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位高人怒记小本子了,还无知无觉得和雀儿逗趣呢.
就瞧见屋里的云莺一溜小跑着过来,额头上满是汗珠,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格格,格格,听说主子爷回府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准备吧。”
嗯?这么早就回来?
齐悦心里有些疑惑,开口问了一句,“你这是从哪打听到的?”
“哪还用奴才打听呀,是吴成算那小子拿着这消息讨好武格格呢,就被奴才顺手听了一耳朵。好格格,咱们快回去吧,再迟点提水就要往后排了。”云莺说到吴成算时脸上还有些厌恶,这是府里拨过来守门的粗使太监。
小院子里住着两位格格,论理两位格格都能使唤他,可偏偏这小子和他名字一样,榆木脑袋毫无成算,嫌弃着自家格格无宠,狗尾巴拼命朝着武格格摇。
呸!什么东西,都是主子,哪有他小看格格的。
云莺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她在齐悦面前温和柔顺,在外可不是个软柿子,要不是齐悦头里吩咐她先忍着,早和吴成算计较起来了。
齐悦知道吴成算最近忙着巴结武格格,断然不会拿谎话去献殷勤,心里这就有了底。
她从荷包里倒出两块散碎银子给云莺,道:“既然如此,我和雀儿先回去,你直接拐道去膳房叫热水。对了,顺便帮我要一盘点心。你是知道的,宴席上我可不敢动筷子,拿了点心回来咱们晚上吃。”
云莺点点头,揣度着又开口道:“那点心,格格您是要甜口的还是咸口——”
“都行!”齐悦想也不想得回道。
她咸甜不忌,好吃就行。
及至回到小院,武格格所住的东屋门半掩着,门口站着的小丫头银杏瞧见齐悦她们,连眼都不抬,略弯弯膝盖就直起了身子,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似的躲避着,掀开帘子就进了屋。
雀儿看到她那样子,气不忿地往地上啐一口就要上前,却被齐悦一伸手给拦下了。
齐悦朝她摇摇头,“别理她,咱们回屋去。”
“格格!你这也太好性了。”,雀儿恼怒得直跺脚,再这样下去这府里的人都要踩她们头上啦。
“傻丫头,我哪里是好性,”齐悦有些好笑,她要是真好性子这会就该跪着去讨好福晋了。她垂下眼眸,劝解雀儿道:“这会子你和她吵有什么用?就是真和她计较,也没必要在这没人的地方,谁能看见?谁能替我们做主?”
这话听得雀儿似懂非懂,只是大概明白自家格格并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心里就把那口气给吐了出去,扶着齐悦就往西屋走去。
齐悦心里却在摇头,雀儿还是嫩了点,银杏这个小丫头哪有这么大胆,给她一个格格脸色看呢,真这样傻的丫头早几年就被打死了。
这是她背后的主子武格格瞧齐悦不顺眼,又不敢明面上挤兑,借着丫头耍手段给她气受呢。
别说小丫头银杏了,像吴成算这几天突然在提膳提水上撂摊子,八成也是武格格的手笔。
打齐悦被分过来和武格格做室友起,武格格就看她不顺眼。
齐悦明白,这原因无非就是因为院子。
她们住的这个院子小,三间正房被隔成了两半,分成了东西两间屋子,一屋一间半。两边的厢房也小,用来堆放杂物和给伺候的丫头们住。
武格格以资历深为由抢先占了东屋去,齐悦就住在了西屋。她也不嫌弃,宫里头选秀时四个秀女还住一个屋子呢,屋子小也比与人合住来得舒服。
可武格格不这么想啊,四阿哥府里福晋住正院,这谁都不敢说什么。
宋格格是头一个伺候爷的,资历深又生过一个格格,虽说死了,可福晋看重也单独分了她一个院子。
李格格就更别提了,府里唯一还活着的大格格就在她身边养着呢,又得宠,当仁不让的也住了一个院子。
武格格自然就有了想法,原以为她也能分一个小院子住呢,谁知选秀后齐悦进府,福晋一指头就给她支到这个院子里跟武格格作伴去了。
这可不就把武格格气个倒仰,俗话说得好,柿子还挑软的捏呢,武格格不敢对福晋有怨恨,那股气自然就往她身上撒了,
齐悦心里门清,眼下她没办法和武格格计较,可她也有小本本呢,这两个月的事她记得明明白白。
等有机会了,哼哼。
齐——有仇必报记忆力非常好——悦心里冷笑一声,她就让武格格知道,小京巴咬人还三两肉呢。
跟她玩手段,当她宫斗电视剧宫斗小说是白看的吗?
