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枫和红叔都回了乡,唐幼一魂不守舍,无心守店,早早闭了门想再去隔壁瞧瞧。
然刚拴好门,外头就有人拍门:“掌柜的——有人吗——?诶,今儿有生记怎么那么早闭门了?”
唐幼一一听声音,是城东樊记大酒楼的小厮。樊记是大主顾,不来则矣,一来就是大交易,怠慢不得。
唐幼一赶紧开门:“来了!是刘小哥啊?”果然,那小厮带了个运货物的大板车。
“唐掌柜,要杜康、秋露白、竹叶青,各五十斤。”
唐幼一忙去张罗:“好嘞,请刘小哥过来搭把手。楼里生意红火啊,几日前的酒都用完了?”
“前阵子不是皇帝迎娶武桑公主嘛,城里一下子来了很多武桑人,这些武桑人,个个凶悍能喝,”小厮一把扛起大酒坛大步出去:“昨天又来了几个武桑的什么大官,一直从昨天喝到现在,把我们楼里的酒都喝光了还不罢休,我们掌柜只能来您这里抬了。”
唐幼一听了也纳罕,与小厮把酒抬到板车上拴好:“从昨天喝到现在,什么人那么能喝,那场面岂不是……”
小厮一脸嫌恶啧啧:“简直不堪入目!刚才好不容易嚷着挪地,要去秋红园了,又被那杨大掌柜给叫住了,说秋红园太闹太挤了,他们就喜欢我樊记的亭台水榭,有吃有住有玩,说要姑娘直接让老鸨带来就行了。哎,真是拿这些有钱人没办法!”
“杨掌柜?杨记作坊那位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唐幼一眸色一醒:“刘小哥可知还有谁在?”
“还能有谁,都是些崇延有头有脸的,一群人不知谈什么大事,谈到现在没谈完。诶?我那陈老弟呢?酒楼人手不够,我想让他帮我推这些酒到酒窖里。”
“书枫他放春假了,我可以帮您一起推。”
“那,那就劳烦唐掌柜了。”
樊大酒楼是一个花园式的豪华酒楼,能出入此地的非富即贵,唐幼一着装朴素,又随小厮推酒而入,看起来就是个佣工婢女,并不引人注意。
酒窖在院子深处,他们从后门进入,须绕过几处依水而设的亭台。当他们来到那一片,远远就听到丝竹声,与男女嬉笑碰杯的靡靡之音。
“呵,他们又挪了个亭子。”小厮眼睛小心翼翼地瞥着那头:“唐掌柜,那座大水榭亭里的人,就是我方才说的那群人。”
唐幼一顺着他的目光过去,果然在水边一座水榭亭中看到一群放浪形骸,举杯欢声笑语的男女,其中有几位服饰发型奇异,她知道,这些是武桑人。
最近皇帝迎娶了位武桑国的一位公主,迎亲队里随了很多的武桑人。武桑人远在东洋,人口不多,民风好战斗勇,其刀术忍术尤为犀利,皇帝与其和亲,无非想借助武桑势力抵御周边诸多强国的侵犯。
唐幼一不在意这些武桑人,她在意的是里面一位倚栏而站的宽袍男子。
他背对着这边,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他与一名武桑人热谈的背影,但这足以让她一眼认出此人就是孟鹤棠。
唐幼一悬了三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在和杨掌柜一起应酬,说明杨霜的事已揭过去了。
她将视线再次投过去,扫过他颀长挺拔的背脊,最后落在搁在后腰的一只手上,那只手在把玩着一只黄色木笛。
唐幼一颊上慢慢出现一抹红晕。
不是说带一把吹不出声的笛子会碍手碍脚吗,这不玩的挺好吗。
成日就会诓她,看她下次不拿这个臊死他。
这时,一抹妖娆从酒席上飘向孟鹤棠这边,唐幼一凝目,是一名浓妆艳抹的j女,端了两只酒杯给正在交谈的他们……等等,这女子……
唐幼一眼睛大瞠,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女子身上竟……除了重要的三个地方遮了点,其他地方都只有一层薄纱?
那小厮注意到她惊呆的模样,朝那边瞥了瞥,噗地扭回头:“真是不堪入目……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这些有钱人平日喝酒都这么玩的。”
孟鹤棠与武桑人接过酒杯后,那j女便朝高大的孟鹤棠打量了两眼,也许是看他长得比那位武桑人好看,想上前去伺候。
唐幼一瞪大了眼,眼看j女的身子就要碰上孟鹤棠,忽然那j女又止了住动作,朝另一边不知在比划什么的武桑人嫣然一笑,接着那j女便站在他们面前舞了起来,妖.娆无骨地扭动伸展她的身躯,大方展露她的美.艳。
那武桑人似乎很满意,啪啪啪地连连抚掌。孟鹤棠倒有些心不在焉,看了两眼就走开了。
唐幼一见此,心稍稍缓下一些,然一看他所去方向,脸色顿时一青。
他正举步走向席台里面,一位被三名j女包围着又搂又亲,行为极是荒银的武桑人,那三个j女模样比刚才那个更美.艳,身上的薄纱已从肩上滑下来,露出一片好风光。
唐幼一不能置信地看着孟鹤棠不带一丝踌躇地走过去的背影,眼眶里布上了一圈血丝,扶酒的手微微颤抖。
他怎么去哪不好,偏要去那最凶.残的地方?是看那武桑人一男应付三女太吃力,过去帮忙分忧解难吗?
