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隐在人群中,昏暗的灯光下,顾灼只能看到一个偏黑的剪影。
对方长发披散着,斜斜地倚在沙发上,似乎饶有兴趣地望着中间嬉闹的人群,手里还端着一个装着澄黄液体的玻璃杯。
似冥冥之中有感应似的,她忽然偏过头朝顾灼看过来。
顾灼正被林岱风牵着一手,身体在跟着林岱风往吧台里面走,脸却是转向那人的。
于是,她就和那人对上目光。
说实话,顾灼是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隐约中感觉对方似乎也在看她。
当然,也可能是顾灼的错觉,因为她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更别说视线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顾灼忍不住朝那别看。
什么都没看到后,顾灼正要收回目光,往前快走几步赶上林岱风。
却在收回目光的一瞬间,她看到那个女人似乎朝她举杯,然后又仰头喝了一口。
顾灼便有些发怔,对方却是在仰头喝了一口酒以后,就又转回头,目光停留在那群人身上。
女人身侧还有一个人扒着她的肩膀,凑近她低声说着什么。
顾灼还想再开,已经是被林岱风拉着绕过一个卡座,坐到了吧台附近。
顾灼还没来过酒吧,就听林岱风熟练地叫人拿酒。
大概是林岱风表现得对这里十分熟悉的模样,吧台的调酒师都忍不住朝林岱风多看了几眼,也可能是被林岱风出色的外貌所吸引。
装着酒的酒杯被推到顾灼面前,顾灼看向林岱风,就见林岱风的手指搭在吧台上,敲了敲桌面,没怎么动,只眼神瞄着顾灼——像一只黑猫紧紧地盯着顾灼,示意道:“试试。”
顾灼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上面似乎有些奶油,还有点甜。
林岱风说了一个词,顾灼没能听清,就见林岱风伸手理了一下顾灼头上逆着的一缕头发,像呆毛似的。
顾灼和林岱风在吧台这里坐了一会儿,林岱风便说自己要去趟洗手间,叮嘱顾灼别乱跑。
顾灼对这里不熟悉,她也没打算乱跑,实际上她连酒都只喝了一点,酒馆内适合的音乐让她有些微醺,只点点头,就见林岱风起身往酒馆内的一侧走过去。
她手里抓着酒杯,虽然林岱风给她点的酒度数不高,但喝过后,脑袋还是有些昏沉,正当她有些昏昏欲睡时,调酒师又朝她这里推了一杯酒,说道:“有人请你的。”
顾灼抓着酒杯有些懵,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朝中央的一群男女看过去,却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摇晃着脑袋在舞池扭动身躯的一群黑影,以及歌手温柔缱绻的声音。
她有些口齿不清地问调酒师:“谁请的?”
调酒师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他的目光往酒馆一侧看过去,见和顾灼同来的女孩儿还没出来,便伸手挑了挑顾灼的下巴,只觉触手滑腻,他笑着往酒馆中央那边一抬下巴,说道:“是那边那群人里的一个。”
顾灼“唔”了一声,朝那边那群人看过去,她其实是觉得有些眼熟的,但又觉得都是一些陌生面孔,自己确实没有见过,她追问:“这么多人,是哪一个?”
调酒师笑了起来,他道:“喏,看到了吗?就那个,最有魅力的一个,是个女人哦。”
顾灼没听清,她脚踩在高凳上,朝调酒师伸过去大半个身子,就差和调酒师面对面了。
她是有些头脑昏沉,有些分不清和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
调酒师却是被她这个举动搞得心脏狂跳,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在酒吧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本以为已经是个情场高手了,这会儿却被一个明显是个雏鸟的小女孩儿搞得有些心动。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等着这个暗夜精灵一般的女孩儿越靠越近,近到他能感觉到对方喷洒过来的、带着一股奶油气味的酒气,他盯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居然有了第一次给喜欢的女孩儿告白时的紧张感。
他听到女孩儿醉醺醺地问道:“女人?女人为什么会请我喝酒呢?”
调酒师本来是很紧张的,却被这个女孩儿的问题问得想笑,他想说,为什么女人就不会请你喝酒呢?
