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蓉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样回家整理女儿的生活用品以及贴身衣物,她在邻居们的指指点点中回到家,翻出了一堆纸质材料,然后又整理出了一张木卡板回到浴室。
浴室的浴缸里满是血水,地上以及浴缸沿壁一摊摊浓稠的鲜血,比浴缸里被稀释过的血水更加浓烈,即便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有完全干涸。
林蓉蹲下身,用这些女儿身上流下来的血发疯似的在木卡板上涂涂写写,然后不顾自己被血染红的衣服裤子,拿着这些东西,一路踉跄着走向了公交站。
一路上,不断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还有些人拿起手机拍摄起了视频和照片。
他们中的一部分是因为林蓉衣服上的血迹好奇,一部分是认出了这个狼狈的女人就是最近网络上很火的援/交母女中的母亲,想要趁着这个热度拍下她的照片上传网络,为自己增加些人气,或是丰富一下自己的朋友圈内容。
林蓉顶着这样的眼神上了公交车,对着周边细碎的言论充耳不闻。
反正这些人也只会交头接耳的议论,不会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她。
就算是后者,这个时候的林蓉也顾不上了。
她在其中一站公交车站下车,她知道她的身后有几个好奇的年轻人举着手机偷偷拍摄,林蓉埋头往前走,直到在市属公安局前止步。
“干什么的?”
“不知道。”
周围路过的民众看着她举起一块木牌,身前摆着好多张用石块压着的纸张,都是一些类似伤情鉴定报告之类的东西。
“这个女人长得有些眼熟啊。”
看热闹是华国人的天性,很快林蓉的面前就聚集了一群人,仔细查看着她手举的那块用鲜血书写的鸣冤牌以及面前摆着的那些伤情鉴定的报告。
“是有些眼熟,诶呀,你看这上面写的,好像是她闺女被同学强/暴了,报警后也从她闺女的身体里检测出了几个同学的精/斑,还有这儿,处/女/膜撕裂,阴道重度撕裂,左侧肋骨骨折……小姑娘可怜啊。”
围观的看着那一份份权威检查报告,同情地说道。
“小姑娘成绩还蛮好,高一开始每次大考都是年级第一,作孽啊。”
出了伤情鉴定报告,还有一张张成绩单。
上面清晰可见学校的名字,临城一中,这可是当地最好的高中了,年级第一简直就是板上钉钉保送水木燕京这两所名校的苗子。
“这证据挺明确啊,怎么还跑公安局前面举牌子来了,难道是那几个小畜生背景太深,没被抓进去?”
“谁知道呢,现在有钱有势就是王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那么优秀的小姑娘,看这妈的模样,恐怕心都哭碎了吧,一个好好的家恐怕就要被这件事毁了。
“大爷,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刚刚跟着林蓉过来,举着手机拍摄的两个年轻人给这些围观的人解释。
“现在跪着的这个女人,曾经可是妓女,她那个女儿也没她说的那么好,什么强奸啊,其实就是贪慕虚荣想要钱,和他们学校几个家里有钱的男同学说好了陪他们睡一次,这些男生就给她一万块钱,可谁知道睡了之后,她又漫天要价将价钱提到了三万,那些男生哪里肯拿出那么多钱来啊,她干脆就报了警,说她被同学强奸了,恐怕就是想要讹她那些同学一笔。”
举着手机的男生对准林蓉上下拍摄,看着她的眼神充斥着鄙夷和不屑。
“你们不关注新闻恐怕不知道,那女生学校的同学都出来作证了,平日里她的私生活就很不检点,不爱和女生玩,反而和学校里一些不学好的男生走的很近,据那些男生说的,她这闺女早就被摸遍了,只是留着第一次,想要讹一个金龟婿罢了,你说一两个人可能是在说谎,全校那么多学生都站出来作证了,也能是说谎吗?”
