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时,自然应当好好享受,宁父为了能好好陪女儿,事先把手头的所有工作搁置,交由夏树全权处理,他交代了夏树,除非有事关宁氏集团生死存亡的大事件,否则不要拿工作上的事情打扰他。
工作狂如他,居然能做出这样的疯狂决定,估计熟悉他的人都会觉得他是被人冒名顶替,要不就是生病头脑发昏。
可宁父做这个决定绝非冲动,他越发地意识到自己这辈子错过了太多,有些所谓的“弥补”如果当事人并不需要,那还能被称为弥补吗?不过是自我满足罢了。
正好错过了度假的高峰期,海岸边的游客不多,宁父带着女儿下榻的这家酒店,有专属的一小段海岸线供游客游玩,此刻由于入住客人不多,倒像是他们父女的专属游玩空间。
钱是解决一切难题的关键,宁父不仅仅有钱,还有傲人的人脉,别人难预约到的私人游艇、潜水活动等他尽数约到,陪着女儿好好地玩了一把。
看着女儿似乎随着运动变得开朗许多,他这心里便满足了。
可无论这父女天伦之乐多让人开心,开学的日子总是在逼近的。
宁父倒是想大包大揽和女儿说一句咱们不去上学也行,毕竟现在已经给女儿办了公司,女儿想必未来也不必靠文凭求职,可已经因为从不多问女儿一句,导致事情发展步步错最后成了他不愿接受也承担不了的样子,宁父便不敢也不想擅自决定女儿的人生。
尤其是今天,看着手机里刚刚收到的信息,宁父久久沉默。
拖来拖去,最后还是要说的,不如就趁现在。
酒店套房里的客厅很大,只比家中的略小,宁初夏坐在沙发那随手抱了个抱枕,对于宁父要说什么,她的心中其实是有数的。
她现在不太清楚事情到底处理到了哪一步。
宁初夏原本想过自己处理,但在斟酌之后,还是决定将事情辗转透露给宁父。
宁父本就有知情权,再者他手中的牌也多,能够最高效的先把事情处理清首尾,如果宁初夏自己来的话,则最少要再拐几个弯,她倒是个有耐心的人,可她已经没兴趣同姚倩倩玩扮家家酒下去,也不想看着姚家的人继续拿着从她那讨来的钱过着潇洒生活。
哪怕是为了报复,她也不愿意再给姚倩倩一分钱,当然,她还会为姚倩倩准备不少大礼。
以前没听过姚倩倩表示感谢,现在的礼物宁初夏也不需要她道谢。
宁父见女儿坐得乖巧,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场合,他心中就是一痛,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忍不住苦笑,他怎么也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为了说一句要斟酌半天的时候。
“爸,怎么了?”
宁父闭上眼又睁开,已经做足了准备,他坐在女儿身边伸出手,将女儿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
宁初夏的手不大,宁父的手就能将其全部覆盖,他回忆起很多年前,刚出生的女儿手又红又皱,小到只能抓住他一根手指,后来妻子走了,他时常牵着女儿,小手只能勉强地抓住父亲的几根指头。
再到现在,已经足够和他交握。
他曾许诺要为女儿遮风挡雨,让她过上幸福的一生,却自以为是地以为结果就是一切。
“初夏,姚倩倩的事情爸爸已经知道了。”宁父选择了坦诚,“爸爸和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不经你同意去处理关于你的事情,我让律师去见了姚家人,要求她把这些年来你们之间的往来的转账尽数归还。”
宁父有些着急,还没等女儿说话就赶忙解释:“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姚倩倩是你最好的朋友,但是初夏,朋友真的不是这样,你想给朋友花钱,爸爸绝对没有二话,我们也不缺钱,可我不能容许有人欺负你,用欺骗、伤害的方式从你身上榨取利益。”
他焦灼地看着女儿,生怕女儿生气,虽然这句话说起来有些难堪,可他确实是担心,在女儿心里姚倩倩比他更重要。
“我……”
宁父又补充:“初夏,日子还很长,爸爸这不是在吗?未来也会有新的朋友,姚倩倩她真的不好。”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关注的几个教育学家账号里,提问最多又最难以解决地,一般都是孩子的交友问题。
父母忧心忡忡,觉得这是个不好的朋友,试图干涉却又觉得自己不能随意武断地判断朋友的好坏。
宁父那时看这些提问,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女儿的朋友,只要能对他女儿好就行了,其他什么家世学历他全都不管,可姚倩倩连这都做不到。
宁初夏自然知道宁父焦灼的内心,她心中叹息,看宁父好像还想解释,她主动地给予了一个反握的力量。
“爸,你觉得我傻不傻?”
