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相府大门口,寻阔坐上轿子去上朝。
广碧小筑内。
寻皆允没有睡着,一直到现在。
“该起来了。”伸手探到她暖和的颈后。
秦思思睡得也很浅,霎时一个激灵,一下子冻醒了,嘀咕了句拨开后脖子上冰凉的手。
“干嘛呀。”她揉了揉眼。
寻皆允拥着她的上半身坐起来,用下巴蹭了蹭她凌乱的发顶:“起不来?”
“醒了,醒了,起来了!”秦思思咕哝着一骨碌爬起来。
两个人穿戴梳洗完毕,走出内室时,门外雨雪霏霏。雨夹雪,阴冷又潮湿,地上一片湿滑。
慢悠悠走到假山小径,正好与寻亦许碰头。
“来了?”
“走吧。”
为了掩人耳目,没有走大门,三人从不起眼的后门出去的。
“抱好了。”寻皆允笑吟吟。
话未落,秦思思双脚一空,三人再次腾上半空,爬别人的屋檐。很快到皇宫附近,应天门外上朝的朝臣缓缓进入,趁守门的侍卫注意力都在朝臣身上。寻皆允施了一个障眼法,躲在楼阙里的三人顺利溜进了皇城之中。
三人的目标很明确,直奔后宫苑林。
九州池贯穿整个皇城后花园,雪天里无人赏景,时不时有婢女内官来回走动。
“冷宫又闹鬼了?”
“平阳长公主祭日将近,她的寝殿也不太平……”
“快走快走!”
躲在宫门之后,三人等低声议论的婢女走过,秦思思忍不住小声问:“长公主的祭日?”
寻亦许回头看了看,清冷的大殿上挂着[清凉殿]的牌匾,清凉殿是平阳长公主生前住的地方。
“这里便是长公主的寝殿。”
秦思思往后环视一圈,天,如今殿内空无一人,殿门紧锁,霎时冷清。
寻亦许见没有人,殿内也进不去,里里外外观摩了一圈:“太久没住人了,一丝人的气味都没有——”
话未落,刺骨的阴风过,不知从何处飘来一股熟悉的香料燃烧的气味,便是他黑影和叶凌身上的那种气味。
寻皆允细细辨认了一番,视线落到了紧锁的殿门之上。
里面有人,不对——
那深重的煞气,应该是鬼。
“我进去看看。”
话罢,寻皆允浑身蝴蝶乍现,人瞬间凭空消失了。
秦思思见怪不怪了,她只感觉莫名阴森,抱臂搓了搓胳膊,看向寻亦许:“亦许哥哥,是里面有什么吗?”
嗅觉敏锐如他,寻亦许也没察觉什么异常,他摇了摇头:“无活人生息啊。”
空荡冷清的内殿里,几只蝴蝶乍现,寻皆允悄无声息地现身。
大门和雕窗紧闭,殿内光线昏暗,他闻到一股浓郁的熏香气味。
谁在燃香?
