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很不安(1 / 1)

曹元亮气得连肺都疼了起来,仿佛要炸开。

平生自以为高人一等,顺风顺水的,哪想到生活给他施了这么大个绊子!

毕生的羞.辱气恼,都宛如集中在这一刻了。

面对百姓们的指指点点,医馆郎中们的劝说,还有绿浓梨花带雨的呜咽,曹元亮从未觉得如此难受过。

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戕害他?

陡然曹元亮身子一震,脑海中又闪过韩茹的影子。他瞳心再度燃起了点点火光,有那么丝庆幸之色流转开来。

还好,他还有孩子,茹儿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这个是弄不错的。

终究还是他的茹儿好。

……

那厢,孟庭推着韩嫣,渐渐远离了医馆。

医馆外围观的百姓们因着对孟庭敬爱有加,纷纷向孟庭问好,并慰问起韩嫣的情况,鼓励韩嫣快些康复。

百姓们的好意,孟庭欣然领受。他向着这些百姓们颔首,表达谢意,唇角始终勾着浅淡的笑意,矜贵又温和。

百姓们专程往两边让开,让孟庭通行。韩嫣也朝着两边百姓挥挥手,笑着谢过他们。她的笑容灿若云霞,艳丽美色让这些百姓们如被日光烫到,几欲睁不开眼。

韩嫣充满活力的对大家说,她一定会早日康复的!

走得远了,一切喧嚣远去。

气氛再度成为二人世界。

彼此安静了一会儿,韩嫣先说话了。

她回过身子,双臂搭在轮椅把手上,半扭着身子对着孟庭,唤道:“孟郎。”

孟庭低头看她:“嗯。”

韩嫣眼底闪着认真的光芒,像极了即将发下什么誓言,她郑重道:“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戴绿帽子的!”

孟庭心里一抽,然后就:“……”

这说的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孟庭早已适应了韩嫣的语出惊人,她总是直接得让他都不知道怎么接话。话语在舌尖斟酌滚过,孟庭说:“好好坐着,别乱动。”他觉得还是把话题带过去比较好。

韩嫣:“……哦。”她只好回过身,重新坐好不乱动。坐了一会儿又回头看孟庭,一双眼睛牢牢盯着他。

“你也不许让我戴绿帽子!”

孟庭心里再一抽,再次:“……”

若不是这会儿双手都在扶轮椅,孟庭很想扶额叹息。

他叹了口气,回道:“不会。”

韩嫣当然知道孟庭不会,她就是忽然想说这些而已,于是按照她的性子自然就想什么便说什么了。

反倒是刚刚在医馆门口,孟庭怼曹元亮的时候说,“本官与嫣嫣情投意合,彼此忠贞”,这让韩嫣心里甜的慌。

她放松自己,靠在轮椅背上,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心里反复回味情意相通的甜味。

回味着回味着,韩嫣扭头,向孟庭绽放灿烈而柔情的笑颜。

“妾身与孟郎情投意合,彼此忠贞!”

孟庭回看韩嫣,不由唇角勾起,眼中蕴着星星点点的温柔宠溺。

“嗯。”

……

曹元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汾阴公府的。

而待他回府后,全家人都知道他当了便宜爹这事。

顿时,阖府刮起轩然大波。

啪——

狠狠一道巴掌,啪的一声,是汾阴公夫人一耳刮子扇在绿浓脸上的声音。

国公夫人气得火冒三丈,一双眼睛都要从眼眶里凸出来,恨不能把眼珠子跳到绿浓身上去,咬死这个小贱人。

绿浓这会儿已经奄奄一息了,她的身子经历了被马车撞和小产,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然而曹元亮连着踹她、打她,把她弄回家后,她又被侯夫人殴打。眼下的绿浓就像是个空悠悠的麻袋子般匍匐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无。

汾阴公同样气得脸色黑沉。先不谈他寄予厚望的庶长孙,就单说绿浓敢怀别人的孩子,这无疑是天大的丑事了。

不用说,汾阴公府在未来的大半年里,都会成为全京城人的笑料。

去年他儿子肩负与韩嫣的婚约,却和韩茹偷情,这事已经给汾阴公府抹了黑乎乎的一笔。这一笔还没洗干净呢,绿浓这儿又来一笔更黑的。汾阴公如何不气?

出了这事,即便他是皇亲国戚,去了公众场合照样抬不起头。

国公夫人打完了绿浓,犹然不解气。只是看绿浓已经半死不活,国公夫人也不想沾上人命。

至于绿浓肚子里到底是谁的种,国公夫人已经不想知道了。绿浓咬死了没说,国公夫人也懒得去查,左不过是哪个下人的。

嫌恶的看了眼绿浓,国公夫人的语调冷到骨子里,一字字像是从冰窟凿出来的。

“曹牧,把这贱人发卖了。”

被点到名字的曹牧,心底蓦地一紧,身体几不可查的抖了抖。

今天这事,他受到的震惊不比曹家人小。甚至,比曹家人更大!