宁父一愣:“不傻,我女儿当然不傻。”
只是骗子太精,怎么能怪女儿呢?
“所以爸,我不会生气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知道我以前在交朋友上犯了错。”宁初夏认真回答,“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姚倩倩没有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只是想要我的钱。”
“……你知道?”宁父忍不住问。
宁初夏刚眨眼,便有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这并非什么高超演技,而是来自于原身记忆里深沉的情绪共鸣。
“就算是傻瓜,也不能一直被骗,骗这么多年还不行吧?只是我装傻骗自己而已。以前我觉得我活得很失败,别人交朋友都轻而易举,可我好像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得到一个真心朋友。”
“我以前甚至觉得爸你也不喜欢我。”她笑起来,可眼泪还在往下掉,“我那时候太小了,总觉得你不要我,尤其是我越把生活搞得一团乱的时候,我就越觉得自己好像会被你讨厌。”
“不是这样的初夏,我没有不理你,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现在我知道了。”宁初夏安抚地对父亲笑了笑,“只是以前的我那么觉得,而倩倩……姚倩倩,让我不再是被所有人讨厌的异类,我可以继续没有存在感,继续被所有人排斥,继续……无法成为让父亲你骄傲的女儿,好歹我有了一个朋友,我挺正常。”
宁父没说话,他自责地低着头。
对于女儿来说,姚倩倩或许就是那根救命稻草了吧?她甚至早就慢慢发觉被拯救只是虚幻的梦,还是紧紧抓住。
“其实我一直知道这样不对的,一直到今年暑假,她主动地疏远了我。”宁初夏的眼泪已经停住,朝着父亲的脸上是写着幸福和满足的笑意,“我一开始伤心、难过又痛苦,被迫面对连最后一个朋友都没了的现实,可好像就是这个打击,让我忽然觉得,既然事情都这么糟糕了,我为什么不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呢?”
“原来是这样……”宁父的表情错综复杂。
“我和自己说,试试看吧,最差也不过就是像现在一样,做个被全世界讨厌的人,我试着向你表达关心,试着将我一直不敢和您分享的梦想拿给你看。”她眉眼都是笑意。
“这一切美好得像梦,走出了第一步,我才发现原来您不讨厌我,只是和我一样小心翼翼到不敢接触对方,而构建了我童年时幻想的梦现在也成了现实,虽然我还是不太懂什么管理公司,可拥有了我自己的这么一份小事业以后,未来有一天,没准我也会成为你的骄傲呢?”
宁父控制不住情绪,伸出手抱住了女儿。
一是想抱抱这个孩子,这么些年来,他甚至没给过她一个来自父亲的拥抱。
二是他这个当父亲的,还是有点爱面子,不太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狼狈哭泣的模样。
他伸出手轻抚女儿的背,眼泪同样不停地往下落:“我当然没有讨厌过你,你一直是我最宝贝的女儿,公司管理算什么?不过是个小技能而已,就像你能写出受欢迎的故事,爸爸不能一样。”
“初夏,你现在就是爸爸的骄傲了,不对,你一直都是,从来没有变过。”
宁初夏靠在宁父的肩头,其实她能感觉到宁父眼泪掉下来时的温热,可此时却想为宁父留住这一份他作为父亲的坚强形象。
“所以爸,答应我,我们只在今天伤心好吗?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幸福,我有一个没人比得上的爸爸,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只不过是少了一个朋友,这没什么的。”
宁父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朋友也没有少,爸爸那么多朋友的孩子都想认识你呢,未来的你一定会遇到真正的好朋友,相信爸爸。”
“嗯,我相信你。”
这场父女的谈心进行了很久很久,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对彼此诉说。
作为引发这场谈话的主角,姚倩倩早就不在谈话里出现。
宁父在确定女儿不会因为他找姚倩倩讨钱的事情伤心后便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当然,他在女儿面前,那得是个善良温柔的爸爸。
可只要女儿看不到的时候,他便会泄露真正的情绪。
可能会有人觉得姚倩倩做的这些没造成严重后果,说不准还帮了他们父女缓和关系,把钱要回来就没必要继续。
宁父不这么觉得,造成好结果就得要对之前的恶劣行径表以原谅?那先把女儿心里受过的伤抹平再说,如果抹不平,这话不用同他说,他不会听的。
……
c城大学向来在早开学上一骑绝尘,同样是本科的其他学校有的甚至最晚有在十月才开学的,可它雷打不动,说是九月一日就是九月一日。
开学归开学,学生们最晚必须在31号完成报道,且31号下午也有例行的领书时间,当然偶尔也会有赶不及来的,便由舍友帮忙掩护。
秦瑟家远,为了返校错过高峰期,在几天前就已经回了学校,余优优虽然也是外地学生,不过相对要近些做动车就能到达,在昨晚也就到了学校。
按照以往的惯例,宁初夏会和姚倩倩一起到达,之前秦瑟和余优优曾经私下偷偷讨论怀疑过宁初夏是不是蹭的姚倩倩的车到学校。
反正她看起来干得出来这种事!
