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床头的布谷鸟闹钟咕咕地响了。夏挚睁开眼睛,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整。他换下睡衣,用顺风镯联系了另外几人,除了魏阙以外,都秒回了。
“又赖床?”夏挚嘀咕着,推门往魏阙房间走。这人大约仗着武艺高强,心大的厉害,连房门都没锁,夏挚一敲就开了。
魏阙听到门口的声音,刷地睁开眼,直直坐起。一见到是夏挚,又像抽走骨头似的躺了回去。
“嘿,真行。”夏挚没见过这样死皮赖脸赖床的,走到床边,拍拍他的脸,“几点了知道么。”
魏阙双手交于腹部,闭着眼睛哼:“你比完赛了,下午我们不去了成不成?”
“你说呢?”夏挚一巴掌呼在他肩头,“戴小拙不是人?”
魏阙叹气:“一分钟,再睡一分钟。”
“人家都在楼下等着呢。”夏挚被他的赖皮样惹笑了,故意的,戏弄的,软着声音道,“快,给个面子啊朋友。”
魏阙心尖一跳,睁开眼看着夏挚,心里的怀疑在接触到夏挚朗朗的目光时很快打消。
应该是说话习惯吧,失去过的记忆,不是能轻易找回来的……
淡淡的怅惘滑过魏阙心田,冲淡了困涩的睡意。他起床,换衣,简单洗漱,和夏挚一起下楼,汇合后朝着会场走。
夏挚和星婵已经变成了明星选手,幸好他们进场晚,遇到的玩家也少。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想上来搭讪的,在看到魏阙那张冰冷阴森的脸时,吓得立即夹紧尾巴贴墙溜。
别说普通玩家,连乔惊蛰也觉得魏阙今天的气压莫名低。到了贵宾间也没有像上午那样和他坐在一起,而是和懵懵懂懂一心等比赛的戴拙换了个座儿,坏得一批。
显示屏上放映着血腥激烈的战斗,像两只笼中兽的厮杀,无聊得令人生厌。魏阙伸了伸腿,斜靠在沙发靠背上,一幅幅记忆如同被风扬起的树叶,一片接一片的在眼前回闪。
“伯顿……伯顿……”
又是这个名字,撒旦般邪恶残忍的名字。魏阙狠狠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十二岁的小少年,骨骼的发育程度却像八九岁的孩童。他蜷在狭窄脏污的床铺上,只占了那样可怜巴巴的一小团。
闪烁着恐惧的眼睛迅速将地下室看了一圈,上帝保佑,没有第二道影子。
高跟鞋踩过走廊,发出清脆熟悉的声响。
魏阙的眼睛亮了起来。
“伯顿……伯顿?”门外的声音似乎确认了什么,吐出的话语改成一道低柔的“阙儿”。
“妈妈!”
魏阙跳下来,粗粝的水泥地狠狠地咯上脚底,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跑过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刺眼的光亮闯了进来,堪堪停留在面前几公分的地方,在魏阙即将跑过去的时候,被脖子上的锁链铛得往后震了一下。
一个窈窕动人的女子走近一步。她身穿烟粉色的真丝旗袍,五官绝秀,皮肤如同最珍贵的白瓷,浓黑的发丝挽成一朵精美的髻。
她身后是灿亮的阳光,身前是不见底的黑暗,以及一个脏兮兮的,瘦小的小男孩。
“妈妈……”他仰着脸,依恋地喊。
“阙儿。”女人优雅地蹲下身,明明是寻常无比的动作,被她做出来,却像朵绽放的莲花,带着说不出的诗意。
“他今天来过了吗?”女人柔柔地问。
魏阙摇摇头:“没有。”
女人轻轻地笑了笑,她看起来完全不像生过孩子的样子,皮肤紧致,笑容甜柔,年轻极了。女人将一个梨花木的糕点盒放在地上,打开:“看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
魏阙好奇地看了眼,小声道:“是蓝莓曲奇么……”
“真聪明。”
女人拿出一块,递到他嘴边:“妈妈特意给你留出来的,尝尝。”
魏阙咬了一口,甜中带了奇怪的酸。他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不过也能品尝出,这饼干已经轻微变质了。
“好吃吗?”女人问。
“……好吃……”魏阙用力点头,锁链被带出沉重的哗啦声,“好吃!”
女人笑了:“慢慢吃,这些都是给你的。”
曲奇太干了,魏阙吞咽得难受,心里也难受:“妈妈……”他羞愧地垂下头,好像在说一个过分的要求,“我不想呆在这里,你能带我离开吗……”
女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看着魏阙,没有说话。
魏阙手里攥着饼干,忍着眼泪:“我想找爸爸……”
“妈妈说过,你爸爸死了。”女人声音依旧是柔柔的,“你要记住,伯顿就是你爸爸。他供我们吃,供我们住,这些都是‘爸爸’才会做的。”
“可是,可是他让我很难受。”魏阙磕磕巴巴,不明所以,却也难以启齿,“他经常打我,抱我也很用力……”
“你要忍着。”女人看着面前的小少年,明明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明明是个男孩,却生了一副比她还要漂亮耀眼的五官。她忍着嫉妒,耐着性子:“伯顿性格不坏的,他多么喜欢你,那是在和你玩闹呢。况且,妈妈带你离开他,要怎么生活呢?”
“我会去打工。”他天真地道,“我来养活妈妈。”
女人笑了,指尖碰了碰他的脸蛋:“傻孩子。”
她手指凉凉软软,有种淡淡的花香。
魏阙眷恋地蹭着她的手,伸开胳膊,向前迈了一步,女人却像吓到了一样,身子连忙往后仰。
魏阙怔了下,低头看了看黑乎乎的双手:“妈妈,对不起。”
“乖……”女人勉强笑了笑,“下次妈妈……给你带件新衣服。”
魏阙轻轻点头。
“时间不早了,伯顿快要回来了。”女人拿起糕点盒,将里面的曲奇一股脑倒在地上,喂狗一样的,“这些你藏起来吃,别让伯顿看见。记住了吗。”
“记住了。”魏阙看着女人匆匆的身影,张了张嘴,“妈妈你……”
砰地一声,铁门再次关上了。
黑暗中,他光脚站在地上,目光空洞,吐露出无人诉听的话语:
“……你能不能,经常过来看看我。”
“我会忍着,伯顿,‘爸爸’非常喜欢我……他喜欢和我玩闹……”
“我会忍……”
“会为了妈妈忍下去……”
“直到……无法忍受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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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怜了,感觉自己像个侩子手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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