那个男青年笃定地说道:“我看啊,就是当妈的言传身教,或许孩子小时候看多了她妈接客的画面,有样学样,只是没想到现在的网友一点都不好糊弄,没被她骗进去。”
“胡说,你们胡说。”
林蓉整个人颤抖地厉害,她的眼球上遍布红血丝,配合着她身上的血迹,就好像厉鬼一般。
“我的女儿是被那个混蛋给强奸了,我们不要钱,我们只要一个公道。”
林蓉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新闻媒体在没有查清楚真相的时候就颠倒黑白帮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说话,明明所有的证据都指明了她闺女是被强奸的,却有那么多人不肯看这份伤情鉴定的报告,认定她女儿是心甘情愿地和那些同学上床。
试问她女儿要是心甘情愿的话,她的身上为什么遍布伤痕,为什么她的阴/道撕开那样大的一条口子,正常你情我愿的性/交会导致肋骨断裂吗,正常你情我愿的性交,会在第一次的时候,就冒着被人看到的风险在教室的墙角处进行吗。
林蓉的呼吸越发急促,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从眼前那个举着手机的青年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个女人曾经是妓女啊?”
在这样乌泱泱一片的人群里,林蓉的声音显得无比低微,那些听了青年言论的围观群众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因为她曾经的职业,她刚刚的证词没有了充分的可信度。
“徐总,那个女人去公安局门口闹了。”
“赶紧安排人,网络上的舆论引导也要加强,我告诉你,绝对不能让这对母女翻身。”
不远处,一个相貌普通,丢进人群里一下子泯然众人的男人结束对话,然后他群发了几条短信,没一会就又来了几个人,然后挤进了人群里。
“好啊你个贱货,你还敢出来啊。”
一个膀大腰圆的蛮横女人拽住林蓉的头发,狠狠地冲着她踹了几脚。
“怎么打人呢。”
这没有前因后果的就跑到公安局面前打人,即便林蓉的身份有瑕,还是有人开口制止。
“我打的就是这个贱人,你们可不知道,她把我害惨了。”
那个女人哭嚎着,在她的口述中,她曾经拥有美满的婚姻,可谁知道他老公在嫖/娼的时候认识了林蓉,被她哄了不少钱不说,还脑子发昏想要和她离婚娶这个女人。
这些年她和儿子相依为命,心里也没有咽下过这口气,之前看电视新闻知道了林蓉和她女儿的事,因此特地从自己所在的城市过来,就是为了扇她几个耳光,为过去的自己报仇。
林蓉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这个女人的出现太过巧合,可在她做妓/女的那些年里,她也不确定是否有一个客人,是这个女人的丈夫。
对于自己曾经不道德的职业,林蓉是羞愧的,可她想要带着女儿活下去,那时候除了这么做,她别无选择。
但她可以肯定,她从来就没有骗过恩客的钱,也从来不和那些人保持娱乐场所之外的关系,这个女人所谓的报仇,很大一部分都是不可信的。
但林蓉也不能保证,是否自己曾经的客人里真的有一个客人为了她和自己的妻子离婚。
因为这个原因,面对这个女人的打骂羞辱,林蓉都是呈忍受的态度。
“当妈的又贱又浪,闺女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伙儿可别信她的鬼话,这女人坏着呢。”
胖女人狠狠扯了一把林蓉的头发,对着周边的人说道。
“我女儿是无辜的。”
林蓉斩钉截铁地回答。
“老的做鸡,小的做雏/鸡,这也算另类的家学渊源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笑说了一句。
“我女儿是无辜的。”
林蓉的眼睛赤红,忍着头皮剧烈的疼痛,加重了声音。
然而周遭的议论纷纷,似乎并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我说了我女儿是无辜的。”
林蓉发疯似的挣脱开那个胖女人的束缚。
“我曾经犯过错,你们想怎么骂我,怎么打我都无所谓,可我的女儿真的是无辜的,今天是她十六岁的生日啊,你们知道我看见她在浴室割腕,血流了一地的心痛吗,这会儿她才刚刚被抢救过来,她想死,她不要我这个妈妈了,你们知道她是多绝望吗?”
林蓉咆哮着:“她就是个孩子,那么乖那么乖的孩子,每天晚上,她都学习到一二点,我让她别那么累,可她告诉我她想考最好的大学,然后挣钱让我住上大房子,我工作忙,她早早学会洗衣做饭,帮我分摊家务,她还会一手老道的按摩手艺,因为她知道我腰不好,一但扛了重物就容易腰酸。”
林蓉哽咽着,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那样说她的宝贝。
“我有错,我给你们赔命好不好。”
林蓉看着这一群魑魅魍魉一般的围观群众,如果所有的罪孽起源于她,那就让她承担所有的过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