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奶奶生气了,准备打孩子了。
一个都逃不了。
陈大队长一听,赶紧解释道:“娘,没这事呢,我就是调到城里去了,最近阿玉要结婚,我休息休息,帮帮忙嘛。”
陈奶奶听了,眼睛一亮,“升官了?”
陈大队长含糊道,“算是吧。”
陈奶奶收起长棍子,问,“调到城里做什么去了,街道办的?”
陈大队长道,“不是,公安。”
陈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把长棍了一扔,伸手摸了摸陈大队长的脑袋,“不愧是我儿子,真厉害。”
陈大队长个高,还是低了头把脑袋塞到陈奶奶手里的,不然,陈奶奶要踮着脚够半天呢。
李春花惊得下巴都掉了,“升,升官了?”
不是做了错事被撤职吗?
李春花之前还觉得陈大队长被撤了职,没用了,以后用不着棒着,冷着就行了。
没想到,这陈大队长竟然不是撤职,而是升官了。
李春花心里不太相信,怀疑道,“二弟,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你不会是怕娘不高兴,哄她的吧。”
陈大队长还没说话呢,陈奶奶就扭头狠狠瞪了过去:“老二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倒是你,阿香怎么会变成这样,跟我进来!”说完,又弯腰捡起了长棍,黑着脸往屋里去了。
李春花腿有些哆嗦。
陈奶奶平日和和气气的,好说话得很,可要是真发了火,那就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李春花不敢进去。
陈奶奶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老大媳妇,怎么,看我老了,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
李春花求救似的看向陈建光(陈玉她大伯),陈建光道,“别看我,我娘那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下一秒,陈奶奶的声音又来了,“老大,你也进来。”要不是老大说话,她差点把这个儿子给忘了,孙女出事,儿子一样也逃不了!
陈大队长道:“娘,我那边忙着呢,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陈奶奶和颜悦色,“去吧,先给阿玉好好准备婚事,过几天,再忙搬家的事。”
是的,陈大队长去了城里,肯定是要搬过去的。
若是去县里工作,在这里还能住一住,可若是去城里,那骑车都是二个多小时呢,住这真没必要。
陈大队长走了。
临走前,看到他大哥跟大嫂磨磨蹭蹭的走进了他娘的屋子。
屋里。
陈奶奶在问陈建光跟李春花,陈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许说谎,别以为你们能瞒过我,我会去你建兵的。”
陈奶奶的眼神犀利得很。
陈建光看向李春花,“你说。”姑娘家都是娘教的,这主要还是李春花没教好。
李春花在那拖了半天时间,结果还是吭吭哧哧的说了。
陈奶奶脸都黑了,“你是说,阿香跟男人好了,还怀孕了,还跟王大力退亲了?”听听,这是好姑娘能做出来的事吗?
陈建光跟李春花低下了头。
“她人呢?”陈奶奶盯着他们问。
李春花抬头看向陈建光,嘀咕道,“这次该你说了。”
陈建光一咬牙,就全说了,黑诊所的事,陈香打人逃跑的事,陈大队长带他去报案的事。
反正,他这个当爹的能做的都做了。
倒是陈香那个不孝女,还把他跟李春花打晕了。
陈奶奶听得眼皮直跳,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陈爷爷也在屋里,本来在那安安静静的喝水的,听到这,手里的怀子都惊得掉到了地上。
他问:“后来呢?怎么解决的?”
“就报了案。”陈建光声音越来越小。
他爹平常看着温和很,一点脾气都没有,比他娘还要好说话,可家里人都知道,大事上拿主意的是他爹。
“除族了吗?”
“还没。”陈建光道。之前二弟说过要办,可一直拖着没去。
陈爷爷道,“这事你今天就去办了,这孩子太胆大妄为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干出杀人放火的事来,你们是当爹当娘的,没教好孩子,肯定得受牵连。”
“是,爹。”陈建光先前一直没去办,就是觉得这事麻烦,还要给族老送东西,他想着,他不办。二弟迟早会去办的,结果,二弟怎么也变成了这磨磨蹭蹭的性子?
