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七七感冒,在床上睡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才被佣人叫起来,她知道,要过去主宅参加封家的晚宴聚餐。
她真的不想去。
每次这样看似全家团聚的温馨时分,对她来说都是特别难熬的尴尬时间。
封以萱对她看不上眼,每次在饭桌上都要冷嘲热讽的给她难堪,封娆就是个缺心眼的二货,有时候会帮她一起怼大姐,但更多时候都装傻充愣,只会在旁边当个事不关己的吃瓜群众。
霍七七恍惚的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暗淡下来的天色。
淅淅沥沥,好像又开始下雨了。
最近的天气总是这样潮湿,明明还没有入秋,可是空气里的凉意却是挡也挡不住。
她脚上还有伤,走起路来很慢很慢,
从北区的别墅离开,撑着一把黑伞,踩着脚下的石板路,走向了灯火通明的主宅。
虽然前方的灯光明亮温馨,可是她的心底,仍然一片孤寂、黑暗。
主宅的佣人们已经开始忙碌,才刚走到门口,就能听见里面的热闹声,她深呼吸,站了一会儿,才僵硬的走进去。
老佣人往旁边花瓶里的鲜花换了水,一抬头,就看见风雨归来的霍七七,她的衣服上还沾着淡淡的水渍,小脸苍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似的……
“霍小姐来了,哟,你的脸色可真不好啊,没事儿吧?”佣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赶忙迎上来。
霍七七摇了摇头,佣人拉着她,往里走:“老爷子和大小姐还没来,只有小小姐在里面。”
封以萱不在,听到这话,她便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不然,又该找她的茬儿了。
霍七七笑了笑:“没关系,我到亭子那边等等。”
佣人一怔,不会很快就恢复笑颜:“是要等少爷回来是吧,行啊,去吧,等会儿我跟老爷子说。”
外面下着雨,霍七七从主宅出来的时候,佣人给她拿了一条卡其色的披肩,她还有些咳嗽,围了厚厚的披肩,但是可以抵挡些凉意。
夜风袭来,吹乱了她鬓角边的碎发,她坐在亭子下的长椅上,目光正好能看到停车的方向。
头顶只有一盏淡淡的昏黄夜灯,恍惚的灯光落在她有些落寞的脸颊。
周围的夜色越发浓重,在细细碎碎的雨夜里,封谨骁看到了霍七七,他的目光穿过紧闭的车窗,看到她那么孤单瘦弱的小小身影,蜷缩在亭子里。
平时那么牙尖嘴利的一个小女人,怼起人来能把他气死,现在周围都下着雨,她披散着长发,围着一个大大的披肩坐在那里。
好像完全卸下了她坚硬无比的壳,让人不忍心再刺伤她半分,只想紧紧将她搂到怀里。
封谨骁拿了车里准备好的雨伞,开车门下去,他一尘不染的皮鞋踩在泥湿的水凹里,快步走到他面前。
“你不知道你在生病吗?在这里干什么?想让自己病得更重?”
她懒懒的抬眸,便看到他已经站在她面前,一脸愠怒。
霍七七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温柔的甜言蜜语,只淡淡答道:“我好多了,等你回来吃饭。”
封谨骁沉默的看了她几秒,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裹在她瘦削的肩膀:“进去吧。”
他帮她穿好衣服,一只手便自然的搭在她的肩膀,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可是她却觉得不自在,下意识的就想躲避。
封谨骁看了她一眼,声音却是格外冷静:“等会儿爷爷在,他老人家可不糊涂,你给我老实点儿。”
他一手撑着雨伞,另一只手更加用力的紧紧搂着她。
温暖的掌心,好像有丝丝暖意传递给她无法拒绝的温度。
陈赢将车子停好,便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去了主宅。
这时,老爷子已经在席间落座了,刚一坐下,便看到封谨骁拉着霍七七从屏风后面走进来,两人十指相扣,看起来十分亲密无间。
这种场合,她便显得十分拘谨,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听着老爷子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开场白,在长辈开始动筷之后,其他人才敢夹菜。
霍七七今天足睡了一天,实在没什么胃口,不过还是装模作样的咬了两口黄瓜丝。
坐在他们对面的封以萱冷冷的看着霍七七,又瞥了一眼封谨骁,忽然轻笑了两声:“阿骁,今天怎么没系领带呀?”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从封以萱的语气里,霍七七没听出什么好意。
提起领带的事,封谨骁到现在还在生气,爷爷还在场,按理说,他不应该表现出来,不过他从来都是被捧惯了,在霍七七那里受了气,哪里肯甘心,于是脱口而出:“早上走得急,忘记了。”
封以萱正找不到借口骂霍七七一顿,现在终于被她逮住了,一个人要是看另一个人不顺眼,就连呼吸那都是错的。
封谨骁早上忘记系领带,在封以萱看来,那就是霍七七身为妻子最大的失职,顿时就炸毛了,也不管爷爷就在席间,立刻冲着霍七七兴师问罪道:“你身为妻子,怎么连丈夫没系领带都不提醒一下,我们封家养你是为了吃白饭的?霍七七,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是不是要存心给我们阿骁难堪?”
这都哪跟哪啊?
小题大做,无理取闹。
霍七七的心里淡淡的飘过这几个字。
她脚上的伤又开始隐隐痛起来,脸上面无表情,喝了一口汤。
这样的情形,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封以萱对她向来都是处处针对,而封谨骁又对她从不维护,只能说,她习惯了……
如果是搁从前,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她都会主动诚恳的道歉,不过现在……
就在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时,她依然麻木无言,甚至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一口一口的喝着食之无味的汤。
封以萱看着她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更加冒火,刚要刚开口,封谨骁却先一步拦截:“是七七昨天回来的晚,也许是太累了,没事,下次记得就好了。”
他只是为了要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不过,在霍七七看来,他根本就是虚伪的要死。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什么意思,让她记得他帮她解了围?
霍七七咬了咬牙,那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将她牢牢包围。
她忽然放下手里的汤匙,瓷器相碰,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抬眸冷冷的看了封谨骁一眼:“没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