如果可以,他也想请她喝酒,不过想想也是,对方周围明显有着护花使者一样的人存在。
调酒师笑着想要开口说话,顾灼却因为支撑不住,脚下一软,身子往前倾,差点就要倒调酒师的怀里、又或者是吧台上时,她忽然被人给揽住,倒在一个充斥着馨香和酒味的怀抱里。
顾灼被人抱在怀里,她脑袋抵着对方的胸,对方大概是高她很多,反正她想要抬头看时,却被一只手按住脑袋,怎么都看不到对方的脸。
只能看到对方垂在身前的、微微卷曲的长发,顾灼有些发懵,头脑也有些转不过来,她伸手去撩动对方的长发,然后听到一个十分性感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喝醉了,好像。”
调酒师收回自己想要去接住顾灼的手,他看着对面搂抱着顾灼的女人耸耸肩,笑道:“酒量很差的样子。”
抱着顾灼的女人就笑起来,她也带着一点醉意道:“不过倒是挺可爱的。”
顾灼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但又不是林岱风,她不安地晃了晃脑袋,想要甩开对方压着她脑袋的手,却怎么都甩不开,反而惹得这人笑起来,说她:“别蹭了,再蹭……吃掉你哦。”
顾灼就有些委屈,她自己站不稳了,干脆一屁股坐回凳子,又很想有个可以趴着的地方,对方搂着她,她便伸长手臂去抱住对方的腰,只觉得这人抱着软软的。
顾灼这样想的时候,也就直接说出来。
那女人却是伸出一只手,绕到自己的腰后,与顾灼搂着她的手牵在一起,曲起手指去挠顾灼的手心。
在顾灼觉得有些痒,想要收回手时,这女人就低头凑到顾灼耳边,她说话时喷洒出来的热气却洒在顾灼耳朵上,她语气里带着笑意和蛊惑:“要不要,和姐姐做一件快乐的事?”
快乐的事?顾灼觉得自己现在没什么烦恼的,而且她还得等林岱风回来。
这样想着的顾灼,就想要拒绝对方。
女人却是一下将她拽下椅子,带着她在酒馆内穿梭,然后在一个昏暗的卡座沙发坐下。
顾灼皱眉,她张口道:“我还得——”
她话没有说话,眼前这个长发女人却是一把将她推倒坐在沙发上,然后一下跨坐在顾灼的腿上,不等顾灼说话,她便低下头吻住顾灼。
顾灼之前和晚风打游戏时,听到晚风说过一个事,说是可以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的人,接吻会很厉害。
顾灼当时还挺奇怪的,事后自己也试过,发现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结果晚风却打字告诉她,说“他”就能做到用樱桃梗打结。
只是还没有过接吻经验。
顾灼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只当晚风是在秀他的特技,所以听过也就忘了。
直到这一刻,她被人压在沙发角落里。
大概是喝醉了酒的原因,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嘴里的氧气都要被人掠夺空,除了要窒息的感觉外,她还有些飘飘然。
对方紧紧拥着她,让她有一种被人深刻需要的错觉。
她和对方的头发缠绕在一起,她觉得接吻的自己好像应该闭上眼睛,但她又觉得不对劲——她被一个女人强吻了。
而且对方的手还特别的不老实,在她身上乱摸。
顾灼想要反抗,却又被对方的吻,或者说是舌头给拉入浮沉的深渊里,她觉得眼角似乎还有生理眼泪都出来了,眼角的眼睫毛都被润湿。
直到对方将她的舌头给吸得疼了,她便发出一声轻轻的吟声。
对方便轻轻笑着松开了顾灼一点,让顾灼得以呼吸了一口氧气,她含糊着、口齿不清地说了句:“我要死了。”
才刚说完这么一句话,对方就又贴上来,她含着顾灼的舌头,然后又从嘴角一直到脖颈,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吻痕,最后,在顾灼耳侧的下方,用力吸了一下,让顾灼都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却又被对方压着身体舒展开,顾灼的手没有着力点,她不得不伸手抓住对方的头发,想要将对方扯开。
大概是被顾灼给扯疼了,对方松开顾灼,然后又低头在顾灼的耳垂用力咬了一下。
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顾灼“唔”了一声,对方才松开她。
顾灼感觉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但是对方显然没有要从她身上起来的意思,而是直接趴在她身上,像是睡着了一样,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还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的热气。
顾灼觉得自己快热死了,盯着头顶倒立的玻璃杯,觉得思绪飘得很远。
稍稍缓过劲来,顾灼用力推了推身上的人,对方却是有些“不耐烦”,伸手抱住顾灼的腰,还用了几分力气,声音有些慵懒道:“别闹。”
顾灼眨眨眼,她再次用力想要推开这人。
对方显然不打算如顾灼的愿,她轻笑一声,使了几分力气压在顾灼身上。
等顾灼没力气以后,就笑着在顾灼嘴角落下一个湿吻,笑着调|戏道:“舒服吗?”
