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大学的学习氛围向来是以轻松和自由为主的,如果学生乐意学,老师绝不介意倾囊相授,可要是学生们对此兴趣寥寥,老师们也绝不会勉强。
对于绝大多数的a城大学学生而言,可能大学四年都记不齐所有老师的姓名,至于什么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谈话或者谈心,那就更是绝无仅有的体验。
跟在高教授身旁,余觅双亦步亦趋地进了院长办公室。
对于不少人来说有几分神秘感的院长办公室余觅双这也是头一次进,此刻办公室里已经有不少人。
余觅双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场景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
这里面她认得的人总共就只有三个,一个院长两个副院长,还有个院办的主任,剩下的人她只是眼熟,认不太出。
现下这几人都各自坐着,看两人进来脸上的表情或是平静或是不太好看。
她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院长。”高知卓虽然心底同样有疑虑可面上丝毫不露,只是挨个和同事领导打招呼。
他是学校重点引进的人才之一,当初还没来的时候就和院长谈了好几轮,一直很受院长器重,他倒也很少看到院长这么严肃的一面。
“嗯,你来了。”院长沉吟着和高知卓打了个招呼,目光悄悄地在他和他身后的余觅双身上转了个圈。
院长的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痛心和失望,可这份情绪还是很快被他控制住了。
高知卓正打算问什么,就听见身后那才被关上的门又被打开了。
“不好意思院长,我来得有点晚。”来的人是余觅双的辅导员,他跑得挺着急,气喘吁吁的,一推开门看到那么多人都吓了一跳,而后目光锁定余觅双,丈二摸不着头脑。
他们学院的行政氛围不是很浓厚,没有什么大会小会轮流开的惯例,就是他做了这么多年辅导员也没被院长叫来过几次。
这是余觅双惹事了?
正当三人看着彼此面面相觑都在寻思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院长那看见人来齐,便也不卖关子直接把谜底揭开。
“人都来齐了,那我就直接说了。”院长难得的有点上火,故意没让人给他们三找椅子,“今天把你们三找来,也请大家来做个见证是有个问题要问你们。”
他脸板着,看着就有些情绪:“你们知不知道余觅双同学在我们学校论坛和贴吧散步宁初夏谣言的事情?”
因为他开始说话变得鸦雀无声的办公室在他话音落下后更是陷入了一片沉默。
余觅双形容不出她此刻的感觉,她只知道她下意识地抖了抖,那股紧张从脚底板一直窜到了天灵盖,又热又冷,大脑一瞬间是一片空白。
她是想为自己解释的,可好像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知卓更是难堪,对他来说天大地大脸最大,这种在所有人面前被公开处刑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太过丢人。
不过关于院长所说的这件事,高知卓倒是也不至于做出什么惊愕的反应。
他自然知道余觅双是肯定会维护他站在他这一边的,唯一诧异的是他倒是没想到余觅双居然还能干出跑去实名网站上发言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能推测出是实名网站,那完全用不着推理,如果不是她自己犯傻院长他们也做不到开天眼发现这一切。
他心中免不了对余觅双处理事情的粗糙手段有几分嫌弃,可也对她的维护略有些感动。
只是……院长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把他和余觅双都喊到这倒是一个比较急需处理的问题。
真·什么都不知道·憨憨乔辅导员一脸迷茫,他看了余觅双好几眼忍不住问:“院长,宁初夏是谁?是哪个学院的学生吗?”
身为辅导员他除了对自己班级的学生了如指掌外,对学院的学生名字也基本都有点印象。
宁不是什么特别常见的姓,要是有认识的学生姓这个他肯定会多看两眼,可他怎么就没印象呢?
