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儿,收好你的目光,或者看看旁的女子。”赵尚书自己不去与忠王讨趣,也警告身边的儿子不许再对燕长宁动心思。
“是,爹。”赵康闻言脸色一白,嘴里应着,眼睛却始终舍不得从燕长宁身上挪开。
赵尚书见他明奉阳违,心里头就腾腾冒出火气来。
京城里的人向来爱拿他和常有为作比较,就是因为后者的儿子数量多得拿次序来排行,生儿子好像喝凉水那样地容易,而他明明妻妾成群,却到了不惑之年,才堪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
因为是独子,从小他对赵康悉心教养,有求必应。欣慰的是,赵康没有因为溺爱而养成纨绔的德行,反而成了世家中为数不多勤奋努力的好男儿,令他很是骄傲。
赵康本来对他很放心,可谁知道他长大了,到了能定亲的年纪,放着无数佳人不要,却偏偏看中了瑶乐郡主,为了燕长宁竟然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他虽然对燕长宁纨绔的名声有意见,但是心疼儿子,无法,只能舔着老脸,和夫人一起,带着官媒去了忠王府。
他本想着看忠王哪怕不愿意,看在他和夫人亲自恳请的面子上,言语也不会过激,说不定看在他们夫妻诚心的份上,应下亲事也大有可能。
可忠王这个混人,一听说他想为儿子求亲,居然连门都没让他进,将他和夫人一同打了出去,让他们赵家沦为了京城的笑柄。
赵尚书在心里与忠王势不两立,因为羞怒,便在去年年末的官员考评中,给了总是缺职的忠王最差的末等。虽然这对忠王压根无用,但勉强也算出了口气,寥作被忠王羞辱的安慰。
至于燕长宁,即使对方是郡主,他们赵家也万万不会再起结亲的意思。
可看样子,他的儿子至今还执迷不悟,并未打消心中的痴念,赵尚书怒其不争,却更心疼,也不知道瑶乐郡主给他的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的儿子惦念不放。
燕长宁察觉到赵康追视的目光,很随意地看了过去,见清瘦的少年痴痴呆呆地看着自己,心下有些不悦。
赵康因她看过来的这一眼,一个紧张,手里攥着的玉佩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忠王正干巴巴地应付众人的恭维,听到了声音,抬头一看,发现赵家的小子居然还敢打女儿主意,捋起袖子就要找赵康父子的麻烦。
“爹。”燕长宁拦住他,不愿忠王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人,尤其还是在明康帝的寿宴上。
赵康这才似醒悟般,低头去捡玉佩。
“想想咱们赵家的脸面,想想你被气病了的母亲。”赵尚书咬牙,压低声音在他耳旁训道。
去年事情一出,不少同僚都明嘲暗讽他谄媚,妄图攀附上忠王,可那些人谁知道他不过是为了儿子的一片真心?
可恨真心被践踏,连带着颜面都落了个干净。
对于不允许儿子再迷恋瑶乐郡主这件事上,赵尚书是半步都不会再退让了。
赵康也不想这般的,可自从去年无意间在城西的流民所见到燕长宁,瞧见了她不为人知的美好,他的双眼就盛满了她的身影。
赵康觉得燕长宁哪儿都好,哪儿都耀眼,只要看到她,他就会觉得高兴,哪怕成亲了以后,日日挨打,他都甘之如饴。
这种感觉是在别的姑娘身上体会不到的,所以即使被拒了亲,他依然不想放弃。
只要燕长宁一日不定亲,他都愿意等。
父母反对也没关系,他会努力说服他们的。
可忠王就看不上赵康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弱相,气质不出众,相貌又不出挑,哪哪都膈眼。
特别是赵家为了生儿子,纳的小妾比皇宫里的妃子还要多,以后赵康若也生不出儿子来,岂不是要重复他爹的老路?
想娶他的心肝,再过十八辈子也没门!
众人见忠王一脸的唾弃表情,立刻想起了去年的风波,看赵尚书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
“赵家少爷真是个可怜人。”女眷里,有人替赵康抱不平。
孙夫人瞥了她一眼,嗤道:“结亲本是两姓之好,总不能因为一方求娶了,另一方就非得同意,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话虽如此,可忠王的做派也太难看了,哪有把求亲的一方打出去的?这不是结仇么?”那名夫人不满地嘀咕道。
孙夫人便不与她争辩了,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可见她本人对忠王的畏惧。
哪家想求亲,事先不是去请德高望重的长者出面说项,探探口风,而后确定彼此有意,才会正式请媒人上门?