陈建光道:“我去找二弟。”
陈爷爷平静的看他,“找你弟弟做什么,他现在休假,你自个去办,你们两兄弟早就分家了,就算是陈香杀了人,也牵扯不到他的头上。”
陈奶奶又瞪了过来,“你是大哥的,怎么没点担当,一出事就想着找你二弟?他欠你了?”
陈建光嘀咕,“那不是二弟有本事,比我厉害吗。”
找二弟办事,多快啊。
“以后他去城里上班,你们少去麻烦他。”陈奶奶哼了一声,“听到没有,吱个声。”
“……知道了。”陈建光声音都透着不情愿。
他跟二弟关系不错,帮一帮没什么啊。
唉。
李春花不乐意了,冒着挨打的风险问道,“娘,二弟出头了,我们是亲戚,建光跟他还是亲兄弟呢,沾沾光怎么了?分了家又不是不来往了。”
要是有便宜占,她肯定会去的。
陈奶奶冷了笑一声,“李春花,你给我听好了,我儿子的便宜我还没沾呢,你这个没生他没养他的大嫂就想着占便宜了,你怎么这么能耐啊?他是你儿子啊,还要养你啊?”
李春花不吭声了。
嘴上没上什么,可心里打定主意了,二弟现在可是国家单位了,要是二弟不认亲戚,他们就去二弟的单位去找他,看他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陈奶奶说了半天,李春花都没听进去。
陈爷爷瞧出来了,平静的给陈建光说道,“陈香这个闺女李春花没教好,老二是咱们家的最有出息的,你媳妇要是想二弟的血,闹出什么丢人的事,你这个媳妇不别要了。”
李春心惊恐的看着陈爷爷,“爹,你怎么能这样?”
陈爷爷看都没看他,又跟陈建光道:“牙牙以后叫叶红带着,少跟你媳妇接触,省得把孩子教坏了。”
陈建光喉咙动了动,“爹,我们都过半辈子了,真要这样啊……”
陈爷爷道:“你二弟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他要是能帮你,肯定不会管你。但是,你们不能叫他做牛做马,没这样的道理。”
陈爷爷心里在琢磨,要是这个老大不懂事,要不把老大给除族算了。
一家三代人,咬牙死劲拼博,才能换门楣,从一个种地的变成吃公粮的,这老大家的不仅不帮忙,还想把老二给拉下去。
陈爷爷肯定不能答应。
在陈爷爷心里,陈大队长的前程才是最重要的。
瞧瞧老二家,两个孩子都是铁饭碗,下一代,那出身就更好了。
吃喝不愁。
陈爷爷这次真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原以为陈香是个懂事听话的姑娘,结果,是个不顾礼仪廉耻的,对爹娘都下得了手的人。
这根子坏了。
有陈爷爷压着,李春花暂时不敢打陈大队长的主意了。
她心里想,这两老的年纪不小了,迟早有离开的一天。等那时候……
*
陈玉把结婚证给刘巧云看。
刘巧云看着这红红的小本子,还没翻开,眼泪就掉下来了,这姑娘结婚了,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娘,别哭。”陈玉帮刘巧云擦着眼泪,“就在隔壁呢,以后经常回来看你。”
刘巧云又笑了,“说什么傻话呢,以后你可是在县里工作呢。哪能天天回来啊,以后娘有空,去看你才是。”
陈焰也在陈玉这屋,盯着陈玉屋里一堆的东西,“姐,你这东西可真多啊。”陈玉出嫁,陈焰这会还没什么反应。
姑娘家到了年纪,都在出嫁的。
他不明白,他娘哭什么。
结婚是好事啊。
刚说了一会话,陈大队长回来了,他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到陈玉的屋。
“阿玉,我有件事要跟你说。”陈大队长道。
陈玉看陈大队长表情这么严肃,心里有些紧张,“爹,什么事啊?”
陈大队长一下子就笑了,“你结婚之后啊,我跟你娘要去城里了。”
“去城里?”两个声音一起响起。
不,应该是三个声音。
陈海也听到了,他刚忙完,从外头进来呢,就听他爹说要去城里。
陈海自从知道他爹被停了大队长的职务后,在家的时候一直不敢提这事,生怕让自个爹伤心了。他的做法就是,多回来,陪陪他爹。
他放弃田玲,也有这个原因。
田玲她娘当时说的话太让人难受了。
陈海转身,把院门关上了,这才往陈玉屋里走。
咋回事?
