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晞一脸温和,“你看,渔阳这边刚刚经过暴动,百姓不安,自然不能缺少兵力。”
洛昱恍然大悟,迅速消除了内心的疑惑,“那确实需要扩军。”
洛晞谆谆善诱,“巴鸿本只是一守军将领,对阵杀敌的本识不够,孙侍卫他们不能轻易离开我这里,想要去战斗外面的盗匪,我还缺一个监军……”
洛昱拍了拍胸脯,“我来!”
忙忙碌碌半个月,洛晞又道,“河道清理完毕,还缺个监督的人……”
“我来!”洛昱自告奋勇。
一个月后,洛晞再道,“百姓种地的情况也不知怎样,最好有个人替我四处去看看……”
“我来!”
看着勤勤恳恳的小蜜蜂四处忙碌,等洛昱一走,洛晞终于抽出了空闲,将那些暗地里给他做手脚的人再次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又撸了一批人杀鸡儆猴。
洛昱能够歇口气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了。
洛晞特意替他斟了一杯茶,“外面——”
“庄稼我看了,抽了十来个村子检查,基本上指令都下达了下去,没人偷懒耍滑,”洛昱脱口而出,“家里人多的,连房屋都修缮了一遍。”
洛昱简直是心有余悸,他总算知道,洛晞这里为什么没人内斗了。
因为事情多,洛晞问的又格外细致,要求每一项资料都有具体的数据,所以需要官员不断核查。
以往囫囵吞枣写个数百可以过关,如今洛晞要求精确到个位,还不定时抽查,增加了无数了工作量。精力被消耗,内斗的精气也被消磨干净,自然没几个内斗了。
洛晞无奈一笑,“我又不是什么黑心人,怎么可能让你一直忙碌?我是想说外面都差不多忙完了,给你放几天假,让你休息休息,好好恢复精力。”
洛昱顿时松了一口气,满眼感激。
两兄弟闲聊片刻,洛昱问起了正事,“那些叛军要怎么处理?”
洛昱对这些人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们里面许多人都是当时被群体带着走,自己本身愤怒交加;另一方面,他们的罪行也是实打实的,给渔阳造成的伤害,没个好几年都很难恢复过来。
洛晞不以为然,“全部修路去了,我给陛下上了折子,说人数太多,牵涉数目太广,所以干脆将人都留在了渔阳。”
两千多个青壮劳动力,也就是两千多个家庭,一旦破碎,渔阳内部怎么也得再波动一次。
“正好,”洛晞展开了地图,“中央区域的路,冬日就修完了,东方和北方也修完了,如今该修南方和西方的路,修完路去修堤坝,人手越多越好。”
洛昱问道,“二哥,你不会觉得,他们这些人实在太过,怕是于社稷有碍?”
主要是,这些人可是把上一任太守给杀了。
洛晞打了个哈欠,“所以啊,不能只折磨一阵子,要利用一辈子。人一死,也就没了价值。”
天色已晚,洛晞回去睡了。
洛昱看着洛晞的背影,忍不住想,二哥让他这几日多多休息恢复精力,不会也是想着多次用用他吧?
信鸽哼哧哼哧朝着洛晞蹭蹭,洛晞捉住信鸽,取下了信件。
杨延春日选择了外放,地区离洛晞不算远,中间只隔了一个州府,离湖广更近,两地就是挨着的。
比起洛晞上下敲打拉一打一的手段,杨延就更加雷厉风行些,干脆“请”了不少地区大族的青年优秀子弟,给了个高大上的名头,让他们进了军队历练。
当然,军队里面一切事务保密,最多半个月让家人见一面。手里捏着人质,杨延一边加快速度给人质洗脑,一边一脚把大族踢开,自己处理政务,时不时还得问一问洛晞的意见。
洛晞看的嘴角直抽,杨延这手段太过粗暴,怕是得罪了不少人,最近给他下绊子的人不少。
一边写信,附上解决方式,洛晞一边思念远方的人。
表面一本正经,洛晞悄悄画了一幅画,并在信件上注明,让他盖个印章,算是纪念。
等画晾干后,将信件和画小心包好,洛晞戳了戳信鸽,“再帮我跑一趟。”
信鸽蹭了蹭洛晞的手,展翅从窗户飞了出去。
杨延那边收到信件后,二话不说,先给信鸽端来了点心,让它好好歇息片刻。
看完信件,杨延还满脸笑意,等展开画——
画上的人物纤毫毕现,就是在床上,衣衫半褪含而不露,比杨延看见的小册子要更加让人激动几分。
画上主人公的脸,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自然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这画还能盖私人印章???杨延咬牙,难道洛晞还想着流传千古?
