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之争(1 / 1)

寝殿里十分安静,仿佛只有皇帝的疲累喘息声。

梁王笑着低语“父皇,您晓得儿臣的脾性,儿臣一向耐性不是很好。一开始还能好好说的,等没了耐性就”说到这里故意不语。

皇帝斜着眼珠子看他,浮萍般无力的嗓音冷冷的“原来你连弑父的念头都动了”

“不不,儿臣怎能弑父。”梁王摇头道,“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臣是不会做的。”

“你现在做的事已是大逆不道了”皇帝道,“你是不必弑父朕本也就剩这最后几天”

“所以父皇请下诏传位给儿臣,这样也算是临终前了了一桩心事,您方能走得安心呐。”

皇帝发出嘲讽的一声冷笑“逆子。”

梁王不以为意。

皇帝道“朕还没死呢你真当朕是好糊弄的吗”

这一声皇帝加大了音量,有种强弩之末的感觉,他继续道“传位诏书朕早就拟好了,不论是你还是楚王朕死之前,你们都看不到”

什么梁王面色一变,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在这里侍疾这么多天,这老东西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绝口不提立储传位之事。原来竟是早有准备

唇角那抹惊讶很快又收敛了去,梁王笑容阴沉了些许。他就知道,“姜还是老的辣”这话是不骗人的,这老东西早有准备倒也尚在他意料之中。

梁王当即扯住皇帝的衣领,逼视皇帝“竟是教我和楚王皇兄都看不到父皇到底将皇位传给谁了”

皇帝不答,只失望的看着梁王,口中道“逆子。”

梁王笑容再一狰狞,竟是揪着皇帝的衣领,猛地将皇帝拎起“那父皇将传位诏书藏在哪里了”

骤然被拎起,皇帝痛苦的咳嗽“咳、咳咳”

梁王逼问“父皇快说,说了还能少受点苦呐”

皇帝艰难喘着气看梁王“逆子你这个逆子”

“愠儿”一道女声就在这时候响起。

梁王立即转头看去。被拎着衣领的皇帝亦艰难半偏过头,以余光去看走进寝殿之人。

这人是皇帝的宠妃丽贵妃,也是梁王的生母。

皇帝眼角颤了颤,唇角撇开淡淡苦笑,觉得丽贵妃不会是来帮他的。

“愠儿。”丽贵妃一双眼睛在扫到皇帝时,毫无感情,就像是没看见梁王在对皇帝做的事。

“我的人打听到了,传位的诏书被你父皇交给了旁人保管我们得赶紧将那人揪出来”

梁王阴恻恻笑了声,盯着皇帝道“父皇还不快说,是将诏书交给谁了”

丽贵妃急急走来“无非是信任的人,赵公公已经落到我手里了,倒是咬死了说不知道有这么个诏书。”

那赵公公,自然就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称得上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他落入丽贵妃手里,必定是受了酷刑毒打的。那赵公公态度太坚决,丽贵妃谈起赵公公,不由露出气急败坏的脸色,令她成熟美艳的脸孔变得扭曲阴霾。

看向皇帝,丽贵妃催促道“皇上还是快说吧,那道诏书究竟在谁手中或者,皇上告诉臣妾那诏书是否是立愠儿为君的。除却齐王,您最疼爱的就是我们愠儿。愠儿天资聪颖、雄才伟略,由他继承皇位才是最好的选择。”

梁王眼神阴了阴,母妃这话有些多余,没必要提起齐王。母妃哪里都好,就是人不那么聪明。虽说不聪明也是母妃受宠的理由之一,但如今的事态,明显不适用。

“齐王”皇帝盯着丽贵妃,“吾儿齐王,是你们暗害的”

有一抹僵硬自丽贵妃的面上转瞬即逝,这才意识到自己提及齐王,令皇帝想到了此节。她状若自然的笑了笑“皇上多虑了,齐王明明是被他的暗卫害死的。”

皇帝不语,细看他眼底,除了失望之外,还有痛彻心脾的冷漠。

齐王之死,他知道多半是梁王和楚王中的哪个动的手,甚至可能是两人联合。无奈一应蛛丝马迹被抹得太干净,没法再查下去了。这件事对皇帝而言,就像是埋在深心的利刺,稍微一碰就会引发创痛和狂怒。

而就在刚刚,丽贵妃脸上那一抹僵硬被皇帝瞧见了。

佞妾、逆子,果真是他们杀了他最器重的儿子。

一口怒气涌至喉间,催得血腥气从喉间弥漫而上。皇帝咳嗽着,有腥甜的血从唇边溢出。

“杀兄、逼父吾儿,如你这般,就是杀了朕,也别想坐上皇位”

梁王眼中陡现阴霾,犹如蕴了两团黑雾般,瞬间喷薄出杀气。

他将皇帝一丢,看着皇帝虚软的身子跌回凌乱衾被中。梁王目光冰冷含着煞气,唇角扯出狰狞的笑意“看来不找到那道诏书是不行了,不过父皇,您说要是楚王皇兄出了什么意外不在了,剩下的皇子里除了儿臣,总不能指望那几个毛都没长齐的上位吧。”

“你”皇帝气得咳嗽出一口血,“你这逆子”