陈大队长慢慢说道,“上次我不是跟你们说,有人举报我,后来我把这事报告了县里领导,主动要求停职的。上面派人查过了,我清清白白的,本来,他们想调到我县里的,也是升官。可是你贺伯伯想让我去帮忙,他在城里,可以把我调到公安局去。”
“我考虑了几天,想了想还是去城里的好。陈焰以后要读初中,还是得去城里读。”陈大队长说完了。
陈玉三人目瞪口呆。
竟然是这么一个情况!
他爹因为这次举报,还升职了!
陈玉第一个反应过来,笑着道:“爹,恭喜啊,去城里也好,发展机会多。”陈玉有上辈子的记忆,当然知道以后城里更好,不管是自个生活,还是孩子读书,亦或者将来的前途。
陈玉还提醒陈大队长,“爹,要是去城里,以后机会买个房子,还是得买一个。到时候不行,我们帮着一起凑钱。”
陈大队长笑了:“这事我心里有数,咱们家这么多人,我还得在那长干呢,肯定不能一直租房住。以后要是有机会,买!”钱,慢慢攒嘛。
陈海默默道,“以后我少花点,也攒着。”这次恋爱,开销太大了,不管什么都是他花的钱,这钱一半是约会,另一半,则是花到买东西上头了。阮慧心的要求多,去田玲家得多提些东西去,阮慧心还会特意叫邻居的人过来瞧。
陈海心想,以后不能这样了。
“爹,那可太好了!我还没去过城里呢!”陈焰高兴得跳了起来。
刘巧云一把掌拍到陈大队长身上,瞪他,“这么大的事,你之前怎么也不跟我透个信?好啊你,连我都瞒!”
陈大队长笑着躲开,“那不是没拿定主意呢,想着我也有津贴,以后踏踏实实在大队里就当个种地的,也行啊。”
“你是不是傻,哪能那样啊!”刘巧云道,“还好选了升职,以后这工资是不是会多些?”
陈玉这回办婚事,得花钱。
以后陈海还有结婚呢,就算不是田玲,也是别人,陈海在县里,工龄太短了,还是得想办法给孩子买套房子。
找块地建一套也行啊。
这些说起来都是钱啊。
陈焰啊,他还小,不急。
等老陈干个几年,退下来后,把工作机会让给陈焰……
外头传来拍门声,“阿焰他娘,在家不,怎么门关上了?”
“来了。”刘巧云赶紧对屋里几人说道,”都散了吧,大队里的嫂子们来帮忙了。”
陈大队长跟陈海都在屋里子,陈焰没走,在屋里呢,问陈玉,“姐,你还有好东西吗?”
“什么好东西,要哪样的?”陈玉问。
“就是那种,能画画的。”陈焰一下子就说了。
“你画画啊?”
“不是,是我同学。”陈焰问,“有吗?”
陈玉笑了,“画哪样的啊?我这可没什么东西,要是你同学真想画画,画那日出日落,还有那田,还有咱们那山,还有大队里这一条条的小路,一栋栋的屋子,哪个不能入画?”
她说快了,赶紧又问,“在县里住的同学,还是跟你一样的啊?”
陈焰眼珠一转,不知怎么冒出一句,“县里的。”
陈玉道:“县里的啊,那就画街道呗,画学校,画百货店……都能入画啊,实在不行,小狗小猫也能画啊。”
陈焰拼命点头,将陈玉这话记下。
刘巧云把大队里的那些嫂子迎进了屋,还把陈玉叫过去,陈焰的活干完了,这会闲着,从门口悄悄溜了出去。
陈大队长打了声招呼,就回屋去了。
那些大嫂子对了个眼神,都不提这事。
陈大队长停职了,她们都知道,本来她们觉得这事是个误会,陈大队长迟早会恢复大队长的身份的,没想到,这事迟迟没有动静。
这陈大队长瞧着脸色都不太好,看来是为这事闹的。
她们一伙子人,围着陈玉,跟陈玉说一些成婚要注意的事,还有好几个给陈玉传授夫妻相处之道呢,都说要管钱,把男人管住。
还有的大嫂子说要温柔些,有的说要厉害些,七嘴八舌的说着。
到下午的时候,刘巧云的娘张迎春来了,她大嫂二嫂都来了。二嫂就是刘小麦她娘,没脸没皮的那个,这回来,见了刘巧云倒是不如从前客气。
张嘴第一句就是,“小姑子,你家男人是不是停职了啊?要不是小麦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呢,真是的。都是一家人,你还瞒什么啊。”
她笑得声音特别大,“哎呀,叫我说啊,这是报应,上次我跟小麦来你家的时候,你家男人还把我们赶出去呢。老天有眼啊!”