齐悦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这会子太阳直直晒着人难受,也就没有多说,带着雀儿推开房门进了西屋。
屋里虽小,却被齐悦收拾得很雅净。
最里间是一张挂着粉色帐子的床,两个大箱子并梳妆台,外间则是一张圆木桌和两凳子。
桌上一个素白瓶里还插着几枝嫩花,那是齐悦早上让雀儿摘的,借着它的光熏得满屋子清香,倒是省了好一笔香料费。
墙角放着个木桶,里头是才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没办法,夏日里天气燥热,小格格的冰例少得可怜,就是省着花又不够几天用的,齐悦只能这样取巧借着井水纳凉。
勤俭持家小能手坐到了凳子上看着屋子一个劲得笑,这可都是她两个月来慢慢拾掇出来的呢。武格格嫌弃地方小,她却觉得挺好,宫里头选秀可是四个秀女住一间屋子的,那可比现在惨多了。
雀儿拿起扇子给她扇风,齐悦迎着凉丝丝甜丝丝的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还是自己的地盘呆着舒服啊。
她美滋滋得喝一口云莺出门前特意倒的茶,只觉得身上都静下来了,复捧起之前那本诗词集看了起来。
······
按下这边不提,那边云莺出门去叫热水呢,谁知才走到后院膳房,边上就窜出来个瘦高个的太监,嬉皮笑脸的朝云莺弯腰讨好道:“姐姐这是要提水吗,您手哪能提呢,还是让我去吧。”
云莺有些发愣,这是认错人了吧。
小太监识趣,见她犹疑就主动报上家门道:“奴才是扫道的王福来,姐姐叫我小福子就行。”
他是府里的洒扫太监,平日就是做些脏活累活,这几天,他看云莺只身前来提水,身后都没个太监帮忙,心里就有了主意,主动凑上来想帮忙。
噢,云莺这就清楚了。
这没认错人,是真的想着往她们院子里跑呢,只是这位公公怕是找错了庙撞错了钟,她们格格外人看去可没有什么个好前程,还不如在外面扫道呢。
送上门的劳力不用白不用,既然有人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云莺迟疑了一下。
王福来在府里呆了五六年,看人眼色的功夫早练出来来了,见云莺没开口就忙询问道:“姐姐放心,虽说我只呆在外面洒扫,可到底和膳房里的哥哥们有几分交情,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好坏让我给您显显用处不是。”
这话说出来,云莺要是再不吩咐就像是成心看不上他了,她心里想了想,院子里格格只有她们两个丫头,确实少了点。
太监打听消息的路子比她们多,就先拜托他做事,回去再和格格禀告,收与不收听格格的就是。
云莺便点点头,将齐悦的吩咐交代给了王福来。
王福来为人机灵,没有走膳房大门,而是偷偷溜到后面,先找到平日里相熟的一个小太监,往他手里塞了块银子,献殷勤道:“好哥哥,给齐格格要份点心。”
小太监看着他就嘿嘿得笑,他是知道王福来的,这个小子这段时间拼命找机会想爬上去,只是王福来眼睛里怕是糊了油,后院这么多格格,偏偏选了个最冷清的跟着。
得嘞,看他能拿银子填补到什么时候。
小太监也不去找点心师傅现做,拿了一个红木食盒就往里面塞早上做的凉透了的饽饽点心,看得王来福心里有些着急,好说歹说又给了一块银子,才请动他去隔壁柳木桌上拿了一盘正经的绿沙豆糕。
直把那食盒盘子塞得满满当当,才递给了他,还在那表功呢,“瞧这份量,兄弟我算厚道吧。”
“厚道!”王福来面上是笑嘻嘻竖大拇指,背地里却把这个太监骂个半死,办一件事收两回钱,还真他么贪!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让人低看一眼,往日里相熟的几个人脉没钱怕是用不上了。可他只能赌,要知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会冷清的时候不去烧灶,等齐格格真得宠了可就没他的地方了。
虽说齐格格现在不得宠,可人家毕竟年轻新进府,四阿哥还没见上面,总有一半一半的机会不是。
现在苦点不算什么,王福来不怕苦,真怕他就不会挨那一刀进宫做太监了,他就怕自己没机会出头,太监比宫女惨,没钱没势的被人往死了欺负。
拿到了食盒,他心里总算轻松了些,好歹办成了一件事。
王福来笑眯眯得把食盒递给云莺,重量把云莺也吓一跳,好家伙,一伸出手来差点提不住。
云莺侧眼看了看他,不由得心里咋舌,王福来办事还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