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反正早晚都会被人知道,庄晏和段衡他们已经知道了,就算自己兜着,能瞒多久?洛之羽不喜欢掖着藏着,他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喜欢莫闻霜,没错,他就是喜欢!
看似冲动脱口而出的话,其实是他下定决心绝不回头的赌注。就算莫闻风大发雷霆,他也要表明心迹,不然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别人相信,自己对莫闻霜的事全都放在心里,记挂如焚?
莫闻雪悄悄叹气: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莫闻风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突然有些恍然:“你是不是从小生活的太孤单了?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你才喜欢闻霜?我看你也挺喜欢沈无岚和白随钟的。你每次跟他们撒娇…”
说到这,莫闻风摸摸自己的手臂,觉得汗毛炸起,他可是从来没见过撒娇那么娇俏的男子。他平时总觉得洛之羽性子欢,凡事不过脑子,不顾后果。不过说实话,洛之羽嘟嘴撒娇时候,有那么几分讨人喜欢的模样。
一旁替洛之羽担忧的莫闻雪正急着怎么想个理由替他开脱呢,听到大哥一番话,有点瞠目结舌:大哥的感情世界,太空白了…太单纯了…这都能理解到兄弟之情…
已经做好准备会被大骂一顿的洛之羽愣愣的看着一本正经的莫闻风,有点语塞:不…我不缺哥哥,我缺个媳妇…
三人静默,莫闻风左看看洛之羽,右看看莫闻雪,两人表情各自有料,他不明所以。咳嗽两下:“明日回绵芜境后,我们仔细商议下闻霜的事。那今晚上,各自回房,休息吧。”
-
晓雾角。
庭院里微风徐徐,白月姣姣洒落银辉。
一张石桌酒菜丰盛,两人对坐,推杯换盏,笑谈声声,气氛融洽。
庄晏的婚宴过后,元潼邀请孟齐做客,准备彻夜长聊。
孟齐喝了几口酒后,反复几次张口,又难为的缄默不语。
把面纱撩开一点缝隙的元潼,吃了一口菜,弯了下嘴角,态度客气的问道:“是在琢磨庄晏的婚事为什么这么顺利吗?”
孟齐被猜中心思,有些拘谨,点头浅浅笑了笑。
一声叹息,元潼放下筷子,考虑了一下,缓缓开口,语气有些无奈:“你知道我善用虫子治病救人,疗伤去毒。也知道,我手里的虫子,也能加以利用蛊惑人心。”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孟齐抬眼看着面纱之人。忽然他眼里充满不安愧疚,咽了一下口水:“泽华境那个女弟子…我…难辞其咎。”
他猛的拿着酒壶喝了一大口,有些痛苦:“我害了莫闻霜这么多年,如今又让一个女子白白送命,另一个女子终生失去幸福,我…我这样的人,真的不配拥有现在的生活。”
不知什么时候,柔柔的风已经停了,周围静的出奇,微微有着虫子啃咬什么的声音弥漫。
元潼略浑浊的双眼泛上一层水光,忽然激动:“这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庄氏,都是庄氏造成的!就算你没有不小心把虫子弄丢,他庄晏我也要…”
忽的他住了嘴,起身背对孟齐。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孟齐已经完全相信,他对庄氏的不满意,看不惯。却没有想过具体原因,可如今这番话,他起了一丝警觉,还有一丝期待。
虽然当年自己父亲突然走火入魔毫无征兆杀了很多人,但他并不是被定为必须死!莫氏力争留父亲性命,先驱魔。年少的孟齐不懂大家都要杀死父亲的愤怒,后来的他只是无比感激莫氏的救赎。可自己当时的无助和害怕,却把莫氏的好意扰乱,庄承非毫不犹豫的给了父亲一剑。说是杀父仇人都不为过,哪怕,哪怕父亲当时是个人人叫骂的魔头。可在孟齐眼里,那是父亲,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那都是自己的父亲!
眼睁睁看着亲人死面前的感觉,让他无法思考,天旋地转。所有的一切都是血红的,耳边充斥着欢呼声,听着他们大喊着魔头已死,盖过了莫闻霜撕心裂肺的哭喊。
多少年后,走出阴影的孟齐,重振孟氏仙宗。几度梦回,除了父亲血淋淋的尸体,还有莫闻霜哭到断气狼狈不堪的小小身影。
他曾频繁拜访绵芜境,却从未见过一次莫闻霜,他心里有疙瘩,他想真诚的对莫闻霜致谢,致歉。却从未得到回应。
怎么会原谅自己?他嘲笑自己。
对于元潼的激动,他警觉的是难道庄氏对于他也有什么难以释怀的事?若是如此,他能在庄氏待十几年,也有够城府的。期待的,
是希望这个人,这个与自己相见恨晚,相聊甚欢的人,与自己有同样不喜欢的人,想要扳倒的人,是大快人心的事啊。
孟齐有心想要探明元潼心意,可元潼在瞬间收回了情绪,继续淡淡客气的与他说起段苒晴的事。
“段姑娘,会幸福的。庄晏的变化,想必细心一些的人,都会发现。我也不想白白牺牲一个好姑娘的一生。”
孟齐懂了,点点头:“会一直有效吗?”