梁王居高临下道“父皇怕是不知道呐,如今皇宫里里外外尽是儿臣的人。您若识相也罢,可您不识相,儿臣就只能命令他们举事了。您病危,传口谕要楚王皇兄觐见,皇兄哪敢不来”他眼神一沉,道“只要楚王皇兄来了,儿臣必定送他和您一道早登极乐。”

“逆子”

在皇帝狂猎如海浪般的咳嗽声中,有个小太监从寝殿外跑进来,跑到梁王身侧,附在梁王耳边说了一番话。

梁王听了神色一喜,笑吟吟望向皇帝“父皇,看来老天爷是帮着儿臣的,楚王皇兄进宫来看您了。进宫不允许私带武器,他又是孤身一人来此”

皇帝咳得更加厉害,两只眼睛在瘦削的面孔上暴突而出。他本就是病空了的人,哪再禁得住大喜大悲。他霍然就一哽,一时再也咳不出来,如即将干涸的鱼那样,只能一下下无力的吞吐低喘。

梁王听见他在说“逆子逆子”

梁王笑了一下“儿臣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齐王皇兄,自然也能让楚王皇兄去与他团聚。”

梁王对小太监道“传令下去,动手。”又对丽贵妃道“继续审着赵公公,十八班酷刑都用上去,儿臣不信他一无所知。至少,他身为父皇最信任的太监总管,总该知道传位诏书是在谁手里。”

丽贵妃道“好,母妃这就去。”

“还有,”梁王道,“将皇后也看好,说不准诏书在她手里。”

丽贵妃道“那个贱人,现在已经都被母妃控制住了。愠儿,母妃先回去对付他们,母妃等你的好消息。”

时下已是黄昏,年关的黄昏很短。要不了多久天色就迅速黑下来,化作黑漆的夜色。

楚王的轿子进了宫门,轿帘外的天色暗的极快,在帘子上落下阴影。

六名轿夫抬着轿子走过绵长的永巷,夜色慢慢化开,无边无际。永巷两边的石座路灯里有昏暗的烛火,在灰石砖上照出深浅不均的明暗。

轿子里的人,端坐如钟,手里拈着一枚青色玉环。

陡然间,轿夫高喊“殿下小心”

他手上动作一停,身体朝一侧避了避。只见一支弓箭扎进马车,就擦着他的身侧扎在后厢板上。

再下一刻,永巷的高墙上窜出四名黑衣人,向着轿子直冲而来。

轿子里的人继续拨弄起玉环,指头在玉环上一弹,发出一声轻响。便是应着这响声,六名轿夫放下轿子,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小刀,迎上那四名黑衣人。

四名黑衣人皆是梁王派来杀楚王的暗卫,身手了得。而这六名轿夫,若是仔细辨认就会发现,他们都是楚王的暗卫假扮的。

六对四,一共十个人迅速战成一团。

轿夫们护着楚王的轿子,在永巷里发出激烈的打斗声。

此刻皇后就在凤殿之中,都能听到永巷里的打杀声。

隔着高墙,看不到那激烈流血的景况,皇后眉头蹙了蹙,闭目压下心中的焦虑紧张,端然转身望着殿中的屏风。

她虽贵为皇后,但是母家是清流世家,没什么权势,不比丽贵妃是后台强硬的主儿。

大魏朝甄选皇后,从来不选家世煊赫的,这是汲取了前朝屡屡被国丈、国舅把持朝政的教训。而家世不高的皇后,若是没有嫡子,也无法联合外戚拥立庶子为傀儡。如此一来,大魏朝历代嫔妃们之间外戚相斗,互相制衡;皇后反倒能贤惠的打理后宫,未来作为皇太后安稳的过一生。

楚王的母妃前些年病逝了,眼下后宫里除了皇后,位分最高的就是梁王的生母丽贵妃。

宫中羽林军们已多数都归到梁王麾下,丽贵妃调了部分羽林军,将整个后宫控制起来。皇后也被软禁在凤殿里。

听着永巷的打斗声,皇后冲着屏风开口“是楚王进宫了。”

满殿寂静,静得能听到铜漏的声音。良久,一滴,像是要惊破暗沉的夜。

“你们去吧,去请出传位诏书。”

皇后的话音落下,屏风后掠过好几道影子,迅速的推开窗户冲了出去。

这些人,竟是皇帝的暗卫,被皇帝放在了皇后身边。

与此同时,永巷的战斗结束了。

梁王的四名暗卫死的死,伤的伤,尸体横躺在马车周围。

唯一活着的那个暗卫惊讶的望着杀他的人。今晚梁王打算起事本是很突然,为何楚王进宫探视圣上,会带上全部的六名暗卫,甚至将武器藏得那样隐秘

难道楚王提前知道梁王殿下要起事他们又是如何躲过宫门口的搜身

奄奄一息中,他看见轿帘被掀开了。轿子里的人缓步走了出来,一步步轻而坚定。

暗卫抬眼,看向那人的脸。他的视野模糊看不真切,却只觉这人好像不是楚王殿下。

弥留的最后一刻,暗卫心中想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楚王殿下就是那黄雀啊

楚王的暗卫们确定此人已死,纷纷看向走下轿子的人。其中一人轻声问道“孟大人无事吧可有受伤”,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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