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炎暑,幽州城里,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一间装潢别具匠心的酒楼门前停下。
帘幕掀开,弯身出来一位手执纸扇,风姿倜傥的男子。
男子下了马车,听见楼里阵阵欢声笑语,可见是宾客盈门,生意鼎盛。他抬头看酒楼的金漆牌匾,薄唇微喃:“卧云楼……”
“客官里边请啊!”酒楼小二满面春风地迎过来:“掌柜今儿刚揭了坛五年陈酿,尝过的人都说好,就差您来品鉴品鉴了!”
男子闻言,唇角浅笑:“酒我没兴趣,你家掌柜我倒是想见见。”
小二微微一愣,很快恢复热情笑容:“真不巧,我家掌柜刚刚……”
“告诉你家掌柜,崇延钟静来讨三年前的赌约了。”
小二将钟静带到一间耳房等候,刚刚落座,门口便出现一抹婀娜人影。
钟静从椅上从容站起,笑容温润如玉:“姑姑,许久不见。”
唐来音半倚在门框,看着耳房里身姿挺拔,容貌俊秀的白衣男子,笑得风情万种。
“真没想到,是钟公子……祝贺你,长成男人了。”
他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喉结微抖,发出属于成熟男子的低沉笑声:“没错,我依约来了。”
看起来清风霁月,胸有成竹,执扇的手指指尖却微微泛白。
唐来音向外偏头:“贵子,拿几碟酒菜来,姐今日要和故人好好喝两杯。
钟静说,去年他就来过幽州找唐来音的踪迹,可惜无功而返,后面托了个江湖友人才打听到她经营着一家酒楼,此酒楼因酒醇扬名在外。而他记得,唐家人擅长制酒,便顺藤摸瓜来了。
“你这位江湖友人,”唐来音举杯轻酌,美目微翘:“该不会就是孟鹤棠吧?”
钟静一愣,而后一笑:“自然不是,他啊,早就不知哪儿去了。”
钟静说,自从上山书院差点闹了人命,上官绾带着林非献一走,孟鹤棠便整个人便疯了,把书院砸了个稀巴烂,不管别人怎么拉怎么劝,他都不听,最后一把火将藏书阁都烧掉了……
“得了吧。”唐来音打断他,揶揄道:“别糊弄人了,这儿又没别人,还要这么装吗?”
钟静样子却很认真:“半句不假。您回去上山书院看看便知,那里已经废弃了。为了给孟鹤棠治疯病,孟均变卖了所有家产,带着他们儿子云游寻医了。”
唐来音用你接着吹的眼神瞅着他。
钟静气极一啧:“姑姑怎么就不信呢?说起来孟家也是凄惨,就因与上官鎏结交,小时候聪明的孟鹤棠慢慢变傻了,妹妹也赔了性命,最后说好两家联婚,又跳出林非献夺妻,害得孟鹤棠成为全崇延的笑柄,就是不疯,书院也做不下去……”
“真的吗……”
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如清风拂叶般细柔的声音,钟静回头,便看到一个身姿娉娉婷婷的女子,脚步犹豫地走了进来。
可她身姿美妙,脸上却罩着块粗布,只余一双大眼露在外面,身上也着佣人的暗色布裙,双臂套着袖套,垂在身侧的双手还布满了白白的粉末,显然是扔下活儿跑来的。
看着这着装粗陋的女子,钟静迷惑:“姑娘是……?”
“我……”
女子发声刚进来两步,姑姑忽然快步过去,将房门从里关了上,回过身时,脸上已没有方才的闲散慵懒,而变得严肃谨慎。
“在外面站多久了?”
那女子还陷在钟静方才说的那番话里有些微怔,听见姑姑责备的声音,忙抬手别下脸巾,露出一张容色晶莹如玉的鹅蛋小脸。
她杏靥桃腮,朱唇若滴,美目流转之间,娇美无匹,叫人不可逼视。
钟静面露惊艳,讶然起身:“……唐姑娘?”
唐幼一向钟静盈盈屈膝:“钟公子。”再局促转向唐来音,弱声解释:“我听白婶说崇延来了位钟姓公子……我是直接进来的,没人看到我……”
“果真是唐姑娘,长大了,也漂亮了。”钟静欢喜地看着只够到他肩膀的唐幼一:“就是个儿不怎么长啊。”
唐来音将钟静往旁一推,护犊似的将唐幼一拉到自己身后,狠狠瞪他:“你才是五短身材!好意思说我小乖?”