他没意识到他这一问,让全场的气氛陡然尴尬了起来,原先看着他们的不少老师都默契地同时低头,好像地板上有什么值得深入研究的东西一样。
余觅双更是感觉耳边轰然一炸都莫名有了种耳鸣感,说不出话来了。
她明明该是理直气壮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这么心虚,心虚到不敢发声。
院长同样也不想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可谁让现在场上数他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他黑着脸道:“这个问题问得挺好,这位宁初夏不是我们学校的同学,是高知卓教授的……前妻。”他习惯性地要说出妻子两个字,这才慌忙刹车。
他这句话一落,气氛就更微妙了。
乔辅导员看向宁初夏,那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越发地重了。
研究生辅导员不像本科阶段要和学生接触这么多,但是他还在本科的时候就对这个学生有些了解,说实话余觅双基本就是长在了好学生的模板里面。
现在告诉他这位他心里的好学生非但惹了事,还说的是她“前师母”的坏话,他实在不太敢相信。
“会不会是误会?余觅双,你好好说,院长是很通情达理的,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他还是下意识地维护着自己的学生,可心里是慌的,院长不是无中生有的人,难不成余觅双真干了院长口中这种到网上随意说人坏话的事情?
余觅双看向辅导员又看向院长,最后绕了一圈,求助地看向高知卓,她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院长已经不耐烦看他们在这打眉眼官司了,他只是把让人打出来的发言往前一推:“不用解释,这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呢?自己看看吧,我倒是还不知道我们学院有学生这么关注老师的家庭情况。”
他看着三人接过这印上了网上帖子的纸,越发头疼了:“现在问题的关键已经不是说没说了,是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高知卓教授,你的前妻委托律师给学校论坛、贴吧等地去函要求他们配合要求提供发帖人身份信息的事情你知道吗?据我们了解,她请的律师能力很优秀,专门处理过多起类似的网络暴力、个人信息泄露、被造谣的事件,基本最后都是胜诉的。”
他想到院办主任火急火燎给他看这文件的慌张就头疼:“学校这边是必须得配合的,余觅双的信息我们这边已经给出去了,其他社交软件也会配合。”
他说到这人也越发生气了,随手拿了一本课本卷着就往桌上敲打,声音震天响:“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私下的事情了,这已经层面不同了,学校这边也问过律师,运气好就是名誉侵权,要是运气不好,这可能就要被以诽谤罪论,当然,这严重应当也不至于坐牢,可是这影响绝对没这么简单。”
他更焦虑的是,高知卓的前妻才和他离婚,对方原先可能还真不知道谣言是谁发的,可要是知道谣言是高知卓的学生发的能善罢甘休吗?一旦网上有什么舆论风暴,那影响的可不只是他们俩,是整个学校,甚至对学校的不少交流合作、评选活动、招生工作都会造成阻碍!
他这一串话恍若巨大的石头般重重地砸在了余觅双的身上,她身体下意识地抖了抖,感觉一瞬间丧失了阅读能力,甚至都看不了那纸上的字了。
她只不过是维护高教授而已!
余觅双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吓得掉了眼泪,她一眨眼一串眼泪就掉了下来,声线都跟着身体发抖:“我……我误会了当时,而且这样的话也不是只有我在说……”
“你不会说法不责众吧?”一直坐着的副院长忍不住开口,他很是无奈地看向法盲般的学生,“你别说什么不告别人就告你,人家受害人想告哪个就是哪个,到哪里说都是有理的,再者我们排查了学校的论坛,还真没人像你这样开了好几个帖子又回复了很多次的。”
他心中暗暗腹诽,私下的传言是有,可人家就是嘴上说说,说人坏话的人都知道要躲着人或者和身边的朋友强调一句千万别说出去,这随便造谣别人还往网上发的真是又蠢又毒。
副院长看向了高知卓神情疏离了不少,他自认也算是懂男人,听说过的桃色新闻也不止一起,他心中对于高知卓和余觅双的关系反正是要打一个问号的。
“我这是合理推测。”余觅双还是在为自己辩解,“而且我为什么就说我造谣,我有的消息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她慌乱的解释着,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几位老师失望又无语的表情。
院长严肃道:“人家有自信能告你,是因为人家有证据证明她没有诽谤,你有吗?你有这样的证据吗?余觅双同学,我话不想说得太难听,因为你还是学校的学生,我作为老师应该维护你,可你看看你说的那些话,像是什么样?”