张迎春冷脸,“闭嘴。”
刘小麦她娘常桂花跟没听到似的,“小姑子,那谁,陈建……叫什么来着,哎呀,这不是大队长了,我竟然连名字都记不住了。”
常桂花四处张望,“不会是躲在屋里了吧。”说着就要去。
陈玉站起来,惊讶的看着常桂花,“这是谁啊,怎么来我家了?我瞧着怎么这眼生呢?”
常桂花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阿玉啊,你都不小了,怎么这么没规距啊?”
陈玉道:“没规距?上次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伤了我娘的脸,连个药都没送过来,如今怎么还有脸上门来?”她看向刘巧云,“娘,我记得我结婚没请这人啊,她怎么来了,不会是打着白吃白喝的主意吧。”
常桂花扯了扯张迎春,“娘,你瞧瞧,小姑子教出的什么姑娘,一点家教都没有,这么对待长辈的。”她嚷道,“我真该去那林家,好好跟林家的人说道说道,这陈玉啊,娶不得!”
啪。
张迎春一个巴掌打过去,“谁叫你来的,大喜的日子乱说什么话,给我滚回去。”
常桂花摸了摸脸,跟没事人似的,“哎呀,娘,你真是的,这么多人呢,打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说错了?”
她嘀咕道,“妹夫这大队长的职就是没了啊,陈玉不敬长辈,脾气本来就坏。”
陈玉回屋去,把报纸拿出来了,放到常桂花跟前,“看看这,知道是什么不?”
陈玉想起来,“我倒忘了,你不识字。”
她道,“要不你拿着这个,去找刘小麦,叫她好好念给你听听。”
陈玉又道,“我是什么人,我娘,我爹,我哥他们都比你清楚,压不着你在这说三道四的。对了,你说我爹停了大队长的职是吧,这话可不对,我爹可不是停职,那是休假。”
她道:“忘了告诉你,我爹高升了,等我结完婚,他就去县里了,知道不?”陈玉故意说的是县里,没说城里,就是怕常桂花这狗皮膏药缠上去。
甩都甩不掉。
“升职了?”张迎春看向刘巧云,“这事是真的?”
刘巧云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她还想纠正陈玉的错误,是去城里公安局上班,不是县里。可是陈玉对她摇了摇头。
刘巧云明白了,没再说。
那些大嫂子也是惊讶极了,“阿玉,你爹升官了啊?”
陈玉笑吟吟道,“是啊,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呢,我爹嘴严,说是准备任职了再说的,这不,还是我奶奶回了,他才想起来说这事。”
“我就说嘛,陈大队长这么能干的人,怎么会撤职呢?”
“就是,他干得多好啊,这些年来,我们大队不知道比以前好了多少倍,以前还连饱饭都吃不上,如今不光能吃好喝好了,有些人家一年还能穿上两套好衣服呢。”
“就是,巧云啊,真是恭喜你啊!”
“恭喜恭喜啊,以后要成县里人了。”
“什么成县里人,人家现在就是,你看看,陈海在县里工作呢,现在阿玉也在县里工作,还有林家的女婿,也是吃公粮的,还有咱们最厉害的陈大队长。让我数数,几个来着!”