钟静受伤地努努嘴:“姑姑这话太伤人了,我为了让自己强壮起来,可是……”
唐来音却没心情听他解释,还在责备唐幼一擅自从后院出来。
“昨日那厮还来了趟,保不准今日又来,姑姑担心你被他的眼线发现,不然,又要编排着来带走你了!”
钟静听了眉头一蹙,气道:“谁这么狂?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一辆驴车载着货物慢悠悠地行驶在其中。
车板上坐着衣着朴素的一男一女,男的是上了年纪的老农,在专心赶驴,旁边的农妇身形圆润,戴着帷帽看不清面目。车轮与驴蹄哒哒吱吱地响,不时将车板上被厚布遮盖的货物颠地咣咣当当,晃散出一阵阵浓浓酒香。
这时,山道上方的山顶上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数目不尽,仿佛要踏碎世间万物般,朝这边轰隆而来。
震耳欲聋的声音愈加靠近,驴车上的人紧张地四目张望,却不见人影,直到头顶传来马匹此起彼伏的嘶声长鸣,驴车上的人才终于听出声音来自身侧山壁上方,那片低矮的坡顶。
他们屏息抬头,果然,矮坡上一片高马林立,这些人虽没披甲戴盔,也没别刀带枪,就凭那英挺飒爽的身姿动作,便知他们乃是出身军规森严,进行过正统训练的军兵人士。
尤其为首立于崖边那位,身下骏马鬃毛黑柔,油亮的皮毛下肌肉分明,彰显着其主人的衿贵傲气。
即便他背着阳,令人看不清面目,也未曾开口,已浑身焕发威武凛然,举手投足的枭雄之姿。
老农已被吓得发抖,一时之间竟不知当没看见还是听候发落。
身旁的农妇却看出这些人与他们无关,很快收了视线,低声催促老农赶车,老农才恍然大悟,慌慌张张抽鞭赶驴。
坡上为首之人本是立在高处极目眺望,并未注意坡下驴车。
可当那声轻微而淡定的催促传入耳中,他不由羽睫微翕,星眸闪过一道流光。
目光下移,投向车板上那位农妇身上。
头顶帷帽,衣着粗陋,坐姿端正娴静。
倒也难掩其身姿的丰润。
身旁的小兵以为他是闻到驴车上散发的酒香,逐笑吟吟道:“周校尉也闻到酒香了了?我见这两人似是卖酒的,要不要让属下去给您抬上一坛解解馋?”
那人目光缓收,抬脸移至身边的下属。
他脸上长着浓黑的须髯,由鬓角开始,蔓延至整片下巴,在阳光之下,显得尤为粗犷,令其看起来尤其威严,难以靠近。
连带着本是寡淡无波的目光,都显得危险了几分。
他薄唇轻启,发出低沉而略显古板的声音。
“还怕没酒喝吗,将军已在城里布了宴席,任你们这帮兔崽子不醉不归了,就别打乡亲讨生活的小酒了。”
下属自然讪讪闭了嘴。
他又将目光投向无边的丛林,烦躁地扯了扯汗湿的衣襟,转向另一边。
“张教头,附近究竟有没有溪水?”然后又扫向身后,那群早就热得汗流浃背的手下:“弟兄们都快热熟了。”
那位张教头驭马行前,掐着不停冒出的汗,苦恼地向山林眺望。
“这是我老家,不可能记错的,那山泉清透舒服,我小时候都不玩过多少次了!只是数年没回来,树木长太多一时有点辨不清路……”
“害!不记得路刚才怎么不问问乡亲!”
有人牵马就想往山下奔,那张教头就忽然喊住他。
“诶!!我看到了!在那边儿!这次准没错了!快,弟兄们快随我来!”随即,马匹又轰隆隆地朝一个方向奔去。
当驴车终于来到山庄门下,忍了一路暴晒的唐幼一便迫不及待地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边解颚下的带子,一边快步走入山门,朝里面一座建在山坡上的吊脚木屋欢喜大喊:
“婆婆——冯川哥——我来了!”
