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咬牙,憋屈又欣喜,“你先听我说。”
杨延和洛晞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柳冠一开始还躲躲藏藏,后来干脆光明正大坐在两人旁边,眼睛放亮,开始拿笔记录。
杨延深吸一口气,“我有个朋友,他家有个山洞,兔子喜欢栖居在里面,兔子附近有不少青草,你说它吃哪一株比较好?”
洛晞挑眉,心跳有几分加速。
柳冠抢答,“当然是外面的,外面阳光更充足,长得也更好。”
柳冠不知道护国寺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当日洛晞说过的话,自然随口给出了回答。
杨延用力在桌子底下踹了柳冠一脚,柳冠吃痛,但还是死死坐在原地不动,只是用笔记录了下来。
洛晞觉得自己的节操还剩下丁点,“得看这棵草往哪边长。”
如果是向阳而生,企图在外面发展壮大,那他何必干扰人家的大好生活?
杨延暗示道,“可那棵草已经弯了。”
反正兔子早晚要看上一棵草,这棵草也正好弯了。
兔子看上了别的草,杨延觉得心里不舒服,也不希望有人比他和洛晞更加亲密,那为什么他不能自己养兔子?
洛晞眉眼弯弯,正要给出答案。
柳冠屏住了呼吸,门被一脚踹开。
“公子,”杨家的一位仆从迅速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老爷,老爷他要请旨,扶正玉姨娘,如今已经入宫了。”
仆从没有压制自己的声音,周围的人全部听见了。
宴会的喜乐荡然无存,所有人看向杨延这边,等着他的反应。
杨延摔了杯子,直接起身,看向洛晞,“等我。”
“快去。”洛晞微微一叹,催促道。
杨延大步离开了,外面还飘着鹅毛大雪。
出了这件事,原本想着庆祝的人也没了兴致,柳冠一边送其他人离开,一边还不忘跟洛晞闲聊,“你说他那个朋友是不是他自己,那棵草会不会是兔子睡觉时给不小心压弯了。”
洛晞将柳冠放在桌上的纸给抽走了,“还记不记得,报纸上期的那个小故事里,王公子是怎么死的?”
就是因为知道了太多,最后被灭口了。
柳冠哼笑,“那棵草要是想灭口,那我就去喂兔子。”
一物克一物,谁怕谁?
洛晞遗憾道,“可兔子不想被你喂,还想踹你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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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延赶过去的时候,杨炳华已经递上了奏折,向皇帝请旨,请求册封诰命。
已经接近年关,皇帝过几日便要封笔,这时若下了旨,再想上折子都得压倒明年,那基本上就已经尘埃落定。
我朝早有律法,妾室不可扶正。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要是那位妾室忽然间病逝,又冒出来一位和这位妾室面容相似的大家闺秀,那自然可以娶其为妻。
杨炳华走的,便是这条路。
洛晞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不期然间想起了杨延刚才的话语。
卖报纸的商铺人来人往,便是普通百姓没几个钱,也会想着凑份子买一份报纸,看看上面有没有地方招工,再记下来报纸处的各种小知识,尤其是天气情况。
院子的雪地里,洛晞和杨延一起堆的雪人还在,两个雪人靠在一起,一把伞挡住了外面的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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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延去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杨炳华和陛下诉说完毕,杨炳华说是因为需要别人给他主持中馈,陛下也安慰杨延说要尊重嫡母,关内侯绝不会因此忘了他这个嫡子云云。
杨延面无表情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头一次觉得他们如此恶心。
施夫人是京都女子的典范,是严格教养出的世家女子,如今却要和一个妾室平起平坐。
杨延很快告罪离开,杨炳华还不忘跟陛下说,他这个儿子一惯坐不住,陛下也随着他的话安慰了几句,放他走了。
杨延冷笑一声,跟仆从道,“走,去墓地。”
杨家虽然发家很晚,但也有自己的家族墓群,杨延的母亲施夫人的碑就是立在了此处。
杨炳华一路跟上来,也攒了一肚子火气,“杨延,你能不能稍微听话些?我娶妻只是为了有人打理家中的事务,百年之后我身边自然只有你娘一个人,你有必要斤斤计较?”
“我娘可不想百年之后还和你在一起。”杨延上了一炷香,冷淡道,“百年之后,祝你和你那位玉夫人长长久久。”
“杨延!你够了!”杨炳华压抑着怒火,“难道你还想着把我的墓给挖了?”