他屏气凝神躲在柱子后,循气味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挪步而去。
殿内帷幔轻动,他悄悄顿足。对面的柱子旁案几上,放着一个三彩宝鸭熏香炉,飘着一道黑黝黝的鬼影,规规矩矩,头颅微伏。是她在弄香,动作熟稔。
主子不会做这些,平阳自缢之后葬回了皇家陵墓,鬼影姿态恭谨,许是生前殿内伺候的……宫婢。
寻皆允暗忖着,那鬼影倏然嘤嘤低泣起来。
“呜呜呜公主……我的公主好可怜……“
“是奴婢没有用,没能替你传话成功……也不知你还活着吗,有没有开心一点,有没有得到解脱……”
果然是宫里的婢女,他略愣略一愣,这场景似曾相识。
正在这时那鬼影转过头来,一张可怖的脸落入眼帘,七窍流血,头发乱糟糟蓬着宛如枯草。一看就是被毒害死的,怨念非常深。
是上次他被关在皇宫靠近冷宫的偏殿内,半夜爬到他床头的那只小鬼。
她口中的公主想必就是平阳长公主了。
哭着哭着,低泣声渐息,她转身往外飘去,身体变透明兀自穿过殿内帷幔,接着穿过大门。
寻皆允在她离开后,也紧跟着出去了。
思思和兄长还在外面,这鬼怨气重,怕会缠上擅闯清凉殿的人。
殿外,寻亦许负手踱步,隐隐焦急。
寻皆允进去不久之后,他嗅到了他要找的香气。里面是有人的,如若不是人,那便妖魔鬼怪皆有可能了。
秦思思和他站在廊檐的角落下,只觉一股强烈的阴风拂过,她缩了缩脖子,寻皆允骤然出现在眼前,他低声道:“躲开,屏住呼吸。”
寻亦许闻声屏息往廊柱后躲去。
秦思思的腰侧一紧,便被身后的少年往后拉在了柱子后,冰凉的手掌轻轻捂住她的鼻唇。
鬼影垂着头形迹匆匆,应该是从冷宫赶来的,又不知心心念念往何处去,所有没有发现他们。
等到她的踪影彻底消失,寻皆允方才将里面的情形和猜测与寻亦许讲了。
寻亦许听罢,暗忖:“你看得见那鬼影吗?”
寻皆允点了点头。
寻亦许往外踏去:“跟上。”
又是一系列飞檐走壁的操作,秦思思继续当她的人形挂件,很快赶上了那道鬼影。并随着她的行踪,一直走到了九州池附近。
雨雪连绵,九州池的水面结了冰,眼瞅着那抹鬼影飘过九州池,飞到了池中的某个小岛上,这岛上建着一座宫殿。她飘进去消失不见。
寻家二兄弟再能爬人屋顶,也不能堂而皇之去冰面上耍啊,太惹眼了。
三人被困在岸边,眼睁睁看着她过去了。不过还好知道鬼影去了哪里。
秦思思看着隔水相望的宫殿,想起话本子里描述,还有梦见过的九州池。
“九州池有岛,三岛环拥,岛上有瑶光殿,是宫里贵人最喜欢的去处。”
寻亦许:“非也,现在被封了。”
秦思思:“欸?”
“平阳长公主儿时最喜欢在此处游玩,玩累了直接在瑶光殿睡下,久而久之,除了清凉殿,瑶光殿成了她第二处寝殿……当初长公主别院自缢后,先帝睹物伤情,总会想起自己过世的妹妹,于是就叫人封了清凉殿、瑶光殿这两个地方。”
原来如此,秦思思暗暗点头。
寻亦许又道:“我们此行,难道和平阳长公主有什么干系?”
好家伙,寻家二兄弟都猜到了,反正不由她说出来便好。余下的她也不清楚了,只有随剧情随他们一起查下去了。
“来。”寻皆允道。
适时,宽广的冰面跑上忽而一群宫婢内官,嬉笑打闹起来。
“我们现在过去。”
秦思思跟在寻皆允身后,小心翼翼踏上冰面。
“会不会不结实啊。”
“不会,九州池冬日水面结冰,冰厚九尺,冰上踏行是皇宫内的传统了,小皇子小公主、宫女内官都喜欢在上面嬉闹。”
他们沿着岸边角落的冰面一直往前走,这是一条离瑶光殿那小岛上最近的路,很隐蔽。冰面上有人嬉耍走动,即便有人注意到他们也不会突兀的。
就要上岸,临近瑶光殿的小岛屿,秦思思倏然双脚一沉,仿佛一股外力把她拉,一直往下沉坠的失重感传来。
她猛地低头,不是,为啥就她脚下的冰面龟裂融化了!
淡白色的冰面皲裂出蜘蛛网似的纹路,围绕在秦思思双脚之下,其余的地方安然无恙。
寻皆允一直牵着秦思思,力道一滞,他回头之时,便看到秦思思一只脚陷入了冰里。旋即荡起一道无声的水波,她便掉了下去。
寻皆允心口一紧:“思思!”
