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20几度的天气,寒风吹过,脸像被刀子划过似的疼。洛闻笙穿着质量超好的防寒羽绒服在这站了一会儿,都感觉浑身都冻透了,宁远这孩子却只穿着毛衣就跑了出来。他自己的羽绒服被扔在铁门里,这个距离是够不着的。洛闻笙想解开自己的羽绒服,把宁远裹进来,少年却像怕他消失一样,拼命地死死抱着,半寸都不肯松手。洛闻笙无奈,只能手忙脚乱地抱住宁远,转了一个角度,替他挡去寒风。
“好了好了,小远,别这样,快放手,去把羽绒服拿来穿上,别冻生病了。”洛闻笙软声哄。
可无论他说什么,宁远就是死赖在他身上不撒手。
童家人呼呼啦啦追出来,双方隔着大铁门相视。
事发突然,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做什么。
略尴尬。
“大哥!那个人长得好像洛闻笙呀!”童辛的小堂妹凑过来扯扯童辛,小声说。
作为一个经常会在电视上露脸的成功的年轻商人,洛闻笙凭借其出众的颜值圈揽了不少迷妹。童辛知道自己这小堂妹也是其中一员,从来不敢告诉她,自己好朋友的叔叔就是洛闻笙——生怕被堂妹逼着要签名。
不过,现在怕是藏不住了。
“是本人啊。抓紧机会多看两眼吧。”童辛小声说。
“啊——!”小堂妹小声尖叫,给童辛胳膊攥得生疼。
“淑女、淑女。”童辛小声提醒。
自己今天会跟洛闻笙回家的事儿,宁远已经跟童家人打过招呼了。但谁也没想到洛闻笙能说到就到。
“洛先生,您这么早就过来了?”童爸爸最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打开铁大门迎客,童妈妈跟在后边捡起被宁远扔在门口的书包和羽绒服,递给老公。童爸爸赶紧把羽绒服递给洛闻笙,“快给孩子穿上。”
“谢谢童先生。”洛闻笙点头致谢,展开羽绒服把宁远裹进去,好不容易把粘在身上的树袋熊撕下去。
童家爸妈往洛闻笙身后打量了一下,没看见车,只在两步外跟着一个不知道是助理还是保镖模样的年轻人。年轻人又拎又抱地拿着好多礼盒,每一个看起来都价格不菲。
“这位就是小远的叔叔吗?哎哟,好年轻啊!大冷天的,先进来暖暖吧。也不差这一时片刻。”童爷爷热情地上前招呼。
“是呀是呀,叔叔叔叔,快进来坐!”鬼机灵的小堂妹仗着自己年纪最小,装无知少女,冲上前挽住洛闻笙的胳膊把人往院子里拉。
童辛下巴差点惊掉地上:小妹——!你矜持点儿啊!
小堂妹:妈妈!我摸到男神的手了!啊啊啊——!
于情于理洛闻笙都想好好答谢一下童家人,何况这一大家子跟出来,也都没怎么穿好外套,外边寒风凛冽,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小武,拎东西跟上。”洛闻笙回头吩咐。
小武拿着的那一堆礼盒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人能拿得过来的,童辛和堂兄弟们急忙去接。
童爷爷:“小远叔叔啊,这……这都是给我们的?”
左右都被缠着的洛闻笙一笑,“是呀,老爷子。”
童家人很不好意思:“这……这怎么好意思……”
洛闻笙:“新年登门,应该的。”
好不好意思的,洛闻笙千里迢迢送来了,却之不恭。
在童家短暂逗留片刻,暖了暖冻到发麻的身子,看着宁远穿好羽绒服,戴好帽子,系好围脖,全副武装得严严实实,向童家人表达过诚挚谢意的洛闻笙带着宁远走人。
“洛先生,您怎么过来的呀?”童家人送洛闻笙和宁远出大门。
“车不太方便开进来,停在村口了。”洛闻笙说。
童爸爸:“我们送你们过去吧。”
洛闻笙婉言谢绝:“不劳远送。这么冷的天,各位赶紧回去吧。”
跟童家人告别后,洛闻笙带着宁远踩着皑皑白雪,沿着乡村小路向前走。小武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跟在二人身后。
“小远,你攥得太紧了。”洛闻笙手被宁远攥得发疼。
宁远闷头走路,不吭声,也不松手。
打从洛闻笙出现,宁远就没怎么说过话。刚才在童家坐了片刻,十几口人七嘴八舌吵吵闹闹的,宁远一直闷头挨着他坐着,一声不吭、寸步不离。后来起身穿衣服的时候,洛闻笙看见小孩儿的眼眶红红的。
不怕他吵、不怕他闹,就怕他这样懂事又乖巧,一个人默默地委屈。
可怜得叫人心疼。
洛闻笙不能直观地感受到这个新年宁远过得有多难过。他只希望,他现在把宁远接回身边,还不算晚。
其实宁远现在一点儿都不难过。
他快被幸福淹死了。
洛闻笙出现在童家大门口的时候,还不到十点。
而早在九点左右,洛闻笙问他有没有起床吃早饭的时候,可能他就已经到了这里,站在冰天雪地里等他。
就按他是九点到的,就算他路上只需要花五个小时,那他也是凌晨四点就出了门,千里迢迢来到这么冷的地方接自己回去。
大年夜的凌晨四点啊。
不是说要在洛家待到初三?你家的老头子居然会同意你这个时候离开?
