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钝如晚迟,终于是被激着开了窍。晚衾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乘胜追击的机会,她缓缓的收回了手中的帕子。
“晚晚....为什么妒忌呢?”
晚迟用手背蹭了蹭发红的鼻尖,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得有些含糊不清,“我也不知道....就是,很难过..心里好难过....”
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感情。看着晚衾围着李平打转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是一阵阵的疼,还有喉咙里传来的干涩,不适感几乎传遍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晚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可难过是真的难过,一切委屈悲伤的情绪仿佛就在此刻瞬间爆发。
可这还并不足够。压死骆驼还差一根稻草。
“是嫉妒姐姐夺了晚晚的位置而被李公子青睐吗?”
“不....”晚迟一开始的答案本来是否定的,她摇了摇头,答案变成了“我不知道....”
......
房间里只剩下女孩的啜泣声。
晚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够。晚迟对感情的认知太过模糊,需要让她对这份感情避无可避,才能算是真正的承认。
因为顾着与陈平说话,桌子上的饭菜晚衾没怎么动筷,看着晚迟应该是饱了,她也就没再点上第二份菜肴。
“走吧。”她说。
“去哪?”
“不是说要回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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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好一段时间的无人居住,白色的蛛丝在角落里慢慢结了网,灰尘布满了房檐梁木的每一个角落。
晚迟站在院子里没有进去。外面都如此,房间里的状况也就更能想象。那里藏着太多过去的回忆,一旦触碰便有可能崩塌。更何况她才刚刚哭过一次。哭泣的感觉并不好,她不愿意再来第二次。
晚衾定定的站在墙檐边。在这里,能很清楚的听见孩子们清脆的朗诵声,如晚迟所言,当一切静下来后,只是坐着静静聆听,也是一种惬意的享受。这是独属于晚迟的快乐。在那样日日为生活奔忙的日子里,想要找到一份快乐并不容易。她的思绪慢慢回到了之前:
“有得治么?”
老医师把了脉后,眉头便一直紧紧的皱起。手里拿着的毛笔因为迟迟没有落笔而滴下了一滴墨,泛黄的纸页中心被染上了黑,晚衾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抹悲怆。
如同这墨一般,她怕是要成为晚府的污点了。
“....老夫行医多年,你这脉象实在是怪。”老医师沉默了很久才开了口,“我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
“你这病难治。”他捋着花白的胡须不住的叹气。
“您之前遇见过与我一样的么?”
“那是很久之前了,”老医师点点头,“老夫那时技艺不精,没有能说出个所以然。唯一能知道的是,这东西会随着沾染而越来越浸溺,而身体过度满足或无法满足时,皆有可能产生轻生的念头。”
“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禁.欲。”
“可越是克制,发作时越癫狂。甚至后来达到伤人、自残...此病无解....”
包厢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再听不到别的,外面是有些嘈杂的人声,可周遭的一切似乎再与她无关。晚衾微微偏着头好像不怎么意外,她心里知晓自己的状况。
“有无抑制的法子?”
“有,可也伤身。”
“以少量麝香、水银、蚕故纸、苦丁等药材煎熬一份避子汤,可以短时间的抑制欲.望。可食之过多还可能再无子嗣。”
“姑娘需三思。一定还会有办法的。”
晚衾拉着嘴角苦笑了一声。她掏出银子递给老医师,“谢过。”
这世间,哪里是样样都有办法的。
得知自身病情如此,想要不对这世界产生眷顾几乎是不可能的。晚衾自认为是个很自私的人,虚情假意的做戏她也并不是不会,争宠夺爱的心思她也不是从未产生,要说小人之过她怕是样样都犯过。只是她掩饰得太好,演得也太好,以至于所有人都信以为真。现在想想,也许是罪有应得得了报应。
她不喜欢小孩,一点都不。只是晚迟喜欢,所以她才陪着喜欢了。为了一个人无限下降自己的底线,这些,她从来想都未想。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说自己什么。可要还在她活着,让别人把晚迟从她的手里夺走,便绝无可能。
大不了,拉着晚迟一起下了地狱。非是忘伦,却也违德。女人间的情爱,怕是要再过个千儿八百年,才能真正被世俗承认吧。
这样想着,晚衾的表情却是笑着的,“晚晚经常想家吗?”
“想娘亲。”有娘亲的地方才是家。“姐姐是除娘亲之外对我最好的人。”她答道。
“那晚晚是更喜欢娘亲,还是更喜欢我呢?”晚衾问。
兴许是小时候就被问过了这样的问题,晚迟回答得倒也快,“谁待我好,我就喜欢谁。”模棱两可的答案,总是两边都不易得罪。
“可陈公子也待晚晚好,晚晚也喜欢他么?”她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男女之爱的喜欢。”
晚迟皱了皱眉,但凡涉及到感情她都是有些模糊,她仔细想了想,“...这好像不一样。”
“可陈公子也待你好不是吗?”
