎么样,她还以为谢国文对夏晓晓和原来一样一往情深呢,这也是,她对夏晓晓没个交代给谢国文,就要走,才这么愤怒的原因。
“嗯!”谢国文点点头确认,后一脸苦笑的说,“我以为我对她这么好,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成想人家只把我当个跳板,就是想找个临时饭票,根本没想和我好好过日子,这些年,我贴心贴肺也没换回一颗真心,我也有些心灰意冷了,原本想就这么凑合着过吧,可没想到高考恢复了,我看她一心奔着高考,就知道这个人留不住了。”
“该,你就是活该,”儿子一脸灰心丧气的表情实在让谢婶子心疼,可是想起当初儿子死心眼一心就想娶夏晓晓的样子又觉得他是咎由自取,“我当初说什么来着,平白无故的,无媒无聘,一个大姑娘家主动找男人,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落到这个地步,叫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想起自己好好的儿子,现在落到这个下场,谢婶子真是又痛又恨,实在忍不住锤了谢国文一拳头。
谢国文没躲,知道这些年自己不孝,惹得他娘生气担心,只好站着任打任骂。
谢婶子出了口气,加上心疼儿子,锤了他一拳就算了,“走了也好,原本这个夏晓晓就不是省油的灯,她走了,娘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不用了娘!”一听谢婶子有这个打算,谢国文赶紧拒绝,“我现在根本没那个心思,我现在一心就想好好把墩墩拉扯大,别的没那个闲工夫考虑。”
“我就是为了墩墩才想给你找一个啊,”谢婶子一听谢国文拒绝赶紧劝道,“国文啊,你一个大男人不会照顾孩子,墩墩现在还小,正是需要人好好看顾的时候,等夏晓晓走了,你赶紧找一个,这样等墩墩习惯新媳妇,就会把夏晓晓忘掉,跟新进门的也能好好相处,再说了,养孩子不是只管吃喝拉撒就行了的,你得考虑考虑村里人的风言风语啊!”
“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给我减轻负担,才给我找个媳妇能帮着看顾墩墩,可是,我不愿意!”
“你……”谢婶子一听谢国文的拒绝就要心火上头。
“娘,你别急啊,你听我说,”谢国文一看他娘就要发火,赶紧好声好气的哄劝,“墩墩虽然小,但是已经懂事了,夏晓晓一走,对墩墩一定会有很大的打击,在这个时候,我不陪着他,却让个陌生女人到家里给他当妈妈,墩墩一定很害怕,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这对墩墩肯定会造成很大的伤害的。而且,你怎么确定新娶的媳妇一定会对墩墩视如己出呢!要知道,咱自己村里就有好多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虽说我确定自己不会变成后爹,可您看看那些孩子在后娘手里过着是什么日子,您忍心让墩墩也过那样的日子吗?!”
听了这些话,谢婶子的火气其实早就降下来了,不过还是不满,“你说这些话,不就是不想再找个新媳妇吗!”
“嘿嘿,娘,你就答应我吧,”谢国文一听他娘的态度软化了,赶紧再接再厉,“我现在是真没那个心思,夏晓晓走了,墩墩肯定很伤心,我不能让墩墩没了妈妈,再没了爸爸啊!”
“可是,你光想着墩墩,那你自己呢?”谢婶子心疼的问,“你现在才二十来岁,还很年轻,你现在不找,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要知道,趁着墩墩年纪小不太记事,娶个新媳妇,还能有机会把墩墩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可是等墩墩大了,知道自己亲妈是谁,那时候,你想找都不好找了。”
“娘~你就别操心了,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墩墩养大,其他的都放一边,不考虑,反正我都有儿子了,养老送终的人有了,不再娶媳妇也没什么了。”谢国文笑说。
“别胡说,你现在才多大,”谢婶子没好气的指了指谢国文的脑袋,“行了,你不想找现在就不找吧,墩墩我也能帮你看着。都随你。”
看谢婶子答应了,谢国文一脸感动,“娘,你对我真好!”
“我是你娘,我不对你好,对谁好!”谢婶子拍了拍谢国文的肩膀一脸这不是废话的表情给他谢国文一个白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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