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同学,先过来坐吧!”童辛父母招呼宁远在沙发上坐下,把果盘推给他。
童辛妈妈看看童辛爸爸,童辛爸爸抬抬手,示意还是童辛妈妈来。
童辛妈妈掖了下鬓角整齐的发,看起来有些紧张。
紧张到不行的宁远突然有些不解,似乎……要发生的事不会是他担心的那样?
“本来想昨天给你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不过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怕打扰你休息。”童辛妈妈本还局促地闪躲着目光,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正视着宁远,“最后觉得,还是应该当面跟你说,才比较正式。”
“宁远同学,对不起。”童辛妈妈微微低下头。
宁远瞪大眼睛:“!!!”
“很抱歉前天晚上背着我们家辛辛打电话给你,说了那些有的没的。”
“那两天我们看着我们家一身伤的辛辛,实在是又急又气,却没有发泄渠道,结果把怒火宣泄到了最无辜、最不该当的你的身上。我们……实在是很差劲的大人、很差劲的父母。”
“说实话,直到昨天晚上辛辛回来之前,我们都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可是……”
童辛妈妈有些心酸地笑笑,“哪对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阳光、勇敢一些呢?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和辛辛他爸爸这些年来做错了什么,总之,我们家辛辛的性格很内向、很怯弱……可是他太懂事了、太乖了,叫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关心他……”
“昨天晚上辛辛和我们说了一会儿话,我和辛辛他爸突然发现,原来我们辛辛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了这么明显的变化——”
“他不会再默默接受我们的一切安排,笑着说‘好’。他突然有勇气跟我们说‘不’,告诉我们,他想能一直做你的朋友。”
宁远:“!”
“之前我们一直觉得我们家辛辛不太活泼,身上没有别人家孩子的那种……生气。直到昨天,我们才明白,可能是因为,一直以来,我们家辛辛一直在按照我们的安排活着,我们没能给他、没能让他发现他自己渴望的东西。”
“可现在他有了。”
“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他从一开始的磕磕巴巴,到后来语速飞快地跟我们争论他自己想要的东西时,那模样有多鲜活!”
童辛妈妈似是又想起昨天童辛的可爱模样,温柔的眼睛充满光亮,语调变得激动,脸上也泛上幸福的红晕。
可很快,又变得失落。
“我和辛辛他爸爸并没做什么,辛辛身边也没什么别的朋友,所以……所以……这一切,一定都是你给他带来的。”
童辛父母再次对宁远点头致敬,“宁远同学,谢谢你!”
宁远除了微张着嘴愣在那里,完全没有其他反应。
童辛妈妈抿了抿唇,目光闪躲,似是还有话要讲,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瞄了宁远几眼后,童辛妈妈终于鼓起勇气,放下大人的颜面,开口说道:“宁愿同学,我知道……出尔反尔的大人很讨厌,可是讨厌的是我们,不是我们家辛辛!我们家辛辛真的真的很珍惜你这个朋友,他很想能和你一直做朋友。请你……请你继续做我们家辛辛的朋友好不好?阿姨和叔叔,在这里谢谢你了。”
大人们的话都说完了,宁远还大睁着双眼、微张着嘴,愣愣地坐在那里。
片刻后,他低头从茶几的纸抽上抽了张面巾纸,低头捂在双眼上。
他收了纸,站起身,对童辛父母恭恭敬敬鞠了个躬,“叔叔、阿姨,是我要跟你们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让小辛受了这么大委屈。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从没动过要放弃跟小辛做朋友的念头。我是小辛最好的朋友,小辛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让他遇到这次这种事。我保证!”
躲在门外偷听的童辛低头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宁远在童辛家里吃了顿其乐融融的午饭,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跟童家人告辞。
童辛意外,“不是说要呆到下午三点?”
宁远:“嗯,下午还有些别的安排。”
童辛失落,“哦,这样啊……”
宁远笑笑,搭上童辛肩膀,“下周你来我家玩儿?”