赵家倒好,第一回就敢巴巴地领着媒人前往忠王府,颇有种强迫的意思,也不看看忠王是那种眼里揉沙子的人吗?
当年忠王虽然追着宋氏跑,可先太后也是先请了宗室老王妃出马,几次三番,才令敬仁伯府答应了这门婚事。连皇子王爷都如此郑重,赵家却敢轻率,被撵出门也情有可原。
“孙夫人与忠王府为何突然交好了起来?”开口的是宁婉儿的母亲宁夫人。
孙夫人见她神色似笑非笑,心下不喜,遂淡淡道:“谈不得交好,我只是感念曾受郡主恩惠,便多说了一会儿话。”
“是吗?瑶乐郡主那么个……”宁夫人顿了顿,换了个含蓄的形容:“烈性子,竟然帮助过妇人?”
她掩嘴,作吃惊状,旁边的几位夫人也纷纷好奇道:“不知夫人受了瑶乐郡主什么恩惠?”
“助了人,就要说出来么?又不是才名,非要宣扬得人人皆知。”孙夫人面色愈发冷淡了:“这是我与郡主之间的事,不足为外人所道。”
宁婉儿听出了孙夫人对自己的讽刺,气愤又不能顶撞。
许如梦神色倒未变,笑道:“孙夫人所言甚是,瑶乐郡主大德无私,连街边偶遇的妇孺都愿意相助,又何谈夫人呢。”
孙夫人瞧了她一眼,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若以后瑶乐郡主再做什么利己之事,人们就会想到她这番明褒实贬的话来:“人都有私心,只不过郡主洒脱无拘,不好名而已。”
许如梦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孙夫人见状,越发佩服她的定力。
平王一家子坐在忠王的对面,见忠王一来就受一堆恭维,平王来之前刻意安顿好的情绪又变得起伏了开来。
然而,当着众人面还要强颜欢笑,装作云淡风轻,忍得几欲怄血。
平王妃则阴翳地盯着燕长宁一身素净却昂贵的穿戴,她也想如此打扮女儿,却不敢拿出这样大的手笔,唯恐触了明康帝的眼,所以清云郡主的颜色比燕长宁瞧起来寡淡了不少。
这于好比较的母亲而言,无疑觉得痛心。
“母妃……”
清云郡主知晓母亲的想法,于是寻了话题转移平王妃的注意力。
虽然她实在不明白既然会觉得不痛快,为何又偏要比较,这不是存心与自己为难么?
燕长宁目光无意间与她对碰,清云郡主朝她坦然一笑。
“皇上到——”
传报的宫人落完嗓子,明康帝就带着一长串的身影走进了大殿。
众人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起身恭迎。
燕长宁看着于众皇子前紧跟在明康帝身侧的太子,确认他没有大病的模样,才稍稍宽了心。
往年一直抢在太子前面的七皇子和灵慧公主脸色有些难看地走在末尾,身边跟着伺候的宫人也寥寥无几。
灵慧公主见燕长宁一个劲只顾着看太子,不由瞪了她一眼。
燕长宁当没收到灵慧公主的怨恨,若无其事地向明康帝问好。
“祝皇伯伯万寿无疆!”
双胞胎世子不等什么奉礼的时辰,一人抱着一只寿桃献给了明康帝,惹得明康帝龙颜大悦。
待明康帝坐到上首,习惯性地往左侧看了一眼,看见是淑妃的面孔,皱了下眉头。
“你坐下去。”明康帝冷着脸道。
相伴数载,他对宠妃虽心有偏颇,却不可能对不卑不亢的皇后无动于衷。此时见淑妃霸占了原本属于端娴皇后的位置,就又不满了起来。
淑妃笑脸僵在脸上,当众被撵下帝王身侧,于她来说,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不过她最会审时度势,瞬间又恢复了笑容,无事人一样,不疾不徐地向明康帝行了一礼,往下首而去了。
右侧的贤妃还没来得及在心中嘲笑,就听明康帝又道:“你也下去。”
后宫地位最高的两位妃子接连被落了脸,众人便知明康帝对端娴皇后的去世还没有释怀,不禁凝神屏息,动作更加小心谨慎。
“长生,你来父皇身边。”明康帝撵完人,和颜悦色地招太子上来。
等太子重新在明康帝身右落座,明康帝的脸色才好转了一些,顿了顿,又斟酌地看向燕长宁,往昔锐利的双眸多了些晦暗不明:“瑶乐,你也上来陪皇伯伯坐。”
众人闻言,对瑶乐郡主得圣心的程度再次涨了见识。
灵慧公主嫉恨的目光恨不得在燕长宁身上烧出一个洞来,忍不住囔道:“父皇,凭什么让燕长宁陪您!”