宁远不知道洛闻笙为他做了什么。但他想,那一定可以用“壮烈”来形容。
洛闻笙,如果你不想要我,又为什么为我做这么多呢?
“对不起,小远。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不会发生了。我向你保证。”
洛闻笙的声音伴着寒风飘进宁远的耳朵,沿着神经被体内流淌的血液一路加热,在大脑中枢被处理至彻底沸腾,最后化成无数水蒸气,模糊了宁远的双眼。
“嗯。嗯。”宁远把整张脸埋进围脖里,闷声应。
童家离村口不算远。但是那里并没有停着什么车。
宁远根本不在意,哪怕寒风刺骨,只要能这样拉着洛闻笙的手,他愿意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乡下的雪下得很厚。大过年的,也没什么人和车在路上走动。厚厚的白雪掩盖了一切,放眼望去,犹如一片雪原。
路上很安静。
宁远听着自己和洛闻笙的呼吸,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雪声,看着一望无垠的雪原,有种全世界都消失,只剩他们两个的错觉。
“叔叔。”宁远闷声叫人。
“嗯?”洛闻笙温柔地回应。
宁远犹豫了一下,染着鼻音的音色听起来像在撒娇,“我想你背我一会儿。”
仅仅是拉手,不够,远远不够。
宁远的心里有一团火,在疯狂地吞噬一切,让他觉得空,让他想要追求跟洛闻笙更大面积的身体接触来填满那种空虚。
冰天雪地里的拥抱当然也很浪漫,可以抱一秒,也可以抱一分钟,但都太短暂了。
不够,远远不够。
宁远知道自己一米七八的个子让人背很怪异。可他想不到更好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洛闻笙的理智跟他说:其实,正常情况下,你不该答应他这么无理的要求。
但是“理智”都这么说了——
“其实”。
“正常情况下”。
也就是说,现在,可以。
“感情”则已经在疯狂地煽动他:快点背!
洛闻笙抢上前一步,挡在少年面前,微微弯下膝盖,双手托向身后,“上来。”
宁远愣了。大睁着泪眼看着眼前模糊的背影。
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说了。
他说话的音量很低,他以为洛闻笙会装作没听见。
他根本没想过对方会答应。
洛闻笙等了两秒,见少年没反应,拉过宁远双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托着少年的双腿直接把人背了起来。
宁远傻傻地看着洛闻笙的后脑勺,大脑空白一片。
世界很安静。
安静得只能听见如雷的心跳。
走了一段路后。
宁远哑声道:“叔叔,你放我下去吧。”
再这么走下去,他的心脏要跳到衰竭了。
心底的那团火没有熄灭,燃烧得更旺了,甚至有种毁天灭地的势头。
洛闻笙像没听见似的,沉默地背着他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
之前宁远在家里量体重,54kg。就他的身高而言,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可压在一个人身上,哪怕这个人是个壮年男子,也是不轻的分量。
洛闻笙的呼吸声有些重,但在宁远听来,性感得要死。
他觉得满足了。
再这么下去,他就要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了。
“叔叔,你放我下去吧。”宁远又说。
“我背得动。”洛闻笙说。
宁远不说话了,把脑袋轻轻枕在洛闻笙的肩膀上,一瞬不瞬地看他的侧脸,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叔叔,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
我求求你,求求你也喜欢我。
宁远觉得自己的心像一口沸腾的泉眼,这些话在不断地外涌、堆积。可他却只能苦苦忍着不敢说出口。
他怕像那天夜里被洛闻笙从床上摔到地上一样,现在被洛闻笙从背上扯下来,狠狠摔进雪地里。
人可以从床上摔到地上,顶多就是有点疼。
但不能从云上摔到地上。
会死。
一走一碰间,背上的宁远碰歪了洛闻笙头上的毛线帽,他帮洛闻笙正了正帽子的位置,替他捋了捋有些挡眼的刘海。
“好了,别弄了,这样就行。”洛闻笙说。
可他阻止的不够及时,宁远眼尖地看到了那被毛线帽和刘海藏起来的白色纱布。
宁远很少见洛闻笙戴帽子。尤其是这种保温性好但外观不佳的毛线帽。不过北方的室外温度摆在这里,穿戴得厚一些也无可厚非。
当然最重要的是,之前那会儿,宁远根本顾不上这些。
他揭起帽沿,盯着那块浸着血丝的纱布。
“怎么搞的?”宁远抖着声音问。
“不小心磕了一下。”洛闻笙笑着轻描淡写。
“磕哪儿了?”宁远问。
“门框。”洛闻笙说。
宁远小心翼翼地帮洛闻笙把毛线帽戴好,紧紧环着他脖子,枕在他肩膀上,沉默很久。
他想,也许在几个小时前,洛家发生的事,不该用“壮烈”来形容。
应该是“惨烈”。
“疼吗?”
“不疼了。”洛闻笙说。
他把趴在自己背上的宁远放下来,“到了,下来吧。”
宁远站好,眼前的空地上,停着一架直升飞机。
“来,上去。”
直升机体型轻便,内里的空间自然不大。宁远坐下,洛闻笙给他穿戴装备。整个过程,宁远一瞬不瞬地盯着洛闻笙。
“想说什么?”洛闻笙问。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宁远问。
你在勾引我。
洛闻笙垂眸应:“我当然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我没有鸽!
你们那几个赌我鸽的,接受我的小皮鞭吧!啪啪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