正当孟鹤棠来到三女一男旁边还没看到下文,一堵墙就蓦然遮住了唐幼一视线。他们拐入另一条道了。
唐幼一浑浑噩噩地帮小厮搬好酒,小厮正要带她去前院记账,就有人来喊小厮装酒送到杨掌柜的席台。唐幼一一听,积极地帮小厮装好酒,出了酒窖,知会了声小厮在方才拐角处等他,便脚步霍霍地回到方才经过水榭台的那条小道,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往水榭亭台里瞧。
她又一眼看到了孟鹤棠。
他真的把自己往肉堆里送了。
方才走过来的时候,唐幼一不是没有想过会看到他与那些j女不堪的画面,只是她有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只看到孟鹤棠的宽背爬着一只涂着蔻丹的妖.娆手,胸口便一阵绞痛。
那只手,像一只妖.媚的蜘蛛,张开着贴在他的腰部,像游.蛇一样地抚上去。
显然宽袍下的r体触感令j女十分惊喜,望着孟鹤棠的神色迷恋而难耐,一副恨不得立刻将他吞下去的样子。
唐幼一看不下去了,扭脸转回了身,这一回身,蓦然就被身侧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那人显然并不是有意吓她,见她抽气一抖,忙不迭抱歉地向她低了低头,发出一串东瀛语:“私の心は不安で”于是唐幼一便清晰地看到了此人头上剃的月代发型。
那人道完歉随即起身,然一抬头,他整个人凝滞了。
他看到了一双缀着颗泪珠的朦胧大眼,这眼睛好似一面飘着细雨的幽幽青湖,只是看了这么一眼,那里面的雨便似飘到了他心上,把他的心浇湿了,灵魂也迷失在了里面。
男子被唐幼一异于常人的美震慑,嘴唇动了动:“你,你为何哭了?”
可他说的是东瀛语,唐幼一根本听不懂,也无心去听,错开视线想跑开,那人下意识拦住她:“等等……”因太紧张,都忘了自己手上拿着吓人的打刀,如此,唐幼一看到他居然用那么长的刀挡她,吓得捂嘴缩在墙边不敢动弹。
男子发现她惊恐的模样,后知后觉地一把将自己的刀往自己身后藏,涨红了脸地直向她解释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姑娘别误会!我,我只是想……想和你说两句话!”
唐幼一一句也没听懂,但是她看到他发红的脸,还有羞涩的眼睛,明白他并无恶意。
这时,水榭台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朝他们喊了一嗓子东瀛语,背对这边的孟鹤棠也随之转身望来。
而唐幼一早已将自己缩回了柱子后面,一脸惊慌失措地躲在那里,发现跟前的武桑男子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便朝他摇头摆手,想让他帮助自己别被人发现她的存在。
那男子幸好不笨,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即朝水榭台那边的人镇定回了两句话,那边的人便不再理会地转回了身,继续自己的玩乐。
男子扭回脸,向余惊未了的唐幼一微笑道:“好了,没事了。他们不会过来。”狭长的凤眸这个时候才有空打量面前的女子。
方才远远走过来,看到她躲在这里看的时候,只是觉得她脸庞皎月般白.嫩,比那些亭台里的j女好看多了。接着又发现她有一双天生的媚眼。如今认真打量她整个人,又惊觉她朴素的衣服下,有一副傲.人的身子,根本不像普通佣人。
这么令人惊喜的女人,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这番思量仅在男子淡扫一眼之中,这时再望着她,目光已带上了明显的喜欢之色。
然而唐幼一对此毫不关心,她沉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去看眼前武桑人一眼,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在被孟鹤棠发现自己之前。
她向后小心看了一眼,那小厮被一个客人叫住说着话,一时半会似乎走不了。
“你叫什么名字?”
武桑男忽然说出一句磕磕巴巴的汉话,唐幼一显然听懂了,抬眼望过去,与男子温柔含笑的凤眸对上了。
这武桑男子上唇虽有一道细长的胡子,年纪应该不大,脸庞俊秀有文气,说话轻柔悦耳,而且,行止比他们北翰人还要谦逊有礼。
她不懂武桑人服饰所代表的身份,只觉他身上的上黑下灰的羽织袴质地和样式比一般武桑人的要好一些,兴许也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武桑官员。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男二文质彬彬,某方面可是比林非献更有实力,孟狗这回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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