燕长宁算个什么东西,他们这一堆龙子龙女还比不上燕长宁一个人吗?
灵慧公主不甘又委屈。
“我也要陪皇伯伯坐!”双胞胎世子同时叫出了声。
燕长宁用眼神制止他们,推让道:“皇伯伯,这于礼不和。”
明康帝似怔了一下,眼神深了深:“这样啊……”
须臾,他叹息道:“自皇后不再,除了瑶乐你,都无女子与朕谈礼数了,罢了,你既然不愿意,就在下面待着吧。”
众人闻言若有所感。如说宸贵妃巧言令色让各宫不忿,端娴皇后却令百官敬仰惋惜的,有娘娘在的一日,皇上内宫无忧,还可劝谏皇上清政贤明。
娶妻娶贤,难怪皇上对娘娘念念不忘。
这么一想,对于明康帝之前撵下后妃的行为,众人便更加理解了。
见明康帝面露怀念,并无任何怪罪的意思,燕长宁才安然地坐下。
忠王在教训两个儿子:“没良心的,要抛下你们爹吗?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多好!”
他扭头,感动地看着燕长宁:“还是乖女孝顺……”
忠王认为燕长宁是舍不得离开自己,才拿借口推辞了。
燕长宁没有拆穿,朝他笑了笑,却无人知晓她心底掀起的惊浪。
“开席吧!”明康帝吩咐宫人道。
经历两个月前的一场刺杀,端娴皇后薨逝,宸贵妃被打入冷宫,这次的寿辰再不复往年热闹。
寿宴的开场无歌舞助兴,亦无戏子逗笑,平淡得像在开一场悼宴。
宴席上摆的是祭祀用的清酒,吃的只有瓜果淡菜,明康帝带头茹起了素。
众人噤若寒蝉地坐在下首,等着明康帝举第一杯酒。
明康帝却久久未动,尽管底下有忠君爱国的臣子和形形色色的美人,心里依然提不起什么兴致。
还是太子起身祝酒道:“儿臣蒙父皇疼爱,方能有今日,第一杯酒,儿臣敬父皇,愿父皇身体健康,福寿永随,大燕江山千秋万代。”
太子的脸上布满诚恳,他本就生得清逸俊美,无论才貌皆十分出众,又顶着嫡出的身份,要不是他的身子骨太病弱,又受利益驱使,臣子们大多都是愿意全心全意地拥护他的。
这会儿见太子出来解决这诡异的氛围,臣子们心中十分感激。
“第二杯酒,儿臣想敬母后的在天之灵,若非母后与父皇生育儿臣,就没有儿臣陪伴父皇的机会。儿臣自当孝顺父皇、修身养性,不负母后嘱托。”
太子又举起第二杯酒,一饮而尽。
“第三杯酒,敬诸宫娘娘,诸位皇兄皇弟、皇姊皇妹,还有忠王叔等。”太子的酒杯向淑妃等人的方向转了一圈,连忠王也没有落下:“多谢你们这些年伺候父皇,承欢父皇膝下,望日后诸位继续同心同德,侍奉父皇左右。”
三杯酒下肚,将太子的孝道仁义体现表现得淋漓尽致,明康帝
欣慰且动容极了。
唯有燕长宁担心地盯着太子,生怕他身体承受不住,却见太子又斟了第四杯酒。
“第四杯敬诸位大人,感谢诸位大人为国尽忠,为父皇分忧。”
太子没有对诸臣多说什么,一言一行皆符合储君的气度,周全得挑不出一点儿差错。
燕长宁垂眸随之饮下了酒,她总是对太子有千般万般地不放心,可太子明显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总认为他做事心慈手软,优柔寡断,可这不正说明他心怀仁爱,有道义,讲手足之情?
