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决定并没有让慕承邺有太多的惊讶,他微微眯起眼睛,缓缓问道:“你真的决定好了?”
“嗯。”谢芫坚定的点点头。
之后,她转头瞥向倒在地上的玉安云,随手召唤来风托着他的身体进入到房间之中。而他房间外的那结界,因为不知道有没有做什么特殊的记号,因此犹豫再三也没有重新建立。
慕承邺看出她心中的想法,抬起手释放出一只竹叶蝶。蝴蝶飞到窗口,紧接着幻化为结界。
谢芫盯着结界看一眼,不放心道:“玉安云在结界上如果做了标记,是不是会发觉咱们动了手脚?”
“不会发觉。”慕承邺胸有成竹道,“竹叶蝶形成的是幻象,因此不会被察觉到不同。”
不愧是魔尊大人,考虑问题就是周全。
谢芫心中暗自佩服,突然想起这些竹叶蝶曾经是齐州城的居民灵魄幻化而来,又忍不住问道:“上一世那些被牵扯的灵魄投胎了吗?”
慕承邺毫不犹豫点头。
其实,在谢芫在往生河离去的第二天,他便将灵魄系数放进荷花灯中,顺着明河河水缓缓放走。
冥界的大门与这河水相通,因此在当天收到了数十只灵魄,导致工作量增加被迫加班。
突然多了这么多灵魄,冥王担心是凡间大乱,还特地前往明河河水口处查看。见一只只竹叶蝶恢复成灵魄的样子进入到荷花灯中,立刻明白是慕承邺故意为之。
他手中的扇子差一点捏碎,最终只能骂骂咧咧接受。
转眼已然过去十几年,那些灵魄恐怕早就投胎。说不定他们见过的那些人中,就有这些灵魄。
谢芫一面感慨时间变迁,将小青门残留下的二人气息掩盖住。确定万无一失,二人操纵着风返回大青门。
好不容易回到大青门东厢房,章润南依旧躺在地上没有清醒过来。慕承邺提议将他送去西厢房,得到认可后离去。
经过这么一晚上的折腾,谢芫身心俱疲。直到慕承邺收拾好一切回来,她才从院子里迈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打着哈欠瞥一眼天,计算着应该不到两个时辰天亮。想着抓紧时间休息,还未到房门处,头上的发髻便被她随手扯下来。
“芫……谢小宗主,你等一下,我还有事情要想问。”慕承邺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谢芫的哈欠被硬生生噎回去,转过头来时,眼眸中含着丝丝不满。从今天自己醒来开始,他就叫的这么疏远,让她感觉不舒服。
她忍了忍,还是打断他要说的话,道“我不是很喜欢谢小宗主这个称呼。”
“你喜欢别人叫你什么?”慕承邺说着挑了一下眉。
这种戏谑的模样好久不见,谢芫总觉得一阵感慨。她眯了眯眼,缓缓道:“别人叫我什么都无所谓,而对于你来说,我更希望你能叫我谢芫或者芫芫。”
慕承邺怔愣一下,紧接着问道:“为何?”
“我的本名就是谢芫,前世是因为感谢芫花花妖对我的照顾。而今生,只因为我记得生母在我三岁前抱着我,就是这样亲切的呼唤我。”谢芫道。
三岁之前,她的父母经常抱着她呼唤着芫芫,亲切无比。而在五岁成为孤儿后,就很少有人这样唤自己。
“小要饭的”、“小叫花子”,这样的称呼不绝于耳。
六岁时,她被云逍遥收留进入瀚海沧溟。当时的他问她叫什么,她将“谢芫”两个字说的响亮,仿佛是什么自豪的称呼。
云逍遥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谢芫,你这个名字有毒啊。”
“念出来烫嘴吗?”那时的谢芫眨巴着眼睛无比诚恳的问道。
“……”
云逍遥沉默着盯住她清澈的眼眸看了半晌,确定不是在骂自己,才继续道:“芫花,拥有剧毒。你一小姑娘,为何叫这么有毒的名字?”
“我娘给我取名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就是觉得好听。”谢芫义正言辞道,“而且芫花红艳艳的多好看。”
她记得生母对她说过,之所以取名谢芫,只因她出生当天,屋外突然盛开了大片的芫花。红艳艳的如同火焰,生机勃勃一片繁荣。
云逍遥踌躇一阵,用手捏捏眉心,问道:“可有字?”
她不知道何为字,只能用那纯洁的眼眸将他望着。
云逍遥明白这是没有字,于是露出欣慰的表情,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淡淡道:“以后你的字就是宛童吧。”
宛童,绿色的植物,有解毒功效。
本是要解她这“有毒”的名字,却不曾想她竟然误会了意思,如同顽童一般的成长,闯的祸一天比一天大。
直到重生睁开眼的一瞬间,谢芫才觉得宛童这个字与自己一点儿也不符合。她叫做芫,就如同芫花一般有毒。
谢芫是她母亲的希冀,愿她如同芫花茁壮。只是,更多的人只叫她的字,却几乎无人称呼她的名。
“其实你叫我芫芫,我还是挺开心的。”谢芫一字一句道,“如若可以,不要这么疏远。”
一句话说的慕承邺心颤抖起来,望向她眼眸时,仿佛捕捉到了朝气蓬勃。
“好。”慕承邺当即开口,“芫芫。”
心里似有块儿石头落地,谢芫才想起他叫住自己似乎要问什么。
慕承邺眯着眼睛,试探着问道:“芫芫,你让轻琼冷絮成为第一,到底是想要瀚海沧溟不被注意到,还是因为江仇是轻琼冷絮的小宗主?”
听闻此言,谢芫不由得瞪起眼。
其实她想要轻琼冷絮获得第一是有自己的私心。如若轻琼冷絮获得第一,就会被黑狐注意到,从而利用江澈桐灵魄与之做交换条件。
谢芫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口。慕承邺突然释怀,冷冷的吐出一句话:“我知道了。”说完,转身进入自己的房间。
月光静静洒在院子中,将谢芫的影子拉长。树叶沙沙作响,寂寥孤单,就像是上一世面对着仙门质疑时的自己。
经历了如此多的生离死别,其实早就该适应孤独。只是慕承邺在身边长了,她也就忘记曾经的自己居然也是独来独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