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承邺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这句话如同锤子一样,每每想起都会重重的的捶打在胸口。
他甚至都不敢去看谢芫的眸子,沉默半晌只能抬头假装去看月色,脑子乱作一团。
谢芫瞧着他的侧脸,无奈的笑了笑,转头又看向天空。在瑶池的许多个不眠夜,她都是这样瞧着月亮。
一切都未变,一切似乎又都变了。
她深吸一口气,似自语道:“如若这些被绿虞姐姐看到就好了,也许她会由衷的为我感到开心。”
这些话实在让慕承邺受不住,他捏紧拳头猛然看向谢芫,豁出去一般道:“芫芫,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其实……”
话说到一半,无意间瞥见桂花树下华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他眼眸冷漠的望着慕承邺,似有千言万语涵盖其中。
慕承邺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居然想要将真相说出口,不免有些害怕。担心再这样坐下去会情不自禁,他只得准备离去。
他见谢芫还在发呆,想着夜晚寒凉,便猛然将谢芫打横抱起来,带着她从屋顶飞身而下。
“喂喂喂,你干什么啊?”谢芫被他这举动吓了一大跳。
慕承邺却冷着脸将她抱进房间中,径直扔到床上,随后面无表情的为她盖上被子,道:“明日一早要起床作准备,现在赶快睡觉。”
“可我不困啊!”谢芫不满的嚷嚷道。
慕承邺俯身下来,用命令的口气道:“不困也给我睡,明早起不来成亲,我可是要来掀被子的!”
他的呼吸在脸颊处隐约划过,谢芫抱紧被子不由得心跳加速。眼见着慕承邺要更贴近自己,她慌忙闭上眼睛。
慕承邺的嘴唇在距离她嘴唇一寸的地方停住,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害怕的神情。
等了半晌,也没有见他的吻落下来,谢芫微微睁开一只眼,却发现他早就出了门。她才明白自己被他耍了,只能将郁闷化作一口气叹出去。
慕承邺回到自己的房间,情绪稍稍缓和过来一些。为方才自己的表现捏一把汗,也害怕真的动心。
抬起眼,迎上华容面无表情的脸。
慕承邺突然有些心里泛堵,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两口茶。冰凉的茶水流入身体中,他总算是恢复平日的神情。
“五公子,方才你差一点让事情前功尽弃。”华容冷冷的开口道。
听到这句话,慕承邺手中的杯子差一点捏碎。
他放下茶杯,冷冷的回答道:“我方才不过是一时意乱情迷,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嘴上这样说,脑子里却不断浮现出谢芫那澄澈的双眸。
她早就看出自己对她是利用却能说出那番话,让他不明白,她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华容面无表情道:“五公子,我不管你怎么样怎么做都会跟随。只是赎属下多嘴,希望你下定决心后不要后悔。”
这正是慕承邺最害怕的!
他的手捏紧,手掌传来一阵阵疼痛。自己的这些强装,在华容眼中无地自容。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休息。”慕承邺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华容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直到慕承邺愤恨的眼神望过来,才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珠。
他皱眉盯住血珠,冷漠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华容慢条斯理道:“这是我从齐州城找到的,几乎每户人家都有这个。大多数灵魄被吸收进其中,也就是说黑狐的阴谋快要得逞。”
“我知道了。”慕承邺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其实他一面派华容去齐州城调查,一面又去大殿的藏书阁寻找邪门法术。在前几日他在书中找到了一种以凡人灵魄为媒的法阵,可以将死去的人重生附在自己身上,从而将他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只是如若这种逆天法阵启动,必然会对三界产生不可逆的伤害。
华容将血珠递给慕承邺,缓缓道:“五公子,一切的选择都在你的手中。”
“我知道。”慕承邺眼眸中的冷漠透出杀气,捏着血珠的手指攥紧。只听得“砰”的一声响,整颗血珠从中间爆开,化作青烟消散。
慕承邺一夜未眠,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等到东方渐渐白起来,娶亲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停在业成宫的大门口。
此次的婚礼在狐族大殿举行,首先由八名狐族侍卫抬着喜较接走新娘,围着整个青丘山转一圈后回到大殿拜堂。
据慕承邺推测,如若黑狐行动,必然是在青丘山之中。
谢芫穿上大红色的嫁衣描眉抹粉,凤冠霞帔盖上红盖头,被侍女们扶着进入轿子之中。轿子缓缓抬起,她从怀中掏出化灵簪,眼中满满起了雾气。
慕承邺站在大门口目送着直到看不到那抹红色,心像是被抽空一样。
其他公子前来道喜,恭贺自己的弟弟长大了。慕承邺无心应酬,随口应了几句就去往大殿。
整个大殿满是红色,这种喜庆的气氛让他快要窒息,好几次差一点奔出去拦花轿。
狐王与几位长老寒暄过后,瞥见失魂落魄的慕承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慕承邺不敢怠慢,匆忙迎上去施礼。大概是因为实在太心不在焉的缘故,脚下被红绸绊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在地。
好在狐王向前一步扶住他,却被他冰凉的手惊了一下。他皱皱眉头,轻声厉呵道:“寻儿,这条路是你自己的选的,不会现在后悔了吧?”
后悔了!
慕承邺心里在呐喊,脸上却挤出一个笑容,道:“父王多虑了。”说完这句话,两只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只能将其藏进袖子中,在心中骂自己没用。
狐王张了张嘴要再说什么,突然有一名侍卫从外面跌跌撞撞冲进来。他连施礼都忘记,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不好了狐王,花轿,花轿被劫走了!”
预料之内。
这就是慕承邺的计划。
只是现在的他却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竟然第一时间冲了出去。身后似乎有人喊了句什么,他无心去听,满心都是那顶轿子。
他留下了追踪符箓,只要去到轿子旁即可启动。
好不容易奔到轿子处,他却愣在原地。整个轿子空荡荡全然没有符箓的痕迹,在轿子一角只有一枚沾了血的化灵簪。
他脚下一软,差一点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