对方声音有些闷闷的,顾灼没听清,她疑惑地“嗯?”了一声。
就见对方撑在她身上,又问了一次:“我说,你被我,吻得舒服吗?”
顾灼脸热,大概是酒精渐渐褪去,她稍微有点思考能力了,她盯着身上的女人。
但酒馆内的灯光还是不太明显,她隐约中似乎看到对方的嘴唇上还沾着她的口红,她伸手想要遮挡住自己的嘴巴,却见对方低头凑近,眼睛里似有一丝狡黠闪过。
卷曲的长发落在顾灼身上、脖子处,她有些痒,抓着身下的沙发想要坐起来,而对方却故意一下软软地靠在顾灼身上,不让她起来。
……
酒馆的卫生间并不是男女分开的,而是混合的,并且就连厕所都有男女拥在一起亲吻,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感受。
甚至还十分过火,在一众等厕所的众人面前,直接拥着进到一个隔间里,周围便有人吹起口哨来。
厕所味道不太好闻,林岱风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眉头都没有皱起来。
这里的人可没有什么排队意识,反正有空位就去挤,甚至有的人干脆就在厕所这边勾|搭上,调笑着又离开厕所,不知道又去哪个角落里“交流”了。
前面终于有个空位出来,林岱风就要过去,却见一个矮个子有些甜美的女生抢先一步进去。
林岱风脚下一顿,也没说什么,只打算都等一会儿。
矮个子女孩儿进去没多久又出来了,但只是开着隔间门,她扫视周围一群以后,忽然就冲林岱风勾勾手指,示意林岱风过去。
这样的小把戏,林岱风以前也见过,她皱着眉不是很想过去。
对方见她犹豫,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在某一瞬间,矮个子女孩儿的眉眼像极了顾灼。
林岱风想到顾灼,她就上前一步,站在隔间门口,然后就听周围的人吹起口哨,显然以为她们会在隔间里办事。
林岱风也是这样以为的,但她没有这样的想法,她只是想着怎么拒绝对方。
她正等着对方开口,对方也确实开口了,说的话确实出乎林岱风的预料。
“那个……我来大姨妈了,可不可以拜托你帮我买包卫生巾?”矮个子女孩儿解释道。
林岱风:……
这似乎没什么可拒绝的,但她又不是特别放心顾灼一个人在外面,她皱着眉。
女孩儿显然看出她的犹豫,她立马露出可怜的模样,拿着手机点开微信道:“我今天一个人来的,朋友都不在,实在找不到人帮忙,求你了……好不好?我微信转账给你。”
林岱风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神色冷淡地点头,倒是没扫女孩儿的微信,直接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酒馆内是没有卖这些东西的,林岱风出去时走的另外一边,她本来想走正门的,想跟顾灼说一声,但这会儿已经是酒馆内最热闹的时候,人群太多了,挨着走过去又得耽误些时间。
她快点买了东西回来,也许会更快一些。
……
店家贴心地用黑色塑料袋装上,林岱风直接拿在手里朝酒馆内回去,本来打算走正门的,却又见门口围着一群人,像是一时半会儿进不去似的。
林岱风犹豫了下,从侧门进去,找到那女孩儿的隔间,敲了半天门以后对方都没开,她以为对方已经走了。
刚要离开,就见隔间门已经开了——这人居然差点在隔间里睡着。
这会儿的林岱风显然没什么耐心了,她把卫生巾递给对方,对方抓着黑色塑料口袋不放,然后顺着林岱风的手一直往上,握住林岱风的手腕。
林岱风蹙眉,只觉一阵腻人的感触在往身上爬,一直蔓延到后心。
她松开抓着塑料袋的手,见对方还是抓着她的手不放,她皱着眉冷声道:“松开。”
那女孩儿不放,甚至还笑了下,她眨眨眼睛,说:“我觉得……你和我是一类人,要不要试一试?你有女朋友吗?”
林岱风没有说话,她只是盯着对方抓着她的手,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心。
对方却是没有看出来,她只以为林岱风是想要拒绝,便继续笑着说道:“有女朋友也没关系哦,我可以做你的秘密情人……反正你都来这里了,不想刺激一下吗?”
