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那么一点就到亥时,洛之羽稳稳的落在集元堂后边朝南第三个院子里,左边两个院子和右边一个院子掌着灯笼,屋子里亮堂着,晃动人影。
离开五个月了,洛之羽很少想家,这突然的回来了,思念之情却突然迸发!他忍不住鼻子一酸,眼圈一红!收起木剑,把莫闻霜推进房间里,丢下一句,“霜公子你先睡,我晚点回来!”
莫闻霜:回来?难道要一起睡?
“哐”门被带上,洛之羽拉着沈无岚出了院门,各自左右分开进了父母的房间。
漆黑的房间里,莫闻霜找不到烛台在哪里,打开窗借着月色打量这房间。
整洁,干净,应该是每天有人打扫。
房间里东西很多,有一整面墙医书。另一面墙上是刀枪棍棒,纸鸢,弓箭,弹弓,匕首镰刀…还有一面墙挂满了各种妖兽的皮和脑袋…
莫闻霜:……
他关了窗,上了锁,门也是,幽幽自语:“阿洛,我不能让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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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人先闻声,洛之羽习惯性的出场方式。
“爹娘!你们听话懂事,聪明伶俐,医术超群,修为无边的乖儿子回来啦!!”
他一脚踹开爹娘院子大门,兴冲冲的喊着。房间里的灯突然熄灭。
洛之羽:……这个欢迎方式很不好。
两声交谈传出。
洛白:“幻听?”
素云「洛之羽娘」:“幻听。”
洛白:“睡吧,按照路程,他们今天应该才收到青周的信,快马加鞭也要三四天才能回来吧。若是洛之羽那滚蛋小子贪玩,在耽误耽误,没准得五六天才到蓬莱。”
素云轻声“嗯”了一句。
洛之羽:……亲爹,真了解我!
他又扯着嗓子吼了一句:“不好了,有妖兽,好大啊,是条蛇!”
“哐哐哐”
卧房门被猛力打开,门板反复撞在门槛上,发出响声。衣服披了一半的洛白跳着一只脚穿着靴子,急忙出来。看到一脸白痴般傻乐的儿子,他把穿了一半的靴子嗖的扔了过去!
“小兔崽子!大半夜乱喊什么?我把你当妖兽给收了!”洛白嘴上骂着,可脸上笑开了花。
素云穿好衣服推开堵在门口的洛白,小碎步跑到洛之羽跟前,拉着他左看右看,嘴里不住的念叨:“没瘦,也没胖!长高了一些!怎么大晚上回来了?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修行苦不苦?累不累,那里的饭菜吃的习惯吗?有没有惹是生非被掌尊罚?”
说着说着,素云的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衣服够穿吗?钱呢?药还有没有?我给你做了很多冬天要穿的衣服还有鞋子。你能在家住几天?娘…娘想你想的吃饭都不香!”
素云抱着洛之羽泪珠断了线,有些语无伦次。
“娘…我也想你。”洛之羽也抹了下眼角眼泪。
“哎呀,这高兴的事,哭什么。”洛白口是心非,揩掉还没落下的泪渍,光着一只脚拉着娘俩进了屋。
那边沈无岚动作轻柔的推开爹娘院子大门,尽量不发出声音。看到房间里灯火摇曳中的两个身影,知道二老还没睡,应该是老样子,父亲整理今天一天遇到的病症,有些疑问的就记录下来。母亲在一旁绣花或者缝补衣衫。
爹娘之间感情深厚,数十年相濡以沫,不曾拌嘴,两人相处,温馨温暖,温柔温和。
沈青周有些古板,做事谨慎,说话向来有一是一。母亲则温柔如水凡事都顺从,持家有道。
很多人包括沈无岚都很是羡慕。他也希望自己会有这样的一个家。可是,对于自己将来是否还有传宗接代的能力,让他对婚姻真的不抱什么希冀。
“叩叩叩”沈无岚轻轻扣向了爹娘房门。
屋里传来何穗「沈无岚娘」的声音:“这个时辰,该是洛先生吧,我去开门。”
沈青周:“好。”
沈无岚听着熟悉的声音,临近的脚步声,眼眶逐渐洇湿。
“吱呀”门被打开。
“娘。”他笑笑的唤了句。
何穗晃了一下神,有些愣住的脸上瞬间漾起笑容,拉起沈无岚的手快速回屋,“青周,儿子回来了!”
沈青周放下手中笔,缓缓从椅子上站起,细细打量着他,不住的点头,“结实了,硬朗了,越来越像个大人了!不愧是我的儿子!人模狗样!”说完他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来。
两边院子里灯火通明的聊了一个晚上,谁也没睡。似乎是要把这未见五个月的话都说完了。
最东边院子里也是整夜亮着灯。
洛成和温言坐在院子里的青玉圆桌上,品茶下棋,两人精神抖擞,嘴角都高高的扬着。
两个爷爷样貌年轻,与洛之羽的父亲看起来不过相差七八岁而已,保养的十分到位。
洛成撇嘴,在棋盘上落下黑子,把温言堵死:“兔崽子还是跟爹娘亲!回来了先跑那院去了!”
温言皱了下眉,看了一眼耍性子的洛成,举着白子犹豫不决,道,“不跟爹娘亲跟谁亲,明日他会来看我们的。”话说完了他的棋子还没落下。
那边唉声叹气,又在棋罐里夹出一枚黑子,再次堵死温言:“这小子一回来,灵力飙升,修为怎么修的这么快?简直天才,不愧是我孙子!”