两人各自在座位上玩着手机,就听到门口那一阵动静,下意识地顺着动静往那一看,就瞧见了独自登场的姚倩倩。
姚倩倩家住本地,回家时本就没带什么行李,她花钱大方,不想拿行李的时候都直接把东西一收,经由同城快递寄回家,这回来也没带什么东西。
秦瑟和余优优对视一眼,现在不好窃窃私语,可只靠眼神交流,她们都能get到这份奇怪。
宁初夏居然没跟着姚倩倩来上学?这不会是闹翻了吧?还是出了什么事?
她们联想起上回姚倩倩说宁初夏联系不上打不通电话的事情,之后虽然没收到回复,可她们都没过问,毕竟她们都不关心宁初夏到底不接电话是去做什么。
还有,这姚倩倩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也就一个多礼拜前,她发的朋友圈穿着泳装的自拍,看上去还一脸青春无敌呢!而现在莫名有种阴沉气场,那黑了的眼圈好像也在说明主人没休息好。
姚倩倩一进屋,下意识地看了眼宁初夏的床位,很显然主人还没来,一切都是离校时打扫干净的模样。
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想不想看到宁初夏。
她想见她是因为她想抓着宁初夏的领子,问问她满意了没有。
姚倩倩又怕自己真做了,宁父不依不饶,姚倩倩很久以前便想做人上人,对于有钱人能做的事情,也畅想过很多,宁父一出手她就有些怕,她归根结底就是个普通学生又没有后台,万一宁父不放过她,她怎么可能好过?
她不想见宁初夏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想自己隐瞒了那么久的事情被曝光,一旦外人都知道了,她要何去何从?
“倩倩,初夏怎么没和你来,不会是出事了吧?”秦瑟作为舍长是有确保宿舍全员报道的任务要完成的,而且这事情确实有些怪,她讨厌宁初夏归讨厌,克也不至于希望她出事不能来上学。
秦瑟下意识地想起几个不能上学的心理疾病,说来宁初夏确实挺像有心理疾病的样子,整天不说话在那自闭。
哪壶不开提哪壶,姚倩倩都有些想骂人,她装作收东西,冷着脸回答:“我不清楚,我自己来的,她没出什么事,应该晚点会来。”
余优优挺体贴:“倩倩,你这脸色挺不好的,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无论是多体贴的话语,现在姚倩倩听到,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脸色能好吗?想到这短短一个礼拜出头发生的事情,姚倩倩痛苦极了。
陶潜留了个电话,特别体贴地以短信形式告知了他们寻求法律援助的办法,还顺便把罪名给附上了。
姚家人自然不能尽信陶潜的,各显神通去查,姚母还去了提供免费咨询的律所。
得到的回答各不相同,其中是有争议的,网上确实有类似赠予案件被判不用返还的例子,可就像那位陶律师说的,人家关系都是父母夫妻情人,白要钱说得过去,她这案子的涉案金额确实太大,再加上那些聊天记录里,宁初夏表示给她转账时姚倩倩没有回复,这一版会被理解成默认,败诉的可能性便随之提高网络。
再说那不当得利,这罪名姚倩倩看不太懂,律师也没解释清楚,只说看当事人聘请律师的能力——姚倩倩在得到这条回复后希望之火都灭了,看能力?宁父像是缺钱请好律师的样子吗?
