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了一旁丫鬟手里的扇子,轻轻替自己摇着,以此来微微缓解心中的紧张。
木宛童身体紧绷,面上的笑意也带了几分凝滞。
“恭喜夫人,有喜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吧嗒
木宛童手里拿的扇子掉在了地上
府医喜气洋洋的脸,还有满屋子里的道贺之声都变得模糊,她已经无法思考,甚至连旁人说什么都变得哄哄闹闹,像是苍蝇一样在耳边打转。
刘嬷嬷倒吸口凉气,却还是欢喜的恭贺木宛童,见她一副呆呆的模样,显然是太过吃惊,便嘱咐屋里的人好生照看她,自己请府医去外间详谈。
良久,木宛童摸了一把脸,才发现有冰凉的液体,是眼泪。她什么时候哭了?自己都不知道,她继而无意识扬起笑来。
房内的丫鬟见着夫人又哭又笑,原本叽叽喳喳的吉祥话儿都咽了回去,开始担忧的看着木宛童。
难不成是不高兴?
也是,将军不在家,这样的好消息却不能让孩子的父亲知道,听说怀孕的女子又格外的脆弱敏感,怨不得夫人要哭。
木宛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平坦与往常无异,但这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呱呱坠地,再过些日子,会吐着泡泡叫她母亲。
她开心,怎么可能不开心!如果夏侯召在的话,他一定会比自己更开心,他宠孩子,会是个好父亲。
刘嬷嬷从外间回来的时候,就看着木宛童一遍流着眼泪一边抚摸肚子,神色怪异,说不出哭也不像是笑。
刘嬷嬷急忙去给木宛童擦了眼泪“夫人呦,哭什么,这是好事儿!快别哭了,省的到时候生出来个小哭包,若是个姑娘还好,若是个小子,可不教人笑话。”
木宛童听刘嬷嬷的话,这才破涕为笑,接了帕子来给自己擦眼睛。
刘嬷嬷指挥人将房里的冰鉴都抬出去,既然怀孕了,这东西放在屋里对胎儿不好,容易积攒胎毒,孩子生下来就不康健。
这次木宛童倒也不反驳了,乖乖的看着人将冰鉴抬出去,房内温度没过多久就升上来了。
刘嬷嬷握了她的手,干巴巴带着老茧,却异常温暖安心,感叹似的道“这就对了,千万开开心心的,生个好看又健康的孩子出来,姑爷与您都生的好看,孩子指定也差不了。”
木宛童不禁对这个孩子又多了几分期待,心里猜测他生下来该像谁多一点。或许也会有些地方同左珩相似,都说外甥肖舅。
刘嬷嬷絮絮叨叨一顿,都是方才府医临走时候嘱咐的话,她无不感叹,她初到广平王府的时候,沈王妃还怀着木宛童,这一转眼,沈王妃没了,当初那个豆丁一样的孩子也要做母亲了,她有幸,还能带带小主子。
“哎呦,咱们该写信给沈家,告诉老夫人他们这好消息!”刘嬷嬷一拍脑袋,忽然想起来。
木宛童听她的话,忽然心里一个激灵。
上次舅母来信,还问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安好,是否乖巧。当初她也并无身孕,是夏侯召胡诌的,那现在真正有了孩子,该如何圆谎?
她提起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忍不住心里暗暗抱怨夏侯召,他一走了之倒是轻快,留下自己怎么跟舅母他们交代?
到底是没办法,木宛童还是提笔又给沈家写了一封信,将事情原委说明了,又道自己怀孕。
她不自觉咬着笔杆想,若是夏侯召回来,就让舅母他们怪罪夏侯召好了,总归孽都是他造下的。
江氏方才收了一封信,还在叹息现在阿宛怀孕,却不愿意回沈家来养胎,身边没有几个懂事年老的嬷嬷,恐怕不利于养胎,想要送去几个,接着就收到了第二封信。
她一喜,以为是木宛童改变主意了,只一展开,就险些被气了个仰倒,信中正是讲了夏侯召扯谎说阿宛怀孕这件事儿。
但她又舍不得怪阿宛,夏侯召也不在,现在倒没个出气筒了。
想着木宛童如今怀孕了,又是欣喜又是气愤的指了指身旁的丫鬟“替我梳妆,咱们去老夫人那儿。”
上次夏侯召扯谎说阿宛怀孕了,因着是未婚先孕,没敢告诉沈老夫人,生怕惹她生气,但这次不一样,怎么说也是好事儿,江氏恨不得敲锣打鼓宣告一番,虽然孩子他爹是个混蛋。
沈老夫人年纪大了,自沈王妃去后身子就不大康健,但精神头还算好,心态也不错,江氏亲手打了纱帘进来,笑意盈盈的,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
沈老太君正馋着桌上的芙蓉酥,但她年纪大了,吃这些甜腻的东西不易克化,所以周围人都劝着,她正像个孩子一样耍脾气,气鼓鼓的一张脸,扭头赌气不看他们。
就连江氏进来,沈老太君也知看了江氏一眼,又将头别过去,大有你不给我芙蓉酥,我就一直不理你们的架势。
屋内的丫鬟神色尴尬的给江氏请安。
“夫人,老夫人非要吃这芙蓉酥,奴才们劝也劝不动,老夫人疼您,您快帮着劝劝……”一鬓发皆白的老妇看着江氏好似看见了救星,急忙的抱怨,又无奈的看着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御下素来宽仁,所以这老妇才敢用这样亲昵的语气同她玩笑。
江氏一张笑脸凑过去。
“你若是也来劝我的,我可不听。”沈老夫人孩子气的哼一声,转过头去。
“有好消息,您当真不听?”江氏替她斟了杯茶。
一听好消息,沈老夫人方才抬眼,只一下,便又将眼皮撂下去“不听!”