温言把白子攥在手心,看着今日下棋路数截然不同的洛成:“沈无岚按理说也是不错的资质,为什么感觉到的修为只有三境?还有,有一个灵气混乱又极好的人,是谁?他很不安,很痛苦,很压抑…”
“啪”
又是一枚黑子落下,温言有些无语,他已经无路可走了,此局输了。
洛成:“明天就知道了,来的人,内心纯净的一丝不染,却又雾气重重。有意思。”
温言将白子扔进棋罐,不冷不热道,“是很有意思。洛成,今天晚上,睡院子!”
“嗯,好,嗯?什么?为什么?”洛成从石凳上蹿起,从温言头顶翻身落下,张开双臂,一脸茫然:“媳妇儿,我又说错什么了?”
温言静静地看着他,平静的说:“话没说错,可是骗了我半辈子,你还真是辛苦了!”
“骗?”洛成举手发誓,“我怎么可能骗媳妇儿?我这样忠厚老实,嘴笨眼顿不会花言巧语的人,怎么会骗我温柔贤良,端庄大方得体无人能及的媳妇儿?”
温言耐着性子等他油嘴滑舌后,指着棋盘,“你我认识五十多年了,从我二十一岁第一次入仙宗,被你拉着要跟我学棋,你就从来没赢过我!从来没有!然后你就整日缠着我要我教你下棋!”
“是啊,我笨,棋艺不精,自然赢不过媳妇!”洛成讨好的笑着。
温言不在说话,就一直看着他。
洛成被看的汗毛倒竖,他太了解媳妇了。平静下的怒火,一般情况不生气,一般不说话了只给你眼神自行体会,那就是触及底线了。
他歪着头看了一眼棋盘。
!!!!惨了!白子被黑子堵的水泄不通!
五十年的骗局真相大白,自己让棋每次必输的事暴露了!都怪自己一直想着宝贝孙子了!媳妇没打死自己只是生气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
洛成挤出一丝尬笑,缓缓退着步子,“呵呵,呵呵,这什么情况?怎么就…赢了呢?一定是你被咱们孙子回来的事影响,太高兴了,所以分了心,碰巧就输给了我,呵呵,就,就是这样。”
“哦??哦~~”温言默默举起手,掌心幽幽蓝光腾起。还骗我!
“媳妇我错了,我今晚上睡院子!”
温言收起手掌,淡淡的说:“忏悔书,少于一百张,不要回房。”
“哈???太狠…好吧,才一百张,我媳妇就是知道疼人!”洛成笑的比哭都难看!
“嘭!”温言与他相处五十多年,第一次摔门!
“嘭!”洛成的心掉在地上差点没跳回来。
长舒一口气后,他朝着南边看了看,神色渐渐正经起来。
“有魔。”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温言也朝着同一个方向,说了同一句话。
“何必呢…明天去看看,洛之羽这小子带回来的是什么人。”洛成在两颗梧桐树之间甩了下手,一张轻纱出现,挂在树干上。他倒下去,伸个懒腰,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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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鸡啼,带起起伏无数鸡鸣,夹着群狗乱吠的声音。天空微微掀起一丝粉白,久违的吵闹!
洛之羽这一宿跟爹娘好一顿吹捧了莫氏仙宗多么好,可劲贬低了庄氏如何差劲,又把自己猎煞的事夸大一番大讲特讲。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听到这鸡飞狗跳的声音,他就困了!
“爹娘,我要回去睡一会,你们也快休息一会!集元堂今天一定又是生意兴隆的一天!”
“去吧去吧!中午咱们跟你沈伯伯他们一起吃个午饭!”
嗯!”打着哈欠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一推门,看到莫闻霜站在门口,还有些模糊的天色里,看不清他的侧脸,不过能看到他扬着头看房檐上的燕子,他一拍头:“天,我把你给忘了!”
莫闻霜回头,轻轻摇了摇头!
“对不起啊对不起,”他又打了个哈欠,“我去给你弄点早饭去…”
这话说着,人就迷糊了,脸朝着地就倒了下去。莫闻霜神色微惊瞬间移动将他揽住,然后冰冷的脸上略带无语。
这人睡着了。
莫闻霜把他抱起来:看着不胖,有点小重。
这一用力,胸膛的伤口开裂,有细微的血渗出。不过他并未觉察。
将一秒进入深度睡眠的洛之羽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莫闻霜局促起来。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间,他十分不安。唯一熟悉的人现在睡了过去,他很不适应,待会会不会有洛之羽的家人过来,遇上了,他该做什么,说什么,能不能不说话。
这么多年的独居,让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外界。而且还是独自一人,没有两个哥哥在身边,他觉得无助,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有压迫感。自己仿佛赤.裸难藏,空气似乎都充满了监视。
这感觉着实不舒服。他想…回芳菲尽。但是不辞而别是不是不太好。不然留个书信,但是洛之羽的房间没有笔墨。
如何是好?莫闻霜纠结的时候,洛之羽在床上打了个滚,两手胡乱的抓着什么,嘴里嘟囔不清。
在做梦吗?
他睡得不安慰,被子被踹开,莫闻霜俯身给他盖好。洛之羽两个胳膊又伸出来,摸索着环住了莫闻霜腰,用力抱住把人压向自己。
莫闻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