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晞看了几人一眼,不由问道,“真不行?”
为首的那人摇了摇头,“我等只听命于老爷,还望二公子勿怪。”
洛晞微微叹气,回了房间。
不过片刻,一只鸽子从窗户里钻出,。
负责看守的侍卫面面相觑。
“这算不算走漏了风声?”
“好像不大合适。”
“不然呢?你去把鸽子给打下来?这可是二公子养的。”
鸽子在众人头顶盘旋一周,咕咕咕叫了一声,直接冲向隔壁洛国公的院子。
一位侍女上前,“几位有礼,我是公子的侍女,前来收拾屋子。”
几位侍卫一见是个弱质女流,手里也没拿什么东西,很快就让她进去了。
洛晞看见芍药,挑眉,“来得正好,还差点东西。”
侍女芍药笑吟吟,“公子说的是。”
芍药从袖口中取出药粉,倒进了酒壶里,又晃了晃酒壶,确保看不出痕迹。
洛晞出门,雪花越来越大,侍卫的身上不可避免也沾染了少许。
“不如几位进来坐一坐?外面冷,喝点酒暖暖身子。”洛晞看着面前几人,发出邀请。
这些侍卫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却是洛尚书和洛国公身边的亲卫,从小由洛家培养,也是最值得信任的一拨人,地位不低。
侍卫们对视一眼,见洛晞似乎没有出门的意思,倒也没有多想,索性进了屋子。
一刻钟后,侍卫们东倒西歪靠在椅子上。
其中一个人还没彻底晕过去,他勉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又跌了下去,“公子,你……”
洛晞微微一笑,“外面下雪了,请各位在屋子里先休息片刻。”
“看住他们。”洛晞叮嘱羊禹,带着侍女芍药直接出了门。
心里将可能的几个地点盘算一遍,洛晞直奔祠堂而去。
书房里,洛尚书和洛国公在争执。
“这事你怎么能纵容他?”洛尚书格外愤怒,“他把兄弟手足当作什么了?”
“这件事说出去,除了能让他们之间多了更多的芥蒂,让阿枝再心寒一回,还能有什么用?”洛国公微微叹气,“该罚的我罚了该骂的我也骂了,他回来后对阿枝也不错。”
“是愧疚吧?心里终于过不去了。”洛尚书冷笑,又有些无力,“昱儿就不是这样,纵然顽劣一些,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来。”
洛国公淡淡道,“洛家未来还是要看他们年轻人,他们关系友好,一条心了,洛家才能走的更远。况且洛昶一直跟着我,阿枝不适合边疆,再培养其他人也来不及了。”
祠堂附近空无一人,里面传来隐隐的光亮。
洛晞推门而入的时候,洛昶跪的笔直。
让芍药守好外面,洛晞拿了个蒲团,在他身边坐下。
洛晞撑着下巴,微微叹气,“你这也太认真了。”
虽然洛晞也被罚过去祠堂反省,不过洛晞从不委屈自己,一般都是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会。
洛昶没动,“父亲罚我过来。”
昏黄的烛火闪烁,洛晞侧身看着洛昶。洛昶今年不过二十,但长期在边疆苦寒之地,脸色有些发黄,手上也有不少茧子。
在洛晞十岁以前,他和这位兄长也有过不少的交流,不过等到他去了边疆,随着年龄渐长,洛晞渐渐就不怎么记得这个人了,只依稀记得过去的喜悦。
良久,洛晞懒散收回目光。
“算了,”洛晞扯着洛昶的衣袖,“走吧,天气有点冷,趁早回去。”
洛昶没动,他垂头,再次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
“这话你是想在对我说还是在替别人说?”洛晞打断了他的话。
洛昶的呼吸不由一滞。
洛晞轻笑,“还挺有意思的,大伯怕我和我爹失和,不提过去的事,我爹怕我们兄弟失了情谊,也不提,你倒是主动暴露了。”
洛昶握着洛晞的手,不自觉用力几分,指节发白。
“回去吧。”洛晞拉着洛昶站起来,心情倒是平和了下来,“你要是过意不去,正好我这边缺人帮忙。”
洛昶随着洛晞的力道起身,踉跄了几步。
门外,王氏匆匆走来,看见洛晞和洛昶在这,顿时松了一口气,“我听几个仆人说老爷发怒,这才过来看看。”
洛晞温和笑笑,“只是一些小事,伯父这些日子火气旺。”
王氏扫了洛昶好几眼,见他无事,和洛晞玩笑道,“他这些日子确实有些上火,改日就让医师给他开些方子。”
洛昶和王氏打了个招呼,他避开王氏看过来的眼神。
洛晞扯了扯洛昶的衣袖,“伯母,我找兄长给我帮忙,先走了。”
王氏含笑看着两人走远。
洛晞的屋子里,侍卫们差不多醒过来了,但手脚依旧有些发软。
羊禹拦着那几位,不愿放他们离开。
看着洛晞和洛昶两人联手走进来,几位侍卫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洛晞还是给几人赔礼,又让羊禹陪着他们走一趟,跟洛尚书说清楚。
书房里,洛尚书越听脸越黑,“都出去,这事不许宣扬,也不许将事情告知夫人。”
洛国公细细品茶,闻言也松了一口气,“看来阿枝已经做了决定,不需要你我插手。”
洛尚书气的不行,“你也出去,看见你就来气!连亲儿子都哄不回来,改天他指不定真能跟杨延跑了。”
羊禹回来的时候,洛晞恰好新拿出了一坛桃花酿,“要不我们继续之前的饮酒?”
