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知禾匆匆跑到警察局,警察局内长廊晦暗不明,时轻舟坐在询问室外的长椅上,小宋坐在他旁边。
他头上缠着带血的纱布,两手肘放在两膝盖上,双手随意的合在一起,头埋得很低,打理得一丝不紊的黑发因纱布的缘故,随意的支棱着,整个人看上去疲倦不堪。
看到慕知禾,小宋连忙迎上来,说:“慕哥,你终于来了。”
慕知禾看着时轻舟问:“怎么回事儿?”
小宋急切说:“我们路上遭遇连环车祸。”
其实当时也挺惊险的,当时他的老板时轻舟二度失恋,狂躁了三四个小时还没把精力发泄完,因此萌发了撞前面车的冲动。
小宋吓得都做好了跳车的准备了。
可是他的少爷脑回路不正常,刚准备踩油门,突然像焉了的茄子一样瘫在座驾上:“撞别人车太缺德了,算了。不就一个男人吗?没啥大不了。”
小宋松了一口气,还好他少爷脑子比较正常,他连忙附和:“是的,少爷你千万别伤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轻舟露出标准式嘲讽笑:“你从哪儿看得出来我伤心?我为那个眼瞎的人伤心,我有病吗?回家,困死我了。”
就这样开出了一段路,时轻舟很安静。
小宋想,少爷终于正常了,已经过了三十二分钟没念跟慕知禾有关的事儿了。
没过一会儿,小宋就听到他的少爷说:“我们待会儿去撞电线杆子,我就不信这噩梦就醒不了了。”
小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高架桥上几辆车追尾,一下子撞了过来。交警来到现场做笔录,时轻舟因为身上有酒气,虽远不到酒驾的地步,但发生在这样的档口,他理所应当被带到警察局了。
小宋连忙说着:“后面还有一堆程序要走,慕哥,我爸患了急性胃病,刚做完手术躺在医院,护工晚上要回家,我赶着去陪床守夜,你能不能……”
慕知禾点头说:“那你快去吧,后面手续我来走。”
小宋连忙感恩戴德的道谢:“谢谢慕哥。”
说完,他连忙跑了。
慕知禾从没见过时轻舟像今天这样颓败,以前的时轻舟都是意气风发潇洒恣意的公子哥,头一次见他这么偃旗息鼓颓靡不正。
他坐下来,递给时轻舟一瓶水,问:“伤怎么样,要去医院看看吗?”
时轻舟头直接靠在他肩膀上,亲密的好像他们是热恋期的恋人一样:“知禾,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慕知禾不可思议看向时轻舟。
他觉得时轻舟怪怪的。
像这句话,他以前是绝对不会说的。如果非要说,他会说别担心,老子不会让你守活寡的。
而且,时轻舟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很温柔很留恋。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跟时轻舟交流,便说:“时少爷,这样不好吧,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指的是时轻舟靠在他肩膀上。
时轻舟闻言抬起头来,眼神满含委屈说:“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不分,坚决不分。好了,你不准说话。王警官叫你呢,快去。”
慕知禾感觉时轻舟像是变了一个人,但是他又说不上来,那位警官喊了几声,慕知禾才从时轻舟身上收回目光,朝着办理办公室走去。
搞完一堆手续,已经凌晨四点了。
慕知禾本想在外面帮时轻舟找个酒店,可惜时轻舟的证件在他车上,车被小宋开走了,而慕知禾因为出来的急,什么证件都没带,时轻舟家的独栋环湖别墅又离这边市区比较远,几经权衡,慕知禾将时轻舟带回了自己家。
折腾了一夜,大家都累了,慕知禾回来洗洗就睡了。第二天醒过来时,已经上午十点多。
他打开房门,时轻舟也正好从客卧出来,见到他,温和微笑打招呼:“知禾,早啊。”
时轻舟头发被他自己揉得乱糟糟的,纱布边角已经散了,他身上穿着慕知禾新买的没穿过的睡衣,慕知禾比时轻舟矮不了多少,所以他的睡衣时轻舟是能够穿的。
这么一副居家造型,跟平日那个贵公子时轻舟简直判若两人,这完全就是个领家大男孩。
慕知禾还没见过时轻舟这样的一面。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他也打招呼:“早啊。”
他本着好聚好散的原则,做不成恋人,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个朋友,至少别成为敌人。而且时轻舟现在也没以前那么霸道自恋,这样的时轻舟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时轻舟咧开嘴笑了,他有点不知所措的抓头发。
慕知禾疑惑,这真的是时轻舟吗?