这些话说得刘巧云心花怒放。
常桂花都听到了。
心情很复杂。
这次陈玉结婚,张迎春不让她来,她偏要跟过来。想着,就算陈家没她住的地方,她可以去小麦家去住。
怕什么啊。
她过来主要是听到陈大队长被停职,想过来好好奚落陈家人一番的,结果,没说两句,就听到陈玉说陈大队长升官了。
她这口气没发出来,多扫兴啊。
可仔细想想,这陈大队长升了官,提到县里去了,那以后她也能跟着沾沾光啊。
这样一想,又是好事了。
常桂花一下子就扬起了笑脸,跑到刘巧云身边,小姑长小姑短的,把刘巧云夸了又夸,说她嫁得好,儿子女儿争气。
那亲热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妹呢。
张迎春看了都伤眼。
陈玉看屋里的人都围着刘巧云,她出去,她刚才是傻了,跟常桂花争个什么劲,她应该去大伯家,把奶奶叫过来。
她奶奶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奶奶,我姥姥来了,我娘让我喊你过去呢。”陈玉走进院子,发现里头没人。
然后就看到陈奶奶从屋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长棍呢,她把长棍往地上一扔,笑吟吟的跟陈玉道,“你姥姥来了啊,那我得过去,好久没见她了。”陈奶奶跟张迎春关系不错,两人能聊到一块去。
陈玉想要扶陈奶奶过去。
陈奶奶道,“我还没老到那份上呢。”
陈玉道:“好好,我知道了。”
她小声道,“奶奶,有件事我想跟您说。”
陈奶奶站住,“就在院里说。”在院里说比在外头大路上说强。再说了,这院里门开着,谁要进来,能看到。
陈玉低声说了常桂花跟刘小麦的事。
她道,“奶奶,他们真是太过分,刚才我二舅娘还特意过来,嘲笑我爹停职了,后来听我说我爹升职了,她一下子又变脸了,缠上我娘了。对了,奶奶,我说跟他们说爹去县里了,没说去城里,怕我二舅娘又缠过去。”
陈奶奶点点头,“你做得对。”
她奇怪,“你那个表姐,怎么成这样了?”以前陈奶奶见过刘小麦几回,是有些小聪明,爱算计。
陈玉道,“还不是退亲刺激的,之前谈了一个矮个的县里对象,谈了两年吧,她们母女俩到处炫耀,后来黄了,好一阵子没来。”
陈爷爷跟陈建光也从屋里出来了,陈爷爷对陈建光道,“去吧,现在就去办,别拖拖拉拉的。”
陈建光带着李春花去了。
他看了陈玉一眼,幸好刚才陈玉来了,要不然,他这手都要叫她娘给抽肿。
你说,他都这么大个人了,他娘还是那老一套,唉。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陈建光正想着,就看到陈奶奶又去把扔到地上的长棍捡了起来,他退后了一步。
陈奶奶把长棍当拐杖,柱着,“阿玉,走。”
“好嘞。”
陈玉把陈奶奶接回家去了。
她到家的时时候,常桂花还在刘巧云身边呢,刘巧云推都推不开,张迎春跟大儿媳上前去拉人都没拉开。
这没脸没皮的东西。
张迎春气个半死,最可恶的是,这两天是陈玉的大喜日子,有些事不能闹得太难看。
丢人啊。
陈奶奶拿着长棍来了,不,拿着拐杖来了,在地上敲了几下。
“桂花妹子,你来了。”陈奶奶笑着上前,两老人握着手,“好久不见了。”
“是啊,老姐姐,你身子骨还好吧。”
两人寒喧了一会。
陈奶奶的目光落到了常桂花的身上,“这是你那二儿媳吧。”
张迎春看到常桂花,脸都冷了下来,“是啊,我都跟她说了不要来的,她听不进去啊。这人越老越糊涂。”尽想着占便宜。
年轻的时候,常桂花的吃相还没这么难看的。
常桂花看到陈奶奶,笑容僵了一下。
然后她看到陈奶奶手里的长棍,这下她笑不出来了。
陈奶奶笑吟吟的看着常桂花,“桂花啊,阿玉家屋子不多,晚上不够睡啊,你记得你那闺女嫁到陈家去了,要不你去她那凑和凑和,你说呢?”
常桂花听出来了。
陈奶奶这是赶人了。
常桂花见陈奶奶不像以前那样,拿棍子就打,胆子大了些,“婶,没事的,怎么会没地方,我跟阿玉凑和一晚上也是行的啊。”
陈奶奶听到这话脸就冷了,一棍子抽过去,“阿玉明天办喜事,谁叫你跟她一屋了?你这个糊涂东西,给我滚,省得坏了我家阿玉的事。”
陈奶奶毫不客气。
这人,好声好气的说话听不懂,非要拿棍子打才肯听话是不是?
