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木宛童竟然接了!
江氏一皱眉,免不得开口问道“阿宛不是不爱吃鱼虾类的东西吗?”
木宛童脸一红,支支吾吾的应付了过去,她不是不爱吃鱼,只是嫌鱼刺多,虾又要扒壳,所以懒得吃。
连带着连鱼汤这类的东西都不怎么爱碰。
“早前就劝你要多吃些鱼,对身体好,你总是也不听,现在好了,阿召看着你,不怕你再挑食。”沈老夫人絮絮叨叨的,眼角的褶皱里都带着对夏侯召的满意。
总之夏侯召现在做什么,沈老太君都觉得满意,心里的好感一截一截的往上升。
早膳后,夏侯召顺势提起了提亲这件事儿,趁着沈老夫人对他满意,可不得趁热打铁。
这件事太大,沈老夫人不好自己做决定,稍稍有些迟疑,却还是同他道“这件事我们家里总要商量商量,毕竟是阿宛的终身大事。”
夏侯召也不强求,毕竟现在沈老夫人肯松口对他而言就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况且也没有谁家能提亲一次就成的。
“那晚辈不叨扰了,改日再前来拜访。”夏侯召恭敬的朝着沈老夫人一礼,带着人退去。
沈大爷见他走了,心里堵着的这股气才算有些消散,待到屋子里人都散了,方才打算与自己的母亲促膝长谈
他带了几分埋怨的同沈老太君道“母亲您怎么这样容易就松口了,依照儿子看,他并非良人。”
“哦?何出此言?”沈老太君疑惑。
“您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实在有些特殊……”
沈大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老太君打断了
“咱们下不看他的身份,就看他这个人,你看他能不能配得上咱们阿宛。”
沈老太君轻抿了一口红茶,她不爱喝绿茶,喝了后总是胃疼,所以府中也就没有绿茶。她到底比沈大爷活的年岁长,看事情更通透些。
沈大爷嗫嚅半刻,仔细想了想,夏侯召身家足够,长得也好,更并非碌碌无为不思上进之辈,更重要的是足够看重阿宛
“若是单论这个人,除了年纪大些,性子有些左性,文采差些,旁的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文采差些有什么打紧,他是舞刀弄剑的,又不是考状元的,世上哪那么多的神人,一边儿打着仗,一边儿还是个舞文弄墨好手的?这不算个缺点。”沈老太君忍不住反驳,她就是觉得夏侯召这孩子好。
“可儿子总是担心他的身份会让阿宛受委屈。”沈大爷依旧但心的是夏侯召现在的身份,还有即将陷入战争南齐,若是阿宛跟着夏侯召,免不得要将自己卷进去。
沈老太君听自己的儿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夏侯召的身份,免不得生疑。
她倒是还没问全那孩子是个什么身份,只知道是樊门关的一方守将,府里小丫头们的嘴里,说他权势大的很,难不成还有别的?
“你倒是讲讲,他是个什么身份,让你如此担心。”沈老太君摆摆手,示意沈大老爷讲来。
“说起来这个,话就长了。”沈大老爷自觉的落座,语气里无不有些忧虑。
“母亲可知道樊门关已经叛出南齐了?夏侯召就是南齐最高的守将,是他带着樊门关划地为王的!”