一边喊,一边这里摸摸吃草的山羊,这里抱抱欢喜摇尾地围拢过来的两只大黄狗,最后还要将窝在软绵绵的树荫下,懒懒睡觉的大白猫抱到怀里。
“小甜,好久不见啦,有没有想我?”
她最喜欢来这里了,没有乌烟瘴气的人群,也没有令人胆战恐惧的邪恶,这里只有自由生长的花草,猫狗,以及有爹娘味道的酒香。
很快,木屋上咚咚咚地跑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一见下方温柔的人影,即欢喜地又蹦又跳,直将木屋子震得砰砰摇晃。
“小花花来了!小花花来了!娘!是小花花来了!!”
唐幼一忙不迭朝他招手:“是我是我!你下来,小花花有东西送你!”
叫冯川的男子更是惊喜异常,一脸狂喜地飞奔下梯,虽然身体高壮,脸庞粗黑,可那奔来的姿势,比兔子还要轻盈欢快,脸上欣喜雀跃,比孩子还要纯粹。
唐幼一最喜欢看到他这极富感染力的笑脸,所以虽然他人已经三十有余,智商却停留在五岁,也不影响她想对他好。她像对待一位可爱的弟弟一样,每次来这儿都会带点小礼物,就为了看他开心。
“伸出手来。”
唐幼一笑眯眯对他道,他便乖乖地朝他伸出双手。
“这次啊,我给你带了……诶?怎么不见了……”
唐幼一急切摸索腰身,发现挂在腰上的东西不见了,懊恼之余,歉意地看向冯川。
“冯川哥,礼物不见了……可能是在路上漏了……”
那东西她可是辛辛苦苦做了好几天的,虽然做的不够好,甚至及不上姑姑一半的手艺,却也算是她的第一件能吹出声音的成品。
所以,就这么遗失了,对她来说也十分的打击。
冯川伤心地红了眼眶,黑黑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急切,低沉的声音开始哽咽:“呜呜我要礼物……我要礼物……”
唐幼一不知如何是好,木屋上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不许哭!”
冯川当真立马不哭了,抿着嘴强烈控制自己。
一个体型略显佝偻,面容苍老的妇人从木屋里走出来,虽然衣着朴素,发髻却一丝不苟,手脚也利索,眨眼就从上面走了下来。
走过来的时候,婆婆先朝唐幼一瞪了一记,然后走到她儿子面前,毫不客气训斥:“多大的人了!一点小事儿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气势之强,即便是高她两个头的冯川,在她面前都会显得极为弱小。
“是我不好……”唐幼一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那婆婆就立刻把怒火喷向了她。
“知道不好还敢出声?你这不是找骂吗?”
这下,唐幼一也和冯川一样,乖乖低头接受婆婆的训斥了。
这对唐幼一来说已见怪不怪,这位婆婆对她态度一向不好,每次来这里,都要被骂上一顿才罢休。
一开始唐幼一也伤心畏惧,后面发现,婆婆其实不是真的讨厌自己。
因为每次撒完了气,婆婆转眼就会给她□□吃的,睡觉的时候,还会过来给她掖被子。
“她就是这样的脾气,越喜欢一个人,越会控制不住对他生气。”姑姑曾这么告诉唐幼一:“你看,她对她儿子,甚至对我,也都是这样的。”
所以,即便每次被骂的狗血淋头,唐幼一也不讨厌婆婆。
很快,婆婆气也撒完了,唐幼一和冯川如释重负,方才的不开心也通通忘光,一起结伴去密林里玩了。
他们在树林里东转转西转转,在这炎热的午后,像孩子一样一会儿爬树一会儿摘果子,肆无忌惮地玩乐追逐,很快两人便浑身汗湿,口渴之极。
可木屋离这里已经很远,没法忍着焦渴回去,于是两人决定去附近一处极少人知道的泉眼游泳。
这片泉眼隐蔽而奇特,由高处山顶流下,随着日月流逝,地势变化,逐渐一分为二,形成了高低阴阳两湖。
山腰那面常年微温,是为阳。
流淌至下方谷底的池中,又变得清润透凉,是为阴。
唐幼一将冯川带到谷底那面,自己则往上跑,去了阳湖。
其实,就算让冯川与自己同游一湖也无伤大雅,因为冯川在男女这方面还未开智。
有一次,他们在河边玩耍,她在溪里滑倒,磕伤了膝盖,浑身也湿透了,冯川想也没想便跑过来将她抱到岸上。
当时她因男女之防,羞愤推打他,没想到面对她的踢打他不反抗,对她湿透露出的曼妙曲线也视若无睹,只顾心疼她流血不止的膝盖,哭着问她是不是很疼,会不会死掉。
从那之后,唐幼一便知他心智当真只有五六岁,对他大为放心下来。
当然,与其相处之时,还是会谨记男女之别,不轻易越池。
“小花花!”