扯着她,无名的力道传来,二人一同跌落到幽深湖底。
在寻亦许眼底,这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呆在原处,进退两难,眸中陷入深深的迷惑。
因为在他的脚底下,二人当着他的面瞬间掉下去后,那裂开的冰很快便合拢了,恢复如初。
他自言自语道:“阿允,思妹……怎么回事啊?”
-
寂静幽深的湖底,秦思思和寻皆允一直往下坠。
秦思思是个旱鸭子,她不会游泳,即便会游戏掉入这么冷的湖底,也只是凶多吉少。溺水的窒息感传来时,秦思思暗暗心想。
湖蓝色的水里,少女的头发如海藻一般随水浮动着,嘴里不断冒出细密的泡泡。她一只手臂往上伸着,牵着一双冷而白、骨节分明的手。
寻皆允伸着手臂,将将够到秦思思的手,便一起掉了下来。他的泛着雾蓝的发尾和秦思思的头发纠缠了一丝,二人仿佛一帧静止的画面,一张唯美的明信片。
少女一直往下沉,寻皆允双手双脚大开如蝶,猛地往下游去,抓住了秦思思的手臂,继续游进,搂住了她的腰。
二人面对着面,他低下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脸。
心里慌得不得了,压着无措,嘴里冒出细密的泡泡。
思思。
思思。
覃思思!
少年眼角的泪痣蠢蠢欲动,旋即幻成一只蝶,在泛着水纹的湖底异常昳丽。
寻皆允探手摸到秦思思的后劲,将她拉过来,自己缓缓低头,凑到她的唇边,一口一口给她渡气。
二人的头发宛如深海水藻,随着水波微微晃荡。
阿允。
小变态。
寻皆允!
秦思思的眼皮缓缓挣扎开,引入眼帘是少年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他离开她寸许,弯眼笑起来。眼角的凤蝶与水波晃荡。
她蓦然瞪大眼睛,发觉自己可以在水里视物了,也不缺氧可以呼吸了。
-
寻皆允一直抓着秦思思,试图往上游去。
秦思思仰起头,头顶是冰封无垠的冰面,湖水幽蓝,没有一丝光亮。也看不到一点可以出去的破绽。
什么鬼?她为什么会掉进来。
寻皆允倏然停了下来,环视着四周波动的水纹,不知何时,自湖底冒出一团团模糊的光晕,透明氤氲,就像沉在水底的一颗颗黯淡星子。
不刻之后,秦思思也看到了,她再次瞪大了眼睛,那些光晕随水波浮动着,似乎是朝他们二人的方向聚拢而来。
他仰头看了看头顶的冰面,倏而笑了。
指尖的银戒鼓动,瞬间化成一把蓝虹软剑,逆着水流直直往上飞去,倒插进头顶的冰面,停顿了片刻,厚厚的冰层里迸裂出一条细细的裂缝纹路。
那弯弯扭扭的裂缝一直往上,穿过九尺厚的冰层,蓝光伴随着“嘭”地一声,冰面之上,骤然炸开一个冰洞。
寻亦许正蹲在冰层之上,用随手佩剑凿着冰面。
从二人掉下去冰面合拢,到水底冲击起一道蓝光,冰面裂开一个洞,不过顷刻的功夫。
而对秦思思来说,寂静水底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寻皆允抓着她游上来时,她趴在凿开的冰洞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浑身的衣衫湿透,头发湿哒哒耷在颈边。一时还没适应强光,水濛濛的视线一片模糊。须臾,她捂胸猛地咳嗽了几声,浑身冷到打颤,旋即晕厥了过去。
“思思!”寻皆允随和爬上来的,他旋即把她搂紧在怀里。
手指探向她的鼻尖,呼吸略不稳,晕过去了。
细细撩开她额上颊边的碎发,一贯低温的寻皆允,也感受到暖和像暖炉的她也冷得不像话。
他抱起秦思思,心绪不宁往回走。
“哎呀,那边是不是冰裂啦?冰裂啦!”