院里的大嫂子看陈奶奶拿棍子打人,一个个缩到一起,都不敢吭声了。
常桂花鬼哭狼嚎的,“我可是客人,你干什么啊……”
又一棍子抽上去。
听不懂,那知道疼吧。
陈奶奶年纪大了,可不怕那些难听话,再说了,她这么大年纪,常桂花难道还能去报警抓她这个老婆子不成?
要是常桂花真敢那么做,那正好,刘家人那会只怕也容不下常桂花了。
陈奶奶可不怕进局子。
她一把年纪了,活够了,真要死在公安局,公安局的人才说不清呢。
常桂花还想说些歪理,可这一下下的棍子,是真疼,她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大队长他娘杀人了……”
大队的人听到这话吓了一跳,然后看到是常桂花,就恢复了正常。
是这人啊。
之前见过一次的,特别不讲理。
那谁,隔壁大队一个小媳妇的娘,好像还去那家好几回呢,还跟那家的亲家母吵了一架。
陈奶奶打得很有技巧,没打脸,对着肉最多的屁股打的,要是打歪了,那腿上还会挨几下。
看着打得重,打得疼,可是不会留疤,一两天就能好。
还是奶奶厉害!
陈玉佩服的看着陈奶奶。
刘巧云看到那长棍,也是心惊肉跳的,她往陈玉身边站了站。
常桂花走了。
陈奶奶的长棍也扔到柴房去了,用不上。
院里的小嫂子们这才松了口气,跟刘巧云一起去堂屋了,准备明天的流程。
陈奶奶跟张迎春两老姐妹去聊天去了。
人年纪大了,这见一次少一次,以前认识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走了。
这岁月啊,就是不饶人。
陈玉进了他爹娘的屋子,悄悄跟他爹说常桂花被她奶奶揍走的事。
陈大队长听到了。
陈玉小声问,“爹,奶奶年轻时是不是特别厉害啊?
陈大队长道:“那倒也没有。”
陈玉好奇,“没揍过你?”
陈大队长道,“小时候揍过,后来听话就没揍了,你奶奶在你们这些孙子孙女生下来后,就没怎么拿过棍子上。”
这次他娘拿棍子真的是少见。
估计是陈香跟大哥大嫂真气着他娘了。
对了,还有这常桂花也是。
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陈大队长刚才为什么不出去?
他是大男人,外头那么多人,他不能常桂花一般见识,尤其是这个时候,陈玉要结婚了,他这个当爹的,更得维护好面子。
骂女人,打女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女人是弱势,别人可不管你是什么理由。
所以啊,陈大队长在屋里没出去。
“爹,我刚才瞧着,我娘好像有点怕那长棍啊。”陈玉的眼神多好啊,刘巧云的小动作可瞒不过她。
陈大队长看门关着,压低声音道,“你娘以前也被你奶奶打过。”
陈玉瞪大眼睛,“为什么?”
陈大队长声音压得更低了,“说起来,还是因为你,那刘小麦以前在咱们家住过一段时间,你三四岁的时候,你娘把你的好东西都给她用了,你用旧的破的,你奶奶知道了……”后面,陈大队长给了陈玉一个你懂的眼神。
陈玉惊了,她娘以前还那样啊。
陈大队长咳了一声,“这事可不要跟你娘说啊。”
陈玉不解,“怎么会那样啊?”
陈大队长道,“那常桂花把婆家的东西往她娘家搬,刘小麦穿的破破烂烂,养得瘦瘦小小,差点养不活,咱们粮食有多的,他们就送了过来,结果你娘看她可怜,什么都紧着她用。你奶奶心疼你,就发火了。”
当时陈奶奶是这么说的,“这里是陈家,你要搞清楚,你是阿玉的亲娘,这丫头再可怜,那是她命不好,没投对胎。我陈家的东西,我自家孩子用,你要是再把阿玉的衣服吃的给这个娃子,就给我滚,我家建兵不愁娶不着媳妇。”
陈奶奶分得清里外人,自家人就是自家人,外人就是外人,好东西自家人用,自家人用不了的东西才给外人用。
没道理什么好东西要紧着外人的。
那孩子可怜,谁不可怜?这年头不好,哪里没死人,谁家不缺吃的?