“好。”洛昶一口应了下来。
虽说是饮酒,但实际上是洛昶一杯接一杯喝,洛晞发呆。
等洛昶喝醉了,洛晞摇了摇头,“送他去旁边房间歇息。”
窗外,雪花落了一地。
晚上,王氏忽然做了梦,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在洛晞十岁,洛昶十二岁的时候,洛家正是风雨飘摇之际,洛国公洛珏还是赋闲在家,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即将前往战场。
洛尚书寒着脸,“带个孩子走,不能将人都留在京城。陛下这些日子怕是想对世家下手。”
洛珏颔首,“阿枝跟我一起去。”
“阿枝不行,”洛尚书叹气,“他身体太弱了,怕是受不住路途的颠簸,我怕他坚持不到边疆,换阿昶跟你走吧。”
王氏死死抓着帕子,“老爷!”
洛尚书沉声道,“就这么定了,阿枝跟着我,我会像对亲儿子一样待他,绝不会委屈了他,阿昶交给你,我也信得过你。”
王氏抱着懵懂的洛昶,低泣垂泪。
洛昶拿着帕子给王氏擦拭眼泪,“娘,你哭什么?”
洛尚书深吸一口气,最后叮嘱道,“要是你在边疆听到洛家出事,那就直接南下或者举兵,不要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便是陛下拿阿枝威胁你,你也不能轻举妄动;要是阿昶死在了边疆,那也是他的命,你不必自责。”
“好。”洛珏艰难答应了。
王氏悲哀看着洛昶,竟不知是他还是洛晞要更加难过。
之后似乎是一场噩梦,王氏从梦中惊醒,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洛尚书有些疲惫,但还是起来安慰发妻,“你怎么了?”
王氏平缓了下情绪,“我梦见我儿在边疆出事了。”
洛尚书安慰道,“他们都回来了,怎么会出事?”
王氏闻言,顿时捶了洛尚书一拳,怒道,“那你今日还让他去跪祠堂!”
洛尚书没有直接回答,他不好将那些阴私的事情告诉王氏,“他不是早就出来了。”
“那是阿枝让他出来的,可不是你。”王氏翻了个身,背对着洛尚书,直接睡了。
洛尚书微微叹气,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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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昶当晚在洛晞院子里喝醉歇下了,第二天又去找了洛尚书请罪,洛晞原本还在不紧不慢用些膳食,也不得不加快动作,迅速跟了上去。
外面,洛尚书脸色微寒,在和洛昶交流什么,洛昶应了,似乎也看不出什么不满。
看见匆匆赶过来的洛晞,洛尚书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去书房等我。我有些事情要和他谈,你别担心。”
有了这么一句保证,洛晞干脆去了洛尚书的书房。
半个小时后,洛尚书也来了。
先是考校了洛晞的功课,洛尚书面色和缓了些,“看来你在江南也还不错,功课没忘记。”
“是大伯教导有方。”洛晞大方认了,还不忘夸奖洛尚书。
洛尚书不和他瞎扯,“我们刚才商议过了,明年祭祖你排小辈的第一个,站在我身后。”
洛晞微怔,“这合适吗?”
如果洛昶没回来,洛晞站了也没事,毕竟他在洛家排行第二,也可以说是按照长幼有序来排位。关键是洛昶回来了,洛家人到齐了,洛晞如果再站在第一个,这其中意味可就难说了。
祭祖的第一个,基本上就是默认的下一任族长了。
也就是说,洛家未来的资源,将全部交到洛晞手里来调控。
像洛尚书自己,能不到四十就做到正二品尚书,不得不说有家族的帮助。
关键是,洛晞可不是洛尚书的亲儿子,是侄儿。而洛尚书的亲儿子洛昶,更是洛尚书的嫡长子,都被洛尚书给否了。
“哪里不合适?”洛尚书表情淡淡,“再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洛晞揉了揉眉心,试图讲道理,“大伯,自古以来讲究嫡长子继承制……”
不挑洛昶,甚至连洛昱都不要,放弃儿子选中侄儿,别人要是知道了,怕是下巴都得吓掉下来。
“立贤不立长。”洛尚书抬手,示意洛晞闭嘴。
洛晞道,“这样将大哥置于何地?”
洛尚书见洛晞还要分辩,不由怒道,“说来说去,不就是你不想做!他做他的武将,你进你的朝堂,你们两自然各有安排,让你来是觉得你更加合适。”
洛晞哑口无言,他确实是不怎么想要这位置。
洛尚书冷哼一声,“你自己看着办,趁早把家里的事情给处理好。祭祖的一切示意照旧,有问题再来找我。”
洛晞不得不先考虑下家族的未来,决定大致的人生方向。
先说皇帝,皇帝目前四五十岁,大部分皇帝寿命也就五十余岁,所以如今的皇帝特别怕死,上朝倒是没忘记,就是一门心思想要修仙,开了专门的宫殿供道士炼丹。
再说皇子一类继承人,皇帝没有嫡子,庶子倒是有五个,但他严防死守,害怕自己的儿子惦记自己的位置,如今大皇子已过二十,依旧在宫里读书,根本没能在外建府。
他们洛家以往是明哲保身,既不站皇帝也不站皇子,但看他一次坠马一次刺杀,这位皇帝明显不那么能容下洛家。世家和皇权角逐,怎么做还真是个大问题。
躺了卧榻想半天,洛晞干脆坐起来,研墨提笔,写下了【想获得权势,做什么比较快】这么一个问题,绑在了信鸽腿上,然后放飞。
好歹也可以适时询问一下好友,参考他们的意见。
信鸽飞往了杨家,直奔杨延的屋子。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信鸽也回来了,腿上依旧有一个纸条。
洛晞展开一看,上面只有豪放不羁五个字。
【做梦比较快】
洛晞:“……”
作者有话要说: 亲自说出口的也未必是真的,一个家族里,总得有人牺牲……
番外二三有往事的具体内容,可以结合起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