“什么情况啊?”
“那最角落边儿好像冰破了,有人掉进去了!”
“好似又爬起来了?!”
在冰面上嬉闹的一群小宫婢小内官,叽叽喳喳吵嚷个不停,簇拥着往这边跑去瞧什么情况。
“快走!”寻亦许低头,低声同寻皆允道。
九州池大,冰面甚广,行到岸边的那个破冰洞时,寻皆允抱着秦思思、还要寻亦许皆消失无踪。他们匆匆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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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之上,封锁的瑶光殿前,叶凌和黑影站在廊檐之下。
叶凌远眺冰面上的乱况,以及乱况发生时寻皆允三人匆匆离去的身影。缓缓收了手里的银铃,他垂下眼帘,神情变得若有所思。
黑影怅然道:“……竟然是她?此行只为结魄,竟有此意外收获。”
二人的跟前,那宫婢鬼影跪在地上,一直对叶凌磕着头。
“呜呜呜……终于碰到你了……快去救公主,快去救公主呀呜呜呜……”
叶凌收回悠长的视线,声色无波反问:“碰到我?”
“就是你,你是公主心仪的那个男人。”
“你是谁?”
“我生前是公主的贴身婢女,我叫阿苏……”
鬼影阿苏急不可耐又讲:“公主在清冷殿瞄过画像,是位不世出的青衫道士,超凡出尘,眸若清泉……一定就是你,你快去救公主呀!”
“阿苏,公主早就死了。”黑影听罢,长叹一声,逐渐认出她。
“死了,死了……我不信!”阿苏晃着她那颗七窍流血的脑袋:“你是谁?!”
黑影叹息着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缓缓解开面罩。清脆的女声唏嘘。
“是我,歆淳。”
阿苏的语气更是惊鄂:“歆淳大人?!”
“嗯,对。”
歆淳是平阳生前的贴身女隐卫,她一直暗地保护着公主,沉默地伴随左右,不到紧要时刻不会轻易现身。所以公主偷跑的事,遇到叶凌的事,她什么都知道。
隐卫只能天子派遣,当时的皇帝宠爱小公主,她的父皇便将歆淳派到了平阳身侧。虽说隐卫只属天子,但平阳与她有恩,歆淳只效忠于平阳,什么情报都未曾对当时的陛下讲。
后来皇帝薨逝,平阳的胞兄太子继位,歆淳就被召了回去。
平阳公主出事前,她不在身侧,这是歆淳一生的憾事。
歆淳问阿苏:“你……如何死的?”
她看着阿苏七窍流血可怖的脸,空空的眼眶,她浑身深重的怨气。
阿苏作为平阳公主的贴身侍女,平阳嫁入国公府,是一起入府伺候的。之后有一年回宫,她突然跑了就再没回来。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点踪迹也无,这一直是个谜,当时平阳还难过好久。
阿苏嘤嘤哭泣起来:“呜呜呜是那该死的姑爷,我呸……陈昀正那个可怕的男人,将公主囚禁府里,哪儿都去不了,包括我们这么贴身婢女……他冷眼相待轻薄公主,日日宿在姨娘房里……回宫探亲拜访,他便作出一副宠纵模样,对外恩爱演夫妻情深,公主向她皇兄求助多次,哭诉多次……陈昀正随口向皇帝解释,他便以为只是自家骄纵的妹妹闹别扭……”
“有一年我随公主进宫,在后花园偶然撞见陈昀正和一个女子在偷情,我当下就想这回证据确凿公主可以解脱了,便私自往皇帝的承明殿跑去……然而我没逃出他的手掌,陈昀正躲在暗处的守卫抓住我,拖进冷宫里毒死了我呜呜呜……”
歆淳无言以对,掀了掀唇。
良久,她蹲下来摸了摸阿苏的脑袋。
叶凌走出廊檐,仰起头负手看着弥天的雪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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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思被寻皆允抱回来时,寻阔已下朝回来,正好在相府门口撞个正着。