杨延下意识握紧了画,看向信鸽,“他让你送来的?你确定没带错?”
“咕咕咕。”信鸽歪头。
养了许久,基本的反应杨延自然能看懂,不由冷笑一声。
“你出去!”杨延一把捉住信鸽,把它扔了出去,合上了窗户。
“咕咕咕,”信鸽翱翔飞过来,气的在他窗户上一连戳了十来个洞,才解气飞远。
“整日就惦记这些,”杨延一边腹诽,一边手脚麻利盖上了章,将画偷偷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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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热了许久的文会终于要召开,正是六月赏荷季,渔阳地区河流不少,荷花自然也多。
虽然一开始目的是为了圈钱,但洛晞还是认认真真做事,把渔阳认真清扫了一遍,又邀请了无数的文人墨客过来助阵,还邀请了江南的一批学子过来游学。
等到六月中旬,人们便渐渐过来了。
“我还以为渔阳应该还处于破败之中,”一名文人感慨不已,“这地方虽然还比不上京都富裕,但百姓们个个面有红光,无人乞讨,也算是治下有方。”
他们虽然是文人,但也关心朝廷的事情,尤其是像渔阳内乱这种在报纸上占了大篇篇幅的事情。
下面的弟子有些震惊,“我还以为渔阳今年没办法恢复过来。”
想想他们顺流而上看见的一路金黄的麦田,鸭子在河水中游动,明明还没到丰收的季节,却也能感受到百姓的喜悦。
施家主有些激动,连日携着重礼,前来拜访洛晞。
洛晞秒懂,叫来洛昱,“我这些日子也极为忙碌,外面来了不少人,你替我接见一二,我还替你安排了几个助手。”
施家主对着洛昱和蔼极了,洛昱这些日子也和不少人打过交道,自然知道该流露出个什么态度,热络和施家主走了。
文会定于六月二十五开始,七月初五结束,江南的规矩也掺杂在里面,这些时间,各人可以开讲坛,也可以互相辩论,互相挑战,洛晞也下了血本,特意留出后面一期内容,准备专门报道此次文会。
如果有文人愿意出书,洛晞也可以帮忙印制,放在自己的书店里售卖。
看见这么多外地人过来,本地人经营的商铺和小摊小贩都经过再三敲打,不允许宰客,不允许随意涨价,官吏会时不时检查。
宋大家一行人进了城门,就恰好看见这一幕,小摊小贩们个个脸上挂着笑容,向他们兜售自己的点心或是糕点。
好奇当地的民风民俗,宋大家干脆让自己的学生们都歇下,自己买了一碟点心,顺便向周围的人问一问太守如何。
说别的,老汉还真不怎么会说,但说起太守,老汉倒是话不少,“太守真好,组织人手帮我们修了房子,还督促我们春耕……”
宋大家越听笑容越多,时不时和老汉对话一二。
“哼,哗众取宠。”其中一位弟子不忿道。
有人喜欢自然就有人不喜欢,这位弟子倒是觉得,洛晞弄出个报纸扬名,文人个个投稿,倒是让他们没了心思去钻研学问,尽去写一些乱七八糟的诗词话本。
那些先贤的文章,难道不更加值得钻研?
宋大家摇头,“你就看见了这,怎么就没看出报纸好的一面?”
弟子一撇嘴,“要不是报纸,渔阳怎么会内乱?”
宋大家好笑,“那让百姓什么都不知道,今年渔阳会饿死一批人,还要夸上任太守仁慈,那就好了?”
让宋大家选,他宁愿有了报纸,好歹知道个一二,懂得自己是为什么会饿死。
弟子一时语塞。
渔阳附近的村子里,村长正唾沫横飞,督促村民养鸭,“既然太守说了,那自然是有道理,便是养只鸭子,也花不得多少……”
底下的村民辩解道,“还不是我那媳妇,她怀了六个月孩子,正是嘴馋的时候。”这鸭子便因此进了锅。
村长拄着拐杖,道:“那就再养一只。”
村民讪讪一笑,答应了,“其实我家也还有三只。”
傍晚,村长刚想说散会,就看见田地处一片黑压压的。
村长年纪已大,眼神不太好使,问身边的人道,“那是什么?”
村民仔细一看,惊恐叫道,“那是蝗虫啊!”
地里的粮食就是村民的命,村民心口一疼,就看见一只鸭子从水田里跳出来,一口将离的最近的蝗虫给吞了下去。
蝗虫、鸭子战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