“你堂堂一个高材生,平日里是趴在别人家床底吗?怎么对别人家的家事这么关心,猜测这么多?想象力这么丰富之前学校里组织文艺汇演也没见你编个小品话剧,怎么就不知道把能力用在该用的地方?”他痛心疾首,“你现在再看看你发的帖子,你自己都不觉得丢人吗?”
余觅双低头看向被自己紧紧捏着的那几张纸。
“……高教授这样的科研人员为人专一认真,可却摊上了这么个妻子,用他的钱买豪车好包。”
“听说两个人一吵架高教授的妻子就会把他们的儿子带走,不会有人以为这不是威胁吧?”
“谁能想到高教授钱被掏空为人老实最后还被妻子倒打一耙呢?她说走就走搞得最近高教授状态都很不好!”
“可想而知她估计是当吸血虫上瘾了,恐怕真要闹离婚的时候一定会大肆提出要分财产,恨不得来个终身压榨把高教授当做永远的长工。”
她的眼泪已然停止,干在脸上说话的时候能感觉到脸部皮肤被拉扯,余觅双鬼使神差地开始为自己辩解,说的还是之前和舍友说过的那一套。
“觅双,你别这么说。”高知卓觉得余觅双说的这些很合他的心意,他自然是愿意身边的人都这么想的,可也要看看场合吧?要知道面前这几位老师那叫一个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呆若木鸡。
余觅双的振振有词在几位老师的耳朵里那就是扭曲事实。
几人对视着看向彼此,眼睛里均是默契的“没救了”几个字。
已然满是委屈的余觅双难得没听高知卓的话,她看向高知卓很是替他觉得心疼:“高教授,你还是想维护她,你都不知道她背地里做了什么!”
她一副不舍得说怕伤了高知卓的模样,可还是选择说出:“她非但在网上随意抹黑您,还把您的东西都挂到网上去卖!这根本就是给您难堪好吗?我纠结了好久都没说,可没想到她居然这样,我看她告我也是一个想法,她肯定是知道我是您的学生,又想要搬弄什么是非!”
高知卓听得一愣,不由地追问:“什么网上抹黑?什么卖东西?”
余觅双拿起手机递给高知卓向他解释,同时还不忘继续说服几位老师:“高教授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教授他是受了委屈没说!她做的这些事情哪有一件是好的?不都说好聚好散吗?她根本就是想要和高教授没完!”
院长欲言又止,只能和副院长交换了个眼神。
他头一次明白自己孙女偶尔会飘出来的一句“满是槽点”是什么意思。
这话他反正是没法接也不能接的。
这谁顶得住呢?人凭什么要好聚好散啊?学院里的老师可基本都知道了,两人离婚闹得很不愉快,而且根据大家观察到的情况,这几年宁初夏那是倒贴结婚还没落得半点好,就是想报复难道不正常吗?
确实,他看见宁初夏在网上爆料高知卓他也会觉得同情,也会为这事影响到学校烦恼,可问题是那也不能扭曲黑白吧?要是高知卓对老婆好点,平日里作为人家丈夫该出钱出钱,那还有这些事吗?就是宁初夏真闹了他们都不带担心的,只要发声明澄清就能万事大吉。
可现在呢?一个是高校教授凤凰男出身,压榨妻子精神虐待。
另一个则是教授带的研究生网络大肆抹黑前师母,各种造谣引导学校学生群嘲。
而且他怎么看余觅双那眼神都不太对,这要是这两位来个一拍即合,事情就大了。
原先叫两人来是想解决问题,可现在他只觉得事态被成倍扩大。
院长刚刚悄悄摸了手机发出了信息要辅导员出去联系余觅双父母,毕竟一个孩子送到学校忽然摊上了官司这种事情瞒着家长那也不好。
可看着进来时表情很是奇妙的辅导员,他心里不祥的预感就更重了。
“余觅双,我刚刚联系了你的父母,你父母说你以学校要举办交换活动的名义从他们那拿了几万!”辅导员这是顾不得什么了,着急上火,这别是牵扯上什么校园贷或是赌、博,“你这几万块花到哪里去了?”