林岱风耐心彻底告罄,她用力甩开对方的手,眼神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心,冷着声音道:“抱歉,我不喜欢女人。”
女孩儿似乎很是失望,她抓着黑色塑料袋里的卫生巾,也跟着冷笑了一下:“不喜欢就算了。”
然后当着林岱风的面,直接把卫生巾扔进垃圾桶里。
林岱风:……
林岱风懒得看,她径直走到洗手池,挤了洗手液就开始洗手,从手指指缝到被碰到过的手腕,一直洗了三遍才在旁边人看神经病的目光下,抽了张擦手纸擦干,然后再进到厕所隔间。
……
林岱风终于从厕所里出来,此时的她对酒馆的印象远没有从前那样好,她觉得以后都不想来了。
在这一念头冒出来时,她忽然想到了顾灼,便又笑了下,觉得老酒馆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至少它依旧存在着。
似乎只要一想到顾灼,她的心情就会好上很多。
林岱风带着雀跃的心情往吧台走,越靠近她的眉头就蹙得越拢,因为吧台那里已经没了她熟悉的那个身影。
林岱风的心脏似乎空了一下,她朝吧台那边走过去,确信没有看到顾灼的身影,就连吧台上属于顾灼的酒杯都被收起来了。
她走到吧台边上,调酒师看到她吹了一声口哨。
林岱风冷着脸问调酒师:“人呢?”
调酒师故意装作不明白的样子看向林岱风,他皱眉道:“谁?”
林岱风压根儿就不买账,她皱着眉问道:“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儿,我说,她人呢?”
调酒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然后慢吞吞道:“你要知道,每天来这里的人太多了,形形色色的,又都化着浓妆,你说的人……其实我都记不太清楚了。不如,你详细说一下,她长什么样,也许我能回忆起来。”
林岱风没有说话,她伸手抓起一旁调酒师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空酒瓶,她冷若冰霜道:“你试过被酒瓶子砸脑袋吗?”
调酒师咳了一声,他抓着杯子,眼神朝一处瞟过去,一副“我想起来了”的模样,说道:“冷静点,我现在突然想起来了,我刚刚看到她好像去了那边,不过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话没说完,林岱风已经朝那边走过去。
调酒师耸耸肩,心道:确实没有什么大事,只会是艳事而已,估摸着又是一个捉奸的人……这年头,帅哥都不吃香了,还是美女好啊。
不过,像那样的一个人,喜欢的人多也不是奇怪事。
……
林岱风觉得自己心脏头一次跳得这么厉害,她朝那边走过去,但因为周围人很多,她几乎是硬生生挤开一条路,还因为心绪不定的原因,踩了好几个人的脚,在一路的咒骂声中,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卡座。
事实上,林岱风几次路过那个卡座,因为顾灼被一个陌生女人压在下面,导致林岱风没能看见。
要不是她有一种直觉,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一直到她看到顾灼露出来的小半张脸。
林岱风觉得身体的血液都被冻住,但又被驱使着上前,伸手用力拉开压在顾灼身上的女人,然后再动作轻柔地将顾灼从沙发上拉起来。
顾灼还有些迷糊,但她看到林岱风以后,就下意识地露出笑容来。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林岱风竟然觉得这个笑容很甜,她看着都有些晃神。
“林岱风,你来了,”顾灼是喜悦的,因为刚刚那个女人她不认识,还有一点害怕,想着,她便直接说出来了,她伸手指了指旁边站不稳的女人道,“这人欺负我。”
林岱风嗯了一声,她侧眸去看旁边的女人,就见这女人伸手捋起自己披散着的长发,露出一抹飒爽的笑容来,她说话还带着酒气,语气颇为无赖道:“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
顾灼正要指控,忽然觉得后背松垮垮的,她反手去摸,然后摸到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的扣子,她皱着眉盯着那女人道:“你……流氓!”
陌生女人愣了一下,她以为顾灼说的是她强吻她的事,目光却在触及到顾灼反手摸背的举动以后,她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也颇为费解道:“我以前可没有这样过……”
顾灼显然不相信这醉酒女人的胡话。
醉酒女人却状似解释道:“我说是无师自通,你信吗?”
顾灼伸手想要把扣子重新扣上,她一边摸索,一边软软道:“我信你个鬼!”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吻,不算什么,冷静。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更有梦书当枕10瓶;饿的厉害6瓶;今年6662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