那次之后,刘小麦就被送走了。
陈奶奶就盯着刘巧云,这儿媳妇要是把气撒到孩子身上,她可不会手软。
陈玉姓陈,刘巧云姓刘,哪个更亲不用多说。
陈奶奶就是这么个冷静的老太太。
那些年年景不好,□□,人一死一死的地,有的村子,那时还不叫大队,都是村子。有的村子的人都死绝了,都成了空村。
现在是年景好了,家家都能吃上肉了,老太太的心这才软了些,看到福利院的可怜孩子,想到那几年自己死掉的二个孩子,就忍不住掉眼泪。
陈玉很震惊的看着陈大队长,“我娘还那样对我了?”在她的记忆里,刘巧云一直对她挺好,也没有重男轻女。
陈大队长道:“以前的事了。”他有些后悔不该说的,万一陈玉对刘巧云产生什么想法就不好了。
他解释道,“当时你那个表姐,就是刘小麦,是真的可怜,她比你还大呢,结果比你矮了一个头,瘦成皮包骨了,要是再留在刘家,只怕活不了。你娘不是疼你,就是看她太可怜了。你姥姥家的东西都有这孩子的份,可叫常桂花克扣着,偷偷送到娘家去了……”
刘小麦那么小的孩子,也没多少口粮,还全叫常桂花偷着送走了,孩子饿了好几天,刘家人知道的时候,这孩子声音都快不行了。
现在,陈大队长得出一个结论,“这人啊,娘是什么样,生下的孩子就是什么样,所以啊,你以后要是生了儿子,眼睛可擦亮了,别找那种品性不好的。”
常桂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陈玉眼睛一转,“那个田玲……她娘……”
陈大队长看了陈玉一眼,“孩子大了,管不了。”
陈玉笑。
陈玉要结婚了,父女俩这样说话的机会可不多了。
-
五月初八。
早点四点,陈玉就被人叫起来了,一大早,那些人想给她抹粉,化妆,陈玉赶紧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化妆的东西找刘可借的。
刘可是伴娘,昨天晚上跟陈玉一块睡的,两人聊到半夜,都快转钟了,要不是陈玉想着第二天还要结婚,只怕要聊更久。
伴娘除了刘可外,还找了大队的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娇娇俏俏的。
陈玉就化化妆,抹抹粉,换了新嫁服后就一直在这坐着,刘可跟那个伴娘陪着她。
三人说着话。
外头忙得热火朝天的。
刘可看着陈玉都要结婚了,两手托腮,叹气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如意郎君啊,我看你跟肖媛谈恋爱,我也想找个人好好谈一场。”
怎么就她单身呢?
陈玉笑:“我可不给介绍,你以后还要回城的,要是真给你介绍一个这里的,你妈非得骂死我不可。”
刘可凑过来,圆眼睛眨了眨,“县里的也行啊,要是人好,我可不介意。”她道,“再说了,我娘又不是只看家世的人。”
陈玉看小伴娘去厕所了,这才小声问她,“那宋元青不错,你们关系挺好的,可以跟他试试啊。”
刘可摇摇头,低声道:“他是长得好,可那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得整整齐齐的,我可受不了,你是知道我的,东西爱随便放。再说了,他那性子,要是不洗净,只怕嘴都不让亲呢,你想想,多难受啊。”
陈玉笑了起来,“是这样没错,哈哈哈。”看来刘可还真想过。
刘可看出陈玉在想什么了,嘟嚷道,“那不是宋元青卖相太好吗,唉,可惜啊,这太了解了也不好。”要是在城里,她碰到这样长相的,肯定不管其他就去追了。
不像现在,跟宋元青熟了,不好下手倒是其次,主要是受不了宋元青那洁癖的毛病。
那被单,一周一换。
还有那衣服,天天洗。
唉。
多累啊。
说到宋元青,刘可就想起了丁一然,“丁一然回来过一次,后来东西都拿走了,说是回城了,还给我们留了地址,以后好联系。”
陈玉往屋外看了一眼,小声问道,“那丁一然,有人去找他没?”想问陈香去丁一然家找他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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