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个。
竟然分裂出来三个太子殿下了？
卫青郡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谢贠，后者也打量着她，她想到丫鬟们的传言赶紧避开了目光，和老总管说着话。
“那都是什么样的太子殿下？”
老总管也不敢多说，含糊其辞地叹着气：“太子殿下性格大变，时而暴戾冷漠，时而温柔和善，太子妃只要记得，他再不是你从前认识的那个殿下了。”
正说着话，外面侍卫进来通传：“禀太子殿下，李大人，柳大人，张大人到了。”
谢贠嗯了声，随即让人送卫青郡回寝宫：“送太子妃回寝宫。”
“是。”
“……”
老总管也听见了，伸臂相送，可卫青郡却不愿离去。
太和殿守卫森严，按老总管说的话，就是连只小飞虫都飞不进来，太子一直在太和殿，说明他在等很重要的人，现在朝中来人了，她当然想留下来听听他们都说什么。
替嫁东宫，为的就是接近太子，如今太子就在眼前，卫青郡当然想方设法地跟着他。
她犹豫了下，回身走到了谢贠的面前。
“殿下，”青郡奓着胆子抓住了他的袖口，轻轻扯了扯，“让我留下来吧，我陪着殿下，总得有个人看顾着些，虽然现在殿下不喜欢我，也不记得我，没有关系的，我会让殿下想起来的。”
老总管见她自告奋勇也看向太子：“殿下不妨试试？太子妃有铜牌呢，一旦有其他殿下出来，太子妃安抚着些会不会好一点？你们是夫妻，毕竟应该同心一体。”
他提醒着谢贠，太子妃还分不清各个太子，总得熟悉起来，她若能安抚住那个暴戾狂最好了。
谢贠浅淡目光再次落在青郡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太子对自己的婚事还真不上心，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青郡见他态度缓和，对他甜甜一笑：“青霏，闺名青青，祖父都叫我青青。”
她替沐青霏嫁到东宫来，自然顶替的是沐青霏名姓，说出口了自己都觉得别扭，扶着手臂掸了两下。幸好谢贠不怎在意，没察觉什么，他嗯了声，下颌一点，示意她坐在旁边长案边上。
谢贠浅淡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若想留下，太子妃需守礼。”
卫青郡眉峰微动，幸好这是假的夫妻，他是觉得她言语间唐突了，特地警告她一下，夫妻之间说话都要守礼小心翼翼的，这算什么夫妻，不过是一场各有目的的交易。
老总管见她神色，连忙去拿简书：“太子妃坐，坐太子殿下旁边，看看书什么的。”
青郡坐下了，随便在案前拿了简书来看。
很快，三位老臣被引进了殿中。
这三个人来的目的很明显，他们是一起来找谢贠诉苦的，劝说太子尽快夺回代理朝政的权利。他们统统说着与谈判无关的事，三皇子辅佐老皇帝，这两日推换了心腹，太子地位实在堪忧，卫青郡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对这些话题不敢兴趣，很快就坐累了。
老总管不在，殿中只剩这三个老头子聒噪的声音，青郡拿着简书，打着瞌睡，本来她就最不喜欢看书，一看就困，这干坐着听这嗡嗡嗡嗡嗡嗡的更睁不开眼睛了。老总管说她名为太子妃，可以时刻陪着太子，一旦他变换人格，让她尽力看护，至少别让其他太子弄出什么太出格的事，然后人格转变之后，她还能作为媒介，方便通传所有人格。
卫青郡还想打探消息，知道自己不能走也不能睡，可听着三个老头子在旁边唉声叹气的，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简书很快就幻化成了好多影子。
谢贠一手抚额，他旧伤未愈，记忆全失，脑海中一片空白：“父皇自有他的主张……”
身旁的长案上，啪嗒一声。
他回眸看去，书简掉落在地，惊醒了迷迷糊糊的太子妃，她像受到惊吓一下坐直了身体，还揉着眼睛，一副懵懵的样子。
谢贠和其他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卫青郡清醒了些，坐直了身体：“你们继续。”
三位老臣又急了。
“太子的伤无大碍了，就该禀明皇上，如今三皇子趁机笼络了不少人，趁着现在还没动大体，还不足为惧，就该把他连根拔起，看看都有谁变了阵脚。”
“老臣以为，太子遇刺一事还有蹊跷，三皇子主战，是以太子做噱头而已。”
“老臣也以为，三皇子是早有预谋。”
“还有，三皇子秘密扣留赵国世子，这是何道理，倘若让赵国知晓，势必开战。一旦开战，老臣怕的不是赵国，怕的是朝中动荡，到时候太子殿下更为危险。”
