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姝小声嘟囔:“胡说八道。”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走向一边的衣柜,打开看了看,“你中衣在哪儿呢?”
元承道:“右边那个抽屉里,应该有叠好的。”
李悦姝便找到了一套全新的中衣中裤,抱过来扔到他的床上。
“自己换吧,”她一手掐着腰说,“你现在指挥不动我了。”
元承:“……”
李悦姝坐在床沿,背对着他,双脚踩在脚踏上,臂肘架在膝上,一手托着下巴,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反正就是没看他。
元承便叹了口气,默默地捞过衣服,自己换上。
李悦姝听着背后窸窸窣窣的声响,一时觉得有些尴尬,没话找话道:“你不能天天躺着动都不动,太懒了不利于身体康健。”
她没听到元承回答,便又说:“等这次事结束……你差不多放心的话,就可以少管些事,跟之前那样每天习武练剑。长顺说你之前那段时间身体挺好的。”
元承还是没回答她,她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都停了,便道:“换好了吧。”
她转过身,然而下一刻就愣住了。
元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挨得很近的位置,看着她,勾了勾唇角:“这么絮絮叨叨的,很怕我死掉么?”
李悦姝撇过头:“好歹也是盟友了,这么长时间,便是个猫啊狗的都会不舍。”
元承:“……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敢把他比作猫狗。
不过李悦姝今夜哭这一场,还难得跟他说这么多话,已经让元承心里觉得很宽慰了。
起码这次,她是真心实意为她在哭的。
元承伸手,试探着触上她的肩,见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僵硬抵触了,便温和地笑了笑:“我听你的。既然你这么舍不得我,我就好好努力活下来。”
活下来了……以后,他就有机会再次拥她入怀了吗?
……
小皇帝午憩起身,出了寝殿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一个贴身的小内官走上前来,小声跟他道:“太后殿下来了,此时正在东殿。”
小皇帝诧异道:“东殿?不是一直都封着的吗?”
他心中疑惑,便也去了东殿。
东殿在他刚登基的时候就被封起来了,里面存放的东西,都是先帝——他父皇的遗物,平时根本不会有人靠近。
小皇帝步入房间,看见自己的母后正站在一个摆满了物品的木架前发呆,于是走上前去,问道:“母后,你来这里干什么?”
李悦姝看他一眼,回过头道:“看看你父皇留下来的东西。”
小皇帝说:“父皇的遗物不是大多数都随父皇一起葬入皇陵了吗?这里剩的不多吧。”
李悦姝道:“陪葬的那些物品都是后来你父皇登基时用的,这里的这些,是你父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出征在外用的。”
李悦姝伸手,触碰到面前架子上陈列的一柄长剑。
她把它拿起来,感觉到沉甸甸的,坠得整个胳膊都忍不住往下沉。
她便想,如今的“瑞王”,还拿得动他曾经惯用的宝剑吗?
小皇帝眼里闪过惊奇的光:“这是父皇打仗时用的吗?好厉害!”
李悦姝道:“打仗时惯用刀枪,这把剑应该是你父皇平日出门时佩戴之用,名唤银霄。”
小皇帝听她说“应该”,便道:“母后也不知道,还是猜的。”
李悦姝道:“我与你父皇成亲时,他就已经登基了,自然不知道他从前的事。”
李悦姝一手握住剑柄,把这长剑缓缓地抽了出来,小皇帝眼前顿时银光一闪,刺得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果然好剑。”李悦姝赞了一声。
这把剑被搁置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先帝在位时,还有宫人太监负责擦拭保养,后来东殿封了,便没人再碰过了。但它看起来依然锋利,李悦姝试探着伸出指尖在上面划了一下,顿时就破开一道缝,冒出血珠。
李悦姝连忙把剑合上,将受伤的食指放到口中吮吸。
小皇帝皱眉问:“母后看父皇的遗物做什么?”