感觉很新奇。
在他觉得新奇的时候,时轻舟走了过来,抱住慕知禾的腰,说:“我现在还有点儿后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要多抱你一下。”
慕知禾连忙推开时轻舟,可时轻舟紧紧圈住他的腰,不让他逃,一脸奇怪的问着:“知禾,你怎么了?”
慕知禾想问你怎么了?
他跟时轻舟交往这一个月,两人最多牵了几次手,每次平均不超过二十秒。现在这人一脸亲密像热恋期怎么回事儿,昨天晚上才分手,分手到现在不超过十二个小时。
时轻舟笑得温柔体贴:“你怪我没有给你早安吻?不行,我好像感冒潜伏期。”
慕知禾连忙推开他:“你等等,早安吻是什么?”
时轻舟:“你怎么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就是早安吻啊?我们每天不都应该有一个早安吻吗?”
慕知禾疑虑看着他:“时少爷,你确定你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
时轻舟抱怨:“知禾,你到底怎么了,你怪怪的。”
慕知禾:“……”
明明是你怪怪的行不行?
时轻舟笑着说:“你别压力太大,我去弄点早餐,你再去休息会……”
说着,他就朝着厨房走去。
慕知禾觉得自己活在梦里,这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还会做饭?简直闻所未闻,别待会儿把厨房给炸了……
不一会儿……
噼里啪啦砰——
厨房里传来一阵巨响。
“怎么了?”慕知禾连忙跑到厨房门口。
时轻舟手足无措站在一叠餐盘中间看着门口的慕知禾,他手里的煎蛋锅里还烙着一个煎蛋,对,是烙,因为那蛋已经被他煎成了石块,石块上隐约看到大半个鸡蛋壳,而在他手边,有四五个鸡蛋石块与碎了满案板的鸡蛋壳,在他的脚下周围,全是一叠叠醉了的磁盘……
慕知禾无语扶额,一个连鸡蛋都不会打的人,他竟然指望他会做饭……
慕知禾不知道怪自己还是怪时轻舟。
现在时轻舟眨巴着无辜的看着他,他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慕知禾有心无力说:“你出来吧,我叫个外卖。”
时轻舟只得走出来,小心翼翼问着:“知禾,你生气了吗?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给你弄点吃的……”
慕知禾摇摇头:“我没生气,你没事吧?”
时轻舟连忙摇头,上前拉住他的手,微笑说:“我没事,你没生气就好,我怕你生我气不理我了。”
慕知禾简直要受不了了,时轻舟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黏黏糊糊的,这人真是为了不分手什么都做的出来。
他不知道时轻舟为什么突然缠着他不放了,交往那一个月,时轻舟一直都是一副老子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甚至慕知禾觉得,时轻舟之所以喜欢上他,是因为他找不到像他那样“完美”的人,他觉得天下人都配不上他,所以随便拉个人暖被窝。
现在变得黏黏糊糊难分难舍的样子,跟他本来的自己出入很大。
慕知禾看到时轻舟脚踝上被碎瓷片划伤了几道口子,那大拖鞋里说不定还有碎片,他说着:“你脚受伤了,快把拖鞋换了,我去找找创口贴与消炎药。”
时轻舟十分乖巧:“哦。”
慕知禾心里狐疑,也没多想,就朝着房间走去,他在房间里找到创口贴与消炎药出来,看到时轻舟脸色煞白眼神伤感的看着他。
他不明所以问着:“怎么了?”
时轻舟语调很难过:“你跟我分手到底是为了什么?”
慕知禾将重复到不想重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不是说了我们性格不合吗?”
时轻舟怨愤说:“骗人,这是谁的?你跟别人交往了,对吧?”
说着,他举着一双崭新擦好鞋油的皮鞋。
慕知禾惊:“这不是你自己的吗?”
时轻舟有次在他家过夜,第二天要去参加投标会,这鞋子与礼服不搭,因此时轻舟让小宋连夜给他送来一双鞋,所以这双鞋就放在了慕知禾的家里。
时轻舟气恼说:“知禾,你能不能别把我当智障,我从来不爱穿皮鞋,我喜欢穿休闲鞋,这男人到底是谁?他还在你这里过夜,那你们是不是已经……”
xx年xx月xx日xx时xx分,某高档小区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摔门声,仿佛整栋楼都要随之抖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