就连诈骗,咨询的律师也说有可能被立案侦查,因为数额实在太大。
起初模糊了具体金额和两人的关系去提问,还有不少律师建议可以打打官司,可问清楚之后,他们的言下之意就都变成了建议尽早还钱,要不等起诉没准连利息都得算上,顶天了就是说可以在定金额上挣扎一下,有些没有明确对话默认的,可以强行不认。
陶潜那一步不让,一副开学前不能解决就要立案的样子让姚家人也跟着慌张,毕竟这件事可是一口气牵扯了姚家三口,也就姚格稍微淡定一些,毕竟对他来说,这也就是少了个长期饭票加学费来源。
姚家人聚在一起算钱,这越算越是心惊胆战。
姚父和姚母不可思议地质问着女儿,女儿拿回来的钱还没有她从宁初夏那拿的四分之一,而且关键女儿卡里居然只剩下几千元存款,这还是撇开了直接送的实物礼物计算的金额,这结果已经触目惊心。
姚倩倩面对父母、姚格三人的逼问,不耐烦到了极点。
她也惊讶,可仔细算算,确实她就是得花这么多钱。
有了钱之后,消费自然水涨船高,举个例子,以前洗头就洗最简单的,还次次团购,有了钱之后,那就躺着顺便做个护理,买个洗发水,这几千就没了。
以前的衣服趁着打折的时候买,甚至一年只买两季,口袋有钱,来往的人也富裕,她这不也得买些名牌充场?
更别说什么别人都知道她有钱,她当然偶尔也要请客,这么一桌坐着,随便吃个五六百已经算是节约了。
因为这个,姚家的家庭战争被引爆。
姚父和姚母开始叱责起女儿的放纵,认为他们没有办法帮忙还这么多,而且这钱也不是他们花的,女儿这不是有这么多包包、鞋子衣服吗?都可以卖了,还有她来往这么多有钱人,去借一点总能借到。
姚倩倩完全不能接受父母的这种说法,她勃然大怒,这钱是她花的没错,可她这不是提升自己吗?当父母的投资一下女儿怎么了?有本事父母现在就发誓写声明,以后就算她发达了也不沾半点光。
姚父姚母和姚倩倩吵了好几轮,还是有些被说动,他们是看见女儿有很多追求者的,现在少了个宁初夏,可未来不是还有女婿吗?
眼见姚父姚母正要开始算钱,姚格也开始闹了,当年他父亲是工伤走的,因为姚父和姚母照顾他,这赔偿金也全归了这两位,要不姚父和姚母凭什么在领养他后立刻有钱买了这套房子?他之所以之前从不提这事,那是因为他懂得算,如果一直算到大学毕业,未来姚父和姚母再补贴点钱让他结婚,他还赚了一点。
可现在看来,姚父和姚母一副要倾尽家财给姚倩倩还钱的样子,那他不就没了保障?不行,要好好算一算,把父亲留下的钱吐出来——还得加上通货捧场。
吵到最后互相怪着彼此的四人甚至直接大打出手,还被邻居报警说扰民,最后各退一步,现在一家人住的这套房子出售还钱,剩余款项先做家用,姚倩倩之后会把自己买来的奢侈品卖掉,作为家庭资金的补充,姚父和姚母也答应确保姚格的生活学习需要。
钱财动人心,现在姚家人已经四分五裂,各自盯着彼此生怕对方多花一分钱,姚倩倩回忆起出门前和姚格的争吵,对方甚至连个女包都不给她留,逼着她挂上二手网站,还“体贴”地去买了个a货让她充面子,姚倩倩要不是急着出门,她一定会撕烂姚格那张破嘴。
面对舍友,姚倩倩勉强维持形象:“没有,我这出国倒时差没倒好。”
提到出国,余优优又有问题:“对了倩倩,你不是说要给我们带纪念品吗?我这问得有点直接,我实在太期待了,你知道的,我和你不一样,我这辈子估计都没法出国。”
看着两个舍友同时投掷来的期待眼神,姚倩倩忽然僵住,她都忘了她还说过这种大话了,她原先当然是会买的,可后来不是闹出了那么多事情吗?她能顺利回国都要谢天谢地了,哪里还会记得要买礼物。
姚倩倩笑得勉强:“我……我给忘在家里了,我下次回家,给你们拿过来。”
余优优稍有失落,她正打算问别的,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宿舍外面向来不安静,毕竟校园里的人总说说闹闹,这隔音效果也不好,可真正能引发喧哗的一般都是比较让人关心的事情,比如什么表白、喊楼、喝醉大呼小叫之类的,不过这种事情一般是在晚上进行,这还大白天呢,起哄什么?
