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似无的鼻息拂过手掌边缘,些许温热,些许游离。
夏挚默了一秒,正想用泰然自若的表情把手放下,手腕处却蓦地一紧。
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将夏挚的整截腕骨圈在掌心,拇指指腹搭在细嫩的手腕内侧,带着他从两瓣湿润的嘴唇上脱离下来。
魏阙靠在椅背上,轻轻嗯了声。
手腕内侧的肌肤残留着某种灼人的触感,像被……幼兽的舌头轻轻舔舐过。
夏挚心头微乱,拉开椅子坐在对面,嗓音略低:“我昨晚的举动,非常没有分寸,希望没有对你产生伤害……”
他酝酿了一夜,真正说起来,不过用了三四秒的时间。
对面半响没有声音。
夏挚抬起眼皮,魏阙神情如常,看不出在想什么。
“……你可以说话了。”夏挚轻咳一声,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腕。
魏阙抚了下脖子上的缎带,音质冷淡而轻曼:“如果已经产生了呢。”
夏挚怔了下,失措道:“呃?”
“如果,对我造成了伤害,”魏阙前倾,慢慢地道,“你要怎么补偿我?”
“我,我……”夏挚“我”了半天,没想出一个拿得出手的方案,垂头丧气,“哥哥,您给指条明路行吗?”
魏阙想了想,轻描淡写:“表演个节目吧。”
夏挚眨了下眼睛:“只是这样?”
魏阙眉目不动:“唔。”
“这还不简单,”夏挚一拍桌,雄赳赳气昂昂,“想看什么,随便点!唱歌跳舞单口相声,没有小爷做不出来的文艺表演。”
魏阙平静地道:“脱衣舞和钢管舞也拿手么。”
夏挚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艰难道:“……恐怕不太行。”
魏阙勉为其难换了个选项:“那就来首歌好了。你的成名曲。”
夏挚:“《little.snowman》?”
魏阙看他:“难道你还唱过其他的歌?”
“……还翻唱过《三百六十五个祝福》……”
“哦。”冷漠脸jpg.
夏挚忍辱负重地咽下一口气,正色道:“我开始唱了。”
他清清嗓,悠扬轻快的歌声从那双莓红色的嘴唇中吐露出来——
“在你的门前
我堆起一个雪人
代表笨拙的我
把你久等……”
魏阙眼瞳微阖,敛下万千情绪。
“……你拿出一颗棒棒糖
一颗甜甜的心
埋进雪里
拥有了快乐的心情……”
这首歌夏挚从十二岁开始,唱了无数次,照理说,早已经麻木到没有任何感觉了。如今面对着眼前唯一的观众,夏挚忽然惊觉这些歌词从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嘴里唱出来,真的是尴尬无比。
“怎么停了?”魏阙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要不,要不我给你唱《三百六十五个祝福》?”夏挚单手托腮,“太尬了,完全是哄小孩睡觉的歌词。”
魏老爷肯定了他的评价,然后露出无情的微笑。
夏挚捏捏拳头,硬着头皮继续——
“我们拥有了一个
圆圆胖胖的小雪人
little.snowman
它聆听我们的
歌声
little.snowman
它陪伴着我们
游戏”
……
“可是
太阳出来了
冰川在融化
小雪人哭了
不过
蝴蝶破茧啦
树木在发芽
南国的大雁也回来了
雪人消失后
就是新的季节啊~”
唱完最后一个字后,夏挚顿时感觉身体被掏空:)
夏挚趴在桌面上,有气无力地伸出一根手指,往魏阙手背上轻轻挠了挠,“甲方爸爸,您还满意吗?”
他问这句话时,故意模仿着小男孩才有的的稚嫩腔调,吐字缓慢,声音脆嫩,配上恰到好处的可怜眼神,说不出的可可爱爱。
——小爷连猛男撒娇这种下流招数都使出来了,你敢说不满意老子给你头打飞掉!
魏阙撇开眼睛,低低地应一声:“嗯。”
夏挚满血复活,一扫之前的萎靡模样。
生活太难了,还好这次的惩罚只是卖艺……
夏挚结束了一场非人折磨,正想聊点什么羞耻的话题以示庆祝,耳边突然传来一串砰砰砰的砸门声——
“开门,放我出去!我是无辜的!”
夏挚长眉微挑:“向叶醒了。”
两人起身,来到了关押向叶的小房间里。这间房不知道作为什么使用的,除了角落里的一张小木床,什么家具都没有。
向叶见到两人,可怜兮兮地道:“求求你们把我放了吧!或者,或者给点粮食也行啊,我党都讲究优待俘虏呢,你们总不忍心看着同胞被活活饿死吧!”
夏挚:“小老弟,你要求很高啊。自己从商城买点饼干面包不可以?”
“能买的话我早买了、”向叶哭丧着脸,“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别说商城了,我连系统页面都打不开。”
夏挚微讶,轻声对魏阙道:“被屏蔽了吗?”
魏阙略微一顿,摇头:“在特殊的场合里确实可能屏蔽系统空间,但是除了中央水牢,没有任何地方会限制对灵傀的召唤。”
向叶脸色一黯。
夏挚看着向叶,似笑非笑:“是了。我就说昨晚你为什么没有召唤信天翁逃跑,原来……”他声音陡然转低,“你已经不是玩家了。”
“我不是玩家?!那我是谁?我是谁!!”向叶又惊又怒,眼球上血丝蔓延,“我就是向叶啊!我的记忆清清楚楚告诉我,我他妈叫向叶!在现实世界里是售楼处的员工,2019年4月27来到【妖怪乐园】!如果我不是向叶的话,那就是个精神错乱的神经病吧!”
