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幼一左思右想,觉得事情匆忙,还是不要唐突的好。
如今雅物铺所剩纸墨都是顾客挑剩的,货供应不上,老顾客都没一半了,再这么下去,真要改卖其他物品。
带着纷乱思绪,唐幼一旋身准备去取遗在舍内的花篮,根本没注意身侧有一堵石青色肉墙在那儿杵了好一会儿了。
于是她一头撞了过去。
虽然唐幼一反应快,撞上的瞬间就退移了出去,但撞的也是结实,退开的时候头有点犯晕,脚步微微趔趄了一下。
紧接着,身上某一处传来了痛感。
由顶端中心处开始,蔓延至一整个,辣辣的疼,疼地她很像拿手揉.揉。
可她肯定是不能这么做的。
难道方才撞过去的不止是她的头,还有这个地方?
……可也不可能如此的疼啊,像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她蓦地省起,从侧边看,那个地方长得比她的脸要突出。
所以方才是那个地方先将人家撞了,接着才是头?
头都给撞晕了,先行撞过去的那处地方,必撞得更狠,所以那个地方才会那么疼……
这一番心理过程仅在弹指之间。
当唐幼一意识到方才究竟发生什么,小脸就噌地着了火,眼睛下意识朝那人脸上扫。
不扫还好,这一扫,便与一双将她静静睨住的深瞳撞了。
他眼瞳一向黑地吓人,似能将人吸走的黑沉,与其对视需要比他还要深沉的定力。心静的时候她承得住,心慌的时候去看,只会让她丢盔弃甲。
她仓皇地将眼一让,心中一阵窒息。
她知道,他肯定要借此取笑一番,令她难堪是他的乐趣……
“撞疼了?”
低柔的嗓音,蓦然入耳。
唐幼一抬头。
只见那人容色恬淡,眉眼含着一丝担忧:“唐掌柜看起来不太好。”
不像是要奚落取笑的意思。
唐幼一镇定好自己,向其颔首:“唐某方才莽撞了。”
他似毫不在意,身形向外侧开,视线远眺:“无妨。”
瞥到余光里的人闪去,孟鹤棠凝目远眺的眼瞳,缓缓松懈了下去,最后只剩一阵迷离失焦。
一只手从披风内缓缓伸出,长指展开,贴上了方才被撞的一侧手臂胸膛。
随着卷长的眼睫无意识缓扑,眸底似有琦色淌过,唇角浮出了丝丝缕缕的愉悦。
待唐幼一重新站到身侧,他的手早已放回披风内,嘴角的愉悦却是未收,望向唐幼一的目光也比方才多了丝柔光。
“鄙人知一处有趣的庭池,唐掌柜可有兴趣游赏?”
唐幼一对此并无所知,因为她准备从现在开始,将视线放在他下巴以下。
“谢孟夫子美意,可天就要黑了。”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圆白小手拂了拂鬓角那缕总是被风吹到脸上唇上的碎发:“风也大了,不如回去?”
状似问他,其实已做决定,没等他回答就走了下去。
孟鹤棠自然是跟上。
望着前面之人,随风往两边飞扬的披风角,孟鹤棠缓道:“唐掌柜行色匆匆,可是想让钟二公子带您会会杨家人?”
风吹来女子糯软的声音:“方才是有此念头。”
“恐怕唐掌柜要失望。”孟鹤棠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杨记大权由杨天林一人独掌,事务亦分工明细,且明令家中女眷不得插手家族事业。”他薄唇上扬:“所以,唐掌柜若要与杨记合作洽商,还需另想办法。”
唐幼一身形微顿。
他怎么知道她想与杨记合作?
忽而一阵大风,由下方甬.道灌了上来,将她的披风吹得向后荡起,几乎要荡到孟鹤棠身上。
蓦然之间,他看到一团火焰,在飘荡的披风下如浪翻滚。
是她穿在里面的枣色绣面丝裙。
这丝裙布料一向柔软如绸,此时被狂风一吹,裙摆肆意卷动,而受风的那一面,便紧.密无.缝地贴在了她一侧腿边,将她丰.盈.曼.妙的腿.臀曲线勾勒无遗。
尤其那只丰.翘的蜜.桃t,被丝裙柔.软.紧裹,更显饱m多.汁,随着艰难挪步的动作,楚楚可怜地在空气中柔r晃d,y惑着他将它怜爱。
紧接,又一阵劲风打来,将唐幼一紧护的花篮打地一歪,里面满满的梅花便随风簌簌飞出。
“我的花!”