秦瑟拉着余优优就往外跑,她倒不是排挤姚倩倩,只是姚倩倩在宿舍的形象一直很高大上,一向很少起哄围观。
才出去,秦瑟就瞧见左右宿舍都有人出来,更远的宿舍还有已经靠在栏杆那往下张望的。
秦瑟可不想自己错过这热闹场合,还没搞清楚状况,秦瑟忙稍微提高声音询问:“这是在闹什么呢?”
“你看我们宿舍楼门口。”知道情况的人往宿舍楼门口一指。
宿舍楼门口停了辆跑车,红黑配色不知是原配还是后来的设计,车门的开关方式很特别,起码秦瑟从没见过,左右两边的车门像是张开的翅膀般同时往上,看上去像是蝙蝠的翅膀。
学校是允许外来车辆进入的,尤其是开学季和毕业季,很多家长都会来帮忙搬运行李。
c城大学挺大,平日里也有跑车出入,秦瑟虽然也看得来劲,可说话间却兴致乏乏:“不是,就一辆跑车,学校平时不也有吗?”
还是刚刚回答她的那个同学,一脸震惊:“姐妹,你知道这是什么车吗?”
秦瑟摇了摇头:“我不懂车。”
对方露出了怪不得的神情:“这辆车刚刚在学校里绕了半圈呢,交流群早就有人在说了,有人科普,这辆车至少也要这个数字。”她比了个三。
“三百万?”秦瑟挺惊讶,那还真挺贵,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当然不是了,至少三千万!”那女生补充,“车牌还是本地靓号呢,我看他们说那车牌就值不少钱。”
秦瑟愣了,这数字一出,她也能理解了,确实是贵。
“其实也不是好奇车,大家好奇的是车上坐的是谁,看样子是我们宿舍楼的,但是新生还要一个礼拜报道,大家在猜老生里有谁这么有钱,本来还有人猜是你们宿舍姚倩倩的男朋友呢,结果她人已经来了。”
高富帅白富美在校园里挺常见,平时开着跑车潇洒而过的也不少,但是能开三千万的车,除了倾家荡产爱车族外,基本这家中的财产怎么也至少有个三个亿吧?这简直是在网上才能看到的传说中的有钱人。
这话说得秦瑟也好奇起来了,她看已经有人往楼梯那移步,打算装作“一不小心”路过看看是谁。
余优优和秦瑟犹豫着要不要凑过去看看,就瞧见刚刚分享情报的那女生一脸震惊的看了过来:“不是,你们宿舍是捅了财神窝吗?”
“嗯?”余优优和秦瑟都没听懂。
“前方报信,这车上坐的是你们宿舍的宁初夏啊!”
心中也好奇打算出来听一耳朵的姚倩倩呆若木鸡。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宁父难道是知道了她在学校说的谎话?居然还特地到学校来让她难堪。
万众瞩目的宁父其实对自己的出场很不满意,他挽着女儿一边上楼一边忍不住抱怨:“我这第一次陪你来学校,这车还是差了点。”
宁初夏似笑非笑地看了宁父一眼,宁父的借口当然是要在女儿的同学面前闪亮登场,可实际情况宁初夏能不知道吗?他就是想要在所有人面前给宁初夏做脸,她只是没想拆穿父亲的体贴行动罢了。
宁父确实如宁初夏所想,他自打听夏树转述了学校里围绕在姚倩倩和宁初夏身边的传闻就一直想着这件事。
他不爱炫富,可自己女儿都被人呢当成混吃混喝的小跟班了,这哪个做爸爸的能忍?
