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热难耐,纵使是到了八月底的晚上,却依然燥热的很,以至于齐悦晚上都没有胃口吃得太油腻,只用偏清淡一些的饮食。
什么大鱼大肉肥鸡肥鸭的一概免除,只让厨房做了几样酱瓜小菜,搭配甜咸二品粥羹,汤是才庄子才送上的鲜虾冬瓜汤,清热解暑,鲜香浓郁,天气热的时候来上一碗,只觉得痛快。
想来四爷应该也是很满意,直痛饮了三大碗,见齐悦放下了筷子才停下让人送上茶水洗漱洁手,又特意品茶磨了两个孩子一会,见她们脸色确实郁气消散了才将人唤来摸着她们两的手道:“现在吃完了饭,想必你们的火也降了些,当着阿玛的面,你们姐弟再把刚刚的事说一遍。长幼有序,先听札喇芬说。”
他把头扭向札喇芬询问道,可札喇芬这会却觉得有些没意思起来,她比弘昭大好几岁呢,又上书房念过书,哪里不知道是自己的错处,刚刚只是气急了,现在当着阿玛和额娘的面,要说是为个糕点的事争执,实在是有些丢人。
只见她扭捏了好一会儿,还是闭紧了嘴巴没开口。
“好吧,既然札喇芬不说,那弘昭,你来,你是苦主。”胤禛没有逼着札喇芬非要说个大概的意思,只把目光移向了弘昭。
可弘昭此时也有些意兴阑珊,总不能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讲吧。
他一向不爱因为外事打扰自己,可今天却恰恰是因为外事主动找上了额娘,还跟小孩子一样告状,实在是丢人。再者说,凭什么札喇芬不开口,偏偏要他开口呢,有这个借口在,他便也闭紧了嘴巴,只默默摇头不语。
“怎么刚刚还一肚子火气,现在都安静下来了,这么说,你们两都没话说了?都没了错处?”胤禛问道,见两个孩子齐齐点头,突然脸色一板训斥道:“我看可未必!札喇芬,你身为姐姐,又比弘昭多念了那么多的书,难道连不问自取的道理也不懂吗?先生也是这么教你的?擅自拿取了就连道歉也无,这就是你学的礼?若是如此,还是不要去书房念书了,学而不思,学而不守,又有何用!”
胤禛难得下了重话教训女儿,以往可从来没见他对札喇芬说一句狠话来着。
但是……
干得漂亮!
齐悦在孩子背后默默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说话稳准狠,怪不得十四阿哥小时候那么怕他呢,说又说不过,态度又凶狠,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十四阿哥小时候一定过得很充实吧。
╮(╯▽╰)╭
札喇芬被她阿玛这样一顿训斥,又没有额娘劝阻,没忍住就红了眼眶,她虽然脾气养的大一点,可道理还是明白的,这会低头闷声闷气的承认错误,“我错了。”
这态度还算端正,至于弘昭,他也没逃得了,胤禛望着他责问道:“你与札喇芬是亲姐弟,姐姐妄拿东西固然不对,可你听也不听,连缘由也不问就跑去父母跟前告状,这难道是血肉骨亲该有的样子吗?你是院里的长子,合该为院里额娘姐姐背后支撑的,可却因小小物欲就生是非,这样叫阿玛如何放心出门,哪里能看出你男子的担当来。”
四大爷公正严明,两个孩子在他口中都有错处,没有偏袒的,“今晚上都给我去临字帖,札喇芬二十张,弘昭五张,两个人都呆在屋子里,写完了才准睡觉。”
“咳咳咳——”
话说到一半,胤禛忽听得屋中响起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他面色不变,改口道:“顾念你们两个认错态度端正诚恳,阿玛就饶你们一回,字帖留到明天早上再执行,现在已是晚上,还不快回房睡觉去,留在这里是还要听训吗?”
他在这里特意沉默了一会儿,听到屋中没有第二阵咳嗽声响,就知在屋里的某某恐怕也是同意了自己的这份处罚。
唉,可胤禛心里却没有一点得意,反而默默叹着气。
其实他现在的话同刚刚所说并没有太大区别,还是各个都打了五十大板,招式一样只不过是变了说辞,没想悦儿竟然一点也没识破,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笑。
齐悦可不知道她四哥心里的腹诽,她确实没有识破来着,打从刚刚起自己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在胤禛说的一句话里,什么就不想出门了?不是说好了要走的吗?
她看孩子们走了,忙拉着四阿哥的手关切问道,这可关乎自己今后几个月老腰健康的人生大事,必须得认真对待。
胤禛倒没有因为齐悦问的这些问题就斥责她,其实有时候看着齐悦无聊,他还会偶尔拿遇到的一些差事做新文给齐悦解闷呢,再加上上回被齐悦一语猜中党争的事,干脆就把今日德妃娘娘召见的话一五一十全告知了齐悦。
自己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纠结得不行,\"娘娘这番话,实在是让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悦儿有什么提议吗?”
齐悦若有所思的掐算着手指头算年月,以她之前看过那几部小说和电视剧的微末知识来说,这次出巡好像没啥特别危险,太子被废貌似还早的很,要等到康熙四十七年才会废呢吧。
可她又咬着嘴唇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历史出现了偏差?真按着历史,那四阿哥府里都还没有个姓齐的侧福晋呢,她怎么就在了,是不是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吹歪了历史的风。
越想越糊涂,齐悦干脆就把脑子晃晃,倒出刚刚的一团乱麻来,把话又推到了胤禛自己身上,“我听说,人要是心里头有了决定,才会在那儿摇摆不安的,四哥既然听了娘娘的话又没应承,是不是自己已经有了主意。”
要是有,您就自己做选择吧,可千万别拉上我,我有选择困难症。
齐悦心里头嘀咕,没抬头看人,只是拉着胤禛的手比划大小,这位爷的手比她足足大出了一个指节去,粗壮有劲青筋横伏在皮肤之下,隆起一道道的起伏,活像他的性子,看着冷淡,其实都藏在了底下。
齐悦就不信,他能没主意到问自己去。
果然。
她的话一说,就看那双长而有力的手一个翻覆,倒把她的小手给攥在了里头,黑白分外明显。
胤禛望着齐悦头顶的发旋慢慢弯起了嘴角,看来在府里,还是悦儿最知他懂他,南巡自己是要去的,光为了娘娘的一个猜测他就畏手畏脚了,可不是他的性格。
乱,怎么了?越乱,才能越显出自己的本事来,都是汗阿玛的儿子,难道他连十三也不如?
河水总得淌过才知道深浅。
娘娘这一回,怕是小看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嘤,今天的补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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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其实就想四四学他五弟七弟安生过日子,所以死命拦着。
但是,四四要是这么能听劝,他就不是爱新觉罗胤禛喽。
两母子还有的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