为什么?因为、因为就连他也没想到,绿浓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曹牧不禁回忆起之前的事。

他从韩茹嫁进汾阴公府后,就看中了韩茹和绿浓。不得不说,韩茹和绿浓各有千秋,都长得不错,比曹元亮从前那三个通房丫鬟要好看不少。

起先,曹牧也只是心里犯痒痒,偷偷瞧瞧韩茹和绿浓。他可不敢直接向这主仆二人示爱,免得一个搞不好,被这二人捅到汾阴公面前去。

后来,仗着管理部分庶务,曹牧和红绥绿浓两个丫鬟渐渐熟了起来。

曹牧开始向绿浓各种暗示。

本来绿浓是没答应曹牧的,但曹牧天天看着绿浓纤细的身子在眼前晃悠,某天一个没忍住,把绿浓拖进房间里霸王硬.上弓了。

也怪曹牧身形壮硕,技术高超,特别会取.悦女人。绿浓虽是开头不情愿,到后头就变成了半推半就,最后彻底被曹牧征服了。

那次之后,他们又偷.情过七八次。若是曹牧没记错的话,有那么两三次,绿浓因急着要给韩茹办事去,把喝避子汤这事给忘了。

孩子估计就是那几次怀上的。

倒是两人偷.情的这段时日里,曹牧利用管家儿子的身份,偷偷给绿浓挪用了不少钱财。后来绿浓提出想要成为曹元亮的妾室,好以此和曹牧互相提携,曹牧也欣然同意。他知道绿浓不甘于做奴婢,正好,他也想让自己更风光些。

这就有了后面绿浓爬.床的事。

只是,曹牧没想到的是,绿浓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可绿浓没有告诉他,反倒是骗他说,这个孩子是曹元亮的!

不但如此,绿浓还收买了汾阴公府的郎中,让郎中篡改她的怀孕月份,以此欺骗汾阴公一家人。

眼下曹牧一琢磨,不难猜到绿浓正是拿着他给她的那些钱财,去收买了郎中。

曹牧想明白这一切,思路回转。他不得不在心里呼一声,这女人的心计倒是深!绿浓骗他孩子是曹元亮的,无非是不想因为孩子而受制于他。可谁想到绿浓会被马车撞,导致东窗事发呢?!

一想到那个死去的孩子是自己的,曹牧也是人,也会难过。绿浓保不住,他更是不舍得。

但转而一想,没了绿浓和孩子,他还有韩茹母子不是么?

绿浓会因着胎儿月份不对而露馅儿,韩茹可不会!汾阴公府不会怀疑韩茹的孩子是谁的,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安生出来。

虽然曹牧也不能完全肯定,韩茹的孩子就是他的。但至少,未来他可以利用这个孩子,给自己谋求好处。

这么想想,曹牧又气顺了。

他站出来一步,向着国公夫人行礼,答道:“夫人放心,小的一定会办好的。”

就这么着,绿浓被发卖了。

曹元亮恨透了绿浓让他颜面扫地,之前的所有温柔情谊,都成了厌弃。他让曹牧把绿浓卖进低等窑.子去。

曹牧嘴上说是,但还是给绿浓留了活路。毕竟,绿浓始终没有供出曹牧,显然是想让曹牧给她置办后路。

曹牧把绿浓卖去了一个大户人家,当洗衣的丫鬟。因着洗衣丫鬟算是粗使的,按照魏朝的风俗,粗使丫鬟是不是清白之身无妨,能干活就行。

洗衣服也不是要命的活,如此,绿浓偷偷用私房钱给自己请郎中治病,总算是把命捡回来了。

至于那个被绿浓贿赂过的郎中,也被痛打了一顿,赶出汾阴公府。

这些天,汾阴公府里气氛凝重,直如愁云惨雾似的。

汾阴公每天面罩黑云,国公夫人一连多日看人都没好脸色。

曹元亮就更痛苦了,每天去中书省都提心吊胆的,心情犹如去上坟般沉重。

他知道,他的同僚们都在心里笑话他呢。他们表面上和颜悦色,恭恭敬敬的当他是个世子;可一待他转身,他们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大家全都知道他被戴了绿帽子,偶尔他瞥见他们三五成群的凑一起,像是在讨论什么有趣的东西。哪怕他听不见他们的讨论内容,也疑神疑鬼的觉得,那些人必定是在笑话他。

这还不算最折磨曹元亮的。

最折磨他的是,每每一见到孟庭,曹元亮就觉得有看不见的巴掌在接连往自己脸上呼。

孟庭越是冷漠清高,曹元亮就觉得脸越疼。

这种屈.辱的、不甘的、还疑神疑鬼的情绪,快把曹元亮折磨哭了。

唯有回家看到韩茹的肚子,曹元亮难受了一天的情绪才稍微回暖,找回些底气。

可曹元亮不知道的是,隔着一张肚皮,韩茹肚皮下那颗心比他还焦虑不安。

绿浓怀了别人的孩子,小产、被撞破、被殴打发卖,如今不知生死,这一系列惨状对韩茹而言,堪比杀鸡儆猴。

若说在事发之前,韩茹还对绿浓恨之入骨;那么如今,韩茹对绿浓的看法就成了兔死狐悲。

她自己都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啊!

想着绿浓的下场,韩茹日日夜夜心惊肉跳,连觉都睡不好。

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这孩子不存在月份上的问题。而按照魏朝的医学水平,滴血验亲这种事已经被证实并不准确,可以说,往后她的孩子出生了,也没有任何手段能鉴别出孩子的父亲是谁。

只要孩子别长得像曹牧……

一想到这里,韩茹又心惊肉跳起来了,一天天的寝食难安。

就这么煎熬了上十天,韩茹气色都变差了。她硬是在心里给自己洗脑,才慢慢的又平静下来。

正好这天,江平伯府的人来汾阴公府,向汾阴公府送了请柬。

韩茹这才想起来,过两天就是初六了,是韩茵出嫁的日子。江平伯府请汾阴公府去做客。

韩茹正好想回江平伯府见花容,便和曹元亮商量着一起去。

同样的请柬,也被送到了孟府。

送请柬的下人双手把请柬捧给韩嫣,特别诚恳的说,请她一定一定要出席。

韩嫣懂的,董太君和江平伯心心念念那三百两黄金的尾款,当然要请她再去“验收”了。

韩嫣接了请柬,心下冷笑一声。

茵妹妹出嫁,她当然会去的!

至于董太君和江平伯要的尾款嘛……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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