听到辅导员联系父母余觅双刚刚的所有理直气壮好像加速跑走,她慌忙想拿起手机解释却在辅导员的问话中脸色一白。
“我……我……”
“你什么你?这钱不是小数目,而且据我了解你父母给你的生活费也不少,你到底花到哪里去了?什么事情说出来才有解决的机会!”
余觅双怯生生地看向高教授:“我看到二手网站上她在卖高教授的东西,这行为很容易让高教授难堪,我就想着……我就想着拍一点回来。”
院长这些年来身体康健,头一次有了心梗的感觉。
那不祥的预感越拉越重。
说实话他今天把这两人叫来,一是要敲打,二是要让高知卓去解决问题。
可现在眼前的这一切为他敲响了警钟。
他总觉得……这事不会这么轻易了解,之前他所想的什么高教授把事情摆平或者是送他出国交流镀金等风头过后回来恐怕不太现实。
他真的要在学校放这么一颗定时炸、弹吗?
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
“院长,这边我会去沟通解决。”高知卓揉了揉额头,“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
余觅双看着高知卓心疼极了,她也跟着点头:“我也会努力配合的,如果真要我道歉……那我就去道歉。”年轻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脸上那忍辱负重和不情愿有多明显。
“嗯,你们去吧。”院长挥挥手不愿再看两人,他得和副院长好好谈一谈之后的事情了。
……
辽阔的草原,蓝色的天空,拼接在一起就恍若油画走出来的场面。
夏日避暑正适合到北方的自治区去,南方人士很难想象这里的夏天也就十几度的样子,甚至有时候还得穿个外套御寒。
虽然做了不少防晒工作,可宁瑾幸的小脸已经黑了不少,他撒欢地奔跑,享受着自由自在的感觉,活力十足的孩子理解不了大人们懒洋洋看风景的快乐,跑得直喘气休息一会还能再来。
宁妈妈和宁爸爸陪在女儿的身边,时不时地宁爸爸还“诗兴大发”做一首酸诗表达自己的情感。
他们俩是特地排出了时间陪女儿出来旅游,公司那边有急事会电话联系。
宁爸爸没接电话低头看了条短信,脸色急剧变黑的他装作无所谓地靠向女儿:“初夏,我手机信号不太好,断断续续的,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接到丈夫眼神的宁妈妈默契地说道:“我的手机快没电了,初夏你的手机先给你爸爸用用。”
宁初夏猜到发生了什么,直接把电话递给了父亲,自己则挽着母亲的手继续看着风景。
有时候就是要让父母有点参与感。
总是报喜不报忧便会让他们觉得事情没这么糟糕。
她已然在父母面前彻底撕碎了高知卓的伪装,现在父母两人比她还看不爽高知卓其人。
宁爸爸故意落后了一些,他还是会操作女儿的手机的,找到了高知卓的电话他利落地选择了拉黑。
他绝对不会让这人再来骚扰女儿。
他已经想好了,这趟家庭旅游可以再过得长一些,最好长到官司已经开庭再回去。
收回手机的宁初夏没有一点疑问,只是配合着父母开始拍照。
事实上她早就对手机做了处理。
和高知卓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她还是很期待和高知卓分享自己喜欢的音乐的,这也是为什么她出行前特地换了电话卡的原因。
她这可是为前夫专门准备了礼物。
拨打着电话的高知卓在听到电话自动接通时很是喜悦,他就怕宁初夏回避交流直接拉黑,那就只能上门找人。
可电话接通,那熟悉的心悸感觉就又来了。
听着那头恍若从喉咙底部发出的如鬼叫般的嘶吼和尖叫声,他忽地一吓差点丢掉了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歌是《lostriver》大概是这个名字,别去听啊,老吓人了。
不好意思今天少了点,本来想早睡早起,结果不是今天生日吗,昨天十二点被家里人叫起来了(对,穿着睡衣的懵懂三花看着包围着我拿着蜡烛的家人就差没报警了)吓了一跳好晚才睡着
去上班啦,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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