“……”
卫青郡眼帘微动，顿时清醒许多，她弯腰把掉落在地上的简书捡了起来，若无其事地继续看字。
谢贠是太子，太子之位，岂容他人觊觎？
果然，他淡淡瞥着那人：“此事是有些做过头了，赵国虽是国小，但民风彪悍，长公主骁勇善战，从上到下，从男到女都能上战场，何必伤和气。南方好补给，反倒是我们长途跋涉，耗资巨大，一旦重心偏南，这边还有他国虎视眈眈，得不偿失。”
他说的没错，卫青郡抬眼看向谢贠。
他倒是没有看她：“现在赵国世子人在哪里？老三把人圈在了哪里？”
“三皇子不知道怎么跟皇上说的，还要去海上寻找仙丹，赵国世子现在是他的筹码，跟皇上密谈之后再没提过。”
“对，臣查到一条线索，三皇子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说赵国世子来燕京谈判其实还带了一个人来，是赵国未来储君。现在京中到处都是暗探，一直在找。”
提起这件事，三个人有不同意见了。
“赵国小皇帝才几岁，哪来的未来储君？”
“三皇子在赵国有内线，情况不是很明确，但说小皇帝不是正统，赵国世子也是长公主扶起来的，绝非真正的皇室血脉。长公主一向深谋远略，将那人保护得很好，原本这件事谁也探不到，就在赵国世子到燕京之前曾经发了一密函回赵，他想调动军队把人护送回赵，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静了。三皇子已派人查明，卫邯到燕京之时，车里的确还有一少年，说是容貌冠绝，绝非普通人。”
“……”
卫青郡指尖微动，低下了眼帘。
赵国若有这么重要的人留在燕京，当然得查，谢贠淡漠的目光扫了青郡一眼：“密查此事，先去探探赵国世子下落。”
“是！”
“……”
看来，周朝争斗正凶，卫邯是落入了三皇子之手，不是皇帝或者太子他们做的。就连谢贠也不知道卫邯的下落，这让她有点失望。很快，三位老臣齐齐告辞，到了门前，老总管迎着他们出去了。
青郡把书简放在了案上，想回去传递消息。
她想把消息传给小狐狸，得回去想办法。
可不等她想到什么借口离开，谢贠已是站了起来“现在人都走了，太子妃不如说说，你是什么时候见过我，什么时候得到铜牌的？”
铜牌，昨天晚上不是解释过了吗？
卫青郡忍住不耐，看向面前的男人，谢贠一身锦衣，此时神色如此淡漠，眼睛里却无半分波动，跟昨天晚上那个人……她忽然意识过来，他和昨天晚上那个谢贠不是一个人！
那哪个才是真的他，她这个一见钟情的爱情故事，还要怎么继续？
她犹豫了下：“呃……”
不等她说完，谢贠负手而行，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刚才看的书，看的那么出神，看来看去都那几个字，太子妃想知道周赵会不会打仗，是为了沐将军？”
卫青郡想打自己，她从小不喜欢看书，所以习惯了糊弄卫邯，可面前的人不是卫邯，怎么能轻易糊弄过去，幸好她现在的身份是沐青霏，还能顶一阵子。
眼帘眨动之间，很快她就转换了情绪。
柔弱女子，泪眼连连，青郡把自己想象成沐远山的心肝宝贝女儿，扯着袖子擦眼泪，一看就是忧国忧父的好女儿：“殿下不知，我爹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十分疼我，可惜我父女聚少离多，年年不得一起。今年阿爹回来说我这般大了，都该嫁人了，他都舍不得我，我也还想着好好孝顺父亲，可没想到这么快嫁到了东宫来，来之前我就听阿娘说了，阿爹要是再走，又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我是妇孺之见，没想什么百姓大义，只念着父亲安好，能多多团聚……”
她往前面走了两步，继续酝酿情绪：“所以我想知道周赵谈判的结果，希望他不要再去打仗了……”
合情合理，潸然泪下，他的太子妃既柔又美，还有孝心。
那纤细的腰肢仅用一条红带束着，几乎是不盈一握，眼见着人到了自己跟前，谢贠下意识低下了眼帘。
四目相对，少女双眼通红，豆大的泪珠就在眼眶当中就要滚落下来了：“殿下，打仗不好，不打仗了行吗？”
谢贠刚一低头，殿门又动，老总管匆匆走了进来。
“禀太子殿下，沐将军求见！”
“……”
谢贠自然要见：“请他进来。”
沐远山来了，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替嫁的内情，卫青郡那对泪珠还没等落下，生生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