“你想多了,我娘的墓怎么会在这里,这不过是衣冠冢,”杨延轻蔑笑笑,“你爱和谁合葬就和谁合葬。”
施夫人当年也是女中豪杰,可是嫁人之后也没了转圜的余地,边疆战士建功立业,杨炳华心思不在京都这里,她想和离都得不到首肯,皇帝不会应准。
可施夫人也不傻,重病仙逝之前,自己和当时在施家做主的老父说好,重新葬回了施家的祖坟,此事静悄悄办的,杨家这边不过是个衣冠冢。
这事自然不可能长久遮盖下去,施夫人死前也曾交代过杨延,要是杨家实在待不下去了,他回施家也无妨。
只可惜,施家当年的家主也很快去世,如今的家主是杨延的舅舅,对杨延可没什么同胞情谊,平日里也不过是利益相关随口关心几句,偶尔还会捅刀子。
杨炳华双目睁大,抓着杨延的手,死死盯着他看,“她的墓在哪?为什么不入杨家祖坟?”
“为什么不入,你心里难道不清楚?”杨延有几分好笑,“这地方留给你那些个妾室和庶出子女,岂不是更好。”
杨炳华当年拿他当棋子,他险些命丧,施夫人因此重病去世,杨延怎么可能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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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延被禁足了,这是洛晞打听得到的消息。洛晞派了好几个人去了杨家,奈何杨家那边只是说,他们家世子病了,没办法见客。
洛晞前一刻还在想着怎么将人给解救出来,下一刻,院子的围墙上就趴了一个人。
羊禹小心看了一眼四周,疏散了紧急围过来的侍卫,并让他们闭嘴,不要将此事给说出去。
洛晞看着杨延从围墙上跳下来,无奈摇头,带着他进了自己的屋子。
杨延身上的衣服都沾了些许雪花,他将外衣脱下,靠在软榻上,打了个喷嚏。
“怎么这么狼狈?”洛晞一边调侃,一边让人送来了汤婆子给他暖手。
“偷跑出来的,”杨延打了个哈欠,“他疯了,天天逼问我,想把我娘的墓给迁回来。”
洛晞摇了摇头,前面还是神仙眷侣,后面就是渣到不能再渣,如今杨炳华又后悔了,想着百年后合葬。
杨延和杨炳华斗了许久,白天吵晚上继续折腾,斗到他自己都头昏眼花,如今更是有几分精神不济,他很快就睡着了。
洛晞将杨延搬到自己的床上,又给他盖了被子,自己也睡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杨延睡眼朦胧靠在软枕上,还不想起。
“先喝药。”洛晞催促道。
上次郝医师便说了,杨延不爱喝药,身子久久没有调理,如今大雪天又吹风了。
杨延翻了个身,带着被子卷成一团,只当作自己没听见。
“快点起来。”洛晞扯了扯被子,杨延跟着用力,扯着被子,不肯撒手。
“我不喝,”杨延埋怨道,“你别听那个医师胡说,本来就没什么事,他们非要说得极为严重,仿佛我要救不活了一样,就是为了显示自己医术高明。”
洛晞看着杨延,无奈叹气,自己喝了一口,将药碗放到一边,捧着杨延的脸吻了上去。
连挣扎都没有,杨延顺从张开嘴,以为会和上一次一般香甜,一股子药味却冲了进来。
“唔。”杨延没反应过来,洛晞微微一笑,动作倒是不怎么温和,逼着他咽了下去。
一吻结束,杨延和洛晞大眼瞪小眼。
杨延不可置信看向洛晞,“是药三分毒,你喝干什么?”
“大部分都是你喝了,”洛晞看着杨延此刻的反应,觉得挺有意思的,问道,“要不继续?”
杨延黑着脸,把药一饮而尽。
杨炳华自然知道杨延偷跑了,他没说什么,只是让人给洛晞送来了一个盒子,说是先拜托洛晞,盒子又被洛晞扔给杨延了。
杨延打开一看,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他不由笑道,“看来我还挺值钱。”
盒子被两人束之高阁,杨延转而和洛晞讨论起外面的情况。
雪灾越来越大,雪不停的下,杨延感慨,“这可真的成了雪灾了。”
洛晞扶额,“一开始我们留出来的房子可不够,而且人越来越多,原本计划好的冬日做工也必须停下了。”
这个天气做工,实在是太为难别人了。
杨延沉思,“这问题其实也不是那么难解决。”
他们一力承担倒是可以,但做人不是这么做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风头盖过了所有人,也容易被记恨上。
但是,这回真的要皇家出力了。
杨延帮着磨墨,这回是洛晞要写奏折,不仅是以世子的名义,还代表了洛家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