童辛睁大眼睛:“可以吗?!”
宁远愣了愣,挠挠嘴角,尴尬地笑笑,“啊……我可能得问问闻……我洛叔叔。”
童辛眨眨眼睛,然后一笑,“好!”
离开童辛的家,宁远火速赶往白瑜洲他们所在的金地酒店。
车开过金地酒店正门,宁远从车窗里看了一眼,感慨,“哇,帝都的太子们生活作风这么糜烂的吗?”
一个个的都还在上学,竟然跑来这么高档的酒店开趴体?
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宁远跟送他进电梯的贝叔说:“贝叔,要不你先回去?一直等着我多无聊。”
“宁少,这就是我的工作。”贝叔说。
三爷交代了,宁少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说不定会因为不适应而发生什么突发状况。要不是怕自己来显得太兴师动众,三爷就自己陪着来了。
现在三爷没来,他必须得在这候着。
宁远按照白瑜洲的信息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刚来到包房外,就听见里边吵吵闹闹的。
敲门,里边高声应了一声,片刻后有人过来开门,正是白瑜洲。
宁远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呛了一脸,“……”
什么鬼。
“这么准时!被我唬住了?”白瑜洲笑得一脸得意。
宁远:“……”
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眼看宁远要炸毛,白瑜洲急忙挥走服务生,扯着宁远胳膊把人拉进去。
拐过玄关,看到屋内景象的宁远僵立当场!
两桌麻将、一桌纸牌,七个叼着烟的未成年!另外四个包括白瑜洲在内没叼着烟的,似乎也十分习惯这种白雾缭绕的烟境,没有丝毫不适,只有宁远自己一个人“咳咳咳咳”地猛咳起来。
“哟!人来了?欢迎啊!哎,齐了齐了,又能凑一桌麻将了,要换吗?”有人高声。
“猴急个屁啊!不问问人家会不会打麻将?”
“要是刚入门那也没意思。”
“怎么没意思?”说话的人搓了搓手指,笑得一脸邪气。
那意思,可以咱们三个一起赢他的钱啊!
“哎我说你们桌能不能停一下,来新的小伙伴了都不起身欢迎一下?”白瑜洲抬脚踹了踹一个人的凳子腿。
“哎哎哎,马上就要胡了,等会儿等会儿。”
“就是,那么客气干什么,吃顿饭喝箱酒,马上就熟了。又不是那群老头子的生意场,搞那么正式……哎哎哎!你别动别动,碰!”
“碰你妹!老子胡了!哈哈哈哈哈!清一色庄家翻四番,给钱给钱给钱!”
“妈的,又是你胡。”
“老子今天运气旺!哈哈哈哈哈哈!”
宁远:“………………”
宁远:“咳咳!咳咳咳!咳!”
白瑜洲看看宁远,“怎么?你不抽烟?”
宁远抬起已经被熏红的眼睛隔着满屋子烟雾不可思议地看“完美班长”白瑜洲,“你抽?!”
白瑜洲看见什么稀奇物件儿似的看了宁远两眼,一笑,“不抽烟哪行呢?”
宁远:“……”
“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白瑜洲一手搭上刚才胡牌正忙着收钱的亚麻发色少年,“咱们这群人中最年长的大哥,陆家三哥,陆金。17岁,高二,马上高三。明年咱们去了实验高中,都是三哥的学弟。”
宁远:“……”
陆金开心地收完钱,侧过脸来看了宁远一眼,立起两根手指,“哈喽~小宁远,欢迎欢迎~”
他抬手在宁远胯骨上拍了一下,单只耳环在灯光下一闪,跟他两个哥哥很像的张扬面容露出一抹看起来有些邪气的笑容,“别这么拘谨,会叫人忍不住想欺负的。”
宁远:“……”
你妹。
“陆、咳、咳咳!……陆家哥哥好!”宁远软萌一笑。
白瑜洲不爽地掐住宁远后脖颈,“别卖萌。”
“卧槽!陆家哥哥?哈哈哈哈!这称呼我喜欢!宁家弟弟好,会打牌吗?”陆金问。
“会……咳咳!会的……咳咳。”宁远努力忍着,但他感觉自己要被呛死了。
说好两点开始,现在两点刚过没多大一会儿!就算他们一点来的,那还得抽多少烟,才能把这房间抽得跟火灾现场似的?