如天女散花般,眼看就要被吹得四散飞落。
孟鹤棠就在身后,只见他一阵飞跃,身上大氅高高一扬,迎风一卷,就把飞花尽数卷在了他的披风中。
长腿轻盈落下,带来一阵他身上的凛冽气味。
一片软软卷裹的布团伸至面前,掀开一看,一片红白相掺的梅花,毫发无损地躺在石青色的布面上。
唐幼一提起篮子,够到他手边,让他将梅花洒进来,可他没有洒,而是举步行前,整个人朝她靠近。
男人的身躯如同一堵墙,欺过来的时候,四周的光线都暗了。
他甚至稍稍打开他的大氅,眨眼就将她围困于他身前与他的气息之中。
唐幼一下意识退避,背部却被一片凹凸.硬.物顶触。身后竟是一株梅。
她慌忙拿篮子抵在他们两人中间,意图阻止他继续靠近,细软的声音在颤抖。
“孟夫子,你不……”
“快,”男人平缓的声音,自她头顶上方沉沉传来:“我挡着,你放进去。”
原来是为了挡风。
唐幼一羞地恨不得立刻死掉。
她没有再让自己做愚蠢的事,动作飞快地将布面上的花扫落篮内。但这个过程也是煎熬漫长,因为他的呼吸就喷洒在颊侧。
她一次也没去看他。
根据他喷来的呼吸,姿势应是斜侧着脸向下看。
至于在看她,还是在看她装花,她无暇深究。
光是那一阵接一阵混合着梅香的灼.热气息,就已经将她逼得无法呼吸,眼眶浮泪。
终于将所有花都扫入篮中。
身前男人却屹立不动。
唐幼一羽睫轻颤,颊色红艳,提篮的手紧紧揪着,她艰难地咽了咽喉咙,抿了抿热到发麻的嘴唇,才让自己发出这淡定的声音:“已、已经好了。”
男人的声音再度近距离传来。
“等等。”他的嗓音变沙了,且异常的柔,这般低低缓缓念着,能把她的心都酥掉:“你头上有花。”
她看到他抬起了手,颊侧的热息也往上移至她的额头。
“篮子。”
她乖乖将花篮提高。
于是,她看到梅花自上往下一朵接一朵地落入了篮中。数量之多,颇令她吃惊。
她今天的发髻并不复杂,头上也只一只珠钗,怎么会挂了那么多花。
唐幼一不禁疑惑,正想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就听到一声“好了”。
随着男人声音落下,昏暗的光线终于恢复明亮,竟令唐幼一有一瞬的迷茫。但礼貌还是记得。
“谢孟夫子相助。”
然几步外的男人又开始无礼,发出略显暧.昧的沉沉笑声。
“唐掌柜脸红了?”
这人怎么总是千变万化。
她不想搭理,藏好花篮,扭身出去。
然刚走两步,她瞥见梅丛里有衣衫急匆匆隐去。
唐幼一心一紧,止步凝目过去。
孟鹤棠似乎不太在意被人看见,朝那边扫了一眼后便又重新将视线放回身前女人脸上。有趣地看着她像只意外发现老鼠的猫一样,睁着大眼缩着小嘴,一动不动严肃看着那边的模样。
那边的人兴许也没打算将自己藏的太紧,发觉自己被发现了,便施施然走了出来。
是两个容姿俏丽的妙龄少女。
显然她们认识孟鹤棠,远远就朝这边唤:“孟公子!”
一边唤,一边相挟着快步过来,直接略过唐幼一走到孟鹤棠身前。
这两人应是亲姐妹,面容有相似的地方,高的那位应是姐姐,性格直率,一走前,便笑嘻嘻道:“方才远远看到您,还有点儿不敢相认呢,您也是来赏梅的吗?”
另一位妹妹模样甜美,只是身形纤细的过分,精致的脸上透着病色。
她倒没有像她姐姐那样当没看见唐幼一,远远走来就带着好奇瞧着唐幼一,视线相触的时候,还对唐幼一微笑颔首,接着才向孟鹤棠矮身行礼。
“孟夫子。”
唐幼一微讶,这位是他的学子。
“鄙人与唐掌柜都是受钟二公子两夫妇邀请前来赏梅,方才我们四人便是在上面饮茶,听说杨二夫人带你们来了,便敢去迎接了。”
孟鹤棠果真圆滑通透,三两句话就将他与唐幼一在此的缘由,说得极为体面而正当,还侧面告诉她们,他们会独处,都是迫于无奈,千万。
最重要是,他显然看出这两位故意轻视唐幼一,所以回答的时候,没有忘记带上唐幼一,让她们知道,唐幼一也是贵客,不能轻慢。
“原来如此。”两姐妹终于向唐幼一矮身行礼:“初次见面。”
经介绍唐幼一得知这两位就是杨记作坊的千金,大的叫杨霜,小的叫杨芸。而她们也知道了唐幼一是钟二公子的妻侄。
唐幼一不怪她们的轻慢,大户人家的千金,自然是有资格任性些。但是,当她发现她们并不是因为任性,而是因为爱慕孟鹤棠,她便有些哭笑不得了。
尤其那位杨芸,自站到孟鹤棠身前开始,眼睛便再也不曾从他身上移开,并一直楚楚可怜地为之前的事向他道歉。
“孟夫子,上次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任性回去书堂,也不会在您面前昏倒,吓您一跳,害您担心……我爹说您非常担心我,在我家等我消息等了三个时辰……”
“杨小姐在鄙人书堂昏倒,鄙人自是要担责。”孟鹤棠语气清冷道:“杨小姐不必在意,换做其他学子,鄙人亦同样在所不辞。”
孟鹤棠对此话题无任何兴趣,且开始不耐烦。因为此事对他来说已经结了,结束的事,他不喜欢翻出来说。
最重要是,他发现那边那个女人有点不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告诉我想看甜,还是想看摩擦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