魏阙声音沉冷:“别激动。”
他丢给对方两包压缩饼干,用一副“出去是不可能放你出去的表情”道:“闭嘴吃饭。”
向叶一秒收声,撕开包装袋,在二人即将走出门的前一秒,忽然道:“我好像……记起一些面画……”
“灰蓝色的房屋,石板路小巷,不大的商铺,还有,很多人……”向叶低声重复,“很多人……”
听起来就是三角镇而已。夏挚微微一笑:“你先吃东西吧,不用再说。如果你的情况真的像所说的那样,我们会放你走的。”
向叶蔫蔫地应一声:“你们得说话算话。”
夏挚关上门,低声对魏阙道:“他绝对不是原来那个向叶了。我们去湖边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线索。”
魏阙:“现在?”
夏挚:“嗯。”
魏阙:“不去。”
?夏挚抬眼:“你……有别的计划?”
魏阙抬手,在他眼底处轻轻擦了一下,声音像叹息一样轻:“补个回笼觉吧。”
夏挚愣了愣,哈哈尬笑:“补什么?我昨晚睡得好着呢,龙精虎猛一口气上五楼不喘气儿。”
魏阙在他眼下轻轻一刮,遮瑕膏登时将他修剪平整的指甲塞满了:“啧。”
夏挚僵住:“……………………”
他不用照镜子也能猜到,此时自己脸上一定有条尴尬无比的刮痕……
夏挚盯着面前的手指,冷酷如莫得感情的杀手:“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看到你的第一眼。”魏阙要笑不笑地撩他一眼,“下次换个浅颜色的。”
夏挚微笑:“好。记住了。多谢您的反馈。”
说完,夏挚拂开魏阙的爪子,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跳上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大尾巴狼!
夏挚在内心深处发出一阵狂野的呐喊。
走完福利副本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知道丫不是个好鸟!明明什么都知道还特么装得跟个小白花似的,简直是个成了精的白切黑!
不对,是黑切黑!
毕竟单纯从外表上看,姓魏的就像个“少废话别当道敢惹我的话就关你去中央水牢住两天”的杀神。
夏挚吐出一口气,想遵从主观意愿再吐槽两句,两层眼皮却怎么也坚持不住,慢慢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竟然到了下午五点。
窗外暴雨依旧,客厅中隐隐有乔惊蛰和戴拙说话的声音。
夏挚换了身衣服,将脸上的遮瑕膏洗了个干干净净。
他走出门,下意识地看了魏阙一眼。这一眼,恰好和魏阙的视线撞到一起。
夏挚:“……”
冤孽:)
魏阙撇开视线,对乔惊蛰道:“你继续。”
乔惊蛰莫名:“我说完了,还继续什么?”
“……”魏阙脸色微僵。
夏挚嗤笑一声,调侃地看了魏阙一眼。
乔惊蛰呵笑:“这位同学,你今天课堂上的专注力不太合格啊。”
“换班吧,有情况联系。”魏阙理了下脖子上的缎带,起身道,“阿挚,我们走。”
夏挚唔了声,和另外三人打过招呼。便与魏阙一起,并肩出去了。
乔惊蛰摸摸下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和往常不太一样?”
“有吗?”戴拙歪头。
“没感觉。”星婵道。
“……大概是我的错觉。”
乔惊蛰一连拿到两个剧情道具,内心极度空虚。无所事事地将整栋别墅逛了圈,无聊依旧,找茬似的来到关押向叶的房间。
向叶往墙角缩了缩:“你是来……放我出去的?”
“做什么美梦呢。”乔惊蛰蹲下身,笑嘻嘻地帮他擦去嘴角的饼干碎屑,“直觉告诉我,你身上一定有线索。然而现在过了……”他撸起一截手套,语气慢吞而诡谲,“十六个小时,你这个小蚌精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吐露……”
“真的让人,很不爽啊。”
向叶吞吞口水:“我我我我、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不信你去问李志他们,上午的时候我还主动补充了!我是有觉悟的!”
“哦?你说了什么?”
向叶磕磕巴巴地再次重复一遍,指天发誓:“真的!我真的见到过!骗你就让我吃一辈子压缩饼干!”
乔惊蛰微微挑眉:“什么时候看到的?”
向叶想了想:“应该是,昏迷之前。”
乔惊蛰二话不说,粗暴地将向叶架起,哥俩好似的揽着他往外走:“我们去验证一下好了。如果货不对板,我不介意豁开你的肚皮,塞上一百包压缩饼干。”
向叶脸色发白:“怎、怎么验证?”
“我们是在湖边发现的你,当然是回到那里去了。”
乔惊蛰撑开一把伞,拽着向叶步入沉沉雨幕。
向叶抖如筛糠,一路都在不断重复‘我没说谎,没说谎’。
乔惊蛰听得烦闷,封住了他的嘴。
湖面视野宽阔,各种景物一览无余。乔惊蛰心头一动,取出个古铜色的精美仪器,架在了眼眶上。
仪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咔咔咔变化出复杂的形状,牢牢地扒在乔惊蛰的眼前。像一台精美袖珍的潜水镜。
“老乔,你在干嘛?”戴拙站在别墅门口问。
乔惊蛰比了个手势,深吸一口气,埋头潜进湖面——
深不见底的湖泊之下,灰蓝色的房屋,石板路小巷,鳞次栉比的商铺……以及,密密麻麻的小镇居民,诡异无比地出现在眼前!
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居民感应到什么,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和湖上的人遥遥对视……
乔惊蛰操了声,连忙回到岸上,沉默地打开【顺风镯】——
“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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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之前一个小bug:向叶被星婵打伤后,【治愈果实】由自己买变成了戴拙给。
再次说明一下:《小雪人》的歌词非原创,参考了顾城的诗歌《雪人》。(作者是个作词废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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