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娆一旦哭起来，就停不下来，她一边哭一边和霍七七道歉。
霍七七只是平静的看着她，没有去哄，也没有告诉她，不要哭了，好像她的情绪，都与她无关。
以前在封家的时候，封娆经常会和她无理取闹。
那时候她从来都不和她计较，并不是因为她有多慷慨无私，或者有多喜欢她，而只因为她是封谨骁的妹妹。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是谁，对霍七七来说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
全都与她无关。
封娆小声哭了一会儿，抹了抹眼泪，就从包里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这些东西，都是以前封娆从霍七七那里要来的，有裙子，化妆品，发夹，耳钉，很多女孩子用的小玩意。
现在再看到这些，好像所有回忆的气息都扑面而来，好像她们还是姑嫂，她还会常常跑来北区的封宅，和霍七七撒娇，撒泼，耍赖。
“这些东西都没坏，我也没用过，我就是和你闹着玩的，以前是因为太无聊了，才会总和你抢东西……对不起……”
“不要了。”霍七七没有笑，她的眼底始终冷漠如霜，只看了一眼，就将头撇向窗外。
封娆以为她起码会说点什么，可是她这样的反应，在封娆本就有些崩溃的情绪上，又狠狠刺激了一把。
她哭得更厉害了：“七七姐姐，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惹你生气，欺负你，现在我都知道错了，我不应该那样子……”
可能是看到现在霍七七的身体变成这样，状态如同行尸走肉，封娆觉得悲伤心痛，难抑。
她悲伤的哭出来。
可是她的眼泪，在霍七七的面前，好像丝毫起不到作用。
她哭，霍七七就在旁边冷漠的看着，然后又将视线转移开。
房门关得紧紧的，霍起铮和陈赢站在门外，听不到动静。
医院里的气氛肃穆而压抑，霍起铮觉得胸口憋闷得很，转身，要去窗口床沿，问陈赢去不去。
两个男人站在窗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吸烟，望着窗外头顶这阴晴不定的天气，半晌都沉默不语。
烟雾缭绕。
“小小姐过来探病，封谨骁真的不知道？”
陈赢点了点头：“没打算告诉他。”
“他在公司吗？”
“应该在吧。”陈赢说了谎，他知道封谨骁今天是去找霍七七的生母了，如果让霍起铮知道了，那还得了？
他吸了一口烟，巧妙的转移了话题：“霍小姐现在这种情况，需要二次手术吗？听说她身上留下很多明显的疤痕，毕竟之前她是一名舞者，以后还怎么跳舞？”
“会做手术。”霍起铮看了他一眼：“慕见闻会找人，给她联系医院，送到国外去，再养养伤，可能以后都不回来了。现在只等着封谨骁把字签了……”
霍起铮顿了顿：“现在怎么样？他有没有松口？我妹妹都这样了，他不会还想着纠缠吧？”
“不知道，我猜不透封总的想法。”
陈赢是故意这样说，难道要告诉霍起铮，封谨骁仍然没打算放手，他甚至已经疯到去找霍七七的母亲。
“不管怎么样，都是要离的，封谨骁再执着也没用。”
都是尘埃落定的事情，难道，他还真有通天的本事扭转乾坤？
陈赢很少抽烟，但现在他心里也烦躁。
太多的情绪压抑在心里，太久太久。
吸完最后一口，将手里的烟蒂按在窗台，淡声说道：“那天出车祸，我也有责任，我不应该由着他的，那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失控，我怎么能也陪着一个疯子一起发疯呢？”
“算了，你也别自责了。”霍起铮也冷静下来：“就封谨骁那个臭脾气，谁能劝得住？何况你是他的助理，收人家钱，就得替人家办事。”
霍起铮弹掉手里的烟蒂，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总得就事论事。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只有封谨骁，和陈赢其实没什么关系。
“对了，还有那个和我妹妹一起出事的女孩子，叫鹿灿是吧？她可真是命大，居然没受什么伤，坠江啊，她居然只是受了一点轻微的皮外伤。”
“还是霍小姐比较严重。”
“索性没有伤了脸，都是在身上。”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们站在床边，小声说着话，这时候听到身后的动静。
封娆已经从里面走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满脸泪痕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那模样，好像受到过什么沉重的打击。
“小小姐……”
下一秒，她却飞扑到霍起铮的怀里，小鸟依人的靠在他的胸膛，眼泪汹涌，哭得肆无忌惮。
离开医院，封娆走在前面，陈赢跟在身后。
坐在车里的时候，她还在哭，脸蛋红红的，手背也是红红的。
陈赢从夹层里给她拿了一瓶水，她咕噜噜灌了几口，却依然没有顺下这口气。
陈赢一路无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平安的将他一路送回封宅。
直到看着封娆进去，他才拿起手机，给封谨骁打了电话。
陈赢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封谨骁正在看车，低头看了一眼，看到来电显示，直接按掉，又迅速关了机。
坐在后座的女人，从后视镜沉沉的望着他。
这时候，封谨骁也正好从镜子里和她的目光相遇。
他大方坦荡，没有躲避，只略微解释一句：“骚扰电话而已。”
那个女人没有回应，而是将头转向车窗外，她的侧脸和霍七七很像，和霍夫人也有几分相似，虽然上了一些年纪，但是仍然能看出来妇人的风度和优雅。
这恐怕，还是封谨骁和这个女人第一次正面接触。
她就是霍七七的亲生母亲。
封谨骁的声音在前面低低的响起：“真是麻烦您了，还要亲自跑一趟。”
车子在高速上飞速行驶，他开车一向很稳，过来两个红绿灯，正式进入繁华的商业街。
窗外的景色也在不停变化，从荒凉变得热闹，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入女人的视线，外面世界的烟火人间，和这女人眼里的寂寞冷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封谨骁开着车，连夜，将霍七七的生母接到了宁城。
甚至连他和霍七七结婚的时候，她母亲都没有出现过。
封谨骁一边看着手机里陈赢给他传过来的照片，一边按照地址，一家一家的找，最后终于在一个幽静到冷清的小别墅院内，看到了这个女人。
他想，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特殊，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想到来见见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