寻阔从轿子里出来,昨夜里就本来要训崽子的他,一看湿哒哒的二人,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吩咐身边老仆去准备热水和叫大夫。
“父亲,我去叫大夫,我去!”寻亦许见状忙道。
寻皆允抱着秦思思回了广碧小筑。老仆做事麻利,热水已然上来了。
小红小绿一脸焦急,一边麻利地帮秦思思脱掉了层裹的外衫一边道:“二公子和小姐怎地这幅狼狈模样,我来伺候小姐换衣泡热水吧……”
“都下去。”寻皆允失了耐心,沉声道。
小红小绿有点吓到,她们有种在这里继续多呆一秒就会被暗鲨的预感,咽了咽口水默默退出了。
寻皆允径自走到屏风后的浴桶旁,将怀里的秦思思小心翼翼放进热水里。
少女双眼紧闭,无意识轻“唔”了声。
寻皆允一手托起了秦思思的下巴,一手轻轻拨开紧贴颊畔的湿碎发,神情克制紧绷,眼底蕴着细碎的软弱和脆弱。明明脆弱如苍白瓷娃娃的是眼前的少女。
他取了干燥的浴帕,略略沾湿,轻柔擦拭着少女湿透的脸庞。手帕往下,擦干净纤长的颈,而后收了浴帕搁在浴盆边上。
他略略弯身,钻进了浴桶内。地上渐起一滴热腾腾的水珠,浴桶霎时变得拥促。
除去少女的单薄襦裙,再次拿起盆沿上的浴帕,垂着眼睫擦拭着少女雪腻白皙的胴体,动作轻而缓,姿态虔诚而迷恋,仿佛在对待一件圣洁的艺术品。
“唔,阿允?”
秦思思眼皮半阖,神情微茫。
寻皆允擦拭的动作一顿,他缓缓抬起眼皮,桃花眼一挑,冲她缓缓笑开。他蜷起手指,用指关节轻轻刮蹭她的耳垂。
少年嗓音低哑得不像话,云淡风轻地问:“醒了?”
秦思思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还是感觉冷,嘀咕道:“……冷。”
少女看着她,湿漉漉的杏仁眼,一半没睡醒,一半是逐渐清醒过来的慌张。一寸一寸落入寻皆允眼底,纯情又蛊惑。
好像又不太冷了,浑身被热水包裹寒意驱散了不少,整个人也清醒不少。秦思思慢半拍的反射弧反应过来时,她转了转眼珠子,心脏不可抑制地鼓噪。
寻皆允垂着眼帘,少女的脸颊不知是不是热气蒸得,染上绯霞一片。
她故作震定地舔了舔唇,蜷着肩膀,缩着身体躲开他,然而在这个狭仄的浴桶里,无处可逃。
寻皆允心里发痒,滚了滚喉结,慢慢低头吻上了她的眼睛。秦思思下意识闭上了眼,很快便感到灼热的呼吸扫过脸颊耳廓,停在她颈窝处。
颈窝传来一丝刺痛,她略略抗拒地躲开,双肩瑟缩,寻皆允搂住她的腰贴近自己。
“还冷吗?”
“不、不不不不热,不、不是挺热的……”秦思思磕磕巴巴,耳垂渗出剔透的红。
凛冽又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寻皆允封缄少女的唇,缠住她的舌尖,攫取着她口腔里的
每一寸呼吸。
秦思思轻轻打颤,下意识推开他:“那、那那那那个……咱们出去吧,我好困哦,我好想睡觉了。”
她准备一骨碌爬起来,猛然发现自己宛如一刻剥了壳的鸡蛋,卧槽这这这……默不作声地坐回水里,抱臂缩在一角,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鬼情况啊!!!
内心戏十足的秦思思,土拨鼠尖叫着跳出来又跳走。
寻皆允低低笑出声:“看来你没事了。”
“对、对对对我我我没事了!!”
“哦。”
“……”秦思思默了默,试探性地问,“阿、阿允,要要要不,你先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