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健在弄堂里钻得比兔子快,他家就在附近,地形熟得不能再熟,拐几道弯就把几个摄像给甩开了。
黎枝跺脚,这臭小子!后悔刚刚给贾健吃得太饱,让他有力气跑。
三个摄像回来和黎枝汇合,黎枝让他们分开找,找不到只有报警了。
黎枝给贾导演打电话,贾导演宽慰她,“那小子三天两头的跑,没事,我放学回去找他。”挂了电话后心急如焚,暗暗后悔自己刚刚骂得太过。
贾导演最后一节晚自习,熄了和前桌的美女说悄悄话的心思。下课后麻溜回家附近找儿子。
他满头大汗地跑回家,弄堂里黎枝等人已经不见了,可能是去别的地方找贾健了。
家里老婆还在等着,贾导演背着儿子的小书包回到家,抹了把头上的汗。
厨房里传来“哧溜哧溜”吸面的声音,“妈妈,我给你谢伦的签名。”
“什么东西皱巴巴的,女妖精?阿健不要骂人,”妻子温柔给贾健擦汗,“你吃慢点儿,跑这一身汗,干什么去了今天。”
两个摄影师正在厨房外拍摄,黎枝站在旁边,指了指厨房里。
贾导演放下书包,挤进厨房,抢了儿子的面,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汤。
贾健嘴里包着面,瞪着眼,气鼓鼓地“哼”了声,放下筷子走了。
“儿子,诶?儿子?”贾导演在他身后喊。
贾健“啪”地关上门,才不要理他。
贾导演对黎枝尴尬地挠挠头,“小孩子气性来的快去得快,明天就好了。”
黎枝有些担忧,“小贾明天回来吧?”
“那肯定,我儿子我知道。”
黎枝突然想到谢伦还在楼下,匆忙道别下楼。
谢伦靠着车门,长腿微曲地站着,手插.进西裤口袋中,似乎听到黎枝咚咚的脚步声,抬头朝她笑,“不着急。”
黎枝忽然一阵脸红,她发现自己似乎被月光下的男人惊艳到了……不行不行,猛甩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人家是同学!
黎枝还是道歉,“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谢伦说,“没关系,我今天休息,系上安全带。”
褪去少年气,时间和经历让他成长为一个英俊、温和、杰出的男人,他是个被命运偏爱的男人。
黎枝不禁想,时光赋予了自己什么,莫大的悲痛以及重来一世的机会。每个人都在自己单向轨上或慢或快地走着,他走得好快,远远地领先同龄人,而她回过头来再走一次,也比他走的慢。
她的目的主要是赚钱,而他的目的则更高尚。
“在想什么?”谢伦出声问,“对了,你面前的储物柜里有糖果。”
黎枝摁开,果然有彩色的糖纸,选了一粒柠檬黄的剥开,硬质糖块入口微酸,到后面才觉得甜,“我刚才再想,有些人好厉害的,比如说你,有些人平凡,比如说我。”
谢伦想了一会,“生而为人,各司其职,每个人都承担每个人的角色吧。我有时候会想,这个世界少了我不行么,答案当然是少了谁都可以,我唯一的价值在于,如果我存在,世界会免遭几十年的苦难,那我活得便是对世界而言有极大的意义了。
每个人、每种职业对存在意义的定义不一样,比如医生,救死扶伤,再比如你,给世界带去欢乐,给你爸爸赚钱治病,这也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嗯。”黎枝含着糖块点头。
谢伦开车照例把她送到小区门口,车厢中都是柠檬糖的甜味,以前她的抽屉里总能摸出几粒糖,谢伦有时候趁她不注意就偷吃她的糖。
车稳稳停下,一如他稳妥的性格,谢伦体贴地说,“快上去吧。”
“黎枝。”看着她精巧的下巴,吃完糖果润泽的唇,谢伦喉结动了动,忍不住喊她的名字。
黎枝黎枝,在心里喊了八年,舌尖轻顶上颚再弹下,是轻快的黎,舌面铺开,唇微微前嘟而发出的枝,切齿的意味。藏在骨子里八年的不甘,在她无助又茫然的眸色中,逐渐清晰。
“啊?”黎枝手一抖,讪讪地把糖果放回去,抬头间,仿佛看到了当年脾气古怪的少年。
四目相对,奇妙的气氛蔓延。
“啪啪啪”,车门被人猛拍。
谢伦皱眉,不善地瞧外面的人。
外面站着的男人虽然戴着口罩,但黎枝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多日不见的骁染。
他怀里,似乎还抱着一大束暗红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