宁父一直没有买豪车的习惯,这临时要用倒是变不出来,像是这样的天价车国内都是有数的,确认要买有时还得从国外调货,他这才勉强地选了现在的这辆。
宁父单手只拿着个空箱子,父女俩轻装出行,很快就到了四楼,面对周边的各色眼神,宁父泰然处之,他陪着女儿进了宿舍。
秦瑟和余优优局促地站在旁边,几乎要贴着墙站了,她们现在思维都很混乱,所有的想法搅和在了一起,发生的一切几乎将让她们的思考能力宕机。
她们倒是没有误会来人的身份,这么光明正大的挽着手进宿舍,基本也就只有亲人的可能了。
可不管是谁,宁初夏怎么能有钱呢?
她怎么能呢?
回忆起一起同窗过的两年,宁初夏的消费和姚倩倩完全不在一个级别,平日里总是不说话,别人挤兑她也不反应,这也不见她用什么天价的护肤品或者是拿个名牌包包,看上去就是个自闭的普通女大学生啊?
姚倩倩贴着衣柜站,努力地让自己的存在感低些,她很害怕……她很害怕宁父主动和她聊天。
可姚倩倩想错了,宁父直接把她当做空气,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你们是初夏的舍友吧?我是初夏的父亲。”宁父知道宁初夏和这两位舍友不熟,便也没准备要和她们多接触,不过现在还是有能用得上人的地方,一是要人帮忙把消息传一传,二则是要让姚倩倩明白什么叫精神折磨,慢性死亡。
直接拆穿她说谎哪有意思呢?宁父从夏树那听闻了姚倩倩对宁初夏的态度,既然姚倩倩那么懂精神虐待,那也希望她好好享受。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的谎言来圆,承认自己说谎,是立刻死亡,假装自己没骗人,那得是不断找到新的理由。
他要姚倩倩一步步地看着自己的谎言崩塌,在众人的不齿和议论中获得快乐。
秦瑟身为舍长,便也试着和宁父交谈,她就这么看着宁父哄着宁初夏坐在椅子上等待,自己开始替女儿收拾起了东西,宁初夏的东西不多,也按照类别分别收好,宁父只需要一包包地装进行李箱。
奇怪的是,姚倩倩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站在那像个木头雕像。
不对,还有更奇怪的。
为什么在收拾东西?
“伯父,您这是……?”
宁父像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说明情况:“是这样的同学,我们初夏以后就不在这宿舍住了。”
他一句话让整个宿舍都懵了。
秦瑟脱口而出:“学校基本不让外住的,除非……”除非有明确申请理由,但一般还是拒绝居多。
“谢谢关心,我们初夏呢也到了可以试试创业的年纪,我这也想多陪着她,就在学校旁边买了个新房,已经和你们老师说过了。”宁父像是抱怨般地说道,“不过你们学校这周边配套也确实差了点,周围的小区我都去看过了,户型都太小,民房倒是够大,不过周边又吵,我最后就直接在山瑞花园那挑了一套复式,先应付住两年吧。”
宁父当然不会让女儿和姚倩倩继续住在一起,要不是女儿看起来对这个专业不太讨厌,他甚至打算直接帮女儿办理转专业。
至于校外的房子,他确实是买了,宁父本人对于房子的大小没有追求,以前他住的小房子不少,但既然要炫富,那就贯彻到底。
他东西已经快收完:“不过也是初夏这孩子以前就不爱开车,要不家里车库那么多车,随便开一辆来上学也行,这就可以买远些的房子了,现在没得选,只能委屈她。”
余优优听得一懵一懵,这山瑞花园的价格她估计秦瑟也知道,毕竟对方直接在学校对面的商业广场打了广告,那广告还说“最低”价,当初她和秦瑟针对这比别人的最高价还高的最低价吐槽过一回。
如果没记错,这复式至少三百平方往上走,这叫还凑合吗?
东西已经收完,宁父利索地拉起拉链:“谢谢你们这两年对初夏的照顾。”他特地重读了照顾这两个字,宁初夏乖乖地走到了父亲的身边,挽上了父亲的手。
“我为人强势,受我影响我们初夏打小这兴起就比较软,她不爱说话,就喜欢安静待着,现在这样也好,她在外面住才有个人空间,我这也能多陪陪她。”宁父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这才头一回见,我就这么说了这么多,我们就先走了。”
宁父没停留,带着宁初夏直接离开,留下了就像是复制黏贴般满脸迷茫的三人。
余优优好奇心最重,看了一言不发的姚倩倩不知道多少眼,刚刚宁父和宁初夏,可都是把姚倩倩当空气般忽略了。
姚倩倩一直等到宁父和宁初夏离开才松了一口气,不理是挺尴尬,可比起被拆穿,曝光差点被起诉的事情,那算什么?