“您要做曾外祖母了,也不听?”江氏将热茶捧给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震惊的瞪圆了眼睛看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你说的是真的?我们阿宛……阿宛有孕了?”
江氏笑盈盈的点头“过不了多久,您就能瞧见曾外孙了!您可得养好身体抱金孙……”
江氏话还没说完,沈老夫人就急忙摆手“不吃了,这芙蓉酥我不吃了,端走,都端走,谁以后放在我跟前儿,看我不治他罪!”
众人皆是恭贺道喜,一派喜气洋洋,沈老夫人干脆大手一挥,给府里所有人都多发了一个月的月俸银子。
沈老夫人急急忙忙的要江氏从府里挑拣出补品给木宛童送过去,江氏见她忙碌,急忙安抚,说自己早就已经吩咐下去了,沈老夫人这次放心。
“夫人,外头有位公子说是投奔咱们府上的门客。瞧着周身气度不凡,人也生的俊俏,像是个靠谱的。”管家暗搓搓的前来禀报。
原本木宛童初初有孕,府里上下为了让她好生养胎,是不改拿这样的事来烦她的,原本那些前来投奔的,都被管家四两拨千斤的打发出去了。只是今日来这个,看着谈吐有节,像是个有大才的,管家生怕错事人才,这才前来禀报。
木宛童微微点头,示意他安排人来见一面。管家素来眼光毒辣,看人应当是错不了,若当真不错,留下来看看也好。
管家见她同意,便着手开始安排。
已经八月多,天儿反倒越来越热,秋老虎横行一时。木宛童本就苦夏,加之孕妇体热,所以更加烦躁,恹恹的,整个人精神都不好。府里上上下下都绷紧了皮子,小心周到的伺候,生怕再出了什么事儿。
除却将军府与沈家,外头都不知木宛童有孕,她不欲张扬,若是让那些趋炎附势的知晓,免不得又要来送礼恭贺,她本就不喜欢迎来送往,加之心中焦躁,就更没心情。
至于孩子的父亲,夏侯召那儿,她也没传信过去,一是大军渐行渐远,来往书信不便,保不齐让有心人截去,到底不好。二是她不欲让夏侯召分心,战事危急,稍有不慎便是几十万的人埋骨,万不能让他此刻分神。
白浔端坐在书房下首的梨花木阔椅上,举止行动间洒脱自然,眼神清明,神色自若,一看便是不卑不亢,心有城府之人。
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书房上下,见书架摆放着古籍书画,但都是簇新的,便知这并非是夏侯召惯用的书房,必然这里也没有什么机密。
听闻夏侯召出征,府里上下都是他妻子进行打点,就连门客的去留也是她一个妇人决定,甚至军中上下都对她敬重有加,白浔不禁好奇,到底这夏侯召的夫人该是个怎样的女子。
按理说,夏侯召该是如他父皇那般雄才伟略野心勃勃之人,周围环绕着一群红粉佳人,但夏侯召却只有这一位妻子,又给她足够的权利和自由,就连军政大事都毫不避讳,倒是让人称奇。
不多时候,便听见外头传来此起彼伏的请安声,他略带期待的起身。
门前垂挂的竹片门帘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碰撞之声,他方才抬眼去看,一名青衣乌发的丫鬟率先挑了竹帘,将头微微垂下,一派恭敬之态。
继而进来一人,他只看了一眼,便像被钉子定住一般,周身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忘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用电脑刚码完,打算粘上发出来,啪叽,它没电关机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