“会?那正好,来来来,坐这儿!晨宇,你起开,找别地儿玩去。”陆金安排。
洛晨宇一愣,“干嘛是我呀?我在这桌玩儿得好好的!”
洛晨宇,洛闻笙二爷爷(非亲)家四叔的幺子,简而言之,洛家的旁系,今年14岁,初二。
陆金一笑,“人家小宁远是你三哥家里的座上宾,你不给人家让座,谁给让?”
洛晨宇的火瞬间被撩起来,动动嘴皮子,不知道默默骂了句什么脏话,收拾收拾自己面前的记点卡,气呼呼地跑去三缺一的纸牌桌,把桌布连着纸牌一掀,兜起来扔一边,“打扑克有什么意思!打麻将打麻将!”
“四风跟小白换换,让小白坐这桌,陪咱们小宁远玩儿,不然都是生人,多拘谨是不是?”陆金又说。
陆四风,陆家……算了,不细说了,反正就是陆家某个旁系,今年16,高一。
旁系在正主面前自然是言听计从,立马收拾桌面跟白瑜洲换了位置。
“来来来,先打牌。人什么的,晚上去一起吃个饭就都认识了。现在挨个见也不一定记得住是不是?”陆金把宁远按在自己下家位置坐下。
宁远有些尴尬,“我……没带很多钱……”
谁他妈知道要来打麻将啊!
陆金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宁家弟弟以为我们玩儿钱的?聚众赌博那么危险的事情,我们可是不做的。”
不做你们还未成年聚众吸烟!宁远默默吐槽。
“我们就是拿点卡计数,玩儿个乐子。哥哥今天赢得多,喏,分你五百。”陆金大方地分了宁远五百点。
“谢谢陆家哥哥。”宁远又乖又甜。
陆金凑近他坏笑道,“虽然不玩钱,可是最后记分,然后玩一些奖惩游戏。好好加油哦。”
宁远软萌软萌地笑,“陆家哥哥肯定不会欺负我这个新来的弟弟的啦!”
“嗯——”陆金拖长声音,一脸为难道,“那可不好说呢。我就喜欢欺负你这样的小朋友。”
你欺负一个试试!
宁远心里疯狂吐槽,嘴上软声叫,“哥……咳咳咳!”
“怎么?这么不习惯?你不抽烟?”陆金问。
宁远捂着口鼻摇头,眼泪都快被呛出来了。
妈的。
“那就学着抽一根儿。”陆金熟练地翻出烟盒,抖出一根烟来递到宁远面前。
“……”宁远迟疑。
陆金冲他抬抬下巴。
宁远看周围。
对面的少年就叼着一根烟,烟身已经烧了一半。
白瑜洲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片刻后掏出一个烟盒,动作熟练地抖出一根烟,叼在唇间,摸过对面少年面前的打火机,拢着火点燃,片刻后,微扬起头,吐出一口浓浊的白雾。
宁远:“……”
“啊,三哥的那个可能有些辣。我这个是芒果味的,还不错,要不你试试这个?”白瑜洲把自己的烟递过来。
宁远:“……”
白瑜洲懒得一直举着烟盒,随手“啪”地扔到宁远面前,开始自顾自地码牌。
“怎么?不敢?怕回去了被洛三爷打屁股?”陆金举着自己的烟盒在一脸惊诧的宁远面前晃晃,调笑他,“哎呀,那还真的很严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