做什么还要割伤自己的手指。
李悦姝道:“我打算把这些东西搬到未央宫去。”
小皇帝了然地点点头:“母后这是想念父皇了。”
李悦姝:“……”别瞎说,并没有。
小皇帝似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母后不喜欢皇叔,原来是因为还念着父皇。”
李悦姝:“……”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胡说八道,李悦姝没有跟他多掰扯。
她让人把整个东殿存放的先帝遗物,通通运回未央宫,着人清点、安置,然后又让人上了锁。
众人没有多想,毕竟太后是先帝发妻,想要自己收管先帝遗物,合情合理。
查豆走上前来,低声在李悦姝耳边禀道:“楚王妃请求进宫,在宫门处被拦着了,她也不肯回去,就执拗地站在那儿,任谁劝都不肯走。”
李悦姝轻轻颔首:“随她去,别让皇帝知道就行。”
查豆应道:“喏。”
随便罗织的罪名,也只能把徐家那些男丁先抓起来,楚王妃毕竟是宗室命妇,没有指向她的证据,还是不能抓她。
到底有小皇帝在这儿,怎么处置楚王妃,李悦姝还得头疼两天。
第二日,一辆赐下补品药材的马车又到了瑞王府,随行而来的,还有太后身边的太监汪公公。
元承看着汪善捧上来的宝剑银霄,一时感慨万千。
汪善哈腰笑道:“殿下说了,您要是还有什么想拿回来的,便告诉奴婢,回头再寻机会给您送到王府。”
元承颔首道:“不必了。”
当夜李悦姝来到瑞王府,问他:“试过没有,你还使得动那把剑吗?”
她眸中隐隐有些促狭。
元承眉心微蹙,对她如此看轻他非常不满。
当下便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身边,低眉问她:“我力气如何,你是没感受过么?”
李悦姝摔倒在他的身前,脑袋磕上他的胸口,她抬头看他,脑子里便回忆起当时在清凉殿的书房,她故意泼了他一身水,之后也是被他这样拽着手腕,怎么都挣脱不开的。
当时她就觉得,体弱多病的瑞王身上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力气,他应该就是先帝。
可这副身体又的确是瑞王的身体。
李悦姝用另一只手支撑床面,稍抬起上半身,嘀咕道:“比我一个弱女子力气大有什么好骄傲的。”
再说了,之前他力气大,是因为那段时间他天天习武练剑,可这会儿,他卧床养病都有半个月了,李悦姝才不信他还能使得动那把宝剑。
元承眯了眯眼,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架住她的胳膊,让她又靠近自己一些。
他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触上她的脸颊,拇指在她面上摩挲,缓缓移动,最后落在她下唇上,轻轻地捻了捻。
“你再这么放肆,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暗示如此明显,李悦姝心跳顿时慢了半拍,挥开他的手瞪他:“吓唬谁呢。”
元承嗤笑道:“就吓唬你。”
他眸色愈深了些,被她挥开的那只手滑向后,扶住她的后脑。
他看着她,缓缓低下头去。
李悦姝却突然开口:“七弟。”
元承的动作立时顿住,他面色僵了僵,有些无言地看着她。
“不要这么叫我。”元承蹙眉道,“叫我子羲,这是我的字。”
李悦姝当然知道他的字是什么,可帝王名讳,向来是不敢直呼的。因此元承说来,她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
元承再次低头,轻轻地吻上她的唇,而后辗转,深入。
“你要看得到我是谁。”元承直视着她的双眼,道,“我是你的夫君。”
他没等李悦姝回答,便更紧地拥住了她。
忍了这么久,他终于再次尝到那恍若梦中的滋味,令人沉醉、痴迷、深陷。
李悦姝被他抱到了身上,她推推他,面颊稍离寸许,盯着他,有些不满地说:“我来找你,你便只与我做这事么?”
元承挑了挑眉,注视着她唇上被他吻出的潋滟水光,“我看你也没带东西,你还有事要议么?”
李悦姝生气地翻过身,到一边坐好,说:“我有正事的。”
元承收起了玩笑神色,道:“你说。”
然后便看见李悦姝微微转身,背对着他,似乎是从怀中拿出了什么东西,然后转身递给了他。
元承垂目看去,竟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元承微怔:“这是……”
李悦姝道:“怕你拿不动银霄剑,特意给你找了这个,拿着防身用吧。毕竟外头守卫不比宫里,如今形势危急,你小心点。”
元承便接了过来,眉梢微扬:“想的还挺周到。”
他下意识夸她,然而随后就意识到,这岂不是变相承认了他目前还使不动那把剑?
元承的脸就有些黑。
“我这次风寒已经好了,”元承绷着脸道,“再给我十日,我定能使得动它。”
李悦姝噗嗤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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