沈老夫人大为吃惊,她整日待在府里,算是与世隔绝了,外头什么消息都不知道,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那孩子竟有这么大的能耐。
樊门关叛出南齐,她可是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夏侯召野心大的很,不会仅仅满足于樊门关这方寸之地,现在附近六州十二城的太守都已经递出橄榄枝了。”
沈老太君虽然不问世事,但并非不通世事,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打起仗来不是一个城两个家的事儿,而是整个天下都会被拖累。
若是夏侯召成了,阿宛一人之上无限荣光,若是夏侯召败了……
“所以这就是你们看不中夏侯召的原因”沈老夫人的面色转为凝重,也不免的开始慎重考虑夏侯召到底合不合适这一问题。
“若是他仅仅是樊门关的一方守将,儿子自然是极为中意的。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姊妹,更没有糟心的姬妾,人也与阿宛般配。但……”沈大老爷叹了口气,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你问过阿宛意见没有?”沈老夫人不怎么赞同沈大爷替孩子们做主,阿宛虽是个姑娘家,也是个大孩子了,有了自己的主张和见解,家里总是左右她是不成的。
沈大爷颓然的摇了摇头,他光是一心为了阿宛好了,想要趁着两个人还没到不可挽救的地步赶紧将情丝断了,自然还没顾上阿宛的意见。
“孩子自己的事儿,你怎么好这样武断?”沈老太君吩咐人将木宛童传过来,叫沈大爷退出去。
这些私房话,总是不好意思让他一个大男人听的。
沈大老爷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他现在十分的复杂。一方面想要阿宛过得好,趁早跟夏侯召断了,找个好人嫁了,稳稳当当的过一辈子,又怕这不是阿宛想要的,回头让孩子后悔一生。
对于夏侯召,沈大老爷更是恨的牙痒痒,他不能将阿宛倾心夏侯召一事怪罪于阿宛,只能迁怒夏侯召了,埋怨他出现在自己外甥女面前,将她魂儿都勾走了。
“还不快去!”沈老太君怒视了一眼沈大老爷,见他还不动弹,恨不得用拐杖敲他。
“哦哦……”沈大老爷这才如梦初醒,迷迷糊糊的出了门。
沈老太君叫木宛童来,江氏自然也是不免跟着过来的。
沈老太君见着木宛童还是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心里忍不住酸胀,阿宛这个孩子执拗。
平日里什么都不要,也没什么强求的,有时候全凭借家里做主,但一遇到非要不可的事儿,就是铁了心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现在看她这样子,恐怕是对夏侯召那孩子上了心,夏侯召也是个好孩子,对阿宛一心一意的。听儿子说,那夏侯召是个极为骄傲自负的人,就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却愿意为了阿宛在冰凉的地砖上跪一整夜,也是掏空了心对阿宛好的。
这样一对有情有义的孩子,若是硬生生拆散了,她心里也不好受。
人一旦上了年就,心就格外的软,沈老太君就是这样,想要木宛童过得好,舍不得见她难过受罪。
沈老太君拉着木宛童的手,详细的问起来她是怎么同夏侯召认识的。
木宛童低着头,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经过都说了。她最惶恐无助的时候,要顾忌予南,要念着亡故的父母,是夏侯召出现在她面前,扔给了深渊里的她一道梯子。
木宛童不知道,夏侯召是她的救赎,她也更是夏侯召的救赎,两个人都抓住了彼此的光。
沈老太君本就上了年纪容易伤春悲秋,听到木宛童被贬为官奴,受了龚氏与庞氏两个的气的时候,只恨不得替她去受苦受罪。
她也明了了自己的外孙儿为什么能看上夏侯召了,那样的处境之下,搁谁谁不会动心?也幸亏的阿宛遇上了那孩子,才不至于受更多的苦。
这样患难里的感情,来得最为真诚不容易消散了。沈老太君也明白想要阿宛同夏侯召彻底断了必定是不可能了。
江氏用帕子按了按红肿的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一直想着,等阿宛什么时候乐意了,讲讲在邺城时候的事儿,她不敢主动追问,生怕触及了阿宛伤心之处。
自家的孩子自家疼,阿宛是家里的宝贝,可不就自己家里人疼爱着?受了丁点儿的苦都舍不得,放在邺城处处受磋磨,饱经风霜的,多让人难受。
“阿宛,你当真是认定他了?不后悔?”待沈老太君与江氏情绪都平稳了,江氏才缓缓问出来。
“不后悔!阿宛自己的选择,从来不会后悔!”木宛童坚定的摇头,她既然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阿宛,你要知道,如果你跟着他,将来兴许会颠沛流离,也会受苦受难,远远没有普通人家来得舒心平安。若是他成了,你至高无上的荣耀,但也如高楼百尺,岌岌可危,你想清楚了?”沈老太君替木宛童理了理鬓边的散发,殷殷叮嘱道。
“我知道,阿宛既然决定和他在一起,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外祖母放心。”木宛童握着沈老太君的手安抚她。
“好,既然你都下定了决心,我与你舅母就不好再拦着你。阿宛你要记得,无论你走到哪儿,沈家都是你的家,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若是累了,就靠一靠,回来歇一歇,莫要像以前一样逞强,生怕拖累了家里。
沈家不怕你拖累,你是沈家的孩子,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话?”
木宛童听着这一席话,免不得热泪盈眶,紧紧的抱住了沈老太君,泣不成声。
“你想好了,祖母就去跟你舅舅说。”沈老太君浑浊的老眼里含了热泪,抚摸着孙女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