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召去将蜡烛熄了,房间里登时一片昏暗,只有淡淡的惨白色月光从外面透进来。
木宛童僵硬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她感觉到身侧的被褥陷了下去,床上的密闭空间里,不全是她身上的熏香味道,还有夏侯召身上清爽的皂角香和男子的气息,陌生的让她十分恐惧。
他忍不住揪了被角,将自己的存在感一降再降。夏侯召视力极好,即便是夜里也能看得七七八八,他见木宛童缩得像只鹌鹑,扯了扯被子
“就一床被子,你别都占了。”
木宛童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得一个哆嗦,脖子上窜起了一层细细的冷汗,手忙脚乱的将被子全都扔过去给他。
夏侯召扯了一般给她,自己留了一半,什么都不说,只是轻轻道了句“睡罢。”
木宛童有些意外,夏侯召不碰她?单纯就是天冷了暖床?她蹑手蹑脚的转过身去,只发出轻轻的摩挲声,她看见夏侯召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手搭在腹间。
单薄的床帐遮不住清冷的月光,微微倾斜在他脸上,她用目光一寸一寸小心的打量着。夏侯召长得真是极好,高挺的鼻梁,纤长如扇的睫毛,棱角分明的下颚。
如果他这个人的心肠能和他长得这般好看就好了,不要总是阴晴不定的。
即便木宛童的目光放得十分轻与小心,夏侯召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目光,非常清晰和滚烫,让他的心跟着烧了起来,搅得他无法入睡。
他翻过身去看木宛童,两个人面对面,两双亮晶晶的眸子倒影着对方,木宛童被他吓得大气不敢喘,也不敢翻身转过去,眼睛狠狠的闭上。
她能听见夏侯召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心又跟着吊起来。夏侯召打量她的目光不似她打量他的那样,放肆又带着占有欲,木宛童被他扫过的地方像是火烧了一样,有点疼。
“你看着我做什么?”夏侯召的声音响在木宛童耳边,沙哑的如刀上割出来的一样,又带着凉薄和几分傲慢,木宛童不敢回他。
夏侯召见她不回话,觉得无趣,现在翻身过去也定然睡不着。又靠近了些,开始和她说话
“你睡得着吗?”
木宛童向后退了退,后背抵到了床板,硬邦邦的,她知道避不过了,干脆睁开眼睛,目光向下扫了扫,不敢直视夏侯召。
“睡不着。”她轻轻的开口,在夜里格外宁静,像是夫妻夜间的交谈,又亲切温暖。
“我也睡不着,就算你不看我,我大概也是睡不着的,我不习惯和旁人一起睡。”夏侯召用手垫着脑袋,依旧去看木宛童,他见了她,心里说不出的宁静,好像以后的日子这般过也很好。
“那我出去睡。”木宛童听了他的话,以为是要赶自己出去,求之不得的回应,抱了软枕坐起身来,浓黑的发散在她的肩上。
夏侯召听她的话,眉头一皱,抬手将人又按了下来,他下手没个轻重,木宛童脑袋碰在床褥上,微微有些疼,她轻轻嘶了一声。
夏侯召心里一咯噔,紧张的摸了摸她的头“疼不疼?”
木宛童有些娇气,经不起磕碰,眼睛里含了泪水说话也糯糯的“没事,不疼。”
夏侯召心里的愧疚都要溢出来了,他听木宛童说话都带了哭腔,心又软了,凑过去摸她的头“我看看起没起包。”
两个人贴的极近,夏侯召几乎是将她圈进怀里的,他身上温度高,手心也是热的,四周涌动着暧.昧的气氛,木宛童觉得空气都热了起来,鼻息间都是不属于自己的气息,脸也泛起了红色。
夏侯召替她吹了吹被磕到的额头,借着月光眯起眼睛打量,没发现什么大事,心也算放了下来。
“小丫头倒是怪娇气的,碰一下都疼的眼泪汪汪。”他语气里不自觉带了几分轻快和宠溺。
木宛童将自己的发别到耳后去,向后退了退“睡吧,我困了。”
夏侯召脸色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她这是不想和自己说话?语气也不善了几分“那就睡吧。”
两个人一人一半扯了被子,背对着背睡了。
夏侯召心里有气,自然睡不着,侧着身像只刺猬。他想起来高稔,又想起来木予南,现在应该叫木左珩了,这些人在她心中的地位都比他要高,甚至连那个傻乎乎的苦芽,都能得她一个笑脸。
木宛童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沾着枕头不久便睡沉了,许是这几日太过劳累,一直休息不好。
现下已经初冬了,昨日刚下了今年的第一场清雪,气温已经降了下来,体弱的都换上了冬装,夜里烧上了炭火。
夏侯召因习武的缘故,比旁人体热,自是不觉得冷,夜里也没有烧炭火的习惯,是以卧房也冷飕飕的。
他翻了个身,有些担心木宛童那个娇气包冻着,将被子又朝她那处盖了盖,心里骂着小没良心的,他对她这么好就看不见吗?还想着跟相好的走。
夏侯召这倒是冤枉了木宛童,她可是从来没想过要跟高稔走,一切都是夏侯召自己臆想猜测的,无端生了怨气。
夏侯召枕着胳膊,去看木宛童的睡颜,恬淡的像是一幅画,他有些看不够。
要是她再想走就打断腿好了,夏侯召这样想着,总之木宛童在他身边就好。灯笼是个死的,木宛童是活的,木宛童若是死了,就不好看了。但是比起逃跑,或许木宛童死在他身边更好。
房里太冷,木宛童本就体寒,即便盖着被褥,也捂不热,下意识去寻找暖源,翻身就滚进了夏侯召的怀里,还无意识的抱着蹭了蹭,睡得更沉了。
夏侯召被她这样一抱,身体都僵硬了,只是原本因气恼而绷紧的脸,压抑不住绽开了一抹浅浅的笑,他试探着摸了摸木宛童的脸,将她黏在脸上的发丝勾开,又替她盖了盖被子,嘴里轻声骂了句
“小没良心的,冷了知道过来了。”
也逐渐升起了睡意,抱着人沉沉的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