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宣汉把自己的外孙女放在床上,自己能拿了一把蒲扇,坐在床边,轻轻地给熟睡的小人打着风。
小人至今还没取名字,只被杜老太“大妮,大妮”得叫,大妮睡觉不爱动弹,脸谁得红扑扑的,倒是比醒着的时候多了点血色。
“你是怎么想的?”宣汉开口。
坐在椅子上的周蕙心动了动,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两只眼睛红彤彤的,两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宣汉看她一眼,后又转过头去,才发现周蕙心居然是化了妆的。
也许她在外面过得还好?
周蕙心不上前,不知要如何开口,“爹……我……给周家丢脸了。”
宣汉这才转过头来,脸色很是不善,“你要和我说的是这个?”
从床上站起来,一只手背着,一只手拿着蒲扇指着床上的外孙女,“你和我道歉做什么,你该和被你抛下的女儿说!”
看周蕙心是有些不敢亲近孩子,宣汉软下语气又说,“你的苦处我明白的,是那个张志军死砍头的错,他对你不好,他妈也不是好相与的,你在他们家受了委屈,说来……还是我,是我选的烂人。”
周蕙心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就滑落了下来。
并不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而是她能感受到,此刻他是被她爹小心珍视的,说话态度,都是把她当个易碎的东西,怕哪里扎了她一样。
这种语气和态度,第一次出现在她出嫁前夕,她爹一直在劝她好好嫁给周志军,之后就好好过日子的那个红彤彤又茫茫然的视野里。
但那时又和现在不同,几分真心她还是能辨别出来的。
周蕙心摇摇头“我……爹……”
宣汉冲着她招了招手,“先别说别的了,来看看你的女儿吧。”
*
杜老太很是纠结的回到家里。
去的时候,抱着个大孙女,回来的时候手里空落落的,这心里也空落落的,杜老太站在自家门口一想:不对啊,我这也犯不着啊,那个赔钱货就算舍在周家,自己家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失吧。
想罢,边推开门进去了,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儿子正在洗菜。
杜老太当即想明白什么,“李莲花!你又让志军做饭做菜,你是王母娘娘还是要死了,下不了地,有你这样给人当老婆的吗?”
左边房屋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正在奶孩子的妇人走出来,“叫什么啊,当老婆?我是他老婆么?我没那个责任也没义务!”
张志军坐在板凳上洗菜,对这样的情形见怪不怪,他像往常一样,并不出声,自己就能在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中保全自己。一个是生自己的,一个是为自己生了儿子的女人,他不敢拉架。
但是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先是看了眼自己母亲身上,再看了看周围。
“妈,大妮呢?”
只听他妈说道:“留在她外家了,怎么了?”
张志军一下子站起来,脸色一变,虽然他的确是喜欢李莲花多过周蕙心,也的确爱儿子胜过爱女儿,但是大妮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岂能不在乎这个孩子“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你就扔给岳丈养了?”
李莲花适时插嘴:“你有几个岳父?你上个月去我家叫我爹什么你难道忘了?”
杜老太一脸满不在乎,但是想起了刚才在宣汉家里,被宣汉怼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眼底又浮现出了怨怼之色,“哼,莲花说的对,你今后可没他这个岳丈了,他啊,说要让你和周蕙心离婚呢,还说了,要去法庭告你,告你重婚!”
李莲花一听说“离婚”二字,倒是不那么激动了。
她现在要的就是让周蕙心和张志军离婚,然后再让张志军和她扯了证,她好不再这么遮遮掩掩,被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过日子,也好让儿子小宝这名分正一正。
所以此刻她索性是不说话了,况且李莲花早就是不喜欢大妮得紧,认为她的存在从各方面来说,都不利她们母子,如今被这杜老太婆主动舍出去,倒是省下了她来下手。
“离婚,离婚……他女儿跑了,我还要告她呢!”张志军一听要被告也是被人在脚底点了炮仗一样,被激得跳脚。
“等下,他找到周蕙心了?”张志军突然停下来,看向自己的母亲,眼睛里却有他所不知道的某种希冀。
李莲花在一旁看得分明,心头立时警铃作响,上前将怀中的孩子交给张志军抱着,张志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好结果孩子,就听李莲花用着软化许多的声音和他说:“志军,你之前说过的,你等找到周蕙心就和她离婚,带我去结婚,你说话算数吗?你要是变了卦,就说,我好带着儿子走,给周蕙心母女腾地方!”
张志军看看李莲花那张白净的脸,再看看怀中正睁着眼睛看他的儿子,心中对周蕙心的念想一瞬间又被压了下去。
杜老太看在眼里,转过身子,翻了个白眼,也是实在不喜欢周蕙心,周蕙心又生不出儿子,不然李莲花这种骚货,她哪里会让她进他们张家的大门,呸!
但是想到宣汉和她说的那些话,杜老太再也不想管,走了过去抢过孙子啊,“算了,什么都不想管了,我只要我的大孙子,别的都是虚的,周宣那个老东西说了,等他找到了周蕙心,再来和你商量离婚的事情。”
张志军点点头,迟疑了下又开口说:“那,大妮呢?”
杜老太抱着孙子进了自己的屋子,在张志军都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他什么的时候,屋里,轻飘飘的传来了一句话:“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
张志军的话被堵住,不知为何,有点怔怔的,面前装水的盆,却突然一响,张志军回神一看,只见李莲花那双笑眼看着自己,“愣着干嘛?我和你一起洗菜,等下天都黑了。”
张志军点点头,挥却心头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
“我会为你做主的,你以后想做什么,只要不触犯法律,我都会支持你。”
这是宣汉对周蕙心承诺的话。
周蕙心并没有在家里留宿,她抱着孩子,准备会镇上去,镇上更方便一些,至少能买到东西。告知了宣汉,她如今就在资德镇上,还开了个小店,是有容身之处的。
“我要让大妮先落户再和他离婚,等过段时间我就回来处理,爹啊,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告诉弘全,他知道我在哪。”
宣汉挑眉,周弘全?
但是还是点点头,这边,宣汉就直接去找周弘全了。
“你蕙心姐姐要回镇上,你去骑车送她吧。”
周弘全还没反应过来,先点头应下了,片刻后,讪讪道:“二大爹,你知道了?”
宣汉冷哼一声,“要不是你蕙心姐姐今天自己回家,我不知道要被你瞒到什么时候!”
周弘全越发的心虚,没有被宣汉催促,却很是赶忙的收拾好了就推车出门。
在宣汉的目送中,周蕙心用背带将孩子系稳了,背在背上,提了家中的鸡蛋和新鲜蔬菜,就回走了。
等走远了,周蕙心才频频转头,看向村落的方向,但是在摩托车上她也不敢大动作,只好看着周围滑动景色。
周弘全听到了周蕙心在哭,他听出了宣泄却没有委屈,于是只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周蕙心,一是那种心比较大会自我调节的人,二因为期望太低,委屈这种情绪几乎在成长中消失了,她对周宣这具身躯的“宽容”,其实到底还是因为她心中对原生家庭的依赖,我觉得这很像亲情版的“斯德哥尔摩”。一面被伤害,一面又充满无限被爱的期待,要是眼界开阔还好。感谢在2020-05-1914:46:46~2020-05-2016:4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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