被唐幼一丢在谷底湖边的冯川,略显失措地看着她慢慢往上走远,朝她喊着:“那、那我什么时候能过去找你?”
“等我喊你,你就可以上来了!”
唐幼一一边提裙往上走,一边朝他喊,很快,娇小的身影便消失在茂密的树丛后。
冯川略显失落地把所有衣服都脱掉,恼着脸跳下湖中,游向湖的深处。
他真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和小花花一起游泳,他真的很想和她在水里玩追逐。
不过,如果会惹小花花不高兴,那他宁愿什么都不做。
他的小花花,是除了娘亲之外,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一队人马随后也来到了这片幽静的山谷。
这群汉子是上个月刚打了胜仗,大捷而归的云麾将军——裘琛旗下的亲兵,有五十余人。
他们常年驻扎边疆,最近打了胜仗才得以休沐了几十天,最近又接到了出征消息,要随云麾将军回边疆继续驻守,迎接即将来到的新一轮战役。
每次出征前,他们的将军裘琛都会召集大伙儿到他老家吃酒喝肉,这次,也不例外。
他们由八方而来,多数已在烈日下奔赴数十上百里,未曾休息片刻,眼看就要焦渴而死。
所以,当他们一见到那面清澈透凉的湖水,纷纷欢呼着跳下马,迫不及待地脱衣脱鞋下水。甚至好几个已等不及脱衣地一跃而下,惊起万丈水花,令气氛更是雀跃到了极点。
大伙儿玩的不亦乐乎,唯有那骑黑马的,素有“魔刹校尉”之称的周逢川,没有下水。
张教头看到他孤零零立在湖边的身影,喊道:“诶?周校尉?怎么不下来?这水可清可凉啦,是地地道道的山泉水!”
周逢川一身玄色长衫,肩宽腰窄,长期的戎马生活令其身形颀长而强健。
一双黑白分明的利目,在浓密的胡子之下显得更为凛冽冷峻,这般安静地环臂立着,身上的萧杀之气也是极为浓郁,叫人无法不将他注意。
湖里大多数少兵少将都畏惧他的不苟言笑,以及严苛的军规执行要求,被他这么眨也不眨地盯着,有种回到了兵营的错觉,在他严厉的注视下紧张操练一样,仿佛下一秒,因他们一点点的松弛倦怠而要破口大骂,直教他们心生胆颤,无法放开了玩乐。
谁人又知,其实人家周逢川盯的不是他们,而是把他们包围的清淩泉水。
只有张教头不怕他,见周逢川不理他,竟朝他泼水过去。
“快来啊!”
只见周逢川侧了侧身,从容地避开了泼来的水,沉沉斥了句:“放肆。”
张教头却毫不畏惧,再次泼水过去:“哈哈哈!今儿属下就放肆了怎么着?”
这回,周逢川仍是完美避开了,但飞扬起的衣裾还是被溅到了几滴水。
他看着衣裾上晕散的水渍,面目愠怒,络腮胡都气地抖动起来。
小兵将们见此,脸都吓青了,眼看这出了名的魔刹就要怒火大开,纷纷抱脑缩入水中,唯恐被他可怕的怒火波及伤害了。
然而,没想到,他只是狠狠瞪了张教头一眼,便像泄气的气球,臭着脸走向一边的树影下,倚树坐下了。
张教头正想再喊他,几个小兵便将他拉住了。
“张教头!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你就那么想惹他生气吗?”
“对啊!你难道不知周校尉最忌与人共浴吗?”
“就是!从前有人不知情,在周校尉沐浴的时候进了澡堂,然后就被他像甩面条一样甩了出来,把人家下颚都甩到了后脑勺了!”
“没错!我看他就是热死,也绝对不会下这湖的!”