“不出意外,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我有把握。”元潼这话说的既是无奈不甘心,又有些不得不做。如此矛盾,让人琢磨不透。
想必他不想说,也问不出什么。孟齐自认,这段时间的接触,能有几分了解他。
英雄不问出处,故人不问过往,新朋不探心事,他懂。
“来,喝酒!”
酒杯碰撞,笑声破天。
孟齐总觉得,这人,十分亲切,似曾相识。
-
大清早,洛之羽洗漱干净,带着欢喜的心情敲开了莫闻霜的房门。今天是他的生辰,他要带着喜欢的人好好的吃喝玩乐一番。去逛逛这咸阳的大好河山。
正在发呆脸色有些暗的人先是看了看洛之羽的脖子,看到伤口已经修复,放下心来,慢慢的伸出手,手掌向上。
洛之羽有些诧异,想都没想,把怀里的两个泥人放了上去。
莫闻霜手掌抖了一下,眼睛也抖了一下。洛之羽握住他的手,知道现在这人内心在翻涌,但是他愿意接受这泥人,他也在告诉自己,他可以走出心结。
“你看,你的衣服是鹅黄色的,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穿的绵芜境校服。我的呢,白色,但是你看,我的腰带是和你衣服一样的,而你的腰带,是我的白色那条,嘿嘿。”
他为了分散莫闻霜注意力,引着他观察两个泥人。
“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莫闻霜摇头。
“不分你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本来是一句令人听着甜蜜的情话,可莫闻霜显出来的反应,是悲伤和疏离。
他把泥人握紧,离开洛之羽两步,耳边回响着莫闻雨的话:“你从来不与我顶嘴的…你答应过我你身边只有我一个!你要陪着我一辈子!!”
“阿雨兄长,我可以…我可以跟阿洛一起陪着你,他一定会答应我一起陪着你…”
“不要再提什么阿洛!你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可以靠近你,你不可以有朋友有亲人!你只能有我!!”
爹娘的身影逐渐清晰,面容愤怒,蛆虫满身,一同斥责他:“你要赎罪,赎罪!不要奢望有人会原谅你!阿洛不过是可怜你,你除了我们是最亲的,别人都不会喜欢你!哈哈哈哈!”
“如果你再对他好,我就杀了他,杀了他!”莫闻雨的尖叫声快要撕破了他的耳膜,眼眶里漆黑的浓血发着腥臭。
莫闻霜的眼前一片黑白,耳鸣嗡嗡,模糊中似乎有人要抢他手里的两个泥人,他用力推开:“不…求你们。”
“闻霜,莫闻霜,你怎么了?莫闻霜?”洛之羽去扶着有些站不稳的他,被用力推开,看着他死死护着泥人,有些恍惚。
窗外柔和明亮的晨曦被一颗老树遮住,屋子里光线暗淡下来。
咕咚一声,莫闻霜栽倒地上,抓着泥人绝望低声:“阿洛…你走吧…”
“走?又让我走?”这是赶自己多少次了?手里死死护着泥人,分明喜欢的紧,嘴上还要说着伤人的话。真让人不明白。
这样的生辰礼物洛之羽不喜欢。
莫闻霜,你的心结到底是什么?他在想,是不是以前被赶走,也是因为他的心结?
他把人扶起,推到椅子上,半跪着仰头:“你是真的想我走,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莫闻霜眼睫颤了一下不答话。
“好吧…那我走了。”洛之羽假意起身,余光看到莫闻霜的手抬了一下。那是下意识的想要阻拦自己离开,他心里雀跃,笃定的认为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一定不会轻。
他反手就与莫闻霜十指交叉,哄着这个像是被欺负又不愿意说出来的小猫一样的小可怜:“我不走,以后不管什么情况,不论你怎么赶我,我都不会走。我要和你在一起,面对所有的一切。”
莫闻霜缓缓抬头,略过洛之羽深情的目光,看着他的身后,喃喃而语:“你看…我说过,他愿意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