在场的人谁敢质疑他的这份优点?
燕长宁骄傲之余又觉得心里充满了苦涩,她的儿子其实也并不是这么地需要她,没了她,他能更自由地长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是她一直太严厉,太苛刻了,处处拿一国之君的准则来要求他。
从前她一直在内心责怪父亲的古板无情,可她又何尝没有成为另一个父亲?
燕长宁陷入了自责与反思中,以至于眼角悄无声息地落下泪来都不自知。
明康帝眯起的瞳孔遽然一缩,瞬间又恢复了镇定,而后含笑关怀起了太子的身体。
“有没有觉得不适?”
太子放下酒杯,恭敬道:“回父皇,儿臣无碍。”
“那就好。”明康帝还是让人将自己的羹汤摆在了太子面前。
太子感动地向明康帝行了一礼:“谢父皇。”
帝王与太子的一番父慈子孝,惹众人直赞。
众人又齐齐贺了明康帝一杯,殿内的冷淡气氛随着太子的敬酒而逐渐升温了起来。
“今日是皇上的寿宴,太子同各位皇子、公主且说些开心的事吧!让皇上多高兴些。”贤妃笑盈盈地说道。
下头的方昭仪闻言,轻眨了下美目,说道:“皇上,虽然太子尚未及冠,倒是可尽早选拔太子妃,如此也能全了皇后娘娘生前的惦念。其他殿下们也好多多努力,早日开枝散叶,为父皇添福添寿。”
众人一想,可不是么,太子还未娶正妃呢!以往不是没有想将自家女儿送进东宫的,却怕太子早逝,赔了女儿终身,又惹其他皇子不满,便打消了此念头。
现如今看太子的身体似乎比过去要好,这些人纷纷又动起了心思。
女眷那边,有仰慕太子风姿的,已经开始活络了起来。
燕长宁离得虽远亦能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关于太子选妃,她心里原本是有人选的,只等着再过一两年,太子调养好身体后,再提此事不迟,不曾想,她先走了一步。
燕长宁竖着耳朵,想听听明康帝的意见。
可不等明康帝说话,太子便道:“母后去世不过百日,我岂可谈娶妃一事。再则,我还年轻,倒是不急,尚有父皇要孝敬,诸多国事要学,暂无法分心去考虑那些儿女情长。”
“太子所言甚是。”淑妃虽然意动,可着宮宴上女子众多,论容貌与才名,她的侄女尚不如许如梦之流,难有优势,还不如私下再谋算。
“八公主一出生可就定驸马了,可咱们三公主还没婚配呢!”淑妃瞥了贤妃和方昭仪一眼,又看向明康帝,笑道:“皇上可要好好为咱们三公主挑一挑驸马。”
八公主是贤妃的小女儿,在出生前,贤妃与同时怀孕的许少夫人戏言若各生男女便指腹为婚,没想到后来戏言成真,八公主如今才五岁,却与许太傅的曾孙定下了亲事,连带着宁、许两家关系也亲厚无比,对五皇子的前程大有裨益。
燕长宁抿了口清酒,目光淡淡地从贤妃脸上滑过,对她想为儿子争一争那个位置的心思了若指掌。
上辈子贤妃对自己百般逢迎,可等她一死,转眼就跳了出来。
不知道孙蕴一事有没有她的手笔在里面,若真如此,她这份隐忍的心机就十分可怕了。
“德妃姐姐怎么不说话?”方昭仪看向一直如透明人的德妃,事关她女儿的终身,却让淑妃挑起了头。
德妃垂头,她是继端娴皇后,同样是先太后挑选给明康帝的侧妃,为人很本分,对于自己的女儿至今没有封号也不敢有所怨言:“臣妾听皇上的。”
“不能委屈了咱们三公主,要挑一个好驸马,臣妾看荣世子就不错。”淑妃瞄了眼下方的荣珏,对明康帝道。
任何时候,她都不吝于给贤妃添堵,宁婉儿不是喜欢勤国公世子么?若是荣珏成了三驸马,看她如何敢争。
皇帝的女儿永远要比臣子的女儿金贵是天定命理。
德妃的娘家无势,当初端娴皇后同宸贵妃在时,她从来不曾敢有什么争夺的念头,只想着平稳度日便好,唯一的女儿三公主能嫁一位好驸马,是平生第一要事。
现在德妃的念头依旧如此,她一直只想给女儿谋一个好的归宿,若是能嫁得良配,此生她就无求了。
而放眼大燕,能当得上好驸马的,除了勤国公府的荣珏,还能有谁?