张教头诧然,他还真不知道这回事,因为他才刚从外营调来不久:“那,他可是有难言之隐?”
“大伙儿也好奇啊,他身上啊……还真挺多毛病的!”
张教头两眼发光,很自觉地放低声音:“什么毛病?小声点儿告诉我!”
“他好像有断袖之癖……将军送了那么多的美人给他,他都没碰过……”
张教头:“害!那当然了,将军送的东西,面上怎么喜欢,也要推一推的。”
“不是,他是不仅不要,还真是一点儿男人的反应都没!有一次,将军将美人剥光了丢他床上了,对他下死令,说他胆敢将美人推下床就军法伺候。这回周校尉没把人踢了,果真是与她同床共枕了一次……你猜是怎么个同床共枕哈哈哈哈哈!!”
张教头最讨厌猜谜:“啧!我咋知道?反正是我,早盛情难却,含泪咽下了!”
“哈哈哈哈!他居然将那美人的手脚绑住,当垫子地压在背后睡了个大觉!哈哈哈哈哈!”
张教头感觉像在听天方夜谭:“不会吧!难道是他得了什么先天残疾?或者是喜欢男的?”
“将军也暗示地问他是不是断袖,他当场气得甩脸色呢!所以,将军说了,谁要是能帮周校尉找到喜欢的女人,他就封谁做副校蔚!”
张教头一副天忌红颜地同情看着周逢川,蓦地想起什么地跳了起来。
“看我这记性!!周校尉!我想起来了,上面还有一个湖呢!您上那儿泡去吧!”
大伙听了都吁声奚他:“你踏马怎么不早说啊!生生把周校尉焖成酸萝卜!”
周逢川听了,当即眉头一挑,望了过来:“真有?”
张教头简直想拿命担保:“不骗您!真的!就在这个山腰上。不过,是个温泉湖,您不介意吧?”
周逢川瞥了眼他们泡的清淩湖水。
罢了,热就热吧,好过浑身酸臭。
他二话不说,背手就往上走。走了两步,又顿住,偏过冷峻的面容。
“谁也不许上来。”
小兵们齐声答:“是!”
这时,有人发现他背在身后的手拿着根长长的棍子,像是……一根长笛?
“诶?校尉手上拿的什么?”
“啊,方才他在路上捡的一根长笛,他似乎挺喜欢,便留下了。”
周逢川抬脚大步往上走,长腿就是长腿,哗哗两下就上到了上面,身影很快就隐没在草叶之间。
大伙儿见魔刹走了,都舒坦地松了口气,这下,可以肆无忌惮地闹起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一阵担忧的咆哮声。
“喂!不许去!小花花在呢!你不可以去的!”
大伙吓了一跳,抬头去看,发现这湖的尽头爬出来一个光着屁/股的陌生男子,正朝着周逢川离去的方向追赶。
周校尉仇男恨女,现在必是准备脱了衣服要下水了,这光着屁股的人要是闯进去了,那不得发生可怕的血案?
于是大家团结一致地将这男子给抓了回来,一人一句地好言劝说。
“兄弟,你干嘛啊这是,你知不知道上面那人是谁啊?”
“害!他当然不知道!让我来告诉你吧大兄弟,上面那个人他有难言之隐!”
“我好心告诉你,你要这么颠着你的老二追他,他必让你与你的兄弟阴阳相隔!”
冯川却一句也听不懂,他只知道,上面有他最喜欢最宝贝的小花花,小花花说在她没喊之前,谁也不能靠近,那就是谁也不能靠近!
他想从这些莫名其妙的人之中挣脱出来:“小花花在上面!小花花!他不能去!”可他们一个个都比他力气大,他只能急得无助大哭:“不可以的!小花花在上面!”
大家发现他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哭的像个孩子,终于发觉了异样。
难道他是个痴傻儿?
“我好像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张教头凑下来对大伙儿道:“他的意思好像是上面有个女的在,他在让周校尉别过去!”
这一情况令在场的人都倒抽口气:“天啊!那这血案岂不是发生定了?我们赶紧去救那姑娘吧!”
“等等!”
张教头却忽然将他们喊住,脸上慢慢浮出邪笑:“人是要救,但是,在救之前,我们可以先观察观察……”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这个周逢川是谁?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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