“姐姐也待我好啊....”晚迟小声的说道。
“要是姐姐与陈公子只能选一个,晚晚选谁呢?”
“当然是姐姐。”之前晚衾忽略自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晚迟回答得毫无犹豫。
“晚晚知道什么是男女之爱吗?”
“是不是‘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男人’?”简直是犀利得不行的字面解释。
“不是的。”晚衾很有耐心的解释道,她挥手示意晚迟走到她面前。“男女之爱,是指两个人之间相爱,互相甜蜜,你侬我侬。并不一定是男女,而是一个广泛的代表。”
“如果你看到那个人便觉得满心欢喜,见她不搭理你便忍不住落寞,想要时刻与她黏在一起,想要与她有更多的亲密的接触,这叫做....爱。”晚衾故意略过了前面的那几个字。
“现在晚晚仔细想想,你与陈公子是男女之爱吗?”
“我....如果是以前,我想我是的...可是又好像不是。晚晚傻,但是晚晚觉得还没有到那一步,没有到这个男女之爱的那一步。”她懵懵懂懂的说道。
“如果这是爱,”晚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她,“我想我是不是爱着姐姐的?”
......
沉默。
晚衾伸手用指腹蹭了蹭晚迟的脸,她笑得有些难过,“好像太难为你了。”
晚迟看不懂晚衾为什么悲伤,她有些着急,“不..不是。晚晚是爱姐姐的。”
“晚晚爱姐姐。”
晚衾还是笑,可是却笑得很勉强了,她别过头像是明白了什么,“我好像偏激了。”
她转身欲走,晚迟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上前一步死死的抱着晚衾不肯松手,“姐姐别难过。晚晚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告诉自己,如果晚衾一旦离开,也许她们就再也不能像从前一般了。
“让姐姐难过,晚晚错了。”晚迟又哭了,这回哭得是比上一次还要严重。哭得她直从晚衾的身上滑下去,转而抱着晚衾的大腿垂泪啜泣。
晚衾看了她一会,她的眼睛还有些泛红,因为晚迟反复的否定迟疑,她刚刚是真的被气哭了。什么叫‘是不是也爱着姐姐的?’,明明她都已经说得足够明显了。晚衾抹了抹眼睛,真是所有的柔软都给了一个人,被伤害时只是丝毫便也疼得不行。
她蹲了下来,抓着晚迟的手臂让她看着自己。
“晚晚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姐姐的心呢?”她红着眼质问她。
“晚晚真的觉得每晚做的那些是你能与别人随便做的吗?”
“你难道没有一点感情?”
晚迟哭得梨花带泪,她拼命的摇着头。
“姐姐...”晚衾突然哽了一下,她动了动喉咙,“姐姐可能要一个人去地狱...晚晚能陪着姐姐吗?”
这个时候无论是晚衾说了什么,晚迟都会答应了。在这样各种各样悄无声息的压迫下,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晚衾。
晚衾捧着她的脸看了一会,然后把她抱在了自己怀里。“对不起晚晚。我真的太害怕寂寞了。”
晚衾终于是哭了。两行眼泪顺着脸颊丢下,晚衾察觉后又迅速的擦干了。
两人抱了很久才慢慢冷静下来。晚迟伏在她的腿上,晚衾直接坐在了地上。她轻轻的抚着晚迟的头,“姐姐这病治不好了。”
“总归是要死的。可是总是舍不得晚晚。”
“晚晚会陪姐姐的。”女孩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晚晚不是晚家人,姐姐知道。”她突然毫无预兆的说了一句。
晚迟的身体一僵,晚衾抚头的动作仍没有任何变化,“晚晚不用怕,姐姐会护着你的。”
她比谁都清楚,两人的关系曝露后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所谓下地狱,便也是如此想的。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她说道,“作为代价,是希望晚晚能一直陪着姐姐。可以吗?”
为什么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
晚迟沉默着。
所有相对的好来自于索求,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轻应,“好。”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更了,写得有点慢,下周就要开启考试月了。
一般没更可能就是生活、学习、身体产生了什么问题,绝对绝对会写完的。不要放弃俺呀!t^t
说真的虽然我自己写文,但是我自己写完了我都忍不住唾弃晚衾这逆子不会讲话老让晚迟误会自己。这不是自己葬送自己的幸福吗?气得我想钻进书里教她学好讲话的秘诀感谢在2020-06-0422:13:23~2020-06-0716:4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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