注意到来自余优优的视线,她挺直背板强行解释:“现在看来瞒不住了,我就实话实说吧,暑假那时候我找初夏,就是因为我们吵架了,现在看来,她可能还是在生我的气吧。”
她说完了便继续折腾起其实根本不需要收拾的东西。
余优优看了秦瑟一眼,眼神被疑惑填满。
以前姚倩倩可从来没有替宁初夏澄清过什么,甚至默认了宁初夏确实是上赶着跟着她这件事。
她不懂别的,就懂一个简单的道理,要是姚倩倩家比宁初夏家条件好,甚至差不多的话,宁父总是会多少给点面子情打个招呼吧?怎么会直接把姚倩倩当成空气?
不合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当她的好奇被用在宁初夏身上时,总能发现她“奇葩”的点,可当用在姚倩倩身上时,这捕捉疑点的能力好像同样好用。
秦瑟一直在出神,她抓了抓头给余优优发了条信息:“话说,你有没有觉得宁初夏的爸爸有些眼熟?可她爸爸不是大众脸啊?”
她自己也解释不清为什么没有把这条消息发给其实应该更了解情况的姚倩倩。
余优优倒是没觉得宁父眼熟,她想了半天还是给了个没感觉的回复,然后开始应付着不断涌来的同学们的八卦。
颇有种自己成了主角感觉的余优优和秦瑟回答得很卖力,恨不得把每一个细节复原重复。
虽然不熟,那也可以说是有一个朋友嘛!两人心中都有些失落和遗憾,毕竟她们也只能在嘴上说说了。
不过她们两人此时都没想到,秦瑟的疑问在第二天上午的开学典礼,就得到了解答。
那位受到邀请参加典礼的大佬嘉宾,不就是昨天她们俩看见的宁初夏她爹吗?
宁初夏不像以前一样和她们坐在一起,她独自坐在边缘,现在隔着人看不清表情。
台上的主持人介绍着宁父的情况,宁氏集团作为总集团,下有很多分公司,在没有关注的人看来,或许都会觉得宁氏这名字没听说过,可如果要是说起某某餐饮、某某软件,大家便都能露出震惊的表情,原来它们都是同一家的?
而今天宁父到场是因为他和学校达成协议,未来有个分公司会成为学校的创业基地。
再有就是他要以女儿宁初夏的名义捐赠一笔款项,用以进行文学院的改造,替女儿支持一下学院的建设,未来文学院的那栋大楼,会冠上宁初夏的名字。
台上的大佬嘉宾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不过是常人花个十几买杯奶茶,可台下已经一片哗然。
“文学院的那个宁初夏家里也太太太有钱了吧?是那个宁氏的千金大小姐卧槽!”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我想想……我怎么记得我听到的版本不太一样呢?”
议论声越大,有人越仓惶,姚倩倩如坐针毡,眼神都直了。
……
这番宁父在努力运作,另一边《花仙魔术队》随着剧情不断展开和孩子们的开学拥有了越来越多的粉丝。
视频网站注意到了这部电视剧一骑绝尘且忽然飞速往上攀升的曲线,主动联系并将《花仙魔术队》的推广做到了主页,也有不少电视台的少儿频道跃跃欲试地发来了合作的邀请。
玩具厂和文具厂全面开工,向全国各地输送玩具,生产线全开不说,甚至还开始加班保证供应,各地的代理商也基本都来签了合同。
已经开始为新剧剧本最后确认的宁初夏注意到了网上一个有关于《花仙魔术队》的讨论。
“有没有业内人士能分析一下,《花仙魔术队》到底为什么能成功?我的所有理论在它面前几乎都失效了。”
发布这个问题的是一位专门分析影视圈经济学的大佬,他的文章素来有很多人拜读,关注他的人也很多,他情真意切地困惑,一发出就得到了不少共鸣,讨论愈演愈烈,各种深入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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