也是淑妃素来与德妃交好,才敢为人先,将话说了出来。
德妃感激淑妃对自己的女儿照拂,三公主已经十六了,正是女子的大好年华,再往下就耽误了。
明康帝转头看向身左,涉及到后宫,他熟练地想问端娴皇后的意见,可空荡荡的位置让他认清了端娴皇后已经殁了的事实。
贤妃对于淑妃总是和争锋相对非常讨厌,可她却不能说三公主配不上荣世子的话,见三公主听罢淑妃的话,依然面色通红,不由担心地盯着明康帝。
皇子公主的婚事,不管哪个后妃信口雌黄都无用,还是要皇上首肯才能作数的。
帝妃交谈的声音传到下首众人的耳中,许多人羡慕起荣珏的好运气来,尚公主于家族来说是多么大的荣耀,这才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荣珏真是好命。
有些知晓勤国公后宅是非的夫人们隐晦地看了勤国公继夫人一眼,荣珏若成了驸马,除非短命,世子地位就再也动摇不得了。
宁婉儿脸色煞白地掐着手背,看荣珏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唯恐明康帝当场赐婚。
好在很快有人跳出来搅了局,七皇子得了方昭仪的眼色,忙不迭道:“三皇姐的婚事固然要紧,可太子该为咱们兄弟姐妹做个表率才是!”
明康帝骤然怒道:“老七,你不孝!”
殿内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
燕长宁看七皇子的脸色已经完全没了血色。
这句重斥压下来,基本奠定了七皇子此生与皇位无缘的结果,七皇子脸色瞬间灰白:“儿臣……”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皇对他定下这般严重的评价,简直比杀了他还要折磨,明明他以前是父皇最宠的儿子,父皇还夸过自己最像他……
他无助地看向方昭仪和贤妃,后者却别开了视线不敢看他。
七皇子一瞬间知道自己又办了错事,惹怒了明康帝,忍着痛苦道:“儿臣酒醉失状,求父皇恕罪。”
为何三公主的亲事说得,太子却说不得?以前他就算骑在太子头上,羞辱太子是早夭之体,也没有受到过明康帝的斥责。
或者,父皇现在就是想找发作他的理由而已。
若说之前的七皇子还对明康帝抱有幻想,可现在他终于认清了帝王无情的现实。
宠则可以将他捧上天,厌则可以将他摔入地狱。
他和太子对调了处境而已。
“醉了就回去。”
明康帝却没有即时地收回自己的斥责,懒得再看他一眼,挥手让他下去。
“父皇。”灵慧公主想替皇兄求情,可对上明康帝厌烦的目光,不敢再开口说一句。
经此一幕,后妃们谁都不敢再提一句婚事,转而说起其他事情来。
宁婉儿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再看荣珏,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姿态,与旁人低声交谈,许是饮了酒的缘故,面颊微红,桃花眼越发潋滟,风流别致得宛若画中人。
宁婉儿不禁看痴了。
燕长宁不经意地看见了,暗笑男色惑人。
明康帝动怒与否都不影响忠王的好胃口,忍了两个多月,滴酒不沾,早就把他给馋坏了,便是清酒也喝得异常满足。
燕长平和燕长安有样学样,连着喝了两杯,待要再喝,却被燕长宁给夺了酒壶。
“清酒也是会醉人的,你们年纪小,不能贪杯。”
忠王点头:“你姐姐说的对,正好省下来给爹喝。”
燕长宁蹙眉:“爹,你也不能多喝。”
忠王笑呵呵道:“你爹千杯不醉。”
燕长宁见劝他不听,又分神关注太子,就随他去了。
宴过一半,不少人去如厕,双胞胎世子没有忘记当日在茶楼受荣珏欺负,一直在偷瞄着荣珏的动静。
见荣珏似乎也要出殿,燕长平和燕长安立刻对视一眼,借口尿急,向燕长宁说了一声,就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